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弄的?”
他回答:“先前碰上了太子殿下要抓的人, 过了几招。”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她,观察着她的神情。
沈青杏面上很吃惊:“什么?你怎么就碰上那些人了啊?伤得重不重啊?快脱了给我瞧瞧。”
卫纪黎观她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回去了脱给你看。”
沈青杏其实有一肚子想问的,但是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最终, 她还是选择了假装不知情。
卫纪黎的秘密, 不会想被她知道的。
待回到了府中后, 她将他拉至了房间里,重新给他上药, 卫纪黎见她紧闭着红唇,道:“方才在太子府, 那太子可有对你动手动脚?”
她摇了摇头。
卫纪黎却撩起了她的裙摆, 看了眼她腿上的伤:“这还叫没有?”
“他是帮我上药……”
“太子府里没下人了?需要他给你上药?”
沈青杏将裙子拉下去,说:“他可能有病吧。”
卫纪黎沉下脸来。
过了片刻, 他将她按入了怀中:“今晚的事,不要再有下次!”
她根本不知道他方才回府后等了她许久一直等不回来是什么感受,即使是冒着被太子发现的风险,他也要去将她接回来。
沈青杏心疼将他搂住, 说:“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她无法想象若是他与林七雪一同被抓住, 会是怎样的情形。
*
这件事还是在城中掀起了轩辕大波,街头巷弄议论纷纷,太子兴师动众没有捉到人, 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他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听说一直待在刑部大牢里对着些囚犯发火。
最近最是春风得意之人便是赵意了, 这天下朝, 他被赵韫拦下。
“皇兄可是有事吩咐?”
赵韫露出一抹深笑:“六弟这么高兴做什么?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也只有六弟这么天真,以为看到了曙光。”
赵意脸色一寒:“你此话何意?”
“孤是什么意思,六弟不知道么?孤近日得了不少情报,据说长平侯世子并没有死,我就是担心六弟忙活这么久,最后却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笑话!表兄死没死,与我有何干系?”
赵韫勾唇道:“是么?也不怪为兄有此担忧,主要是孤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淑妃娘娘在嫁给父皇前,曾与长平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据说若非父皇横刀夺爱,两人本该定亲的。”
“你胡说什么!母妃与二舅父是兄妹之情!”
“是不是兄妹之情谁知道呢?只是我瞧淑妃娘娘这些年对六弟如此冷淡,所以才有些替六弟不平,若那长平侯世子回来了,你说淑妃娘娘会如何待他呢?”
“我是母妃的亲儿子,母妃必定是向着我的。皇兄是闲着没事了吗?跑来拉着臣弟聊家常?本殿下还有诸多事要忙,先行一步了。”
待上了马车后,他才狠狠一拳头砸向了桌案,脸上阴柔诡异:“母妃,您真是这个意思么?”
一名下属躬身进来,询问:“殿下,魂断聆还继续查吗?”
“查!给我刨根挖底地查!”
*
正月十五这天,卫纪黎被杜德英请了去。
临走之前,他对沈青杏道:“晚上不必等我。”
“可今天是上元节诶。”沈青杏追上去,“我等你,不管多晚。”
卫纪黎坐上马车走了,他一张脸严肃至极,眉峰深深锁着,待入了杜府后,他站在那扇雕花的房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终是推开了那扇门扉。
屋中,一如既往的沉闷幽暗,青烟袅袅,满室盈香。
这次,杜德英并没有叫人来伺候,他独自坐在一张大交背红木椅上,脸色阴沉,大喝:“跪下!”
卫纪黎在屋子中央双膝跪下。
“小黎,当年我带你入魂断聆的时候,你是怎样承诺的?”
卫纪黎垂着眼帘回答:“誓死效忠楼主,只听令楼主一人,不得擅自行动。”
“好一个誓死效忠,好一个不得擅自行动。此番这么殷切地赶去救人,是谁给你下的命令呢?”
“无人。”
杜德英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被抓,对整个魂断聆意味着什么?!”
“我愿亲自向楼主请罪。”
杜德英并不是魂断聆的楼主,但却是个很有权的掌权人。
“楼主也是你能见的?”杜德英气愤道,“我看呐,自从你成婚后,我是太久没罚你了,今日你便在这里跪个够吧。”
“小黎,你要记得,当年你杀了那个客人,春风楼的人欲活活打死你,是义父为你摆平了一切,是义父带你离开那里,你说过你会忠心于我,可要牢牢记着。”
卫纪黎:“是……”
杜德英再看了他一眼,然后甩袖愤愤离去。
“但太子他……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卫纪黎又道。
杜德英脚步一顿:“他嚣张不了多久,圣上的旨意马上就要下来了。”
*
夜幕渐渐降临,沈青杏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翘首以盼,却始终等不到卫纪黎回来。
都这么晚了,难道他留在那儿吃晚饭了?
可若是如此,他定会派人回来通知她的。
她越是这样待着,心里却是不安,最终,她站了起来:“备马车,我要去接大人。”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马车在街道上不好通行,但沈青杏还是依旧让人驾着马车去。
卫纪黎那日受的伤还未好,不宜走路。
到了杜府时,她让小厮去通传,府中,杜德英并未离开,他听到沈青杏来接人,不是很高兴地道:“去,跟他说今日的惩戒结束了。”
卫纪黎以为今日能在这儿跪一晚,没想到这么早就结束了,他还有些惊讶。
但连跪了三个时辰的他,仍旧感觉到身体透支。
尤其是,这屋子里还熏着能使人产生亢奋的媚香。
他披上玄色大氅慢步出门,双腿因长跪而酸痛无力,他行得慢,待走至府门时,发现那儿停着一辆马车,少女清丽绝伦的脸从帘子内探出,担忧地唤他:“大人。”
他微微一讶,掀开车帘,走进了马车内:“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呀。”沈青杏将他抓来坐下,盯着他的脸问,“你怎么满头大汗的?你在里面干什么啊?这么久不回来?”
