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钟轩轻吸一口烟,抬首淡笑道:“不知文警长如何看待水警于港岛海域边界,正面击退大天二海盗船。”
“同时查获一家向北走私的商行,人证物证俱全,这算不算大功?”
自打听说大天二劫了沈天麟的走私船并擒获沈忠,钟轩便琢磨如何利用此事算计沈天麟。
此刻正好借此机会,不仅借助水警之力扩大影响,还能借功晋升韩森的警阶和职位。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这当然是天大的功勋!”
文贤先点头肯定,随即疑惑道:“但我们的装备,根本无法对抗那群大天二。”
“莫非钟先生有意安排一艘废弃船只和几颗人头,助我们成就此功?”
此法实乃水警艰难求功的唯一途径。
只是水警生活困苦,无财力支撑此类举动。
听闻钟轩之言,文贤首先想到的是:
钟轩为捧韩森上位,不惜重金配合此事。
能为韩森花费如此巨款,恐怕亲生子亦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里,文贤已开始考虑日后对待韩森的态度。
“当然不是!”
见他模样,钟轩不禁失笑,轻轻摇头。
开口解释道:“我近来与那群大天二达成一笔交易。”
“他们最近劫掠一艘走私船,船上的药物正是我所需。”
“于是派人与他们接洽,花费一笔钱购得这批药物。”
“为表诚意,大天二还答应一同释放人质。”
“不过其他商行的走私船,我并无义务解救其员工。”
“况且他们确已触犯港岛律法,我来找文警长,便是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毕竟我也是港岛居民,协助水警打击走私犯罪,是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面对文贤这位洋人,钟轩不会全盘托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钟轩早已练就。
此刻言辞间并无突兀,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无论文贤是否相信,只要港岛民众信服,沈天麟即便逃过此劫,也将元气大伤。
“原来如此!”
闻言,文贤略感失落,旋即兴奋起来。
伪造的功勋怎及大天二真刀真枪劫持的走私船更具说服力?
其实,对于钟轩购买大天二手中货物之事,文贤并无怀疑。
大天二海上横行霸道,神出鬼没,每年劫掠货物价值以千万计。
他们不可能全部自用,终究要出售。
据文贤所知,大天二通常将这些物品卖给东南亚其他国家。
但港岛有人无意中勾结大天二,从其手中购得物资,也并非不可能。
“不知何时能接收这批物资和走私者?”
想到这里,文贤抬头,满心期待地问。
只要此事办得漂亮,晋升一级警阶并非难事。
再熬上两三年,等他攒足钱,便能贿赂上级,逃离这无利可图的水警之地。
“我们先谈其他事吧!”
钟轩摇头,未回答问题,转而面向文贤。
将烟蒂丢入文贤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淡声道:“货物上岸后,我要先取八成。”
“剩余两成,赠予西贡水警署,供记者拍照,顺便给水警兄弟们发些福利,如何?”
虽是为沈天麟设陷阱,但钟轩没必要白忙一场。
取八成正好弥补星辉医药商行中低档药品的短缺,也为钟轩此行动赚取足够利润。
无论何时,钟轩绝不让自己吃亏。
“当然没问题!”
文贤理所当然点头,笑道:“钟先生肯分两成,已很关照我们,我们岂会得寸进尺?”
在文贤看来,事实如此。
这批货物本就是钟轩高价从大天二手中购得。
即使钟轩分文不给,让他们损失些许功勋影响,也无可厚非。
如今钟轩不仅分两成,还承诺事后不索要。
对清贫的水警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会有异议?
“既然文警长爽快,我就不多说了!”
钟轩起身,走到办公室窗边,指着波涛汹涌的海面。
轻轻摇头,笑道:“事实上,我已派韩森出发,带回船上货物和人。”
“与大天二约定的交易地点在港岛领海边界。”
“不知以文警长的专业,能否判断韩森何时归来?”
