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面面相觑，都对凶手撞陆安若不成功后，也没刹车再次撞击的行为很是想不通。
季瑄说道：“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那部手机怎么样了？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杨佑叹口气，“开不了机，回去后我让他们尽快恢复里面的数据。”
这时候许希乐走了过来，见陆安若身上伤口还在渗血，试探地说道：“陆老师，我给你把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许希乐分到南芜分局不到半年，见到除方新宇之外的任何人都叫老师，勤奋好学却又文静腼腆，能这样主动去关心询问陆安若，已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陆安若一直沉冷的脸色和缓了下来，她甚至牵动嘴角对许希乐露了个笑模样，“都是些小伤，等会儿回去后再处理。”
许希乐所有的勇气都被这拒绝的话给泄漏得一干二净，只胡乱点了下头就退到一边去了。
季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罗恺发来的熊立平家的地址。
他招手叫来董文杰，“你在这儿看着，我和新宇带人去搜查熊立平家。”
他顿了一下，又压低声音吩咐道：“你看着陆副一些，她刚被人撞车追杀，难免脾气暴躁些，有什么事，你劝着点。”
“我知道。”
警车停在长庆路绿洲花园大门口，方新宇打量着眼前破旧的几栋房子，问道：“季队，你确定是这儿？”
季瑄直接忽视了那根形同虚设的木杆门禁，率先从木杆旁边走了进去，也确实没人来理会他们。
三栋房子和一个简易大门围成了一个小区，中间空地上挤满了各种自行车、电瓶车和轿车，人只能见缝插针地游走其中。
方新宇第三次差点被一辆歪倒的自行车绊倒，忍不住埋怨道：“连根草都没有，还好意思叫绿洲花园。”
季瑄顺手指了指一楼锈迹斑斑的窗户防盗网上放着的半个瓦罐，里面几根小葱正爆发蓬勃生机。
方新宇翻了个白眼，“这个笑话太冷了。”
六楼熊立平家来开门的是个皮肤黝黑的瘦小女人，干枯的头发和憔悴的面容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女人看见外面一群男人堵在家门口，也只是麻木不仁地看着他们。
季瑄出示了证件，“我们是警察，这儿是熊立平家吗？”
女人既没有好奇他们的警察身份，也没有感到害怕，半天才答了个“是”字。
“熊立平是你什么人？”
“我男人。”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老公彻夜不归，你都不打个电话问一问？”
“他经常几天几夜不回家。”
“那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两三天前。”
女人非常配合，有问必答，对男人几天几夜不回家，也是漠不关心。
季瑄在一问一答中仔细观察她木呆的表情，却硬是没有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更无法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
季瑄收回目光，打量这间房子。
不到六十平米的套间，只有一个卧室，进门的厅里摆放着一张行军床，上面单薄的被褥半掀开，明显是刚睡过。
方新宇奇怪问道：“你睡这儿？”
女人木讷地看了眼行军床，只“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所有人已经开始搜查起来，季瑄看了眼门后挂着的橙色背心问道：“你是环卫工人？”
女人只点了点头，连那声“嗯”都省略掉了。
“熊立平干什么工作？”
“保安。”
“他最近下班后都做些什么？”
“打麻将。”
“他平时都和哪些人交往？”
“不知道。”
“他昨天上班吗？”
“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下班？”
“不知道。”
季瑄仔细打量了面前一问三不知的女人，从手机里调出熊立平那辆车子的照片，那是从陆安若车载记录仪里面截的图片，递到女人面前，“这辆车是你家的吗？”
“不是。”
“你家有轿车吗？”
“没有。”
旁边方新宇听见这话，失声“呀”，被季瑄严厉的目光制止，捂紧嘴巴溜到一边去了。
“熊立平会开车吗？”
罗恺除了给出这个家庭住址，有关熊立平的所有资料都还没有发给他，他只得先问。
“不会。”
季瑄微微皱了下眉，随即温和说道：“我们打扰你上班了吗？听说环卫工上班都很早。”
这话转得很突兀，女人愣住了，第一次抬眼看他，“我今天是下午班。”
“熊立平死了。”
这话转得更快，女人重新低垂下视线，良久后才“哦”了一声，再没有多余地表示。
这反应太奇怪了，不仅对老公的死亡没有表示出悲痛，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
“你恨他。”
女人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嗯”了一声。
“因为他赌博？”
“嗯。”
“还是因为他打你？”
女人听见那个打字，明显瑟缩了一下，又“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离婚？”
“没想过。”
这就是很多女人的悲哀，老公再怎么不好，也要维持这段婚姻，从来就没有想过主动离开那些伤害。
或许是为了孩子，很多女人为了孩子都会选择委曲求全。
“孩子呢？没和你们住在一起？”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女人浑身颤栗起来，一直漠然的眼中浮现出复杂情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回答道：“没有孩子。”
季瑄敏锐地察觉到女人的异常，仁慈的没有再追问，想要了解一件事情，不一定要把人家的伤口再割开来看。
天光微亮，邻居们陆陆续续起床，抽水马桶轰隆的水声、热油下锅的滋啦声、两口子大清早拌嘴声、婴儿饿醒后的啼哭声，交响混杂在一起，让破败的小区变得有了烟火味。
季瑄吩咐方新宇，“带几个人分别去走访一下左邻右舍。”
“是。”
方新宇和几个同事立即分别去敲邻居的门，一楼六户，他敲的是熊立平家右边的邻居。
门还没开就听见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吼道：“一大早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方新宇苦哈哈地揉了揉因熬夜而通红的眼睛，大声说道：“我们是警察，有事询问，请你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