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侦的人动作迅速，很快就布设好照明系统，把山道和山崖下照得亮如白昼。
陆安若下滑到一半就看清楚了脚下那辆黑色的轿车，它正四轮朝天地翻在崖底，周围杂草和石堆里到处都是塑料壳、零件和碎玻璃渣。
季瑄的速度要快一些，先一步到达崖底，踩着乱石杂草走到已经严重变形的车旁边，刚绕到驾驶座一侧，就被一阵刺鼻的酒味熏得差点呕吐。
这时候陆安若也走了过来，也被那酒味熏得直皱眉。
驾驶室里的司机以一种诡异的头朝下姿势压在了驾驶座下，鲜血顺着门缝流淌到外面，车门变形得根本打不开。
季瑄只得费劲巴力地从烂了的窗户里探身进去，够着手去摸司机的颈动脉。
陆安若问道：“死了？”
季瑄凝神感受了一下指尖下的皮肤，随后站直身子摇了摇头，“死了。”
陆安若有些气闷：人死了，所有的事情就得靠他们查，杀她的动机、如何知道她的行踪、如何策划等等，都只能靠查了。
这时候其他人都下来了，曾万强勉强把他矮胖的身躯探进了驾驶室，再次确认了司机已经死亡。
扬佑等着摄侦拍照的空隙说道：“呦，这味儿，莫不是醉驾？”
方新宇被一块尖利的石头咯得脚底板生疼，龇牙咧齿地倒抽冷气，听见这话立马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可陆副亲眼见到这车子是冲她撞上来的，哪个凶手在要撞死一个警察的时候，还敢喝酒？”
许希乐天真地问道：“喝酒壮胆？”
董文杰呵呵一笑，“这想法有创意。”
陆安若没有理会他们，问曾万强：“能分辨出那酒味到底是衣服上的，还是体内的？”
曾万强无奈地一摊手，“小陆啊，这尸体压在驾驶座下边，我什么都做不了，得想办法把尸体弄出来才行。”
扬佑点头，“先把车子翻正才好抬尸体。”
摄侦正“咔嚓咔嚓”地拍摄现场和尸体，“稍等，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曾万强见季瑄就在他身边，悄悄问道：“小陆还没缓过来吗？”
季瑄看了眼一脸冷意的陆安若，摇了摇头。
“嗨，到底是个女人，遇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后怕。”
季瑄想到先前陆安若突如其来地冷硬脾气，没接他这话。
摄侦拍完照，示意可以搬弄汽车了。
“去把工具拿过来，把车门破开后抬尸体。”
众人吆喝着把车子推正，破开车门，抬出了尸体，曾万强开始做初步尸检。
季瑄吩咐手下，“仔细搜查，看有没有确认凶手身份的东西。”
陆安若作为受害者却因那身生人勿进的低气压，成功逼退了所有想要向她表达关心的同事。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因为她知道季瑄说得对，但她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每年的今天会来归思陵园祭奠母亲。
她从不去关注别人的家事，也不喜欢别人来探究她的私事，可这场冲着她来的有预谋的车祸，把她的私事变成了公事，这让她非常恼怒。
她一边围着车子勘查，一边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凶手，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了副驾座那堆碎玻璃烂塑料上面，然后伸手从里面扒拉出一个钱包。
钱包里面只有零星几张钞票，最大面额是一张五十元，她没有翻动那些钱，而是去翻看那些卡片，一张身份证赫然夹在那各叠卡片中。
熊立平？
她迅速在脑中搜索，但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跳出来，她不认识这个人。
季瑄从她身边走过，她顺手就把那张身份证递了过去，仿佛刚才在上面的针锋相对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季瑄似乎对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转变节奏也不以为意，接过身份证，“熊立平？”
“我确定不认识他。”
身份证上的照片有点失真，但季瑄还是一眼就认出正是刚才那具抬出去的尸体，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他拿出手机拍下身份证转发，然后拨打了电话，在话痨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小罗，立即把熊立平相关的所有资料查出来给我，先把家庭住址发给我。”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他把手机拿下来瞄一眼，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又对着手机“喂”了一声，“罗恺？”
好一会儿后，手机里传来迷迷糊糊地：“嗯？”
他无奈说道：“全分局的人都出动了，你居然还在睡觉！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他说的是责备的话，口气却依旧温和，电话那头的人在继续梦周公。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抢过手机，冷声开口：“罗！恺！”
迷糊声音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到！陆副！有什么吩咐？”
季瑄隔着手机也能想象出罗恺从床上一跃而起，立正敬礼的恭敬模样，顿时有些心塞。
陆安若一点都没有自己的声音也能震吓人的自豪，淡淡说道：“立即把熊立平所有资料查清楚发给我们。”
“是！”
电话挂断，她直接忽视了季瑄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把手机还给他。
曾万强走过来对两人说道：“死者身上全身多处骨折，胸腔塌陷刺穿肺叶、颅骨损失、颅内出血，符合高空坠落撞击死亡。”
“那一身的酒味是从哪儿来的？”
曾万强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是从体内，而非体外。”
“体内？”
曾万强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吃惊，“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撞车时是否清醒。”
每个人对酒精的耐受度不同，很多人喝一口就醉，有些人喝几斤都还能维持清醒。
曾万强又说：“可惜肇事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坏了。”
“这种二十多万电车的电子配置都很高，行车记录仪应该都是原厂配置。”
曾万强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两手一摊，“既然想制造车祸杀小陆，提前弄坏行车记录仪不是很正常吗？”
陆安若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肇事车，“凶手从始至终都没有踩刹车，他一开始就打算用这种自杀式车祸撞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