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太子一脸倔强, 拳头捏得死死的,皇帝扬手的瞬间,他也不躲, 甚至还抬了抬下巴,只闭上了一双眼睛。
皇帝看着跟前这张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七岁孩子面上的稚嫩还未褪去,却多了一股大人才有的狠劲儿。
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岁......
趴在地上替蚂蚁搭桥, 燕子从屋檐下飞走了, 都能伤怀几日。
家里来了客人,热情招待,生怕怠慢,被人背地里骂他不懂礼仪。
他当真一点都不像自己。
朱氏, 对!他像极了朱氏, 把朱家那一套毛病, 全都学在了身上, 皇帝气得胸痛。
李高继续劝道:“陛下,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 他思念母亲心切,一时失了言,心中必然已知错了,陛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那样子,可像半点要改过的意思?
不过今日确实是他生辰,不宜在他往后的生辰里都留下一道忘不掉的阴影,皇帝良久才忍住气, 把手放下来, 再看向晏长陵。
晏长陵从位子上起身, 笑了笑对他行了一礼,“陛下。”又对着太子拱手,“太子殿下,锦衣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臣就先告辞了,微臣祝太子殿下平安顺遂,生辰吉祥。”不顾皇帝挽留的神色,说完晏长陵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宴席。
闹了这么一出,皇帝和太子都没了心情,余下的人也是坐如针扎。
宴席再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皇帝一扬手,“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只剩下了皇帝和太子。
太子似乎看出了皇帝对他的失望,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虽不后悔,但见皇帝头一回有了想要打他的冲动,加之李高在一旁不断地同他使眼色,那股倔劲儿终于软了下来,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太子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可以跪皇帝,但要他对晏长陵说出道歉话,犹如喉咙里吞了一只苍蝇,怎么也吐不出来。
“殿下。”李高又催了他一声。
皇帝对他失望透顶,火气眼见又要腾升起来了,余光却瞟见一名太监被拦在了门外。
目光转过去,瞧见了那太监的脸。
宁寿宫的人?
今日他也邀请了太后前来,太后说染了风寒......
“儿臣......”太子好不容易开口,却见皇帝突然起身,看也没看他一眼,“自己好好反省。”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扭转不回太子的思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是被朱氏荼毒太深,对晏长凌存了恨意,待日后把他送去太后跟前,再慢慢地教诲。
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问那位太监,“太后怎么了?”
太监忙把手里的盒子奉上,“太后娘娘替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生辰礼,令奴才送来,祝太子殿下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皇帝点头,让身旁的人接了礼,随口问道:“太后的风寒可好些了?”
太监答好多了,“娘娘今日傍晚去泡了一回温泉,人回来后便精神很多,这会子正在灯下看书,还未歇息。”
皇帝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副灯下美人翻书的慵懒姿态,心口像是被太后那青葱十指挠了一下,痒痒的,面上却是一派正色道:“这个时节容易热伤风,养不好,可不行,朕去看看。”
—
太子在生辰宴上,当着东宫大臣和皇帝的面,打了晏长陵的消息,在皇帝来之前,先传到了太后耳里。
太后翻了一下手里的书页,目光讽刺,“蠢货,就朱氏那矮子,教出来的孩子,谁能喜欢得起来?矮子堆里拔高个,何况还就那么一个,选都没得选......”眸子抬起来,摇头突然叹了一句:“皇帝不行。”
眼见身边的荣嬷嬷眉头又皱了起来,太后怏怏地闭了嘴,专心看起了她的话本子。
才翻了三五页,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奴才一叠声儿地行礼,“陛下......”
皇帝的声音传了进来,“免了,母后可歇息了?”
来了。
太后有些不耐。
人是她勾过来的,来了又觉得是个麻烦,自古能坐上皇位的皇帝,骨子头没有哪一个不霸道。
这番一来二回,手被摸了,腰被搂了,早晚得出事......
