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钰走后,直至完全找不见她背影。
立桌边的男子这才收回目光。
晦涩的眸光紧紧盯住桌边用了一半的粥,以及粥碗旁边,白色碗碟里面浅尝小口的糕点。
粉白的糕点用得不多,好似不合主子胃口。
静看了半晌,男人终于落座,他坐在了陆纯钰先前的位置。
男人吃得极快,虽极快,但不显粗鲁。
没一会儿便用完了膳食,平淡的神色,一点不嫌弃吃旁人剩下的膳食。
他走后,进来收拾的丫鬟。
“啊!”
桌上空空荡荡的碗碟,小丫头大都很惊讶。
“主子平日猫儿大的胃口,今日怎地”
一旁收拾认真的小丫头,想着主子貌若天仙的美貌。
她仔细打量空空荡荡的碗碟,心想一会儿去厨房别忘和大厨通个气,让他多做些主子爱吃的饭菜。
女儿家的香闺,宋允翊不止一次做梁上君子夜探,白日却第一遭。
他进厢房的时候,邻窗正坐榻边的女子容色端静,手里端看着账本。
再看榻上的小几,同样堆放几摞的账本。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无奈他高大威猛的个子注定存在感非常之强。
强到刚踏进屋子,看似认真对账,实则不知想什么的陆纯钰放下手中握了许久,却一字看不下去的账本。
她不是个磨叽的人,既定下了主意,便没有后悔退缩这一说。
于是人进来,脚步还没站稳,陆纯钰直白问道。
“你知道我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问题直指中心,站近榻边小妻子半步之远。
差点膝对膝的男人强忍住心底因她的话而不能自控迸涌而出的喜悦。
青天白日,背对小妻子的阳光尽情涌进来。
他心底一如散进屋头的阳光,秋日的日头不冷不热,照得人舒服,洋溢。
高兴昏头的男人,自己都不知自己嘴里冒出何等乱七八糟的话。
一字一言的许诺,左不过,真心待她,什么都给她。
天上的月亮,陆纯钰想要,他舍了命,也要摘下来给她,哄人开心。
说着说着,亮着一双忒吓人的眸子,伸张双臂,展开宽大的胸怀,竟要将人捞起搂进怀里。
陆纯钰生性泼辣,不过不曾显于人前。
她深知现在的世情世道,容不下生性鲜活的女子,女子多有不易。
思来想去之所以选择庄子的雇佣工当姘头,不外乎,男人无权无势,身无长物好拿捏。
见男人睁着渴望的眼,狗找了骨头一样热切的要抱。
抿抿唇,一巴掌招呼过去,“啪”
皮肉和皮肉的贴合,低头手掌通红。
抬头,昂首挺胸,瞟了一眼男人脸侧丁点印子不显的贵夫人恶人先告状。
“身上的肉怎得长,比墙上的石头都硬。”
男人心疼极了,顾不得想亲想抱的念头。
高大的身影弯身挨凑近跟前,盯着小妻子发红的掌心。
眼中闪过心疼的壮汉子,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又吹又揉。
陆纯钰看着转身被自己指使着拿来药膏,给她上药的男人,心里很受用。
人都怕比,回想起她那没死,却也比死好不到哪去的相公。
常年搁她跟前端着冷冰冰的一张脸,号丧的晦气。
再看看眼里装满了疼惜的汉子。
陆纯钰想着,将来她回了府,定要和老实巴交的汉子断开。
不过看在他尚讨得自己几分欢心的份上,她愿意分开前为他置个大院子,再给些钱财,方便他以后娶妻生子。
她可真是个好情人。
陆纯钰有些自得。
不怀好意,一门心思觊觎旁人之妻的承明帝。
宋允翊半点不知早已被他视作唯一妻的陆纯钰渣女的想法。
他若探出她心底想法的一二分,恐怕维持不住老实巴交汉子的皮囊。
直接暴起,不管不顾将没心没肺,预想以后抛弃他的小妻子抢掳进宫。
金屋藏娇,藏进养心殿。
除了自己,谁都见不着才好,这样才好熄了她离开自己的心思。
可惜,对弟弟媳妇一见钟情,自此发狂,发癫,一发不可收拾的承明帝半点不明小妻子的心思。
白日任劳任怨伺候没事挑刺,有事找事的小妻子。
端茶,倒水,伺候饭食,还被小妻子嫌弃笨手笨脚,任劳任怨的宋允翊。
很轻易顶替了庄子一众丫鬟,男人看着高大,别的都挺大度。
只除了被他挂心尖尖的小妻子,面对每一个妄图靠近小妻子的无耻之徒。
名为贴身小厮,实为陆纯钰见不得人的情人的男人。
对自己身份认知很不到位。
潜心挖墙,将爬上位置,还没坐稳,就开始背对妻子的角落,对暗中欲接近妻子的男男女女亮开了獠牙。
不消几日功夫,陆纯钰房里伺候的丫鬟就被男人以多种多样的借口打发到了外院。
“哎呀我说了我没胃口,想喝酸梅汤,酸梅汤。”
小心翼翼进门的高大男人,刚从厨房过来。
他手里端着热糖水,盛糖水的碗壁烫手,男人恍若未觉地端进屋。
屋里小日子来了,疼得起不来床的陆纯钰苍白着脸,可怜巴巴地看人。
“我想喝酸梅汤,嘴里没味儿,难受。”
故意不朝男人端碗的手看去,鼻尖飘来带着中药味的甜腻糖水。
皱皱鼻子,二话不说,嫌弃地撇开脸。
宋允翊像是看不见床边闹小脾气的小妻子的抗拒之色。
他将糖水放在一边的高凳上,男人抹了抹手,瞧着背过身不搭理人的妻子,使小性呢。
男人就如寻常人家的汉子,汉子年龄大了,好不容易讨得个美丽动人的妻子。
妻子年龄比他小好多,花骨朵的年龄,开得正艳,迷得近三十的糙汉子昏头昏脑找不见东南西北。
费尽心机得了媳妇,娇娇软软的小媳妇。
宠着疼着,恨不得抱在怀里,含在嘴里,疼的哟。
小媳妇气焰见长,娇气作怪得紧,天天哄,天天疼。
“府医不是说了吗?酸梅汤对脾胃有刺激,长期饮用容易造成脾胃虚寒,再说了,你小日子来了,要不过几日”
说着爬上床的男人伸手要去够小妻子的肩膀,被人一扭。
下一秒,看着落空的手,男人倒也不生气,就有些好笑。
对着妻子纤细的背脊漫出笑意的男人,长臂伸展,好脾气的把人捞进怀里,温言软语哄了好大一会儿。
才将怀里冷脸的小女人哄出点笑来,又捧着甜甜的红糖水。
吹凉,小口,小口,恨不得嘴对嘴地对着皱眉耸鼻嫌弃的小妻子,喂进人肚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