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井离乡的人,只能依靠一部手机以及手机那头的人,他们抱团取暖。
南鹿静静的听着陈傲说话。
“他没出事之前,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带我去玩,他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我和我妈,出事之后的前两年,他脾气很暴躁,之后被我妈骂了,他就变得沉默了。”
“我还记得我10岁那年,他不知道从哪里挖来两棵金桔树,在门口两边各种一棵,每年金桔成熟了他第一个就是给我。”
说着他笑了:“结果他妈的酸死了。”
南鹿也在电话里笑了笑,无尽的心酸和苦涩。
“现在门口的那两棵金桔树怎么样?”
“还有叶子呢。”
陈傲沉默了。
她欲语泪先流:“陈傲,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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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苦难是过不去的,时间会带走一切。
日复一日的机械重复,痛苦变得麻木,生活依旧。
南鹿的妈妈在她工作的地方再次找上了她。
冬日里,南鹿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戴着口罩也阻止不了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
她在进入大楼的那一刻,南雁叫住了她。
“鹿鹿。”南雁喊她,似乎冬天的寒冷也让她变得憔悴,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风光。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话怎么说的,我来找我女儿还不行?”
“有什么事?”
“就是今年过年,我们一起……”
她还没说完,南鹿就想转身就走了。
“鹿鹿!”
“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啊?我才是你的妈妈。”
她在后面喊。
南鹿依然不回头,说了一句:“我不想要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把自己女儿卖掉的妈妈!”
南雁气急败坏,大声喊了一句:“我生重病了!”
南鹿的脚步有一秒的停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是癌症。”
她最终停下了。
南鹿大步走过去,说:“诊断书。”
南雁一副要哭的表情,打开自己的包乱翻。
“你就是想我死,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了。”她边哭边翻,然后一把放在她手上。
南鹿一张一张的看,姓名,日期,医生签字,最后停留在肝癌两个字。
南雁哭的伤心欲绝。
“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你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们母女两个怎么闹成现在这样?”
南鹿眼睛已经红了,但还在说:“那我就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怎么就肯定不喜欢,你还没见过他,妈妈见过,长得一表人才,高学历,家庭也好,最后也不一定在一起啊,你们可以先见见。”
“妈……”南鹿心里发苦,但也知道和她说不明白,她也只是捡好听的说。
南鹿此刻心灰意冷:“你都不在乎韩蒋这些年在外面的女人,你真的能忍受?”
“在乎!我在乎,可是那又怎样,我是真的爱他,我不用你提醒我,他们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只爱一个人,我已经生病了,我能怎么办?我只希望剩下的日子里好过一点,也希望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妈妈这些年……对不起你。”
南鹿也是有真的委屈,她这么一说,小时候各种都浮现在脑海里,现在她轻易的就承认了。
“你就为我争一口气,我以前为了生下你,受了多少的气,受了别人多少眼光和指指点点,妈妈只求你这一次。”
南鹿没有再说话。
这一天,她都无法用心工作,脑子浑浑噩噩的,情绪一直的烦躁,压抑,精神紧绷,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
她冲进洗手间。
同事见到了她,问:“你怎么了?”
