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的卤汤沸腾,暗色的浮沫被翻滚的卤水聚在一
起,周围是绵密的白色泡沫。不像普通汤底,深锅里的浮沫越聚越多,麻麻赖赖,从小面漂浮起来,像是变又像是牛瘤胃未消化完的饲草。陈茹娇往锅里看了眼,就倍感头皮发麻。
系好厨师帽的苏楚箐这才拿起汤勺,在卤汤表面轻轻一划,白沫受力,露出下面清透棕亮的卤汁。
“到这种程度就可以开始打捞,不用漏勺,普通的汤勺就足够。连带着表层的卤汤,半指左右的位置,全都舀起来,这样过滤的才更干净。”浮沫大都聚在卤汤的中央,苏楚等却是最先沿着锅沿开始,这里的脏沫少,演示起来也更容易看清楚。苏楚等手腕发力,滚烫的卤汤被舀起,然后瞬间落入水槽,被流动的水冲刷殆尽,铁勺来回,不一会儿锅里的浮沫就减少了大半。“这么早就开始卤鸭货,”叼在嘴角的牙签停顿,徐福谋咦了声,也被锅里层叠的深色浮沫恶心了一瞬,“这是在清汤呢?咋不用血滤渣,几碗鸭血、鸡血、猪血,往里一倒,煮开就捞出来,比你们这儿方便省力多了。”“我已经试过了,滤好的汤看着干净,实际下面还沉着沫,煮出来的鸭货也不好看,”陈茹娇道了声谢,将铁勺从苏楚箐手里接过来,继续舀着沫,“所以我才问苏师傅过渣的办法。”饭店人虽多,但掌勺的也就那么几位,后厨上灶台的厨子,都会被叫师傅。前厅搞服务的婶子也这么叫,后厨的菜杂也这么叫,听的次数多了,陈茹娇也改了口。反正现在的苏楚箐也担得上这声‘苏师傅’。
她手艺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那天厨师协会会长过来,要不是苏楚等帮了把,她估计早就中了别人使的绊子,丢工作的不是吴丽丽而是她。别人没有恶意,自己还把她当做假想敌,就有些不识抬举。这些天陈茹娇想了很多。齐焕华又被外派去了外地,走之前陈茹娇忍无可忍在家发了通火,才让齐焕华将婆婆送回了老家,现在家里就剩下她和两个孩子。看着空荡的家,万般思绪都落到苏楚箐说的那句,‘先要让自己吃饱才能照顾一家老小。第二天,陈茹娇就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苏楚箐都能变好,她陈茹娇凭什么不行。
将汤勺递出去,苏楚箐又拿起了刀,菜刀哒哒哒落在砧板上,切细的肉末碎四溅。
徐福谋的注意力又从卤锅移到案板上,他天天与鸡鸭鹅打交道,几乎一眼就看出苏楚箐剁的是块鸡胸。“这又是在干什么?切鸡肉?不说卤鸡本就发干发材,你将大块的肉剁碎,往汤里扔,还捞得起来啥?”刚好有点点肉碎随着扬起的菜刀飞溅到徐福谋面前,他伸手摇
起,双指并拢搓开,好家伙,
丝状的鸡肉完全
被切碎了,变成绵密软乎的肉糜。
徐福谋想不通,“又不是熬汤。”
不怪徐福谋每天剁完鸡鸭,就爱咬着牙签,在苏楚箐旁边问东问西。他虽然在育才饭店后厨也被人叫做徐师傅’,但他之前就是个在供销社杀鱼的伙计,熟能生巧得了个水案的活,但其实就是个半吊子。更何况苏楚等每次用的又不是常用的技巧,御膳房每年都有新厨子入言,苏楚等每个人身上都学到点,可以说,她虽然在皇城长大,五湖四海的技法都几乎被她见过了,懂得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今天用的这招肉糜清汤,就是从一位南方厨子手里学过来的。
