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早已结束,宫门口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进士。有的进士因为醉酒的缘故,互相攀谈着,有的进士则是不省人事,最后上了各自的马车,相继离去。
夜宥宁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看到了等在马车旁边的容七和宋康宋乐等人。不远处,一辆打着季府标识的马车,静静等待着。
他垂眸略一思索,对着容七耳语了几句,便朝着季府的马车而去。
上了季府的马车,夜宥宁顺势坐在了季舒泽的对面,抬眸便对上那人清亮的眸子。
“阿淳,刚刚五殿下借着三殿下的名义找我,被我直接拒绝了。”夜宥宁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
随即拿起手帕将自己的双手仔细擦拭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他让我觉得恶心,如果不是碍于身份的话,我是一刻也不想与他共处的。”
季舒泽虽然心中困惑,但还是接过话来,“夜揽,五皇子这个人心思颇为深沉,比起三皇子来说,恐怕更加难以对付。”
夜宥宁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
“七殿下,让我给你带个话,他会寻找时机安排你进大理寺的。”季舒泽看着对面少年逐渐暗沉下来的面色,转移了话题。
夜宥宁想起曾经他和季舒泽提过,自己熟知律法,对于刑案有几分天赋。想不到短短几个时辰内,七殿下竟然已经有了打算。
心中欢喜,夜宥宁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微微一笑回道,“替我谢过七殿下,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去拜见他当面致谢。”
夜宥宁将脑海中关于墨云瑞的事情,全部暂时甩出了头脑。他和季舒泽一路温存,这一幕若是被那些芳心暗许的闺阁女子看到,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撞墙呢?
直到马车慢悠悠停在了昭德侯府门前,他才依依不舍地与季舒泽分别。
下马车后,夜宥宁敏锐地觉察到似乎暗处有人窥伺,可是以他的武功竟然不能判断出那人的藏身之处。心中一凛,猜到是墨云瑞的手笔,他便也放下心来。
墨云瑞的心思,目前阶段不会对自己直接下手的。
于是他转身回府,先去瑞馨苑拜见了祖母,父亲夜宜也在。如今的夜宥宁在昭德侯府是风头无两的存在,一路上下人们都面带喜色,恭恭敬敬。
自从去年三公子去寒山书院以来,夫人卧床不起,大公子死了。老夫人执掌府里的中馈,这侯府已经变了天了。
二公子远在北境,走的是武将的路子,往后这侯府的袭爵之人很大可能是三公子,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人。
回到荷香院,容七命人传了晚膳。
夜宥宁用过膳,看着容七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心下好奇,“容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容七瞄了一眼夜宥宁,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又挠了挠头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这几日在府里听闻,老夫人准备为大小姐夜宇宓议亲,人选就是季舒泽。他家公子与季公子的关系,他这个贴身小厮自然是知道的。
夜宥宁看着容七抓耳挠腮,像是丢了金子的模样,更加好奇了。最近府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
他放下筷子, 仔细打量容七,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老夫人准备给大小姐议亲了,似乎看中了季公子。”容七一口气说了出来,随即看向自家公子。
夜宥宁闻言,心内冷笑,面上三分讥讽。“我的人,谁也不能染指。”凭她夜宇宓的姿容品貌也配肖想?真是痴人说梦。
另一边,正在琼兰院的夜宇宓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丫头含烟关切问道,“小姐,可是着了风寒?”
一面将一件外袍披在了夜宇宓的肩上。
夜宇宓手中正捧着一本书,是诗词歌赋集。自从去年母亲的得病静养以来,她就每日去祖母那里问安伺候。
大哥的事情她虽然心内愤恨,怨恨父亲的不作为,和夜宥宁的狠毒,可是母亲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寻一门好亲事,留待来日。
于是她小心地掩藏好心思,静下心来,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样样都追求最佳。哪怕是寒冬酷暑也从不敢懈怠,只为了能抓住时机,搏一个永安城第一才女的名声。
好谋取一个好姻缘,继而拥有实力,日后好为大哥和母亲报仇。
进士们参加琼林宴那日,在府门外的一间茶楼上面,他瞥见了季舒泽。少年清雅脱俗的面貌,精致的容颜,瞬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自打回来后,她就朝思暮想,想要与那个人共度一生。
季舒泽是探花郎,又与夜宥宁是同窗。若是她能嫁给季舒泽,背靠大将军府的话,日后自然能有话语权。而不是一个毫无实权的闺阁女子。
她拿定主意,在祖母面前,刻意露了三分心思,不出意外她的心思被祖母知道了。于是府里便有了要给她议亲的风声传出来。
她轻轻拿过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姿容,肌肤胜雪、双瞳剪水、眉如黛蛾。端的是一个美人。她想到日后与季舒泽一起生的孩子,该是多么好看,顿时,一张俏脸上布满了红霞。
安下心思,她继续看起书来,只想要日后能够与夫君吟诗作对,举案齐眉,拢住夫君的心思。而不要做那些粗俗女子,目不识丁,庸庸碌碌。
……
书房中,夜宥宁细细想到前世的种种,看在夜宇宓毕竟是个内宅女子的份上,决定给夜宇宓一个机会。若是夜宇宓自己不要,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他放飞了小黑鸟,眼底逐渐染上笑意。
大宁朝新科进士们在参加完琼林宴后,会有10天的假期,专门给学子们适应永安城的生活起居以及其他琐事。
夜宥宁怀着不错的心情,美美地睡了一觉。清晨,刚穿衣起身,容七就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公子,老夫人要举办赏花茶话会,邀请了许多城中的夫人小姐和少爷们前来府上,就在后日。”
夜宥宁拿过布巾一边洗漱,一边思考,并未说话。
一旁的容七心中焦急,他觉得老夫人很可能会借这个机会,给大小姐和季公子牵线。这种赏花茶话会,多是少男少女的相亲会,这在大宁朝是惯例。
如今昭德侯府有公子这个状元郎光耀门楣,之前夜宣定的污点自然是被抹除了。老夫人想借着这个时机为大小姐议亲,也是常理,只是为何要选季公子呢?
想起那日游街的时候,季公子身上被投了许多香包,就深觉这季公子实在是太有魅力了,真不妥当。
此时的容七完全没有想象到,自家公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只是因为状元郎太过引人注目,许多有女儿的人家都暂时不想太过惹眼,因而没有动作罢了。
容七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一张不大的圆脸上面如同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各种表情,夜宥宁早已洗漱停当,在那里看得心里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