卫纪黎却避开她的触碰,往后一靠,说:“没什么,就是过了一下招。”
沈青杏挨过去:“过招?跟谁过啊?你义父?”
少女的呼吸喷洒在他脸颊上,他不适地移开脸,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嗯”。
“你为什么躲我?”沈青杏敏感地问。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他额上的汗仍在冒,眼皮微微阖上,看起来确实是累极了一般。
马车调头返程,沈青杏满脸担心,伸手去解他的大氅系带:“你是不是很热啊?在马车上就别披这个了。”
卫纪黎却猛然握住她的手:“别……”
“嗯?”
他的手滚烫惊人,吓了她一跳,“你怎么烫成这样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她整个柔软的身子都覆了过来,卫纪黎嗅到了她身上的一缕幽香,那香仿佛是他的解药,让他抑制不住地想抓住。
“我没事……”
“可你真的很烫,要不我们改道去医馆吧。”
卫纪黎猛一下拉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别去……”
沈青杏感受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嘴巴大张,讶道:“你……”
“方才熏了一点香。”他解释道。
“为何?你不是去见你义父吗?怎么会熏这种香?”
看到她眼中的震惊,他握住她的手,说:“我……还干净的。”
沈青杏听了这话心里难受:“他罚你了是不是?他给你熏这种香,然后呢?就让你自己难受着?”
卫纪黎哑着声音答:“罚跪。”
“这么多年,都这样罚吗?”
“嗯……”
沈青杏垂着头,吸了吸鼻子,无法想象他这些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又是十二绣楼被灭,又是卖进春风楼,又是替魂断聆杀人,又是给这么个太监当儿子的……
她从他手里抽开手,再次去解他的大氅,卫纪黎这次没有拦,而是问:“做什么?”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铜钱,放他手中,道:“卖给我。”
卫纪黎惊讶:“你说什么?”
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作出一副轻佻的模样:“本小姐看上你了,现在要买你!”
他眸光万分吃惊。
她将他的大氅丢到一边,然后去解他的墨云腰封,卫纪黎僵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认真的?”
“本小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卫纪黎拿起了那一枚铜板,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嫌少?嫌少也只有这么多,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名动扬州的头牌?”
他垂下了手:“不敢嫌……小姐赏多少,我就收多少。”
“这还差不多。”她揉了揉他的耳朵,像是在把玩一件玉饰,“伺候得好,本小姐再赏你一枚耳坠子。”
卫纪黎耳朵红润起来,哑声道:“还没有到府……”
街道上堵得慌,马车一直停滞不前,等到回府都不知道啥时候去了。
“本小姐急色,等不及了。”她一把扯掉了他的腰封。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沈青杏……不要……”
她语气有些失落:“你不愿意卖给我啊?”
“不是。”他飞快解释,“我怕你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
街上行人如织,叫卖不断,而车内气温高升,旖旎生香,少女靠在少年身上,低低唤他:“小梨花……”
“嗯?”
她的手像是一条柔软的水蛇,缠上了他的炙热:“再吐一次花蕊给我看好不好?”
这一年来,少年总是克制己身,偶尔一次的亲近,但她从未再看过那样香/艳的画面。
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在少年心房上是多么有力的一击,他脸颊布满血色,下腹三寸难受至极,道:“你要把我玩死是不是?”
“嘻嘻……”她嘴唇贴上了他的唇,“给我看……求求你了。”
他的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
在被她几下撩拨后,他就轻易地败下阵来。
少女垂下眸,面上布满红云,呆滞了好半晌:“好……好看。”
少年双颊发烫。
她又问:“那这……是不是就结束了?”
“才没有!”少年恶狠狠地吼她。
她有些楞楞的,看到他又起的变化,心脏狂跳不止,随后捧起他的脸颊,亲了上去:“小梨花,你好厉害呀。”
“别说了!”
少年端坐在软垫上,任由她胡作非为,少女从下巴一直亲到了喉结,拉开他的锦袍,一路往下作乱。
他浑身就像个热铁一样,每一处都荷尔蒙迸张,被少女触过的位置,会泛起彩霞一般的红来。
那藏于宽大袖袍中的双手紧紧握着,青筋暴起,即使浑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叫嚣,似要宣泄他早已经等不及了,可是他还是出声提醒:“慢点儿……会疼。”
少女红着脸,车外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她只能看见车内宛若梨花盛开的俏美人儿。
夜空中一道烟花忽地绽放,轰然一响,透过扬起的窗帘一角,卫纪黎看到了夜空上绚烂明亮的烟火。
如同星河漫开,寂夜生花。
他此生从未看过如此美丽的烟花。
上元佳节,长安大街。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沉在这个梦里不要醒来。
他突然扣紧了怀里的温香软玉,低头重重吻了上去,在烟花盛放的时候,说了一句:“轻轻,我喜欢你。”
“你不要让我从这个梦里醒来好不好?”
城里的梨树又开花了,飘飘扬扬洒在了长安城的大街上,几片纯白的花瓣飘进了马车里来,少女扬手抓住了一片梨花,大脑昏昏沉沉,想:是你不要让我从这个梦里醒来才对。
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余满地梨花雪……
……
马车在街道上堵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府,这一夜,千树万树梨花开,沈青杏被少年抱下马车的时候,已经昏睡了过去,梨花纷落于两人肩头,像是下了一场缠绵不尽的冬雪。
她不知道她睡着后,少年独坐在床边,看了她多久。
几乎是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