苏楚箐没回话,刀身倾斜,刀刀划过砧板,将剁好的肉糜全部撇进另一口刚烧开的卤汤当中。
徐福谋这下还不明白可真就是犯蠢了,但正是因为明白,他才更惊奇,含着的牙签都被他拿下来,“鸡肉还能用来滤汤?”“为什么不能?”苏楚箐揉了揉长时间用力的手腕。
卤水煮多了,特别是荤卤,卤油和卤水之间容易出现一层膏状的黑污,不及时清理煮出来的鸭货味咸颜色暗,卤汤也容易坏。今早一来,陈茹娇主动询问苏楚箐清理卤汤的办法,后厨的卤味本就是她们俩再管,苏楚箐前天下班的时候就有清汤的打算,既然她提起来,就干脆早上乘着事少,直接做了。“卤水变荤是因为肉菜里的血沫在卤的过程中融到汤里,虽然在卤制之前,猪肉和鸭货就已经焯了水,但量大,时间一长,血沫也就沉积的越来越多。肉眼看得见的,直接用勺子打掉就行。但有些沫子融在汤里,肉眼虽然看不见,卤汤却还是浑浊的。你说的鸭血当然也有用,血和清水混在一起,汤热下锅,血把浮沫包裹住,最后和杂质一起打捞出来。
厨子懂的多少,菜谱是一方面,技法是另一方面。菜谱不能外传,烹饪技法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中华美食博大精深,多少手艺技法是靠口口相传,代代传承下去的,苏楚箐自己也是学的百家艺,烧的天下菜,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鸡肉茸其实本质上和血块是同个道理,但你说的方便费力却是不对。血凝固变成血块,杂质融不进去,自然不能继续清汤,所以禽血清汤要慢火加热,沸而不腾。操作起来不容易,而且血的包裹能力有限,两锅卤汤起码要四斤血。鸡肉单价虽然比血要贵,但实际算下来用的却不多,煮好的卤汤捞出残渣,不用放凉就能下锅卤新菜。"
说话间,另一锅卤汤上的肉沫也漂浮起来了,徐福谋凑过去看,果然如同苏楚箐所说,清理后老卤水质地变得清亮如茶。这下徐福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肉茸就是如同打碎的血块,像是吸油的棉花,肉与肉之间空隙大,吸附的残渣也就多。徐福谋站在锅前啧啧称奇。
刚炒完一锅地三鲜的江师傅颠勺出锅,半开玩笑道:“天天学点东西回去,这你不得给小苏交点束脩?”"后厨的事,谈钱就俗啦。”
徐福谋摆手,还没将牙签重新塞回进嘴里,便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后厨众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回头,便看见江师傅扶着灶台,炉灶上的火还在燃烧着,炒菜的锅却是掉在了地上,连带着刚炒好的地三鲜,滚沸的菜油不少溅到江师傅身上,他的额头冒出豆点大的液珠,汗如雨下。“没事吧,江师傅。”徐福谋手里的牙签都断成了两节。
“哎哟,人没烫到吧?”
