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乱作一团的时候,傅惜年一身劲装,昼伏夜行,已经赶了整整五日的路程。
眼前是马家镇,再有不到一天,就可以抵达北境大营了。
进入镇上,直接找到大师姐约定的聚仙楼。
她拴好追星,喂马吃了些草料,在小斯的引领下,进入酒楼。
一看,店老板是个会经营的,别家酒肆冷冷清清,偏他这里热闹的很。原因是大堂中间摆了一张书桌,有一个鹤发鸡皮的说书先生手持惊堂木,正在说书讲事。
他面前摆了一杯茶,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纸条,讲完一项,说书先生就埋头展开下一张纸条,看完,接着开始讲另一个故事。
傅惜年一时看不出其中奥妙,招来小斯一打听,才知道说书先生并非说书,说的都是马家镇这个集散地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客人写谁的名字,他就竭尽所能讲谁的轶事。
因为大多是商客,来自四海八荒,客人想了解哪方面就说哪方面。而那些纸条上写的,正是客人付了银子后想听的内容。
她不正一愁莫展没有头绪吗?
好,那就问一问。
首先最想问的,当然是父亲的事。她写好字条,拿出一锭银子,让小二替她递给说书先生。
点一壶葡萄酒切半斤牛肉要二两花生,开始自斟自饮。
说到前北境大营主事傅正一,一生为北境呕心沥血,却在一次巡查中,不幸中了别人算计,与一个女子产生交集,生下一男婴。
很明显,先生还不知道父亲被贬后再回到北境大营的事。
可那次意外,生下的孩子,不是傅惜月吗?
记得父亲详详细细向母亲坦白了一切,并且将孤女接回安定侯府,取名: 傅惜月
小女孩生的乖巧可爱,总是缠着父亲要这要那,不然就是求抱抱。
安定侯府本就人丁不旺,多出一个小姐,大家都爱的如珠如宝,可谁知养出来的最终是这么个货色!
父亲因此跌下神坛魂归北境。
自己因她夫妻反目成为众人不耻的下堂妇。
照这么说,她原本是有弟弟的?
傅惜年心中一阵阵抽痛,满满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一回头,迎上小斯异样的目光。
傅惜年眸光一滞,谨慎避开。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刚刚从婚姻的算计中挣脱出来,千万别又掉进另一场算计里。
毕竟,马家镇离北境大营还有近一天的路程,酒肆说书不过是杜撰居多,怎可轻信?
但先生把那个爬床女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只要有心,没有找不到的。
“杨树村。”
傅惜年记下这个名字,在柜台给大师姐留了一道暗语之后,重新启程。
她要用自的行动,亲自寻找答案。
相信,这也是父亲的愿望。
……
荒原上人烟稀少。
暮色四合。三四个时辰间,傅惜年已经走了上百里路,找到过四个村庄。
之前的村民说不知道杨树村,问到最后一个村子,才说杨树村在前面往北,相隔十多里,村子里人不多,但是狗特别多。
介绍的妇人见她一个姑娘家行夜路,热情的挽留她暂时住下,等天亮才走。
她果断拒绝了。
她可不相信什么民风淳朴一类的屁话。
若是纯扑,父亲就不会在这里让人设计陷害。
他位高权重,没有翻车在朝臣的倾轧中,却失足在这边陲的荒漠里。
谁的话敢信?
话别妇人,她一抖缰绳,马蹄声疾,她俯身在马踪上抚摸一阵,一鞭子抽下去,她翻身下马,追星却四蹄飞扬急驰而去。
她刚欲转身回刚才问话的地方,就看见几匹马风驰电掣的追了出来。
“笨蛋,刚才为什么不下手?”
“谁知这个丫头警惕性高的很,一句人话都听不进去。”
“追!不能真让她到了杨树村。”
“为什么,到那里不是更好动手吗?”
“你知道什么?北境大营的巡逻队今晚住在杨树村,不能在那里动手。”
“可是,那丫头是硅云山出来的,就靠你我几人只怕是吃不下。”
“放心,村口还有人,她跑不了。”
……
傅惜年看清此行四人,前两个一直在说话,后两个就是妥妥的跟班。
她深吸一口气脚尖点地飞身而起,长鞭顺势一甩,鞭梢缠住男人的脖子,对方妈都没叫一声就被拽下马来。
她一抖长鞭,对方一点反抗都没有,脖子上鲜血喷涌而出。
“死了?”
她顾不了那么多,飞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夾,身子贴在马背上,黑马如离弦的剑一般,嗖的一声冲了出去。
她的追星在前面做诱,后面几人在狂奔。
敌在明,她在暗,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管用的招式越用越顺手,傅惜年没那么多花架子,看见快追上后面的马,如法炮制,又是一鞭子甩出,人直接滚下马去。
前面那两人才是管事的,她得抓一个好好审审。
月光下,她双目泛红,想起之前在聚仙楼的事,没想到一招拋砖引玉,果然把人引出来了。
看样子,父亲的死,绝非偶然!
如今,自己冒这么大风险,算是找到突破口了吗?
她想起陛下太和殿挂着的龙渊,那是父亲的剑,却挂在陛下处理政务的大殿里。
以陛下对父亲的情份,不可能对他的死置之不理,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却还没有一个结果,看样子是锦衣卫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北境大营。
毕竟,监军一职关系重大。说小可以让人视而不见。说大,他手持上方宝剑,如朕亲临!
父亲一心忠于陛下,到底动了谁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