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去。”
似乎是觉察到了叶然即将远行,琉月儿赶忙从荷叶上坐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可是……”
叶然眉间微微蹙起,看向了腰间的玄阶下品香囊。
虽然它有能力掩盖住琉月儿和丹液的气息,不会再被人觉察,但里面的空间太过黑暗,恐怕不适合月儿长期居住。
“带上我嘛,书都看完啦,我一个人待着会闷死的。”
琉月儿如白雪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眸光中满是对外界的好奇。
她真的好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书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
叶然看着琉月儿,思考着所有可能性。
如果自己意外死了,她可以凭借着萃取的能力在这个洞府无忧无虑地生存下去,直至完全成型。
如果自己带上月儿死了,那她面临的危险则要大得多。
“嘁……小气。”
琉月儿撇了撇嘴,背过身去,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她没有见识过人心,也没叶然想的那么远。
叶然轻叹一声,翻身骑上老马,狠下心离开了洞府。
“应该要时常回来看看月儿。”
……
冬日,锦州城西。
不知为何,宽敞的官道上一片苍凉的景象,一眼望去竟只有三两个行人。
白雪如絮,盖在被遗弃的摊位上。
叶然能清晰感受到屁股底下传来的起伏感。
白雪下面,盖着人的肢体。
“老伯,我是外地来的,这里怎么回事?”
叶然下马,抱拳对着一位行走的老人问道。
这十年,除了用传送阵往返于洞府和飞鱼商会间,他并没有出门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记忆里的城西是破旧了些,但也有热闹的小吃街和集市。
杀猪的屠户,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整日偷闲的捕快,以及巷口里的“当当”敲碗卖艺的小乞丐。
“……回去吧,锦州城完了。”
老人眼神空洞,拄着拐杖的手满是裂开的冻疮,僵直地行走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倒在雪地里,成为白雪下的另一具枯骨。
叶然上前搀扶住老人,从香囊中取出长衫为其披上,沉默地跟着往前走。
……
老人在喝下一杯热茶后,浑浊的眼睛里总算有了点情绪波动。
“老伯,身子骨好些了吗?”
叶然将草药膏贴在老人的冻疮处。
柴火噼啪作响。
良久。
老人的眼里落下吧嗒吧嗒的眼泪,他无声地哭着。
煞气混杂着腥臊味传入鼻腔。
叶然看着屋内的血渍,和打斗的痕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锦州城,闹了妖患。
叶然沉默片刻,留下些干粮,抄起桌子上的剑便离开了。
“……”
叶然低下头,一只冰冷粗糙的手掌抓着自己的四指。
“有妖……离开锦州城吧。”
老人终究是不忍心开口。
他的儿子就是除妖的捕快,被猴妖寻上门杀了。
他的儿子,比眼前这个年轻人更精壮,也更有力。
像破布一般被猴妖撕成两半,肠子肝脏撒了一地。
而自己只能躲在灶台下,连哭都哭不出声。
“多谢老伯提醒,我这就走。”
“不过老伯可否知道,哪里有安全的路可以出城呢?”
叶然出声询问,看起来有些害怕。
“东边,还有北边,绕过屠户家还有……”
老伯颤巍巍说道。
“嗯。”
叶然轻点下颔,快步走出庭院,眼眸中杀意泛起。
有了大致的方向后,叶然循着微弱的腥臊味,很快便找到了它们其中一个窝点。
【妖猿,一阶前期妖兽】
【妖猿,一阶中期妖兽】
……
一共三只妖猿,正围着篝火啃食着肢体,旁边还放着几个锃亮的头骨,连一丁点肉沫都不曾留下。
叶然沉默走上前。
妖猿发现了这个身穿布衣的青年,仍是一副欢快模样,还学着人的模样大口灌酒。
哗——
不知是风雪声,还是剑啸声。
三只妖猿的头颅高高抛起,随之鲜血喷溅。
“……”
叶然的剑身被血液浸润,诡异地将它们吸了进去。
【饮血剑,黄阶中品】
【以不同血煞之气或者精血淬炼,可能会发生随机进化。】
这柄饮血剑,正是叶然这些年用血煞之气打磨出来的。
它的前身是那柄凡阶下品的玄剑。
长期伴随叶然左右,偶然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便获得了它的一条进化路线。
叶然阖眼,在那条红色灵根的牵动下,窍穴微微发颤,疯狂吸收着周围的恶念煞气。
一滴殷红的玉液凝成。
“果真如此。”
叶然眼中无喜无悲,他早已知晓快剑的本质。
以杀证道,以血祭剑。
当年那个女人斩断叶然的凡品灵根,种下杀剑的种子。
生长成一条随着杀戮而不断提高品阶的特殊灵根,任何丹药都没有直接吸收血煞之气提升快。
长剑归鞘。
剑穗摇曳,发出脆响。
“呜呜……”
细微的呜咽声吸引了叶然的注意,此处竟然还有活人?
拉开破风的帘子。
叶然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只小妖猿依偎在一具冰冷僵硬的母猴尸体里哭泣着。
噌——
雪亮的剑光如寒风呼啸,席卷走一切温热的生机。
血珠沿着剑身滚动,转瞬化为血气钻入其中。
叶然不在乎它们之间的矛盾。
良善的妖魔不会出现在人类的城镇里。
……
他收敛一切气息,漫步在白雪间。
“咔嚓。”
嘴里咬着东城买的驴肉火烧,一副懵懂无知外乡人的模样。
叶然已从客栈里了解了基本情况。
这些妖魔是从谷牙山脉里跑出来的,没人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西城的衙门已经失守,被几头筑基化形的大妖夜袭杀得七零八落,吓死了路过的小乞丐。
得到情报后,东城拉起防线,大户人家请了宗门弟子和江湖侠客看家,妖兽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因此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
锦州城东西边向来如此,仿若两个世界。
听说清河郡的镇妖司已经校尉赶来了,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
很快,一头狗妖拦在了叶然的身前。
【枪狗,一阶中期】
它的嘴角流涎,腥臭的黄牙缝里沾着腐肉,淡黄色的瞳孔里满是对血肉的欲念。
嘣!
还未等叶然动手,狗妖的身体突然被炸了个稀巴烂,血块飞溅。
“嘿,又是一头!”
叶然抬头看去。
那是一個清瘦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