大伙都停下手里的活,纷纷表达关心。
“没事,没事,”江贵权收起脸上错愕的神情,不留痕迹地将右手背到身后,弯腰用另一只手捡起铁锅,“手滑了一下,没拿稳,不是啥大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江师傅。”
江贵权正摆手拒绝大伙的帮助,瑞三推着门帘进来了,他还是缩着脖子,样子看着有些怕生,“曾经理找。蹲在地上收拾残局的江贵权神色木了下,“曾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
瑞三听不懂,盯着地上沾了灰的地三鲜没说话。
“看我忙昏了头,三儿咋能知道,”江贵权叹了口气,胡乱用抹布擦干净地板后,他起身朝苏楚箐招了招手,“小苏,你过来,有道菜你先做着,等我回来再接手。也许刚才其他人没看到,清理完卤汤,转身下鸭架的苏楚箐看的却是清清楚楚。
江师傅背在身后的手在发颤,估计是之前手腕受过伤,颠勺事旧伤复发,手承不了力,这才让锅摔了下来。厨艺就是手艺,厨子的手对厨子来说是最重要不过的。
既然江师傅不想让别人知道,苏楚箐也就只好当做没看见。
“行,什么菜。”苏楚箐盖上老鸭汤的锅盖,擦干净手从江师傅手中接过字条。
“按照上面的要求做就行,菜品你自己定。”
中餐百变多样,只要确定的主菜配菜相适配,绝大多数常见食材都能放在同个锅里炒制,创造出百般变化的菜品。育才饭店作为大酒楼,后厨自然不可能完全按照菜单出餐。菜,时常也会有人点菜单意外的菜品,只要当天后厨有相应的食材,售票处都是会接单的
,按照当天采购的价格算好票
钱,就会将要求写在白条上,给后厨拿过来。
但苏楚箐来了这么多天,见到的要求大多与忌口有关,不要葱姜蒜或是加辣加醋,今天纸上的要求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拿不准。“价格呢?”苏楚箐多问了嘴。
瑞三还在门口等着,江贵权着急走,“价格无所谓,都按照最好的来。”
这就是让苏楚箐不要有顾虑,随意发挥了。
江贵权匆匆离开,徐福谋又凑上来
“啥菜呀?价格都不看。”
之前店里的卤味卖不出去,鸡鸭鹅消耗量小,有客人点餐徐福谋就要站在砧板前剁只鸡鸭。现在有了卤好鸭货根本不愁卖,徐福谋清晨哐哐一顿剁,食材都备好了,他反倒成为后厨最闲的人。
要平时他四处溜街定有人心里不爽骂他两句,但现在大伙也好奇。
苏楚箐将纸条递出去,让他自己看,端着盘已经去摆放食材的架子上挑选所需要的主菜和配菜去了。“这都是什么鬼,口重,最好有肉味,不能吃太辣,还要禁止油荤。”白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徐福谋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迷糊,“都是肉菜了,还禁个鬼的荤腥。“不会是你把字看错了吧?”白案师傅刚蒸好了一笼素包子,笑着打趣道。
徐福谋:“你放屁,至少咱小学文化,读过几年书。”
“李师傅,你做馒头的豆腐还有剩的吗?”苏楚箐没立即解答徐福谋的疑虑,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李跃华今天做得是豆腐包,发好的面团里塞入拌好佐料的豆腐,虽然不加一点油,却比纯肉包子都好吃“还是小苏鼻子灵,这才刚蒸出来就闻到味了,”李跃华从摆满蒸笼的桌子下拖出摆放整齐的一叠木箱,拿起压在最上面的重物,“还剩半屉,你要需要就都拿去。但是,你要用豆腐做肉菜?”“对。”苏楚箐已经走过来,拿起豆腐,“今天就做一道豆腐盒子。”
豆腐是斋菜中最常用的食材,只要处理得当,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能与肉菜不相上下,古籍中就有记载,“日市豆腐数个,邑人呼豆腐为小宰羊”李跃华用作包子馅的豆腐与苏楚等自己在家作的霉豆腐不同,所使用的是更加柔软细嫩的南豆腐,也就是石膏豆腐。这种豆腐用石膏代替盐卤,色泽白,非常嫩,手指微微用力,就会在豆腐表面留下一道痕迹,但苏楚等并未图方便顺着一屉划切好