瞒着警长擅自调动巡逻船和手下,对一般领导而言,无疑是职场大忌。
但这么久,钟轩看出文贤并不强求掌控。
水警队伍虽清贫,但作为警长,文贤的权力不小。
至少管理手下警员不成问题。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西贡水警署的纪律竟如此松弛,只能表明文贤心思不在水警上。
故此,钟轩此举绝不会激怒文贤,甚至他可能毫无不满。 &34;依我推算,韩捕头最晚未时末刻便能携人带货凯旋矣!&34;
果然,闻贤抬腕,瞥向腕间的铜表,审视时辰。
心中暗自估算,给出确凿的预判。
他面不改色,仿佛钟轩未经许可调动其部下,如同借他一炷香般寻常。
&34;如今已近午时,想来闻警官尚未用膳吧?&34;
钟轩对此并不惊讶,瞥一眼表上的时刻。
缓步至闻贤案前,提议道:&34;附近有一酒肆,菜肴甚佳,何不共品一二?&34;
&34;饭后,我们一道去码头,迎接韩捕头的胜利归来,如何?&34;
钟轩对这位咸鱼警长颇有好感。
此举将大大增强他对西贡水师的掌控力。
闻贤行事机智,不同于常遇的洋人傲慢。
除却些许猥琐与古怪趣味,他并无令人厌烦之处。
故钟轩计划逐步加深与他的合作,力求最大化水师的价值。
&34;当然乐意!&34;
闻贤闻言眼眸一亮,起身欣然应允:&34;能与钟先生共进午餐,实乃荣幸之至!&34;
言毕,二人离了西贡水师衙门,朝西贡知名西餐厅走去。
抵达后,一名洋人侍者疾步上前,行礼如仪,引领二人至内堂雅座。
对于饮食,钟轩并不挑剔,于是这顿饭由闻贤点选。
菜肴虽量少,经侍者摆盘,竟也显得丰盛。
闻贤接过侍者手中的酒壶,亲自为钟轩斟满,笑道:&34;此刻,我们需以红酒庆贺一番。&34;
&34;如你所愿!&34;
钟轩举杯轻碰,笑道:&34;愿日后我们有更多的合作良机!&34;
开场白过后,二人闲聊起来。
不久,闻贤饮尽最后一口栗子浓汤,午餐方告结束。
钟轩唤来侍者结账,又递上二十港币作为小费,二人这才离开西餐厅。
重返闻贤的办公室,钟轩发现他竟抽着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许多英伦女子以此清新餐后口气,但男子抽这种烟,钟轩尚属首次见闻。
&34;如何,好奇吗?&34;
闻贤晃动烟盒,笑着解释:&34;唯有那些自诩绅士的古板家伙,才会事事分得清清楚楚。&34;
&34;女士香烟淡雅可口,且不会令人口臭,我和夫人皆喜爱,足矣,不是吗?&34;
说完,闻贤微阖双目,脸上显出悠闲之色,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略显滑稽。
然而钟轩并不在意他抽何种品牌的烟,仅此细节便知闻贤是个懂得变通之人。
相信未来合作定因闻贤的性格更为愉快。
如此闲聊,时光悄然至未时三刻。
二人看表,再度离开办公室,走向专用水师泊岸的码头。
抵达,钟轩点燃一支烟,待吸完。
远方海平面上,挂着水师标识的巡逻艇缓缓显现,很快停靠在码头边。
船锚抛下,韩森迅速跃下,来到二人身旁,报告:&34;我们已成功将走私者带回港岛,缴获价值近四十万港币的货物。&34;
&34;干得好!&34;
钟轩点头,转向闻贤:&34;人赃并获,刀已交予你,接下来的影响全看闻警官的手段了!&34;
&34;韩森捕头,你带领手下控制现场!&34;
此刻的闻贤,已无先前的随性。
面色肃穆,道:&34;尤其这次涉走私者,不容有失。&34;
&34;如有问题,首要稳定局面,一切等我回来再说!&34;
闻贤说完,转身疾步向外。
钟轩对此视若无睹,他知道闻贤的目的。
根据方才办公室的商议,闻贤此刻应去邀请各大报社,拍摄照片,曝光此事。
力求扩大影响,稳稳握住这份功绩。
&34;钟先生!&34;
此时,双手被缚的沈忠从后走出,来到钟轩面前,低声恳求:&34;请您放过我,我知道沈天麟许多秘密。&34;
&34;只要你肯放我,我全告诉你,只求再给我一次机会!&34;
说到后来,沈忠已语无伦次。
在港岛走私并非大事,许多商行皆如此。
但此次不同,若被港岛水师公之于众,意义截然不同。
不说其他,沈忠至少要在赤柱监狱蹲十几年。
