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美人素面朝天,依然掩不住国色天香的美貌。
高耸的妇人发髻金玉点缀,满头庸俗人间富贵亦难压她流光溢彩的人间姝色。
梳了发髻,脸未上妆的陆纯钰白了打身后揽紧自己抱住不放的护食狗男人。
“不管不顾将人驱走,你为我梳妆打扮吗?”
脸埋后颈,一脸沉醉蹭蹭软玉温香的肌肤,男人抬起头,连带脸上未散的痴迷。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相交映娘子以后便由我亲自为你轻扫蛾眉,巧使粉黛可好。”
一点不好的陆纯钰,对于跃跃欲试将她当实验品的野男人不带半分好脸色。
指腹沾的胭脂,晕开在嘴上。
花瓣的唇娇艳欲滴,引得难以自持的男人偷袭。
吃了不知几口的口脂,依旧不知足。
用餐时,陆纯钰自然感受得到男人毫不掩饰的露骨渴盼。
盯着她的唇下饭,一口一口,吞噬欲望,展现欲望的眼黑沉沉一片,比吃人怪物凶饿。
陆纯钰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没办法,只得使唤男人夹菜,分散他的注意力。
吃完饭,用了几口茶,管家来报,庄外有人拜访,放下茶盏美人。
男人早些时候,梳妆之时,随嘴提了两句,不外乎担忧她的身体。
恰巧他村子那住了位不出世的神医,请他过来看看。
陆纯钰听听,不放心上。
全天下医术好的大夫,一等全在皇宫里,二等养在权贵府邸。
她相公是皇亲,相府勉勉强强算国戚。
再者她出嫁前陆夫人便进宫求了太后恩旨,请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
开了药方,只叮嘱不要着急,需慢慢调养。
药喝了不知多少帖,苦的人心里发涩,疼却半点未见减少。
娘胎里带的,哪里容易治好。
她想叫男人别费心找麻烦,又见他面上沉重,心疼又忧心,临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
堂堂太医院院首,太医院一把手,医者仁心的钱太医。
垂下的手不小心蹭了蹭身上灰白色的粗布麻衣。
出了宫,城郊一处院落换了件衣服,堂堂院首摇身一变成了乡野村医。
“老太医可别忘了我说的话。”
身后同样粗布麻衣的苏公公,手里提着药箱,走路上还不忘叮嘱前方童颜鹤发的老头。
老头跟着前面庄子领路的人,脚步故意放慢,等后面的人跟上。
他指了指头上的一片天,小声凑近耳语。
“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在你我两人老相识的份上,苏公公透个底可好。”
不待苏明回答,前方领路的侍从转头,身后两人嘀嘀咕咕,没跟上来,他扬声催促。
“别耽搁了事,两位快些。”
老头满脸不安,苏明忍了忍,没忍住,慢声吐出一句。
“好好看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一路想方设法撬话,总算开了口子。
钱太医想再问问,苏明不等他张嘴,直接小跑擦过他,气得老太医吹胡子瞪眼。
“皇”
进门扮演山野村医的老头,第一眼便看见他眼熟的帝王。
说眼熟也眼熟,说陌生也陌生,熟悉的脸,不熟悉的衣衫。
天蓝色短衣窄袖,家中侍卫仆人方便行动穿着的衣服款式。
自觉老眼昏花,揉了揉眼的老太医。
安静陪老太医身后的苏明,即使不看。
依旧感受屋内主上十足的存在感,吓得飞快上前,拉了前边止步不前愣原地不动的老太医。
苏明作势搀扶体力不支的老头进门。
正厅等待许久的陆纯钰起身迎了上去,老太医刚站稳,闻声抬眼瞅过去。
映入眼帘的女子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仙姿玉貌,实乃美不胜收之景。
医者比之常人更加看透世间悲欢离合,凡世富贵贫贱。
朱楼绮户,蓬草陋室,还是美人,庸人,百年后皆化作尘土。
钱太医大半辈子过来,看得多了,自然通透。
饶是通透至极,头次面对这般美到心惊的容颜,仍是惊奇万分。
好一会儿,一群人坐下,上了茶点果子,客套几句。
老大夫诊脉,陆纯钰伸手,她身后男人跟个门神一样立在那。
老太医捋着白花花的胡须,沉吟片刻。
宋允翊表面不显,心里急迫想要知道结果。
这边,陆纯钰等白胡子老头,诊完脉象,正要开口,身后立马传来了男人的询问。
有人替自己开口,陆纯钰索性不再张嘴,静听两人一来一回。
宋允翊:“病痛可否根治。”
钱太医:“娘胎里带出的病症,能治,拖得时间久些。”
明明当事人,却犹如置身事外的过路人。
听着男人和人讨论方子,用药,询问平日注意事项,认真模样点点滴滴看在眼中。
宋允翊典型的用完就扔无情派。
得到准确答复,男人翻脸无情。
打扰他和小妻子两人世界的第三者,他无一人看得顺眼。
喘口气的功夫没有,被人送出门的老太医年龄大了,老头显然蒙了。
他回头,庄子的门应声关闭,不等他回过神来,耳边传来幽幽语音。
“不出意料,这位夫人以后便是咱们最头上的主子。”
转念琢磨话音意思,想明白了。
骇得冷汗直冒的老太医,瞪大眼盯住仿佛透露惊天秘密却一脸平静的苏公公。
老天爷啊,这等帝王隐晦秘闻,他可不可以装没听见。
随即掩不住惊慌的眼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停歇树梢的鸟雀声,再无其他。
收回眼,老头抹了抹额头渗出的冷汗,续了一口气,向下的手又抚了抚跳出胸口的心脏。
他年龄大喽,不比年轻气盛的小年轻,算算几年活头,非这么不安好心吓唬他。
哎呦,往后的日子,揣着这么大的秘密,老头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