的豆腐依次拿取的,而是将外围豆腐移开,取了整屉豆腐正中间的一块。豆腐入屉压制,
豆汁流失,但中
间一块是整屉中
流失最少的,
保存的原有汁味也是最浓的。而且这一
决是不与周围一圈屉框接触的,未受过硬面压挤。所以软硬、密度很是一致,口感相对也是最好。
既然江师傅都说了不要在意成本,苏楚等自然优中选优。
挑好了食材,苏楚箐在锅里倒上一点油,切了几根小米葱,又将正方形的
为二,才放轻手上的力道,将豆腐和葱段一并,移动到深口碗里。
切好的小米葱葱管和嫩白的豆腐摆在一起,更显得青翠欲滴。
锅里的油温刚刚升高,徐福谋以为她要开始炸豆腐了,苏楚箐却关了火,舀起一勺盐倒入油锅里。细腻纯白的精盐颗粒,被油脂浸透瞬间透明,然后又慢慢融化在菜油的余温当中。稍微等菜油变凉后,苏楚箐才将混合盐粒的油全部倒进装有南豆腐的瓷碗当中。
“小葱拌豆腐。”没有离开的瑞三找了个小板凳坐着,他手里握着李跃华刚给的素包,眼睛却盯着苏楚箐手上的动作。瑞三和年迈的阿姆相依为命,他是个傻子,每个月只有曾经理好心给的两毛钱。两毛钱吃不起肉,阿姆做的最多的小葱拌豆腐,与苏楚箐此刻的步骤一模一样。虽然苏楚箐的确是从拌豆腐中汲取的灵感,但她现在所做的步骤,与‘拌”却是没有半点联系,用勺舀起菜油,均匀浇淋在豆腐上,苏楚等笑着说,“不是拌豆腐,而是腌豆腐。”不等徐福谋问出声,苏楚等就直接帮他解答了疑惑,“豆腐难入味但不是不可入味。盐融于油中,就不会像直接加入精盐那样留下盐粒盐块。咸味随油而行,就算不破坏豆腐原本的模样,也能均匀地渗透融合到豆腐的每一处缝隙当中。再加上葱味、豆味、油味恰到好处地调和,哪怕不加辣椒和豆瓣酱,只用酱油调味,豆腐吃起来也不会觉得寡淡。
徐福谋吃过豆腐盒子,无非就是把豆腐中间挖空,里面填上馅料后小火烧汁。正是因为知道这道菜的做法,苏楚箐现在这道‘腌豆腐”的步骤,在他看来就是多此一举,“既然是做肉菜,混肉馅的时候味道加重一些不就行了,何必还专门花时间用油腌豆腐,待会儿再经过油炸,吃起来不会腻口吗?”新蒸出来几笼包子,李跃华又开始包下一轮的肉包,肉馅放在面皮的中间,右手的食指和母指把面皮捏起来,推指按压,皮薄馅大的包子圆嘟嘟地摆在蒸笼垫上,不多不少,正巧十五个褶。“哪有什么肉馅,小苏做的肉菜,这豆腐就是‘肉’。”
“啊?”徐福谋抠脑壳。
瑞三听完李跃华的话更是急的摆手,“豆腐不是肉,猪肉不是豆腐。”
锅里重新倒上油,透亮的菜籽油从油壶里吨吨倒出来,苏楚箐没有开大火,反倒是用小火慢慢温油,直到圆弧状的锅底慢慢悠悠鼓起细小的油泡。“虽然客人要求是有肉的味道,但实际上这道菜里是放不得丁点肉类,就算是肉糜也不行。”
纸条还拿在徐福谋手上,但苏楚箐已经完全记下了。她对这样的要求并不陌生。
”‘禁油荤、禁腥辣’,一般是大病初愈后医生在口腹吃食上的要求。夫食为名天,民非食不生矣。后厨做出的菜品先是要保以存生,满足食客的营养要求,再然后才是口味上的好吃,不能本末倒置,但要做到兼而有之。所以我才会选择豆腐,虽然不是肉,但却可以与肉类媲美。“寻常的豆腐盒子用猪肉为内馅,味道内藏,猪油融化能够将馅料里的调味料一并渗透进豆腐里。但我这到菜不打算使用猪肉,那么味道转移的过程就需要调转过了,腌豆腐是为了让鲜咸滋味由外到内,一开始就能渗透到豆腐里去。”
那年熹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夭折,透骨酸心,食不下咽,师傅没日没夜在小厨房专研,最终端出来的就是这道菜。李跃华点头,手上折褶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下,“的确,小苏的想法不错,既能保证医生的嘱托,也能满足客人的口腹之欲。徐福谋,你还是老老实实剁你的鸡鸭去吧,要这道菜让你掌厨,估计买菜那人吃了,从病房
走着出来又要被抬着回去。