太后求救地看向荣嬷嬷。
荣嬷嬷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知道看她了,晚了,爱莫能助地道:“娘娘自己招惹的,那就是应该想好了怎么收场。”
太后:......
太后还在想着今夜该怎么把人打发走,皇帝人已经不请自入,到了内室,掀开了珠帘,看向榻上歪着的太后。
一头青丝披肩,身上罩了层薄纱,里面是一件白色绣着荷花的小衣和同款料子的裘裤,此时一双腿一只伸着,一只曲着,轻纱下的一双白嫩赤足,影影绰绰。
十根脚趾头上,似乎还涂上了红艳艳的蔻丹。
屋内的灯火洒在她身上,每一寸光晕,都在妆点着她的魅力,太后的艳丽从来都是媚而不俗,高贵刻在眉眼之间,却被那双桃花妖,融化了高位者的刻板,横添了几分多情。
一双勾魂的眸子望过来时,如同一汪炙热的泉水,忍不住想要染上一染,让那双眸子为了自己溢出水来。
皇帝心口一阵躁动,喉咙不自觉轻轻一滚,先前被太子气出来的那股闷气,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唤了一声,“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屋里的宫女婆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太后见他走过来,轻轻地合上书页,坐直了身子,诧异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太子生辰吗,怎么没陪太子?”
榻边上放了一张高登,荣嬷嬷出去前,替皇帝备的座。
皇帝没坐,脚步径直走到了榻前,没答她的话,低声关怀地问道:“朕听说母后染了风寒,担心母后身子,特意赶过来,看望母后。”
他靠得太近,膝盖都抵住了她的榻岩。
太后拢了拢身上的轻纱,看向他身后的高登,“哀家无碍,皇帝坐吧。”
话音一落,便见皇帝轻提了下袍摆,直接坐在了她的软塌上,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堵住了他的嘴,“朕傍晚沐浴过,刚换的一身,不脏。”
太后:“......”
太后往里移了移,“哀家是皇帝的母后,儿大防母,皇帝离哀家这样近,不妥。”
皇帝一笑,“无妨,挨得近一些,母子俩才能显得亲切。”
太后忍不住翻白眼,“皇帝别忘了,哀家可不是皇帝的亲娘。”
她这屋子里也不知道点了什么熏香,皇帝每回过来,都觉得香极了,还有她床榻上,她身上的气味,都是这个世上最好闻的味道,皇帝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刺激后,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壮了胆子,胳膊抬起头,轻轻地搭在她的腿上,低声道:“不是亲娘,才妥。”
登徒子。
太后皱眉,当初先帝把他带进宫来面见自己时,他跪在自己脚底下,恭敬地唤自己为“母后”,连头都不敢抬。
如今坐了皇帝,竟敢爬上自己的床。
太后当真后悔,那日嘴贱不知怎就说了那么一句,“皇帝后宫那些个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哀家。”
从此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太后抬脚,踹了一下他后腰,“皇帝愈发没规矩了。”皇帝也不恼,反而盯住了她的脚,终于没忍住,一把握住捧到了手里,任由太后挣扎也不放,正色道:“母后染了风寒,乃寒气入身所致,儿臣替母后疏通疏通经脉。”
太后的脚被他握住,一时挣不脱,惊觉他看着一幅书生样,手倒是不小,力气也不小,讽刺道:“皇帝还懂经脉?”
皇帝却点头,“儿臣小时候家境贫寒,家里人生病,没那么多钱看病,都是彼此给对方按穴位疏通......”
