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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金安。”素雅却雍容的妙龄女子对着玄臻微微欠身。
“快平身。”一身明黄色常服的帝王抬手虚扶。
从冯鸢那里玄臻了解到，萧承丹和皇后秦红缨的相处模式，总结完就一个词：
相敬如宾。
虐恋言情文的男主，心理已经肮脏到了极致，生理上自然要为女主保持绝对专一。
所以，现在有个不合理但确实存在的情况，皇帝和皇后成亲三年，至今都没圆房。
如今后宫空悬，皇后无须耗费太多精力和时间管理宫务，且皇后生性喜静，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除了给陈太后请安，便一直独自待在椒房殿。
存在感不可谓不低。
就连当初在登基大典上见过皇后的玄臻，此番续刷都忘了后宫还有这么个存在。
两人陆续落座，皇后做了一桌美味佳肴，两人寒暄两句，实在没得聊便开始吃。
氛围总算开始升温，宫女们压抑着喜悦，连忙悄悄退出去免得扰了帝后的良辰。
吃完饭，按照正常的流程，接下来就该就寝了。
四目相对，玄臻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里的不自在，以及有些僵硬的动作……说实话玄臻也不自在，但她掩饰得好。
余光忽然瞥见博古架上的木剑，宫内尤其是后宫是不允许出现刀剑这种利器的。
玄臻起身走过去，拿起木剑端详着，道：“朕记得皇后年少时，跟秦老将军学过剑术，给朕露两手，如何？”
“臣妾——”
皇后婉拒的话还没说，就听帝王淡淡道：“若皇后的剑术尚可，朕可以给你个恩典，准你随秦老将军披甲上阵。”
皇后眼皮一跳，内心的错愕与震惊，让她一时忘了这三年被耳提面命的皇后礼仪。
她缓缓抬头，望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眼里有一丝丝向往，但更多的却是犹疑。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快答应狗皇帝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庙啦！
另一个说，皇帝生性多疑，届时肯定会以“舞刀弄枪，不堪为后”将她打入冷宫，到时候秦家也会受她所累……
但，披挂上阵，和老爷爷一起上阵杀敌，是秦红缨自年少学武之时就有的愿望。
皇后的纠结，玄臻都看在眼里，她很满意皇后的反应，至少说明她是有脑子的。
若皇后一口答应，那玄臻今晚就白来了，剩下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无从谈起。
最终——
皇后努力按捺住因为帝王一句恩典就怦怦直跳的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万不能被虚无缥缈的甜头冲昏头脑。
“陛下三思。臣妾是皇后，是国母，是北梁女子的表率，上阵杀敌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
喊完口号，下一秒，玄臻就开启了鸡汤模式：“朕其实早就听闻，皇后待字闺中时，满都城的男子都打不过你，秦老将军也频频叹息，你若是个男儿郎，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啧，这姑娘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只因萧承丹夺嫡登基需要秦家助力，她便不得不弃了红缨枪，一身红装变红妆。
嫁入深宫，成为被各种规矩重重缠住四肢的皇后。
若能得个善终便罢了，荣华一生，家族显赫，倒也算值得她舍弃自己一生的自由。
但……
事与愿违。
天启六年，皇后嫉妒争宠被幽禁冷宫，后涉嫌谋害皇嗣，被三尺白绫活活勒死。
同年，秦老将军私通敌国，致使三万将士枉死疾风岭，证据确凿，秦家满门抄斩。
而今年，天启五年，再有半年就是他们的死期。
皇后脸上的挣扎之色，逐渐浮出水面，这些陈年旧事她从未忘记，爷爷那句仿佛夸赞的话，她其实并不乐意听。
女子又如何？！
“女子何曾逊于二郎？”
骤然听闻此声，皇后以为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正垂眸盘算如何找补，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似乎不是她说的。
而是……
陛下！？
皇后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玄臻看着跪坐在地的皇后，忽然蹲下，轻声道：“秦红缨，抬起头来看着我。”
皇后有些犹豫，规矩说不可直视天颜，但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帝王刚刚那一句“女子何曾逊于二郎”……
四目相对。
