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祝平安平静的直起身,从他身边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
碎花长裙,在江肆风晃了那么一下,然后不见。
沈最蹙眉,早看出不对劲,快两步追上去,在楼底的时候找到人。
小姑娘靠在花园里的榕树上,树枝粗壮,几人无法合抱,神情极淡,眯着眼看湛蓝色的天。
掀起眼皮朝这边看,把手里的一只盒子递给了沈最,
“你家做的,拿去给他。”
绿豆粥被装在透明干净的小盒子里,一如既往的诱人温暖。
“我家倒没人会绿豆粥,给谁?我吗?”
江肆风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出他好像胃病又犯了。
一双杏眼水润润的,凝着人又带几分柔弱,沈最没脾气了,“行,帮你给他。”
“叫他好好吃饭。”
“还有其他的吗?没了?”
“嗯,没了。”
沈最不知道其中缘由,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没有办法开口劝任何人。
沈最伸手捏一把她一丁点肉都没有的侧脸,“说别人,你自己呢?”
“我……我挺好的。”
她背影越走越远,经过广告牌,如风里摇摆纤细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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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子撞过玻璃,江肆风舀了一口,扔了勺子往外走。
“干嘛去?人走了。”
越喊跑的越快,好像下一秒会就会错过什么。
电梯这会儿正堵的水泄不通。
江肆风转过身,从7楼上往下冲,黑发被风拂动,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
到楼底的时候,他轻轻匀了一口气,人当然已经不在了,四周空荡荡的。
祝平安要了邮差寄了一封信,往云城的方向。
信里的内容简单的厉害,问白瑜姐姐最近过的怎么样,云城下雨了吗一些琐碎的话。
凝着信封许久,她问旁边的小男孩借了支笔,在末尾补了句,
[姐姐放心,我最近一切都好。]
小心往上贴了张邮票,刚出邮局,身子猛地被一把力道攥住,直直撞进一副温热坚硬的胸膛里。
她刚想开口喊救命,江肆风低头在她耳边语气还在很轻的喘息着,
“是我。”
“怎么,现在连我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祝平安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只是越是挣扎,江肆风越是抱的紧。
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以一种极为卑微的臣服姿态,把人越抱越紧,几乎要把人融进骨子里,
“不是讨厌我?为什么要来给我送粥?”
“那不是……”祝平安辩解到一半,小声骂了沈最一句叛徒。
“不是他告诉我的,我自己猜的。”
以前他夜里回来很晚的时候,祝平安也会给他煮绿豆粥,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
这种味道,与其说记在脑子里,不如说刻在心上。
祝平安晚上熬不了夜,有时坐在楼梯上,困的拖鞋都丢了一只,闭着眼抱着膝盖浑浑噩噩的等人。
他推门而入,目光总会被一瞬间定住,她安静的泛着困却执着的等人,美好的像诱人停泊的暖港。
她没说话,把腰上的大手一点点掰开。
“多煮了一份,你不要多想。”
江肆风忽然发了狠的一般,一口咬在她细弱的脖颈上,恨不得彻底把人咬死一般,用了些力道,脖颈间浮起青筋,“你要我怎么不多想?!”
“我做错了什么吗?祝平安,你没有心!”
她拂过脖颈处被咬出来的牙印,杏眼里蒙了水雾,“你跟夏以,不也挺合适?”
江肆风梗着脖子,憋着憋屈愤恨,“你提什么夏以,我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还是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入目……”
“江朝他送来的钱我都没要!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夏以有什么勾当”
他越说越气,胸膛起伏,衬衫的扣子都绷了一粒不知道飞到哪儿去。
祝平安彻底没辙了,眼里晕了一团泪,冲人喊道,
“那是你假清高!”
她脑子一顿嗡嗡作响,话不由己,“你装什么清高,江肆风。”
“你以为你这……”
祝平安话还没说完,肩膀被狠狠的按住,江肆风手抖的像是没了谱子,
“你说我什么……”
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一下子都变了呢。
江肆风明明觉得江朝的钱肮脏无耻,他义无反顾的当初只是为了挣干净的钱。
祝平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怕他恼怒背后的目光会把她扎成刺猬。
人跟人待久了,就知道刀子往哪儿捅最痛。
她闭上眼,最后一根弦也彻底绷断,
“如果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
不见天日的暗恋也好,最起码江肆风不会记得她这号人物。
日后,荣华富贵缠腰,谁会记得青春懵懂的时候喜欢的人。
他眼眶猩红的可怕,让祝平安觉得她似乎要死在他手上一般。
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江肆风只觉得这个冬天彻头彻尾的冷。
他从没想过,背叛两个字会由祝平安来教他。
都出了元宵了,不知哪儿来的雪花。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男人的头顶,淋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滚。”
她转过身,在大雪纷飞的街头,路过电话亭,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