苏天朗的牢房好像很干净,这里的干净是字面意思,除了霉味大了点。苏天朗很想马运和黄铮,非常想,想着马运和黄铮怎么还不来探监啊,这事也只有这两位熟门熟路的,想办法尽快把他捞出去啊。
苏天朗不觉叹了一声:“如果没有酒,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只听斜对面有一声音回应:“如果没有酒,我就不会在墙上乱涂乱画的惹麻烦了。”
苏天朗一愣,这谁啊?我认识你吗?牢里还有自来熟的人?只见那人披散着发,矮个黑胖,脸上刻有金字。
只听那人又骂骂咧咧的说道:“那提拔酒是真烈!这才喝了几口?这脑子就晕了,稀里糊涂的就发了些牢骚话,然后还断片了,根本就想不起来!”
哟呵!怎么个意思?自己酒量不行,还怪起酒来了,还是喝我的酒进来的。怪我咯!我敲,不会是要我负责吧!
苏天朗噗呲笑了:“我和你很熟吗?”
那人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不熟,不过来这里的大都是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
“前两天刚拉出去两人,出去前吃了豪华大餐,有酒有肉。”
“什么意思?断头饭?你不要吓唬我。”
“哈哈哈,笑死我了,真不禁吓,怂包!”
“嘁!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坏得很!”
“小兄弟,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和酒有关。”
“看来你我有缘,俺也一样!”
“嘁!我信你个鬼,你刚才讲不是墙上乱涂乱画吗?和酒有半毛钱关系?怎么大宋律法这么苛刻的,都不能墙上乱涂乱画?”
那人黑着脸,笑得有点尴尬:“嗨!这不是酒好喝的多了些嘛!真想出去把那做酒的打一顿,真是贪杯惹祸端。”
苏天朗勾勾手指,讥笑:“你来啊?你过来啊?”
那人看懵了,问:“啥?”
“你喝的那酒我家酿的。”
“……我,……我”,那人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天朗得意的笑,哼唱着:
如果没有酒,历史就不会按剧情走。
宋刚在浔阳楼里如果不喝酒,他就不会在墙上题诗惹麻烦,被逼梁山也就成了空谈,一百零八好汉也不会一个一个聚义《水浒传》,才有了各路大神豪气侧漏显身手。
如果没有酒,武松焉能景阳岗上走?
如果没有酒,鲁智深怎能后倒拔垂杨柳?
……
那人突然问:“你听说过我?”
苏天朗听了一愣:“你谁啊?”
“你刚不是唱了吗?在下,宋刚,武松和鲁智深是我一起打渔的兄弟。这歌谣谁写的?官府让人写的?”
“真的假的?”这回苏天朗是真的懵圈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如假包换!”
“你真是在浔阳楼作死题反诗的那位宋刚?”
“不就是酒后发了几句牢骚嘛!我不是说了吗?那提拔酒太好喝,喝多了!”
“不会这么巧吧,我不信!你那诗念来听听?”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苏天朗目瞪口呆……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苏天朗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我顶你个肺!小说里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有没有搞错?
宋刚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在浔阳楼里题诗,这是他们给我捏造的,强安上去了,我连浔阳楼在哪都不知道。哪能呢?”
“真的假的啊?”苏天朗心里吐槽道:看来小说不能当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那这些诗?”
“我就一打渔的,哪会写什么诗啊!”
“那你怎么会这几句的?”
“被关起来打,让我背诗,不背就要挨板子打。结果多挨了几次板子打后,我就背会了这两句。”
“那又是怎么进来的?”
“官府讹人钱,说是在梁山泊捕鱼采藕的,都必须按船只数量缴纳赋税,基本上就是给官府白干了,这是真不给我们活路呀,发了几句牢骚就进来了。”
你个老登,我谢谢你!你这个老六,哎呀呀!你不就是大宋烧杀抢掠的土匪吗?离他远点,这人的结局不太好。
“你就不知道这诗会给你带来麻烦?”
“知道,我听我一起打渔的兄弟说了,那叫反诗,会砍头。”哟呵!你还知道啊!