若钟轩暗中施压,他可能永无出头之日。
面对此境,沈忠顾不了太多,先保命再说。
况且他本不愿去,是沈天麟强逼他押船出海。
沈天麟无情,也休怪沈忠无义。
见沈忠期盼的神情,钟轩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点燃一支烟,淡然道:&34;你也配?&34;
随即转身离去,不再理会。
韩森见状摇头,嘴角勾起冷笑。
猛然抬脚,踹向沈忠。
不屑道:&34;凭你这瘪三,也敢妄想攀附钟先生?&34;
&34;等判你罪,送你进赤柱监狱,那时你这瘪三有的受了!&34;
说完,韩森向周围警员挥手示意,直接带走沈忠,扣押一旁。
另一边,钟轩已返回星辉药行的办公室。
对于沈忠的提议,钟轩自然有些兴趣
江湖中流传着一句古训:知彼知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即便钟轩已精心策划,欲对付沈天麟,多了解对手总无害处。
然而,钟轩虽对此事饶有兴趣,却不会轻易出手救沈忠。毕竟,沈忠这白眼狼,背叛沈天麟之事已昭然若揭,日后背叛自己亦非不可能。倒不如废物利用,借沈忠之身,狠狠打击沈天麟一番。待沈忠案尘埃落定,再以金银买通,找个替死鬼将沈忠从赤柱牢狱中替换出来。那时,严刑拷问,沈忠还能不招供?
香港尖沙咀,祝兴药行的书房内。
沈天麟端坐书案之后,手指轻敲桌面,思绪飘忽不定。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抬眸望去,见祝兴药行的掌柜曾石岩缓步而入,面色沉重。
“少主,沈忠出事了!”曾石岩语气凝重地禀告。
“何事?”沈天麟微皱眉头,疑惑问道。
“今晨三更时分,沈忠押运一船药材出海,”曾石岩走近一步,低声道,“不料上午时分,竟遭大天二海盗劫掠,整船药材尽失。”
“废物!”沈天麟猛拍案桌,面色阴沉,“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这些年过得太安逸了吧?”
“少主,此事尚非重点!”曾石岩摇头,无奈解释,“货物损失不过是金钱上的损失,对我们而言无足轻重。但港岛水警不知怎的发了疯,竟敢离岛追击海盗。”
“他们还扬言,此番行动击溃了大天二一艘船,并逮捕了北边走私的商人。据我了解,沈忠就在被捕之列!”
曾石岩说着,低头避开了沈天麟的目光。虽然出海并非他提议,但身为药行掌柜,他仍需担责。此刻若言语不慎触怒沈天麟,他恐将成为出气筒。于是,曾石岩仅陈述事实,未提任何建议。
“水警?”沈天麟霍然起身,神色惊疑不定。“港岛水警不都是些软弱无能之辈吗?他们若有胆量出海对抗大天二,怎会沦落至此?”
沈天麟抬头望向曾石岩,问道:“你刚才的消息来源何处?莫非是有人故意放风声?”
“绝无此事!”曾石岩闻言一惊,忙解释道,“水警已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多家报社记者到场。此消息是我一位交好的报社老板亲口告知,绝不会有误。”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曾石岩又补充道:“至少目前水警公开的信息与我所知完全吻合。”
见曾石岩诚惶诚恐,沈天麟不再质疑。这消息并非机密,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况且,他相信曾石岩追随多年,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欺骗自己。此时此刻,纠结此事源头并无意义。
当下最重要的是,尽量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及时止损,以免波及祝兴药行。想到这里,沈天麟重新坐回椅中,深吸一口气,问道:“可知是哪个区域的水警擒获了阿忠他们?”
曾石岩微微低头,悄然后退一步,方才恭敬作答:“是西贡那边的水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