他并非吹嘘,手指头捏着的地方,一阵酸酸胀胀的,确实很舒服。
太后从先帝那里倒是听说过他之前的不易,自己被先帝捡回来你之前,也有过那么一段艰难的日子,很容易共鸣,夸了一句,“皇帝的手法不错。”
“母后喜欢,儿臣以后日日都来替母后疏通如何?”皇帝低头,手指头游走她的一只赤足上,目光则盯着她红艳艳的脚趾,渐渐地手上用了力。
“啊......”太后没有防备,又痛又痒,一声呼出来,如同呻|吟,婉转娇媚。
太后自己先愣住。
皇帝也愣住了,目光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像是一头恶狼,悠悠地看向太后,哑声问:“母后,儿臣弄疼你了?那儿臣轻一些......”
没等太后拒绝的机会,他的手已经捏向了她裘裤下的小腿。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实在是好,太后本想再踹他,奈何他手指头捏过的地方,一股酸酸的疼痛传来,整只脚都轻松了。
脑子一缓,竟也没去阻止,由着他按。
皇帝按得有模有样。
手还在不断地往上移,奈何太舒服,太后放松了警惕,直到他越过了膝盖,才猛然醒过来,去轰人,“皇帝,住手吧。”
皇帝没听她的,手掌从布料下猛往上一滑,人跟着压下去,看着她的眼睛,祈求道:“母后,儿臣的好母后,您就疼疼儿臣吧,儿臣快被你折磨疯了......”
太后此时想送客,已经晚了,裘裤腿极为宽阔,他几乎一触到底,太后深吸一口气,顿时面红耳赤,怒斥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儿臣知道自己在干......”
——“母后。”
他老道的不仅是疏通穴位。
太后一口气险些都岔了。
“儿臣下地狱也值得了。”皇帝埋头含住了她的唇,颤抖地吻着她,一声一声地唤她,“母后,母后,儿臣要死了......”
—
那头太子见皇帝出去了后再也没有回来,便缠住了李高,“总管,父皇是在生孤的气吗。”
李高叹了一声,“殿下可知今日伤透了陛下的心?”
太子一向对皇帝身边的这位总管,颇为依赖,见他也说起了自个儿,委屈地道:“总管也认为孤错了?”
“奴才不敢,可殿下要知道,陛下喜欢晏家,喜欢晏世子,是因晏家从前对陛下,也如同如今朱侯爷对殿下一样,关怀照顾朱,奴才试问殿下,倘若将来有朝一日,有人对朱侯爷不敬,殿下心头可乐意?”
那是他除了皇帝之外,最为疼爱他的外公,谁要是对他不敬,他定不会轻饶。
太子又想到了晏长陵。
听母妃说,他要把朱家推到,要把外公杀了。
见太子眼里冒出了杀意,气鼓鼓的模样,李高便道:“太子殿下心里既然明白,便也该理解皇帝的心。”
太子却理解不了,突然道:“父皇他是昏了头!”
“孤是太子,将来他的皇位只能给孤,可晏家如今要杀了孤的母族,他却不阻止,甚至把母妃一贬再贬,他口口声声说爱孤,却又把孤的翅膀砍断,给孤留下一个大祸患......”
“殿下!”李高一把捂住他的嘴,声音比往日严厉了一些。
七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必然是那朱氏教唆的,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地起了变化,眼底没了先前的温柔,淡淡地道:“看来,殿下确实应该搬离东宫了。”
说完松开他,退后两步不再看他,吩咐身后的太监,“殿下今日乏了,伺候他早些歇息,适才的话谁要是敢传出来,就别想要脑袋了。”
不顾太子的惊愕,李高与皇帝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去后听说皇帝去了太后的寿宁宫,也跟着赶去,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殿门早就落了锁。
李高立在门前思索了一阵,也没去叫门,回头同身后的太监道:“都回吧,陛下今日歇在了正殿。”
—
长春宫。
朱嫔来回地在院子里打着转,脖子都快要望酸了,可明月升到了当空,外面却始终没有来人,安安静静。
太子生辰,她是太子的生母,皇帝竟不请她去,皇帝不乐意,太子也没想着她?
还有那一位。
一直不露面,她都快要走到穷途末路了,他要等到何时才出手?
