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宇宓瞬间一张脸涨得通红,她自然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她听人禀报季舒泽来了荷香院,于是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赶过来就为了见对方一面,好歹认识一下,留个不错的印象。结果被容七拦下来,如今还……
她暗暗咬了咬牙,强作镇定道,“如此说来,倒是妹妹的不是了。既如此,含烟我们走。”
若说之前她对季舒泽只有五分心思,如今却是必须要得到这个人。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侍从们相继离开了。容七率先告罪,“公子,是我不好,由着她们吵嚷,搅扰了你们。”他说完深深低下头去,他知道公子和季公子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无事,你已经尽力了。”夜宥宁说完话便对着容七耳语了几句,容七面上闪过笑意,随即出了荷香院。
夜宥宁掸了掸袖子上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正准备转身回屋,却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
“宥宁兄。”苏雨笙站在院门口,眨了眨眼睛。
夜宥宁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抹欣喜,将人请进了屋子。苏雨笙个看到季舒泽也在,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很快释然。
夜宥宁去了里间更换衣物,苏雨笙和季舒泽则坐下来品茗。刚好茶水就在季舒泽手边,他便抬手为苏雨笙斟茶。
苏雨笙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季舒泽,发现他脖颈间竟有暧昧的红痕,再往下看去,那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苏雨笙赶紧垂下头,不敢再继续看去。早在寒山书院时,他就觉得夜宥宁和季舒泽的关系非同一般,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并非他有意窥探他人隐私,实在是无意间撞见了几次,两人眉目间神色怪异。如今再看,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正怔愣间,一杯茶水递了过来,苏雨笙连忙接下。他想起了那个人写给他的信,心内一阵悸动,瞬间面红耳赤。赶紧喝了一口茶,收敛情绪。
“怎么了,可是我这里的茶不好喝?”夜宥宁清冽的声音传来,他见苏雨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开口问道。
“本皇子也来讨一杯茶水,夜公子不会不欢迎吧?”院子里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屋内的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夜宥宁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墨云瑞。
还没等三个人走出屋子相迎,墨云瑞已经抬脚进了屋。三个人正欲躬身行礼,却被墨云瑞挥手制止,他看似随意地坐在了夜宥宁的对面,却暗中观察着季舒泽和夜宥宁两个人。
一张桌子围坐四个人,刚刚好。尽管心中不喜,可是夜宥宁不得不做好面子功夫,他为墨云瑞沏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墨云瑞端起茶,茶汤滚烫,只得放下。心中想到影卫的禀报,再看看季舒泽和夜宥宁两人的情态,也明白了几分。
本朝建朝以来对于在职官员和世家子弟德行作风方面约束很严厉。可也正因为严格,世家大族子弟们私底下更喜欢玩弄小倌,这成为大家喜爱的消遣和取乐方式。
毕竟难以得到的东西,更加会显得弥足珍贵。就像偷吃得来的会更多几分趣味性一样。
明白了这一茬,他微微一笑,“今日,老夫人举办赏花茶话会,在前院没看到夜公子,于是本宫便找了过来,想不到季公子和苏公子也在,真是巧啊。”言语间,他将季公子三个字咬的非常重。
苏雨笙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闻言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在前院找不到夜兄,这才过来的。”毕竟前院多是女眷们赏花品茶,他一个大男人留在那里,着实无趣。
夜宥宁冷冷地剜了墨云瑞一眼,随即接过话头,冷冷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去前院吧。”他说完便径直站了起来,带着季舒泽与苏雨笙一起走出了屋子。
墨云瑞一口茶还未喝下口,看见三个人都出了屋子,只得放下茶盏,随着众人出了荷香院。
穿过竹林,墨云瑞眼神示意身后的季舒泽与苏雨笙稍等片刻。
随后走近夜宥宁,压低声音道:“夜公子,本宫是哪里得罪了你吗?为何你这么讨厌本宫?”
上一次在宫中凉亭下,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次又是不顾主客礼仪的冷待。墨云瑞毕竟是皇子,平日里高高在上,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能开罪昭德侯府,可他还是忍不住诘问夜宥宁。
墨云瑞凑得很近,口鼻间喷出的气息直接就在夜宥宁的耳后。看着少年白皙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俊脸,他甚至有一种亲近少年的冲动,只得拼命压抑下来。
因为角度问题,季舒泽只看到墨云瑞低头和夜宥宁说话。跑去假山旁边的苏雨笙,则看到五皇子凑近夜宥宁的耳边,表情古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夜宥宁攥紧了手,这人真是让他恶心,宛如一条毒蛇,吐着杏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想起前世,那些花言巧语就像是裹着砒霜的蜜糖,一次次的被喂进他的嘴里,直到将他最后的价值榨干。
天佑十六年,由于赈灾贪墨案,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受到牵连。墨云瑞为了洗白自己,竟然自导自演了一场五皇子府上的刺杀案,将府中的女眷们全部送入了杀手的屠刀之下。他夜宥宁这把刀也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只为了他那一句:“这些女人都是三皇子和七皇子还有父皇塞进来的,有她们在,我寝食难安,永无宁日。”
天佑十七年,瘟疫爆发,墨云瑞请了隐士出山。为了研制解药,夜宥宁以身试药,只因为他身强体壮。后来,功劳却给了墨云瑞,只为了那一句:“父皇猜忌我已久,我得借这个机会表忠心,表孝心,保全自己。”
天佑十八年,夜宥宁按照墨云瑞的吩咐去诬陷七皇子和季璟大将军,私挖铜矿,私铸兵甲。天佑十九年,三皇子和七皇子派人刺杀、毒杀墨云瑞,是他夜宥宁挡刀,替他喝毒酒。而天佑二十年,墨云瑞却将他弃如敝履,像垃圾一样清理掉。
夜宥宁的墨眸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恨意将他紧紧包裹,若非此刻理智尚存,他早就将眼前这个虚伪狠毒、狡诈阴险的小人碎尸万段了。
“讨厌你,需要理由吗?”夜宥宁咬着牙,从齿尖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
他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快要克制不住了。他伸手推开了身侧的墨云瑞,尽管没有用内力,还是将人推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微风拂过,夜宥宁的发丝飘散,双眼中冷厉的寒霜遍布,周身气息冰冷,整个人宛如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充满了戾气。阳春时节的暖阳也无法融化他周身的冰寒戾气。
墨云瑞面上闪过一丝怒气,意想不到夜宥宁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但更多的是困惑不解。他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夜宥宁。
不远处的季舒泽和苏雨笙,看到墨云瑞忽然间后退了好几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走上前来。
“你没事吧?”借着宽袖的掩盖,季舒泽悄悄握了握夜宥宁的手。
紧握的拳头在触碰到季舒泽的手指时,终于松展了开来。季舒泽只觉得心内隐隐的作痛,这个少年究竟有多么痛苦的经历,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呢?……
苏雨笙看了一眼五皇子镇定的神色,再看夜宥宁双目猩红,似是受了极大地刺激,再联想到刚刚五皇子让他和季舒泽退后的意图。
他直接开口问道,“五皇子,你有何事也该坐下来好好说,为何要这样子欺辱夜公子?”
此言一出,三个人之间顿时气氛诡异,沉默的声音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