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痛觉是那么真实。”
叶然摸了摸僵麻的脖颈,好像这个脑袋是刚刚接上去的。
今夜是叶然第一次窥见此人的真容。
面容清冷似万年不化的寒冰,猩红色的眼眸没有一丝生机。
“是个女子……”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窒息美感’吗?”
物理层面上的窒息。
“如果不看眼睛的话,还真有几分江湖大侠的感觉。”
气氛很到位,可惜被杀的是自己。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翻涌。
“咳,咳……”
叶然伸手擦了下,借着月光看清了,满手的血。
他倏忽感觉寒意袭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剑穗摇曳,花钱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
脚下是一片漆黑的池子,叶然茫然地看向地平线尽头,那里有半个殷红庞大的月亮,倒映在池子上,恰好能凑成一个完整的形状。
“这又是哪?”
叶然挠了挠头,远处却有个身形不断靠近自己。
“又是你!”
“能不能谈谈条件?我把剑穗还给你,不要你赔医药费了,好不好?”
叶然下意识倒退几步。
噌啷——
长剑出鞘卷起雪亮的剑光。
……
“呃……”
叶然呻吟一声,痛苦地睁开眼。
发现琉月儿正趴在自己的身上,静悄悄地睡着。
她的发丝多了几缕红色。
叶然小心翼翼将琉月儿放回到烈阳花的旁边,坐在木板床上,内视自己的身体。
果然。
那原本“枯萎”的灵根现在彻底“死去了”。
先前咳出来的,正是灵根的碎片。
“……”
叶然沉默扫视身体,窍穴内的玉液已不再具有生机。
用一丝少一丝。
……
自此以后,叶然每晚都能梦见那个场景。
那个占了小半边天的红月。
冰冷的雨水。
油纸伞,和那个腰间两柄剑的女人。
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永无休止地出剑。
……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叶然面无表情地坐起身,他体内的灵气已完全枯竭。
彻底变成了一个凡人。
眼里却不再有任何波澜,日复一日的死亡已经将他对生的概念磨灭。
原来这就是绝望。
……
一年后的某一天。
叶然安静地在院子里浇花,当他习惯这种死亡之时,他意识到和琉月儿安安定定地生活到死也不错。
那剑穗的煞气已完全融入了叶然的生命之中。
不再有任何影响。
……
灵植和琉月儿生长的历程,远比凡人的寿命要长。
叶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等不到琉月儿长大的那一天了。
他开始教琉月儿写字,说话。
……
三年后的某一天。
叶然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偶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条细长的红线。
贯通每一个窍穴。
天地之息再度开始涌入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凝成的玉液,不是精纯的白色,而是殷红的血色。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
那个女人日复一日的出剑,叶然已能模糊看见几道残影。
此刻叶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功法。
“或许,我也可以用剑。”
……
五年后的春日。
叶然终于明悟青莲所言的那一句“柳暗花又明”。
他望向手里那柄泛着红光的玄剑,若有所思。
将其起名为快剑。
以身为剑,快如寒风,出必见血。
……
叶然开始与那个女人对招。
尽管永远都撑不过一招,但女人的出剑手法,乃至运功方式,叶然已越发清晰,熟稔于心。
……
十年如絮,飘摇不见。
夜里,叶然打磨着手里玄剑。
眸中森寒的意味已有几分女人的影子,却没有股凛冽的杀机,他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月色清如许,悄然入梦。
再一次站在漆黑的池子里,叶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恐惧。
他闭上眼,将空间内的变化悉数纳入。
噌——
女人出剑的瞬间,叶然的剑只拔出了一毫。
这却是第一次成功。
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却没有回到现实。
“你怎么停下了。”
叶然心中腾起一丝困惑。
“入门了。”
女人的声音清冷如月,意外的好听。
“什么意思?”
叶然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有摆脱厄运的喜悦,也有一丝说不清原因的落寞。
十年的磨砺,女人对他堪称有再造之恩,叶然在心底认可她,钦佩她,渴望赶上她。
“找到青莲,让她告知与你。”
烟雨交织,漆黑的水池泛起阵阵涟漪,女人的身形蓦然消散,血月破碎……
叶然回到了现实,呢喃着那个将他引入这条路的女人的名字。
“青莲。”
自重新汲取天地之息到现在,也已经有七年了。
搭配自制的凝液丹,采华丹,开窍丹……
殷红的玉液一共贯通了叶然八十一个阳窍,现在是扎实无比的练气九层修为。
并且由玉液滋生出的血色灵气,远比五行灵气的威力更强,能吞噬任何属性的灵气,甚至是煞气、罡气。
似乎就是为了无止尽的杀伐而诞生于天地间的。
……
昔日幼小的灵植已亭亭如盖。
或许是受到了煞气的影响,悟道竹再一次进化,变成了阴幽竹。
作用也很简单,配合另一些煞气重的灵宝,可以炼制三品九转的阴煞丹。
用于凝练体内的血色灵气,对于正道修士来说,自然无用。
但对叶然有很大的功效。
十年里,叶然栽培了许多灵植,只有很少一部分有进化的潜力。
一部分,用于给需要进化的灵植当材料。
另一部分则喂食给琉月儿,萃取出的精华,有用的叶然自己服用或者制作丹液,没用的就转售给飞鱼商会。
消费不知几何,少说也有上万上品灵石了。
如今,叶然已经是飞鱼商会的锡金会员了,锦州城这个分部的掌事,都要和和气气地对待他。
青铜会员,碎银会员,锡金会员,白玉会员。
叶然目前就知道这四个,更高级别的会员要去更上级的郡部或者州部解锁。
隋国一共有九大州,一百零八郡,和近四千个与锦州城大小相当的城。
飞鱼商会能在隋国遍地开花,可见其难以估量的底蕴。
“这里住习惯了还不错。”
叶然能感受到洞府内的灵气越来越充沛。
不知道是因为那条地阶灵脉的影响,还是因为灵植的熏陶。
这十年的和平安定,已经证明了月租一千灵石的价值。
“枯坐于此进步已经很小了。”
自那一夜后,叶然的梦里再没有出现过那个女人。
没有了死生的磨砺,叶然感觉自己的剑钝了。
他需要一个突破到阴窍境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