朱殡终于忍不住了,回到屋里便开始砸东西,边砸边骂,“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如今是要卸磨杀驴了吗......”
一屋子的瓷器碎片儿,远远地都能听到动静声。
屋内所有的宫女都埋着头,不敢吱声,朱嫔砸累了,才瘫坐在软塌上,叫来了身边的亲信嬷嬷,低声同她吩咐道:“你去告诉他,别逼本宫,逼急了,下场便是鱼死网破,我不好过,他也别想一个人独善其中......”
嬷嬷点头。
退出去,匆匆出了宫门,人刚到夹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太监。
两人错身的功夫,那太监从袖筒内掏出了一个黄纸包,塞到了她手里,同其低语道:“朱氏留不得了。”
—
岳梁快出宫门了,才追上晏长陵。
晏长陵听到动静声回头,意外地道:“怎么,东宫的酒不香,留不住岳大人?”
岳梁没应,坐下的马匹与他并肩,看着他道:“晏世子,饮两杯?”
晏长陵觉得稀罕,满朝文武十有八九都曾邀请过他这位大理寺卿,但没有一个人成功,今日却主动来邀请他,笑了笑道:“能被岳大人相邀,实乃晏某得荣幸,不过.....”晏长陵颇为为难,“家中夫人尚在翘首以盼,我怕我耽搁......”
先前传言藏在暗处,彼此心里多少都有些不对付,上回两人打了一架,闹到了皇帝面前,翻到了明面上,倒是坦坦荡荡了。
晏长陵知道他心里喜欢白明霁,但又如何,既然错过了,他永远都得不到。
岳梁懒得看他那股春风得意的劲儿,爱去不去,夹了一下马肚,留下一句,“太子容不得你晏家。”
晏长陵看了他一眼,马匹跟上,“容不得我晏家的人多了去了......”
岳梁却转过头,问道:“晏指挥当真要拿自己与太子去比哪个更可爱?”
晏长陵:......
晏长陵长长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你绝对不是为了我晏长陵在担心。”
岳梁一笑,“人有自知之明,挺好。”
晏长陵驾马走到了他前面,“望月楼吧,岳大人好不容易慷慨解囊请一回客,我可不能错过如此千载难逢宰你的机会。”
转头同走向这边的沈康道:“派个人回去,同少夫人知会一声,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沈康正要找他,听完忙禀报道:“少夫人适才也来了话,说去了刑部,晚点回去,让世子爷放心。”
—
刑部地牢。
白明霁先审问。
问那位中年男子,“晏府二房二夫人跟前的张嬷嬷,你可认识?”
中年男子来的路上,被裴潺踩断了一条腿,如今疼得额头冒冷汗,却还是摇头,“什么张嬷嬷,不知道......”
“你是她丈夫。”白明霁冷冷地看着他,“还是不说实话?”回头看向裴潺,让出了位置,“裴侍郎,请吧。”
裴潺:......
往日她一副,见了自己恨不得绕开到百里之外,如今她倒是使唤得挺利索。
怎么说也是将来的大姨子,卖点人情倒也不是不可以。
上前一脚踩在那人的断脚上,使劲地往下一碾,瞬间地牢内便响起了一道杀猪般的声音。
尽管白明霁很不喜欢裴潺的审问手段,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很管用,很快便听到对方连连求饶,“我说我说,我都说,别打了......”
裴潺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让白明霁先出去。
白明霁立在牢门外,足足听了一刻的惨叫声,再进去,张嬷嬷的丈夫便趴在了地上,看到裴潺如同见到了阎王,吓得直哆嗦。
白明霁继续问他:“偷了二夫人多少。”
“不知道......”那人说完生怕惹了裴潺,赶紧道,“小的真不知道,记不清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抵,大抵是十年前......”
白明霁心道,不止吧。
二夫人嫁入晏家后,只怕张嬷嬷就开始往外顺东西了,但光凭这些,支撑不了张嬷嬷后来给自己女儿置办的那些嫁妆。
“东西呢?”
