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絮的步子一下便顿住了,她转过头来看。
住持?
就连詹青禾看向林今絮时候,眼中都带着亮光。
她扯了扯林今絮的衣袖:“小嫂嫂便快些去吧,这可是好造化。”
只是林今絮瞧着面前的小沙弥,她内心都在打鼓。
温声细语地开口:“请问,您可知住持,唤我是为了何事?”
小沙弥一愣,却是摇了摇头,只道:“机缘罢了,若是林施主不愿,住持也不会强求。”
林今絮往前一步:“我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她看向身后,拍了拍詹青禾的手背:“也不知道这一去得什么时候回来,你便先回去吧。左右都是在寺庙之中小住,总会有时间再见面的。”
詹青禾自然是知礼的,她颔首笑道:“那便日后再来叨扰姐姐,今日便不打搅了。”
林今絮目送她的背影进入雨中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向沙弥:“有劳师父带路了。”
住持待客的雅间在正殿之后,坐落在山脚之下。与其他厢房不同的是,此处是一处竹子造的屋。
清新雅致,叫林今絮面上都闪过一丝惊讶。
她撑着伞,落于小沙弥身后半步之远。
直到小沙弥停下脚步。他看向林今絮,神色淡如山水。
“师傅已经在里边,林施主,便自己进去便好。”
林今絮颔首:“有劳您了。”
推门进去,林今絮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不似寺庙之中香火的味道,也不似平日里她闻到的禅香。
林今絮目光落在正座之上的人。
她行礼道:“住持。”
住持没有抬眸,只轻轻一点自己面前,道:“坐吧。”
他抬头,便替两个茶盏斟满了茶。
林今絮轻握着茶盏,抬眸看向住持。
住持如今应该已年过七旬了,当是知天命之年。
白发白须,便是连眉眼之间都留下岁月的沉淀。
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不似平常老人的味道,倒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境意在。
林今絮轻抿了一口茶,垂下眼眸来。
她总觉得,如此打量一个得道高人,总归是不好的。
只是她不说话,住持也没开口。屋子里之中,除了倒茶水的声音与外边偶传进来的淅沥雨声,便再没第三种声音了。
林今絮虽不是一个坐不住的性子,可这种情况之下,她觉得自己需要开口了。
只是她尚且还未开口,便听住持道。
“可是在想,我为何要寻你来这儿?”
林今絮一愣,又急忙将自己的思绪给收了回来。
她倒是没有丝毫隐藏,点了点头。
只是林今絮不敢对上主持的眼睛。
他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深的古井,年岁久远,上边蔓延着藤枝,水清而无鱼,似是只要对视上一眼,便能察觉出来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林今絮抿了抿唇,才再度开口:“先前幼年时候得有幸见过住持师父,只是不知道,今日…”
住持伸出手来,打断了她的话。
“一切不过是机缘罢了。”
他抬眸,对上林今絮的眼睛,缓缓开口:“如今夫人身上似有凤鸣缠身,前途无量。只是…需防小人挡道,危害…社稷。”
住持顿了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小人挡道,危害社稷?
前面一句林今絮大概能猜到,只是第二句,似乎不是针对她的,而是…裴知宴。
林今絮眼皮子一跳,颇失了些慌乱,她急切开口:“可否请住持详说?”
住持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就如你的境遇一般,所有的劫难和造化,都需要自己磨砺而过。”
林今絮张了张嘴,终究是再也说不出口。
她顿了半晌,才颔首道:“那,可有方法能提前化解?”
住持再度摇头,这一回,便是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林今絮无法,她沉默了片刻,终究是颔首道:“那便多谢住持提前告知了,他日若是破了这劫难,定将重回禅虚寺,进添香火。”
住持一笑:“身外之物罢了,不必在意。功德无良,自在人心。”
等林今絮被请出来的时候,外边的雨已经停了。
她软头细履踏在山路之上,便是鞋头之上都沾染了些泥泞。
只是林今絮脑袋晕乎乎的,如今也并没有将心绪放在外物之上。
等被沙弥重新送回正殿门口时候,她才恍若惊醒,颔首对着沙弥道:“多谢师父了。”
白芷似是已经等了许久,见她来了,揉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膝盖,便小跑上来。
“主子终于回来了,住持师父可是同主子说了什么事儿?”
林今絮想了想,摇头道:“倒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知晓,似乎有人想要针对殿下。”
她抿了抿唇,将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
如今不过出来一日,却同数月未见裴知宴了一般。
尤其是听了住持的话,叫她怪惦记着的。
林今絮低下头来掰着手指算,还好,只要在这儿住上三日便可回京了。
到手后先将赳赳送回东宫,再去考场之外,远远看着兄长平安出来,便好了。
只是白芷听见林今絮方才的话,面上都松了一口气:“主子莫要担心殿下,殿下这些年遭遇的事儿可不少呢,样样化解,逢凶化吉了。”
她眼珠子轱辘转了一圈,瞧见身侧无人,才小心翼翼道。
“谁让殿下是储君,大启的储君,可是得天人庇佑的才是。”
她这话虽说得玄乎极,却还是叫林今絮心中松快了许多。
她想到了过去一年里,裴知宴所做之事。林今絮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
“也对,该相信殿下的。”
只是,林今絮侧过头去看了看殿内,想到自己幼时被母亲带过来时候的场景。
林今絮转过头来看向白芷,道:“我听闻禅虚寺之中能请符,咱们去瞧瞧,今日可有师父在。”
白芷颔首:“好,那主子替殿下和小殿下请,奴婢也替家中的双亲请一个。”
于是,几个时辰之后。
东宫之内,裴知宴独坐书房之中,手里捏着似是还沾染着林今絮气息的平安符,眼神之中一片柔软。
他慢慢将自己身体放空,靠在了靠椅之上。
“此去不过一日之际,便如隔三秋。絮儿,等孤将东宫的事都处理干净,便能将你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