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在书房里想了一夜,用他那容量不大的脑子,还真想出了一个整治夫人的方法。
第二天,他就草拟了一封休书,列出庆国公夫人的七出之罪。
其中勉勉强强占了三条——不顺父母、无子、妒。
若是能在庶子承爵之前,便将正室夫人休弃,再将妾室扶正,那庶子就变成了嫡子。
同为嫡子,废长立幼更好接受一些。
更不用说,没了那婆娘,剩下个傻子,还不是任他拿捏。
到时候他便可保留下大部分家产,随便拿出一些打发那个傻子即可。
并且,女子若因犯了七出之条而遭休弃,则嫁妆是不能带走的。
如此,他保住了家产,又拥有了夫人的嫁妆,可真是一个万全之策啊。
庆国公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得紧。
然后,他便召集族老,把他想要休妻的想法说了出来。
按说,他们族里属他这一脉最为显赫,便是有族长,也该是他的话语权比较重。
偏生,庆国公这人是个没什么大出息的,只不过仗着命好会投胎,承袭了爵位。
因此,族中但凡有些能耐的,都瞧不上他。
就连族长,言语之中也偶尔会透出他不思进取,浪费了这个爵位的意思。
听说他要休妻,七十多岁的族长拄着拐棍就站起来了。
“你说什么?”老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不肖子孙。
郑家是什么门第,容得他休妻?
再说了,以自家空有爵位的现状,日后族中子弟若想入仕,少不得郑家的扶持。
这个时候去得罪郑家,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族长气得直哆嗦,指着庆国公骂道:“我以为咱家到了你这代上,出了你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东西,是难有发展了。却没想到,你是要咱家败在你的手里啊!郑氏有何错,你要休她?”
“她不顺父母、无子、善妒,七出她犯了三条,这还不能休?”庆国公也生气了。
这家里属他有爵位,还是个国公。
族长就算是辈分高一点,年纪大一点,也不能这样指着他的鼻子骂,不给他留一点脸面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语气也就不好了。
族长见他如此,强自压了压内心的火气,冷笑道:“你说这三条,哪条站得住脚?当年郑氏嫁过来不多久,老国公便过世了,郑氏陪着你守了三年孝。你说她不顺父母,难道她没和你一起守灵?”
“母亲生病的时候,她并未随侍在侧。”庆国公哼道。
族长反驳,“那时慧儿生了脑疾,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婆母,你让她如何选择?况且她虽未随侍,却也时常关心。她父亲抱恙,每每得到什么好药材,她也会往你母亲那送一份,何来不顺?”
庆国公正要争辩,就被族长伸出手打断了。
族长继续道:“你与她生了慧儿,便是慧儿患了脑疾,如今是这般模样,但出生之时,慧儿可是个健全的孩子。你说她无子,站不住脚。还有妒,她妒你什么了?这些年你娶了多少房妾室,妾室又生了多少子嗣,她可有为难过谁?就连管家之权,她都交给你最宠的那个姨娘了。连帝后都责你宠妾灭妻,你竟还敢说她善妒,你是想和帝后作对?”
族长最后这句话,惊得庆国公出了一身冷汗。
别的都好说,得罪了帝后可不好办。
见他神色终于老实下来,族长也缓了缓自己的语气。
没办法,这人再废物,到底有个爵位在身,也不能闹得太僵。
于是,族长苦口婆心道:“咱们族里在朝中无人,你若把郑氏逼急了,她兄长在朝堂上参你几本,咱家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做事之前,别只想着前因,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没说庆国公是个顾头不顾腚的傻子就不错了。
只不过,以庆国公的心智和心性,是不会去仔细分析族长的话的。
他只觉得,既然休妻这条路走不通,他就应该换条路走。
至于换什么路,他暂时没什么想法,还得求助高人。
想到这里,他连忙假装受教了一般,就想把族老等人打发走。
族长看他那敷衍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今后还有的闹,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几位族老说起这事,都觉得生气。
无知小儿承袭爵位,不能让家族繁盛就算了,还一边得罪帝后,一边得罪郑家,简直是作死!
庆国公那一支,占了族中最多的资源,却要害得全族被他连累,着实不知所谓!
几位族老说着说着,就找了个地方开起了小会。
他们觉得,族中有庆国公这么一个败家子,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他们若再不做些什么,就得坐等全族倒霉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放弃庆国公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为其他族人想想出路了。
几位族老都是活了几十岁的老人精了,商议了一番,将利弊权衡好。
最后决定,由族长作为代表,去郑府,主动坦白庆国公所做的事情和他的意图。
这样,郑府的怒气,便向着庆国公自己而去,不会连累他们全族。
这样做,虽然是出卖了同族的庆国公,难免给人一种吃里爬外的感觉。
但他们也是无法啊。
但凡庆国公能有个正常人的思维,他们也不会舍弃他,去向外人示好。
按照该有的程序下了拜帖,族长带了两个族中的子弟,步伐十分沉重。
到达郑府的时候,站在门口喘了半天气,才让人去叫门。
郑曦虽然对他的到来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诧异,但想想最近妹子和那混小子紧张的关系,倒也并非全无准备。
只不过,他觉得,庆国公的族人,定是为了给庆国公争取更多的利益而来。
想到这里,他的手骤然紧了紧。
看来,妹子和那混小子之间是没有谈拢了。
现在人家都把劲头使到自己身上了,看来这事终究不能善了。
这么想着,郑曦的脸上就带了一丝凝重。
他倒也没有刻意掩饰。
跟庆国公那个混蛋说话,没必要正儿八经,但如今来的,毕竟是对方的族长。
基本的尊重还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