殿外有夜风穿窗而入，烛火也摇曳了起来，映得帝王的面容有些模糊，唯独那双眼，即使在昏暗中也不容忽视。
“若你为帝，能否实现天下止戈，女婴塔中再无女婴，女子再也不必逊于二郎？你若说能，这皇位就是你的。”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甚至还有些大逆不道，皇后瞪大眼睛，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陛……陛下！臣妾绝无此心，臣妾与秦家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臣妾——”
“我不是萧承丹。”
“什、什么？”向来睿智的皇后娘娘，此刻几乎被接二连三的刺激给刺激疯了。
玄臻微微一笑，换回女子的嗓音：“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皇后猛地跌坐在地，颤抖着手指，指着玄臻，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素来冷淡平静的脸上，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玄臻忽然起身，抬脚朝着床边走去：“时间不早了，皇后，过来替朕更衣。”
玄臻做戏做全套，好吧，她其实单纯想试试，做皇帝被人伺候更衣是什么感觉。
话题转换太快，皇后顿了一下，微微转头朝窗户看去，如她所料，那里有个人影。
那一瞬，她心里涌出一丝杀意，方才的话若传出去……但是转瞬她又定了定心。
如果……
如果假皇帝真的避开重重守卫偷天换日，那此刻外面的人便轮不到她来处理。
几息之后，门外传来一声闷哼，那人影随即消失不见，冯鸢恭敬的声音传来：
“陛下，子时了。”
皇后轻轻吸气，压住惊涛骇浪的思绪，端庄而规矩地起身，去为帝王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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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广信宫。
“今儿个是十五，陛下自然歇在皇后那儿。”
月杀秋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斜睨着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骆闻洲，似笑非笑。
“小骆公子如此关心陛下，莫非是喜欢陛下？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你和陛下没结果的，陛下不喜欢你这样的。”
“陛下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但陛下一定不喜欢月大人这般夹枪带棒的人。”
骆闻洲反唇相讥，在玄臻面前的可怜模样早已不知所踪，现在的他，活像一只撕破羊皮露出獠牙和利爪的恶狼。
月杀秋冷笑。
“不装了？别以为装可怜就能博得陛下的偏爱，陛下最讨厌口蜜腹剑、表里不一的狗东西，就比如你这样的。”
第一眼，月杀秋就从骆闻洲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斩春说的什么弱小可怜无助的好东西。
被狗皇帝幽禁了五年？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骆闻洲神情淡淡：“月大人说的是你自己吧。”
“小骆公子真是污蔑人不打草稿。”月杀秋冷了脸色，“就是不知陛下，知不知道你这副牙尖嘴利的真面目。”
“月大人还是关心你自己会不会丑态毕露吧。”
骆闻洲面色不变，低眸继续翻书，看都没看月杀秋一眼，不疾不徐地继续道：
“有些人啊，表面上说得比谁都好听，一到关键时刻却不知所踪，谁知道到底是真的有事，还是单纯因为贪生怕死，不敢也不想伸出援手呢。”
月杀秋彻底冷了脸，眼底有杀意蠢蠢欲动。
“你最好别乱嚼舌根，否则我无法保证，给你治脸的时候，会不会意外扎歪针抓错药，让你永远做个丑八怪。”
“你可以试试。”
骆闻洲不仅没被威胁，甚至露出微笑：“月大人师承陛下，若月大人不行，在下便只能求助陛下亲手为我诊治了。到时候，我定会重谢月大人为我和陛下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嘴仗鲜有败绩的月杀秋，此刻脸都要气歪了。
看着对方那勾栏样式的做派就烦，月杀秋气得横竖睡不着，霍然起身甩门而去。
殿内的骆闻洲，脸色也慢慢变得沉郁，眼睛盯着书页半晌，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没结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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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黎，临安侯府。
