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的前夕,夜宥宁前往瑞馨苑向祖母请安。踏入屋内,行礼问安后,夜宥宁坐在了下首的花梨木椅子上。
上首的老夫人头戴抹额,面色红润,身穿绛紫色福字底纹宽袖长袍,展现出一副慈祥和蔼的神态。
“方荷,把我珍藏的安颜茶拿出来。”方嬷嬷应下后,便退出了屋子。
“祖母,明日宴会繁忙,可有孙儿能分担效劳之事?”夜宥宁微笑着问道。
上首的安雅萱闻言,眸中迅速闪过一丝不明的厉色。她垂眸迅速掩盖了思绪,回应道:“祖母这把老骨头还忙得过来,你们年轻孩子们就等着明日尽情玩耍吧。都是永安城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多多认识结交,对你总归有益处。”
夜宥宁自然没有错过老夫人的古怪神色,他佯装不觉,面上保持着淡淡的神情。
说话间,方嬷嬷亲自为夜宥宁奉茶,夜宥宁接过茶盏,撇去浮沫,只见茶汤清透,竟然呈现出蝶戏牡丹花的奇妙景象,实在令人惊叹。
他前世虽然学识和武功都不差,然而在茶道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他轻抿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余味无穷,实乃好茶。
“谢过祖母的安颜茶。”夜宥宁高声对着祖母说道,随后安雅萱命方嬷嬷将剩下的安颜茶叶都包起来,让夜宥宁带回荷香院。
容七上前从方嬷嬷手里接过茶叶的时候,故意崴脚手滑,导致茶叶险些从托盘掉到地上。
方嬷嬷立刻伸手将托盘扶住,顺便还扶稳了容七,变故只在刹那间,方嬷嬷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人在不经意间,无意识下的行为和动作最是真实。夜宥宁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方嬷嬷会武功,老夫人十分贪恋管家大权。
尽管他打听过,老夫人不满意端木蕊的专横和强势,可是之前老夫人暗中对付夜宣定,就很让人费解,她的目的何在?夜宣定毕竟是她的亲孙儿,对老夫人向来也算是孝顺,这其间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故事。
夜宥宁将消息递给了季舒泽,让他找人帮自己调查一下老夫人安雅萱。那安颜茶被他丢进了库房的角落,再没有喝过。
如今他身边可用之人不多,永安城中的人脉关系网错综复杂,宋康宋乐他们压根接触不到这些信息。
晨起,昭德侯府便开始络绎不绝地有人登门,都是之前老夫人下帖子请来的。侍从们将夫人小姐带去了后院的群芳苑,这是侯府内景致最好的地方。
原本是一个花园,后来随着花木增多,不断地扩建,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院囿,宛如一座小型的宫殿,专供人赏景取乐。
夜宥宁则要去前院招待前来参加宴会的公子。他刚走出荷香院,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名小厮领着季舒泽缓缓行来,如同两颗流星在夜空中划过。
“季公子,既到此处,何不停留片刻,移步我的荷香院喝杯茶吧。”夜宥宁屏退小厮,微笑着说道。
“好。”两人携手回到荷香院,容七带人都退了出去。
夜宥宁将之前瑞馨苑的事情细节都和季舒泽讲述了一遍,
“瑞馨苑上到老夫人,下到仆妇丫头都不简单,如今只能暗中调查。”
他没有说的是,前世,老夫人在听闻夜宸安战死的消息时,就一病不起,最后亡故了。这一世,夜宸安没有出事,老夫人自然也是安康健在。
他的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舒泽看着眼前人眉头紧蹙,一脸冰寒的模样,理了下思绪,缓缓说道,“不必太过忧心,后宅的争斗和咱们男子在朝堂的争斗如出一辙。只是方式方法,表现形式不同罢了。这老夫人的动机很可能是为了独揽侯府的大权,为她自己谋私利。”
“至于你说的她对付夜宣定,或许是因为她不喜欢夜宣定。”季舒泽将自己心中的看法一一道来。说完后,他的眸中不经意地染上了几分落寞。
夜宥宁看到这个情形,想起了季舒泽不被家中长辈喜爱的事情。季璟大将军有两个儿子,季大公子完美地继承了季璟的衣钵,和大将军一起在南疆,战功赫赫,不到 30 岁的年纪已经是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了。
在季大公子的光环之下,一心从文的季舒泽自然是相形见绌。夜宥宁抚摸着季舒泽的脸颊,轻声安慰道,“你如明珠蒙尘,终有一日会大放异彩。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这世间最好的。”
……
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静谧的房间里,满室温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仿佛一幅宁静的画卷,若是没有院子里突然传来的吵闹声的话……
“容七,让开路,我家小姐有事来找三公子,你为何挡道?”含烟两手叉腰,大喊道。
夜宥宁走出来后,便看见荷香院内,一众下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容七正和一个圆脸的丫头争吵。夜宇宓在一旁静静伫立,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容七,何事吵嚷?”夜宥宁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他看似在问容七,凌厉的眼神却如鹰隼般扫向夜宇宓身边的一众侍从,最后停留在了夜宇宓身上。
丫头含烟看到夜宥宁出现在屋子门口,顿时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一眼夜宇宓。她知道端木蕊和大公子的事情与三公子脱不了关系,因此对于夜宥宁心中很是敬畏。
“三哥哥,今日宴会上客人很多,父亲命我过来找你去前院招待男宾们。”夜宇宓甜腻的嗓音让夜宥宁和屋内的季舒泽都心内恶寒了一把。
季舒泽虽然没有看到夜宇宓,可听着声音也能想象得到那女子矫揉造作的姿态。他是外男,不方便出去与夜宇宓这样的闺阁女子会面,只好躲在屋内。
“哈哈哈,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样的小事遣个小厮或者丫头都能来叫我,何须劳烦妹妹呢?”夜宥宁面色冷峻,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讥讽,如寒风般刺骨。
“我这里正在招待外客,不方便请妹妹进来了。容七,送客。”他一眼看穿了夜宇宓的小算计,她是想要来看看季舒泽的吧,真是贼心不死。夜宇宓搅扰了他们难得共处的静谧时光,他得回报对方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