“你一起打渔的兄弟有几个?”
“我们共有三十六人打渔的兄弟一同义结金兰。”
“我宋刚、吴加亮、李进义、关胜、阮小七、刘唐、张清、燕青、孙立、张顺、张岑、阮通、鲁智深、武松、呼延绰、李海、史斌、花荣、秦明、李逵、柴进、雷横、戴宗、索超、阮进、杨志、王雄、董平、解珍、解宝、朱仝、穆横、石秀、晁盖、徐宁、李应。”
“不对啊!不是说好的一百零八将吗?”
“去时三十六,来时十八双,若是少一人,誓死不还乡。”
苏天朗是真的整不会了,小说看了可不能当真,本小说也一样,都是和稗官野史一样瞎扯淡。
大宋尚未判决的犯人口粮需要家属为其提供囚粮,已经判决的犯人则由官府定量发放。如果囚犯家太贫穷,官府会发放五到二十文的菜金。心心念念的马运和黄铮来了,给苏天朗带来了吃的喝的穿的盖的,顿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涌上心头,患难见真情啊!
“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马运见苏天朗感动到哭的样子,咳了两声说:“你就放心在里面呆着吧,庄园的一切都正常运转,有你没你都一样。酒在酿,钱在挣。我会好吃好喝的供着的。”
“什么意思,你成心的?马运你是不是变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在大狱里,不是应该大哭大闹,大喊大叫,我冤枉的吗?我放心了,还生龙活虎的,看来这次没遭罪,还是他们没来得及对你下手?”
“嘁,你们盼我点好行不行?”
“对了,关肖佑派人来传消息,说是会去托关系,看能否把你从牢里捞出来。”
“你们去求他了?”
“没有,可能他听到些什么风声了。”
“对了,最近纨绔和关肖佑走得很近,纨绔玩蹴鞠相当了得,被关肖佑看到后,对其是青睐有加!”
“嘁!是真瞧不起他。平时先生先生叫的,苏兄一有事就转投他人门下了。”
“不用这样子说人家,我和他没有师徒情谊。如同和两位一样,都是朋友。”
“这次有点奇怪,庄园没有被查封。”
“是啊是啊,上次黄铮进去就是一顿打。逃得了初一……”
“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是吧!你的意思是我也会挨揍了?”
“你说要不要老样子将钱财……”
“不用了,他们不是傻子,别在人家眼皮底下耍小聪明了。能打点的就去打点,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性命交关,保命要紧!”
“这次究竟是招惹到谁了?”
“我曾向知县大人打听,一个多月前,有人向衙门告官,说我们的酒坊酿酒违反大宋禁令,私自制酒曲。当时县令大人派人查了情况,也查了酒醅和酒,发现我们没有用粮食去酿酒,并没有违反大宋禁令,对告官之事不做理会。”
“本来嘛,这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好玩的事情来了,知县大人是被隔三差五告官的人骚扰得不胜其烦。对方雇佣了人进衙门,每次告同一家酒坊,说同样话,也问不出指使之人。知县继续托字诀,不理会。”
“没想到,对方把知县大人的上头,知州大人给请来了,到我们酒坊查了酒醅和酒。一开始,结论还是上次那个结论。不过有个人很厉害,发现我们的酒醅里没发现官曲。于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是穿衙役服的那人?此人不简单啊!”
“是啊是啊!那个人有可能是都曲院的”
“都曲院,为什么要对付我们?”
“是我们酒卖多了,让所有人都眼红了。”
“所以乔装打扮成衙役,来调查我吗?我敲!”
“他们要是进庄园,去看我们生产过程,能拦得住他们吗?”
“他们要是来,让他们进去看,别拦着!反正也拦不住。就是那个配料室,你们看着怎么处理一下,你懂的。”
“也是,幸好没有发明这个温度计,要不然那些温度参数都给他们拿去,我们就白努力了。”
“老工匠那边,去传个话,有些东西,好好捣鼓,即便是让他们拆走也装不回去。”
开玩笑,有些东西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驾驭的了的。一旦他们发现,这些东西的好处,会不会把他给解剖拆解了研究?苏天朗这么想。
三人低声窃窃私语没几分钟,班房的牢头喊:“探监时间到。”于是,马运和黄铮向苏天朗道别。
一日,后半夜,突然监狱外一阵喊声,接着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火光起,有人喊:“快来人!有人想劫大牢!”
