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太医院院首,老头不愧医术了得,花甲之年,童颜鹤发,依旧不见老态,健步如飞跟在领头的小太监身后。
不见头的长廊,两边悬挂的灯笼照亮了前方漆黑的路。
陛下深夜秘密召见所谓何事。
历经三代帝王,看惯宫闱隐秘,钱院首早有告老还乡的意愿。
他年龄大了,再经不起波诡云谲的内宫争斗浪潮。
一个不慎,身死消亡是小,连累全族老少是大。
这样想着,还能分出两分心神关注前路的老太医,终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半只脚踏进了养心殿的大门。
殿内灯火葳蕤,手提箱笼的老太医全然不顾。
只因大殿正中,玄黑色常服的帝王看似早早等在大殿之上。
他不曾落座于一步之远的正座,而是座前来回不停走动,历来沉稳有度的脚步,仔细听来节奏乱了。
双膝弯曲正待下跪的老太医。
“免礼,此时此刻不必多礼。”
心惊肉跳的老太医。
此时此刻不必多礼什么意思。
陛下龙体有碍,事情紧张到密极不发的状态,须得帝王深夜隐秘召见。
承明帝可不管年近花甲之年的老太医如何如何害怕,如何如何心惊胆颤。
龙行阔步来到看似发冷的老太医面前,直接发问。
“女子癸水,小腹疼痛非常该如何改善”
太医院院首,向来只负责宫内三大巨头的脉诊。
皇帝,皇后,太后。
实际,皇后之位悬而未定,太后前去五台山为先帝祈福,为大昭祈福未归。
钱院首真正负责的也就一人,那便是当今圣人天子,承明帝,宋允翊。
瞧瞧,前朝后宫公认的圣明天子,问什么!问什么!问什么!
自己一定年龄大了,耳朵聋了,否则耳朵里怎么出现了幻听,还是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幻听。
钱太医神思恍惚,钱太医六神无主,钱太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嘴里的回答。
“腹中疼痛不止,贵人大概由于气血不足,寒湿凝滞,肝气郁结或是肾阳虚,具体原因容臣把脉后再作断定”
稀里糊涂进了殿,被人认真询问近一个时辰放出来,恍恍惚惚出殿的老太医。
肩上挎着箱笼,面容困顿不解且茫然,眼看不见前路,摔个大马趴。
一旁得了帝王吩咐,送老太医出来的大内总管太监苏明,看不惯老头神思恍惚的状态,拉了人一把。
随即松开手的苏公公不知怀的什么心思,等边上的人站稳了身,嘴里突然冒一句。
“凤栖宫要进贵主子了。”
夜里冷风习习,大殿外头灯火通明,背对大殿的钱老太医汗毛竖起,莫名打了个冷颤。
宫里面的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熟知宫中规则的老头不等身旁的人再蹦出不怀好意的惊天秘密。
头也不转,忙撇下人,匆忙遁走。
徒留原地呆站的苏明,送老太医匆忙身影远去。
他抬眼望天,高高挂的月亮蓦然变了个形状。
陡然变成曾经有幸惊鸿一瞥的那位。
大内总管,承明帝的心腹,御前红人对月吟唱。
“秀色掩古今,荷花羞玉颜,绝世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
清早,鸟儿鸣,虫儿叫,帐中娇儿晨起梳妆罢。
小丫鬟心灵手巧地摆弄手心挽起的青丝。
她对面,男人虎视眈眈眼神盯视威胁。
手腕抖动的小丫鬟,怯懦低头。
镜子里贵主子那张貌若天仙的绝世容颜正对。
镜中的美人像是感觉到她隔着镜子投递过来的眼神。
小丫鬟出神的目光盯紧贵主子轻轻扇动振翅欲飞的睫毛,搔痒她心头。
倾倒众生的美貌再次展现在小丫鬟眼前。
她望着她,她望着她,对望的眼神,一清冷夹带动人温柔,一就是彻彻底底的沉醉。
贵主子可真美!
旁边的某人真讨厌。
对上贵主子的眼,红着脸,热意上头的小丫鬟飞快瞥了旁边一眼。
陆纯钰看她像受到惊吓一般,飞快收回眼,好似怯怯看了她一眼。
眼圈红红的,瘦弱的肩膀也跟着抖动两下,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等她挥退一边监工的罪魁祸首,那饿狼上身的玩意早早按捺不住。
只见人大步上前,不由分说陆纯钰的眼皮子底下。
猛兽出笼抢占了小丫鬟头上握紧的钗子,恨不得将人轰出去,沉声沉气道。
“这里有我伺候就成,你出去吧。”
被霸道男人挤一边的小丫鬟,很怕冷声冷气的汉子,也知汉子不喜欢她待在这。
毕竟谁不想独占大美人的关注,头顶瘆人视线的小丫鬟。
抬起头,她不看头上某人隐隐传过来的施压,白净的小脸且怯且怜。
“主子的发髻未挽好,奴婢不能走再者,男人的手生得笨壮不巧,主子金贵,一根头发丝也宋管事您说是也不是。”
她早看这人不顺眼了,贵主子大家的,前头两个姐姐走了,大家多开心。
有机会多见见贵主子,身边伺候更与有荣焉,结果。
怯怯掀起眼皮,正巧对上看过来的虎狼之眼,一身冷汗直冒的小丫鬟。
顾不上搁主子面前给人上眼药,咬着唇,害怕极了。
看不惯旁人谄媚讨好,诡计多端地夺得小妻子的注意力。
他在,小妻子所有注意力应尽数放在他身上,他不在算了,他总在的。
如今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竟当着小妻子的面给他挖坑。
历来只有人当着他的面给旁人上眼药,从来没有被别人茶言茶语上过眼药的承明帝。
人生头一次,当真好极了!
怒极反笑的承明帝。
房间气氛凝滞,一时无言的三人,其中两人目标一致寻着陆纯钰。
万分无奈,她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有需要,我再唤你就是。”
小丫鬟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至门边,不舍回头的模样。
如今醋劲越发大了的男人额前青筋突突=。
陆纯钰刚开始和野汉子在一起,有被他话激的成分。
凭什么宋成礼心悦她人,将她摆来当炮灰。
总归自己不舒服,她更不喜宋成礼过得舒坦,于是送了顶绿帽子给他戴戴。
戴戴就戴戴。
只是外头养的汉子气性越发大了。
同山上饿了几天的狼狗,呼呼下山,逮着肉骨头,啃进嘴里不满意,死死霸住。
遇见旁的狼狗来抢,张开锋利森白的牙齿,恶狠狠驱赶靠近意图靠近夺食的敌人。
“唉!”
女人一把夺过饿狼手中的簪子,眼风不带往他那边转的。
美人观摩镜子映照的高耸发髻,素手纤纤,两股垂花流苏簪子轻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