徐福谋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哼笑,却是看都没往挖苦他的李跃华那儿眄,因为苏楚箐的豆腐终于下了油锅。无论是何种馅料的豆腐盒子,最关键的都在最外层的豆腐油盒上。
炸出油盒要脆面,将油渗入到豆腐块里去。同时又要保持住豆腐原有的滋味和口感,留下豆香和一定的嫩滑。而这些要求其实全都在豆腐块薄薄的外层上实现,因为豆腐块的中间部
分最终是要剜掉的,然后另外用调好的肉末填入再汁烧。
油盒炸的不好,豆腐定不了形,在填入馅料的过程中容易坍塌不说,再经过后续的烧汁处理,油盒失去酥脆的口感,盒子外壳与普通豆腐尝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差异。苏楚箐虽然准备了两块豆腐,但她却没有同时放进油锅当中,任凭锅内还有大量空余的位置,仍旧用铁铲拖着豆腐,小火热油,缓入快起,半入油的提炸巧翻。提前用油腌制好的豆腐与铁铲之间本就有一层薄薄的食用油,等先入油的半块豆腐表面炸出半封固的硬面,豆腐也与铁铲分开了,借助油的浮力上托,铲柄连带着铲托抖动,豆腐便能轻而易举地翻身,继续在油锅中炸制另外一半。等两面都炸制金黄,苏楚箐这才撤下锅铲,任由成人拳头大的豆腐块在沸的菜油中起伏,直至豆腐表面的颜色进一步变深,酥脆的外壳将内里柔软的豆腐完全包裹在内,才捞起豆腐块放在铁架上,沥油放凉。苏楚箐第二块豆腐即将下锅,育才饭店的二楼办公室,曾经理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又拔了口旱烟。
“我知道你现在手腕带着伤,但这次的全国烹饪大赛对我们饭店来说是天降馅饼的大好事,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你要是不参加,不就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恭手让人了吗?”江贵权身上还带着股地三鲜的油味,但他交叉着手站着,左手搭在右手上,眼睛盯着地板,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是油盐不进。“要参加,您找别人去,反正我不去。”
关键是没别人了啊!
要是育才饭店还能派出其他的厨子,曾家礼还用专门将他叫过来一趟,好说歹说,求着参加?
邀请函上白字黑字上明明白白写着
‘单个饭店为一队,一队需满二人参加,最多人数不得多于三人(用于后补)’,‘参赛人员需凭1级厨师资格证及以上证书入场’要是刚来的小苏能去,他二话不说就让邱师傅带着她过去了,但是苏楚等现在只能拿到三级厨师资格证,前面还有二级、一级等着,年限卡死在这里,没办法的事。整个育才饭店能满足这个要求的,除了邱运昌,就只剩下了江贵权。
但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江贵权旧疾复发,别说代表育才饭店参赛了,曾家礼听他的意思,连二灶的活都想着要放弃。曾家礼一个头两个大。
烹饪大赛是全国厨师协会,今年刚搞出来的比赛,有预赛也有总决赛,按照那天徐福谦同志离开前透露的消息,这场比赛,电视台会来全程录像,还要当做节目在电视上播放呢。要是真能取得些亮眼的成绩,还怕饭店没人来吃饭吗?虽然小苏的淮山板栗猪骨汤、老鸭粉丝汤和卤菜,的确让育才饭店的客流量激增,但与其他国营饭店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曾家礼是饭店经理,是管账的人,饭店就快要入不敷出,他比谁都要着急。
但江贵权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却不这么想。
“我现在手这样,上台比赛就是去丢人,”江贵权握着手腕的手指动了动,“就像您说的,市里的电视台都要过去,输了,清真饭店看咱的笑话,我这么些年打拼出来的名声,也一并丢了。”"真要我说,不如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