苏天朗被惊醒,吐槽道:“都这么猛的吗?直接劫大牢,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好歹挖个地道越狱啊!”有时候这嘴和开了光似的,真的是一说一个准。
话音未落,在苏天朗面前的地上,轰隆一声塌陷了一个洞,扬起了灰尘。洞里面传出一阵咳嗽声,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我敲!挖塌了!”
接着一阵挖掘声,扒开了土,一个人从洞里爬上来一看,气急败坏骂道:“塔酿的,没挖对地!这不是宋刚哥哥,待我砍了这鸟人脑袋!免得他喊人来。”说罢便要举起板斧朝头劈过来。
苏天朗是差点吓尿了,只见有人急忙拦住:“铁牛,慢着,这人我认得。”
“哎呀呀,这人谁啊!听这声有点耳熟!”苏天朗回过神来:“二流子?”
“苏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二流子是一脸茫然,想不通,谨小慎微的苏先生,也不像是会来这地方的人。
“嗯!为什么用也字?”苏天朗也不明白二流子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来劫牢的?
“张顺,和他啰嗦个甚!找宋刚哥哥要紧。”铁牛很不耐烦喊道:“宋刚哥哥,你在哪?”
“我在这。”矮胖黑的宋刚披散着发回应:“你们快走,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
张顺一看,乐了,对铁牛说道:“铁牛哥哥,我们挖过头了,快回去挖。”
铁牛突然拽着苏天朗胸口上的衣服,说:“你也过来帮忙挖!”说完往洞口钻。
苏天朗是一阵无语,我敲!不会真这么背吧,你们劫大牢就劫大牢,别和我扯上关系啊!我的事还不够多吗?要知道你们是反贼啊,一旦和你们沾上关系是一定没好结果的。
迫于铁牛手里的板斧,苏天朗只能跟着往洞里钻。到了底下,见五人,正拿着锄头铁锹努力挖掘中。铁牛塞给一把锄头,低声喝:“给我挖!”苏天朗心里是万马奔腾而过,举起手往上挖掘。
外面的声响渐渐稀了下来,铁牛不耐烦了,喊了句:“让我来!”双斧飞快砸向头顶的泥层。只听轰的一声,头顶塌了,砸了铁牛一身土,随后有一人从头顶上方的洞下来。
二流子急切喊:“宋刚哥哥!”
宋刚哈哈哈大笑:“好兄弟!走!”
苏天朗正自己牢房方向往回走,只听宋刚讲:“铁牛,带上他,他可是只肥羊!提拔酒就是他家的。”
啥!铁牛一听,咧开嘴笑了,一手就拽住苏天朗领口,像抓一只鸡!
不要啊,让我回去!这叫什么事,你放开啊!我可不要被人当成反贼!苏天朗是挣扎没有用,打又打不过,只能跟着离开。
过了一会,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只见一人往牢房里一看,人没了!地上一个大坑,就像一张开笑的大嘴,嘲讽着这些追兵。“快!快快!这里有洞,下去追!一定要追上,一群捕渔的反了天了,有胆子劫牢了!”一群衙役举着火把钻进了洞。
“什么!苏天朗不见了?!”
“一同不见的还有一个打渔的,是一伙人的头领,是土匪,是反贼。”
“苏天朗是反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苏天朗是被反贼给劫走了?”
“不清楚!底下的衙役回报,现场没有打斗反抗的痕迹。”
“我不信!我不信!查!给我查!”
关肖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苏天朗是跟着反贼出了大牢的。原本他想着,等苏天朗在牢里过上几天胆战心惊的日子,然后再把他放出来,这样可以告诉苏天朗,是他出面求的情,是欠他一个天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