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礼将手从脖颈处放下,“没事。”
他的另一只手里,捏着房门的钥匙。
若换做平时,遇到这样的事,他肯定掉头就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轮椅上,并不打算离开。
他打算遵循本心,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中。
房门被陆言礼推开,他一眼就看到,敞开的洗手间大门内,陆怀征高大的身躯背对着他。
徐嘉柔的脑袋抵在男人的肩膀上,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从陆怀征肩头,倾泻而下。
徐嘉柔抬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陆言礼,她整个人如遭遇雷击一般。
她的身体猛地往后倒,下意识的只想尽可能的远离陆怀征。
好像被抓奸了一样。
而她现在这副样子,墨发凌乱,精致的容颜苍白如雪,漆黑的瞳眸像两颗黑曜石,在水中颤动。
她绯红的嘴唇,是陆言礼视线里,最浓烈的色彩,艳丽的,令人触目惊心。
有那么一瞬间,陆言礼的呼吸凝滞住了。
胸腔里涌上连他都不解的情绪。
陆怀征沉着脸转过头,瞧见陆言礼的时候,他歪了歪头,桀骜不驯的扯起唇角。
“大哥,有事吗?”
陆言礼声音低沉,“我找徐小姐有事。”
他没去看陆怀征,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徐嘉柔。
但他知道,他要应对陆怀征,就以长兄的口吻劝诫,“你都要和洛初结婚了,少胡来。”
陆言礼补充道,“而且,妈妈若是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陆怀征不屑冷哼,他怎会去在意别人,高不高兴。
今儿可真是破天荒了,他的亲大哥明知他在做什么,却拿了钥匙,直接开门进来,非要败了他的兴致。
他可不喜欢,当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面,上徐嘉柔。
“哥,出去!”
两兄弟相隔五六米,有看不见的锋芒,在空气中撞击出火花来。
陆言礼没搭理陆怀征。
“徐小姐,你能出来一下吗?”
徐嘉柔如临大赦。
“好。”
她的双手抵在陆怀征的胸膛上,往外用力。
“你走开一点。”
陆怀征脸色阴沉沉的。
徐嘉柔又提醒他,“我让你走开!”
她伸手就朝陆怀征的耳垂捏去。
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耳垂了。
陆怀征一后退,徐嘉柔终于有了空隙,离开洗手台。
她刚往前迈出一步,手臂又被陆怀征拉住。
他冷着脸道,“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陆怀征率先走出了洗手间。
徐嘉柔隔着毛衣,捂住自己的胸口,连忙把洗手间的门关上。
等她换好衣服,再次打开洗手间门时。
陆怀征还站在外面,他点了一根烟。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青烟缭绕,似在他脸上,覆盖上一层薄纱。
而陆言礼还坐在轮椅上,他身处在房间门口,静静等待着徐嘉柔。
徐嘉柔向陆言礼走去。
陆怀征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之前让你考虑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徐嘉柔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她背对着陆怀征,声音坚定。
“我给你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陆总,咱们一拍两散,不好吗?”
陆怀征冰冷的声音,和青烟一同吐出,“顾显死了。”
徐嘉柔瞪大眼睛,猛地转过头去看他。
“你说什么?”
陆怀征抬了抬下巴,下颚线呈现出锋利的弧度,“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死在了医院里。”
“你杀了他?”
徐嘉柔脱口而出。
男人嗤笑,“你觉得,我会为了这种货色,脏了自己的手?”
他叼着烟道,“我还巴不得那个傻逼,继承顾氏。”
“顾显,他是怎么死的?”
徐嘉柔的一颗心跟着揪起来,若顾显的死,和她有关……
她伸出手,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
“他跟两个小护士,在病房里玩脱了,没救回来。”
陆怀征看向徐嘉柔,雪白的烟雾迷离了他的眼睛。
“你想清楚了吗?走出这道门,你连求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显死了,顾家肯定会找徐嘉柔麻烦的。
即便徐嘉柔和顾显的死没有直接关系,但难免会让顾家,将顾显住院这事,怪在徐嘉柔头上。
徐嘉柔注视着陆怀征,她往后退了一步。
“陆总,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可没有什么,比她腹中的孩子更重要。
徐嘉柔转身,走出房间,她没有看到,陆怀征将自己手中的烟折成两截,掐灭在自己手心里。
陆怀征的耳边传来,徐嘉柔温和的声音。
“大少爷,您身上的伤怎样了?”
“顾医生已经给我缝了针,我也吃过消炎药了,没事的。”
徐嘉柔垂眸,眼底的情绪,是陆言礼无法读懂的。
“抱歉,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
陆言礼浅浅笑着,“请不要自责,若不是徐小姐给了我勇气,我也不会做出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举动。”
徐嘉柔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维持平静,“既然,大少爷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陆言礼就道,“你放心,你对我有恩,顾家若为难你,我会出面解决的。”
徐嘉柔鼻腔里湿漉漉的,她咧开唇角,绽放出感激的笑意。
“好啊,那多谢大少爷照拂了。”
佣人领着徐嘉柔,走出锦园大门,陆言礼还命人派车送她离开。
“嘉柔!”
徐嘉柔正要上车,有人叫住了她。
她身形一顿,回过头,看到顾明予向她小跑而来。
“顾医生。”
徐嘉柔和他打了招呼。
顾明予关切询问,“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吧?
徐嘉柔伸出自己的手来,“就一点小伤,我都已经处理过了。”
顾明予递来一支药膏,“等伤口结痂了,就涂这个药膏,防止皮肤色沉。”
徐嘉柔接过,“谢谢。”
她抬头问,“顾医生是陆大少的私人医生?”
顾明予点了头,“是。”
徐嘉柔似随口问起,“顾医生,当陆大少爷的私人医生多久了?”
顾明予如实回答,“六年了。”
“所以,你很早就是陆家的人了?”
徐嘉柔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眸,认真的注视着他。
顾明予感到有些不自在。
“抱歉……这件事,我一直都有意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