南鹿说:“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帮我请个假?”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走在路上,空落落的,疫情期间人们都不太出来,下班了也是急匆匆回家。
南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想不到办法,不知道怎么办。
她回想,之前的一切不是都挺美好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陈傲被困在了国外,陈爸去世,现在她的妈妈又得了癌症。
她走着走着哭了起来,最后简直放声大哭,她没有力气了,蹲在地上,一个行人路过,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人们对此司空见惯。
除夕前几天,南雁发来信息。
【还是当初的那个地方,你来我们好好的吃一个饭。】
南鹿去赴约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知道和她预想的一样,包间里可能不只是他们一家人。
看得出南雁好好打扮了一番,她站起来迎接南鹿,带她到靠近韩蒋的一个位置面前。
韩蒋也站了起来。“鹿鹿来了。”
接着他笑着和大家介绍。
“这就是我的女儿,南鹿,傅京大学毕业的。”
一对年纪可能和韩蒋一辈的夫妇站了起来。
“这是你顾叔叔和顾姨。”
“你们好。”
“鹿鹿真是漂亮,学习也好。”他们很亲切的看着她。
南鹿注意到一个年轻人,相貌俊朗,这位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顾严楷了。
然后这位男士也走近来,伸出手。“初次见面,你好,妹妹。”
“这是哥哥,斯理。”韩蒋介绍说。
南鹿和他握手:“你好。”
就在她以为顾严楷不在的时候,那位顾姨开口了:“严楷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韩斯理回道:“是。”
他们都坐下了,服务员接着上餐,摆了满满的一桌。
还没动筷,就有一个人看着手机进来,也是长得很高,他进来的那一刻,把手机收入西装口袋。
“严楷,鹿鹿来了。”顾姨笑着对他说。
“哦?鹿妹妹来了,那我今天太幸运了。”顾严楷走到她那一边,也和她握了下手。
“你好。”
南鹿察觉到刚才顾严楷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全程年轻人都没怎么言语,都是长辈们在谈,不知道怎么的就谈到了韩蒋和南雁的爱情故事,南雁还兴致很高说她遇见韩蒋的那年她在当服务员,然后又是怎么相爱的。
“他还是我的初恋。”
南雁说到这里的时候,顾严楷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是不屑,是讥笑。
除了南鹿没人发现,她正看着他那一边,似乎顾严楷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刚好与她对视了一下。
南鹿表情淡定,没有立即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而是表现得不卑不亢。
可能顾严楷也没想到她的反应,朝她耸了一下肩。
南鹿再次觉得不舒服,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和打招呼,目空一切的态度,她就已经对他没好感了,似乎在他眼里她们就是下等人。
吃到一半,南鹿就吃饱了。
“我去趟洗手间。”
“好,快去快回。”
南鹿出去了,洗了把脸,疲倦感消散了一点。
她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站在离开包间的走廊拐角处。
她打开手机,给陈傲发消息。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投到她面前。
“不回去?”韩斯理问她。
“出来站会儿。”
韩斯理又拿出烟和打火机,手机转着,没吸。
他又说:“我之前见过你。”
“嗯?”
他又笑了。“防备心不用这么重,怎么说我的确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南鹿没理。
他自顾说:“就在这里,你走的很快,撞到了一个人,是我。”
南鹿对他没什么印象,但那天她走的时候的确撞了一个人。
“对不起。”
韩斯理再笑:“这么有礼貌。”
南鹿真不想多说,低头看手机。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你和你妈妈很不一样。”
韩斯理走了,是离开,不是回包间。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才见一面就看得出不一样了?他们都是狂妄的人。
商人的效率真的很快,这次聚会还没结束,他们已经约好元宵再聚了,目的很明显,想快点推进进程。
最后,南雁在她耳边说除夕的时候让她来韩家,就他们一家人一起过个年。
“严楷啊,你先送鹿鹿回去。”顾叔叔突然说。
顾严楷看她一眼。
“不用,我已经叫了车。”
“没关系,鹿鹿,不用客气,他应该的。”
从这些话来看,他们已经默认最后他们就是要在一起的了,似乎胜券在握。
南鹿还想拒绝。
“没事,走。”说着顾严楷就先走了。
南鹿跟着他下楼。
他的车已经有司机开到门口了,他也说到做到,打开后面的车门,示意她上车。
南鹿看都没看,直接略过他,走到一辆出租车面前,打开车门,上车,一气呵成。
留顾严楷站在原地哼笑一声。
随后他上车对司机说:“去余澄那里。”
余澄知道今天他们家和韩家见面,在手机里说要和他分手。
顾严楷在大学就和她在一起了,只是她家世不太好,家里人一直没同意。
回到家南鹿控制不住的悲伤起来,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趴在枕头里哭了会。
洗了澡后她和陈傲打电话。
她心里有很多事,但无法说,她依然感觉的到陈傲情绪低迷。
一夜未眠,对陈傲的思念泛滥不止,仿佛再不见到他,她就要死了。
当初的预想的美好真的能实现吗,她头痛欲裂,不想再想,只想马上见到他。
她跟自己打赌,如果电话没有接通她就放弃。
可能不到10秒。
电话那头先说话:“什么事?”
不用问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看来对她调查的很清楚。
南鹿简洁的说:“我要去一趟俄罗斯,立刻。”
用什么方法,她不在乎,但她知道他们肯定能办到。
韩蒋似乎在笑:“去找他?”
他果然对她一清二楚。
她没有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意味着什么?”
南鹿在那边已经泣不成声,捂着嘴,怕哭出声来。
韩蒋最后发话:“可以,但你要记得元宵那天之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