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青禾一身白底靛蓝杭绸褙子,外披莲青斗篷,青丝挽作如意簪,端得一副贵气十足的长相。
她站得笔直,扫了一眼檐下二人:“今日本宫替你们瞒着,可若是下一回,定要将你们扭送到父皇跟前去,连带着你们夫婿母家都记上一笔。”
两位夫人脸色煞白,急忙俯身:“三皇子妃恕罪,妾身不是有意的。”
詹青禾没有再说话了,只挥了挥衣袖,叫她们退下。
等步子声渐渐远了,林今絮才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她面带笑意,同她俯身道:“三皇子妃安。”
詹青禾面上一闪而过错愕,随即也对着林今絮行了个礼:“林夫人。”
她似是想到了方才的事,瞬间有些无措了,便是林今絮方才瞧见的稳重如今都看不见分毫了。
“叫林夫人见笑了,若是方才知晓林夫人在,我便不越俎代庖了。”
林今絮一笑:“哪里的话,若是我当真出现,恐怕这名声是要做全了的。”
二人都知晓林今絮口中的“名声”究竟是何事。
相视一笑后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詹青禾才再度开口:“先前在宫宴之上,还好你没事,否则我若是回去,都不好向我家爷交代了。”
林今絮眨了一下眼,后知后觉地想起,詹青禾的夫君便是上回与她和裴知宴一道去的雅庭居,其中便是带着了三皇子。
三皇子瞧着是个吊儿郎当的浪子模样,却没想到,正妻竟然是如此端庄且识礼之人。
难怪能将美人云集的三皇子府料理的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事端。
林今絮听着詹青禾的话,又想到了宫宴时候的事,那时着实是惊险万分。
詹青禾当初便坐在她右前方,所以她今日才会一眼认出人来。
林今絮低头一笑:“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便不提了。”
她看了看詹青禾身后:“怎么没带丫鬟来?如今就快要下雨了,你可是要回厢房之中?”
詹青禾摇了摇头:“我唤侍女去回屋拿伞了,今日是第一日来,得去前边拜拜才是。”
林今絮微微一惊:“好巧!”
詹青禾有些不可思议:“林夫人也是如此打算?”
她见林今絮点头后,便笑道:“虽不知林夫人可愿意同我一道前去?”
林今絮想了想,便瞧见了白芷急匆匆赶来的身影,她转过身来,看向詹青禾,颔首笑道:“好。”
白芷赶了过来,她细细喘着气,抬起头来却见着自家主子身侧还站着三皇子妃。
她一愣,等林今絮同她说了方才的事之后,几人这才往禅虚寺的正殿中去。
禅虚寺坐落在京城之外的灵毓山上,四周都是高大的松柏,唯有一条小道自丛中蜿蜒而上。此处一般都是京城之中达官贵人,小憩之地,远离凡尘,倒是乐得逍遥。
林今絮先前尚在闺中之时,也跟随过自己的母亲来过几回。
正殿之中,高大的金身佛像矗立在殿中,一双佛眼淡淡垂下,似在俯瞰苍生。
悠悠的钟鸣声响起,林今絮的脚步一下便顿住了。
一旁白芷看她,小心翼翼开口:“主子这是怎么了?”
林今絮扫了一眼石阶之上,垂眸看向她,穿着袈裟的人影。
她摇了摇头对着白芷说道:“无事,一同进去吧。”
她方才已经看出来,那身着袈裟的僧人,便是禅虚寺之中,赫赫有名的老住持。
住持向来不见香客,可林今絮尤记得,当初尚且年幼,不过六七岁时候。却见过住持一面。
当初还未曾有这么多白胡须的住持,摸着她的脑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林今絮从过去的思绪之中回笼,抬起步子便往里走。
大殿之内,香火氤氲,弥漫在整个殿中,抬起头来看向佛像时,都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
林今絮跪在蒲团之上,心中想的是尚在襁褓之中的赳赳,奋笔疾书的兄长,日渐年迈的父母。
以及...裴知宴。
她慢慢阖上双眸,静心祷告。
她庆幸自己有重活一世的运道,更庆幸这辈子没有连累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像好的方向发展。便是前世欺她辱她的许家,也日落西山。
林今絮长舒一口气。
这辈子惟愿,平安顺遂,一切无虞。
更愿,太子殿下能成为他所期盼的,真正的明君,造福社稷。
林今絮心中默念着,对着佛像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拜完之后,林今絮抬眸,便是不看,都知晓如今外边已经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了。
林今絮想了想,自己在寺庙里约莫要待上几天才会回去。而詹青禾若是现在要回去,下山之时路滑,免不得沾湿鞋袜,好不麻烦。
于是,她侧过身来问詹青禾,道:“你可愿同我们一道回去坐坐?如今下雨路滑,也不必直接赶回京城了。”
詹青禾却是一笑:“我这些日子与小嫂嫂你也一样,借住在厢房之中。”
她顿了顿,面上带了些思索的模样,半晌又道:“约莫五六天的光景。”
林今絮眼睛一亮:“那同我一样,这几日好歹有个作伴的,也不嫌闷烦了。”
二人正轻声交谈着,白芷在一旁撑起了伞。
只是,尚未等林今絮迈出脚步时候。
“施主且慢。”
身后便有一阵沉闷地声音响起,似是古寺之中常年不修的闷钟,细细听了,还带有几分哑。
“林施主,住持有请,劳烦您走一趟了。”
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