老侯爷住在西苑，世子和世子妃住在东苑。
此时，东苑的厨房里，两道身影正在抵死纠缠。
“唔，萧郎不要……不要弄出痕迹……嗯~明日……明日会被夫君发现的……”
女子的容貌秀丽温婉，妇人发髻早已散乱，赤色鸳鸯肚兜正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把头埋在女人怀中，手臂肌肉隆起，后背上长长的疤痕如蜈蚣般起起伏伏。
他忽然抱起女子，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女子惊呼一声，下意识用腿环住男人。
男人邪魅一笑，抱着她朝窗边走去，含糊不清地问：“我厉害还是他厉害？玉儿不说话，那就别怪我欺负你了。”
“不，不要去那边，会被发现的！”凉风袭来，温佳玉娇躯轻颤，软声：“萧郎……自然是萧郎更厉害……”
“乖玉儿~”
萧承丹嘴里含糊地道：“玉儿明日可别忘了我拜托你的事情，我如今只有你了玉儿。”
“嗯~”
月光下，厨房半开着的窗户被风吹得来回晃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脚步虚浮的身影，扶着门缓缓走出，朝着东苑的主院走去。
刚进房间，温佳玉就被坐在床边的男人吓了一跳。
“夫、夫君？你不是明日回吗，怎么今夜就……”
“我今夜回来拿些东西，明日就不回来了。”
骆明睿笑容和煦，抬头看了眼温佳玉，系包袱的动作一顿，疑惑：“这个时辰，我记得你平日应该已经歇了。”
温佳玉指尖掐进手掌，温婉笑道：“夫君知道的，我从小苦夏，出了一身汗横竖睡不着，便去净房擦了擦身子。”
骆明睿恍然，有些歉意地拉住温佳玉的纤纤素手。
“抱歉，是我的疏忽。前些日子陛下赏了两筐冰，横竖爷爷用不着，我让下人明日拿来，给你做个冰盆纳凉。”
“谢谢夫君~”温佳玉顺从地依偎到骆明睿怀里。
骆明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眼看时间紧迫，他伸手要推开温佳玉，忽然动作一顿。
“佳玉，你后颈上这块红痕是被什么咬了吗。”
红痕！?
温佳玉脸色微变，若非正依偎在骆明睿怀里，非得露出马脚不可，她连忙调整表情。
从怀里退出来，用帕子轻轻捂住脖颈：“很明显吗，大概是刚刚被蚊虫咬了。”
“苦了你了。过几日千秋宴结束，我带你去山庄避避暑，你不是喜欢游湖划船吗，山庄旁边就是织女湖……”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骆明睿便匆匆离开了。
人一走，温佳玉顿时跌坐在床上，心有余悸地拢紧衣领，遮住后颈以及衣下连绵不绝的红痕青紫，心头一团乱麻。
差一点……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如若真的被发现，以夫君当断则断的性子，定会将自己休弃赶出府，萧郎也会被抓去送官。
“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差，刚刚骆明睿欺负你了？”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佳玉连忙转身，看着翻窗而入的萧承丹，顿时惊得脸都白了，伸手就去推他。
“你、你怎么来了？快走快走，若是被下人瞧见可就遭了，方才夫君险些——”
“夫君夫君夫君，玉儿这么在意骆明睿，是不是对他动了真情了，说话呀玉儿。”
萧承丹脸色沉沉地掐住温佳玉的细腰，将人箍在怀里，手也不老实地往里面钻。
不多时，帐子就晃了起来，温佳玉攀着男人的后背，被再三逼问着，心里顿时也有些委屈，断断续续地泣道：
“你一走就是三年，后宫佳丽三千，若非此番……萧郎怕是早就忘了玉儿了。萧郎说我移情别恋，萧郎又何尝不是？那个叫斩春的婢女伤了我，你却轻拿轻放，放了那贱人……”
骤然听到斩春这个名字，萧承丹动作微顿，掐着温佳玉的下巴，笑着打断她的哭诉。
“好了好了，斩春五年前就死了，我当时没立即杀她，是因为留着她有用。玉儿这种时候旧事重提，莫非是吃醋了，亦或者是萧郎不够卖力？”
“可是——啊~”
温佳玉不满意他的态度，那个斩春……很快，她就沉浸在刺激的欢愉里忘了言语。
然而她背对他，看不见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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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金銮殿。
大臣们早早就到了，陛下还没来，大臣们便成群地聚在一起寒暄，时不时发出充满官场的人情世故的笑声。
但是很快，早朝正式开始之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