张嬷嬷的丈夫道:“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拿去当了后,花,花了。”
白明霁:“花完了?”
“小的,近几年染上了赌|瘾。”张嬷嬷的丈夫也姓张,名叫张魁,两人都是奴才出身,“小的最初也没有这么贪心,只想顺点东西回来,改善一下生活,可没想到,见过了好日子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白明霁不想听他说这些,“赌|坊内每天也有流水,你一共输了多少钱,我有的是法子知道,铺子呢,贪了多少?”
她要知道侯府的每一笔账都流向了哪儿。
“铺子?”张魁诧异又惊慌,“小的就算再大胆,也知道那些铺子是侯爷的产业,哪里敢打铺子的主意,不过......”
“不过什么?”白明霁问。
“三年前,二夫人接手晏家大房的管家权后,倒是对铺子打起了主意,咱们,咱们也劝过她,可她不听......”
白明霁一笑,“大贼劝小贼收手,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侯府的账,你当真以为我不清楚,一万户食邑,每年库房进账仅有三成,二夫人的胃口倒确实大,不过她又如何能保证,最后那些钱财是不是当真就进了她王氏一家人的手里,毕竟贼子都对她手边上的东西动手了,又岂会放过如此诱人的一块肉。”白明霁突然面色一沉,盯着他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无论是二夫人贪的,还是你们张家贪的,钱财流去了哪儿,你若拿不出来,或是我对不上账......”
白明霁没有裴潺揍人的手段,但是只要威胁到了晏家的将来,影响到了她,万事她都可以从头学起。
“你的妻子,我已经派人去盯了,她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你了,对了,你们还有一位女儿吧?”
张魁脸色一变,嘴里突然冒出了一道血迹。
裴潺及时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的牙齿离开了舌头,阻止了他要自戕的动作,“想死,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这还没问呢,你急什么......”
张魁瞪了一会儿眼,实在太疼,人昏死了过后。
裴潺正打算提审那个卖梳子的,刑部的主事回来了,进来时脸色不太好,见到白明霁行了一礼,同裴潺使了个眼色。
裴潺出去后,主事的便禀报道:“王皮球,丢的不是粮食,是一批兵器。”
裴潺眉头一皱。
主事详细地道:“隔壁县最初运来的确实是粮食,但不知怎么回事,路途中被人调换成了兵器,京县令王詹今日早上发粮时才知道......”
如此就麻烦了,有人借着他的名头,运送了兵器,且在靠近京城的地方丢了。
这是杀头之罪。
难怪那么着急跑到了刑部。
“可查清了兵器来源?”
主事的摇头,“但既然是随着隔壁县的粮食一道过来,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
等裴潺交代完,再返回牢房,便看到了白明霁手里拿着烧火的烙铁,张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满头的水往下滴。
目光则惊恐地看着白明霁,刚被咬伤的舌头,吐词含糊,倒也能听清,“我也不知她是如何发现了我们与二夫人的事,起初以此作威胁,要我们继续从二夫人那里偷,偷来的东西五五分成,后来得知二夫人掌了管家权后,便让咱们打起了侯府铺子的主子,我们不过是奴才出身,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去偷侯爷的产业,可咱们不听她的,她便抓了闺女......”一说到自己的女儿,张魁便哭了起来,“少奶奶饶命,铺子的钱我们分文没动啊,全都被她拿去了,平日里咱们的用度,全靠顺二夫人的东西在过活......”
白明霁心头往下一沉,问道:“钱财呢,那些钱财去了哪儿?”
“每个月都会有人来运,说是怕被晏侯府察觉,都,都运去了城外......”
白明霁突然想起了上辈子,晏家墙倒众人推,众人对其陈列出来的一堆罪名中,其中一项便是:“晏侯府私造兵器。”
她以为,那些都是污蔑。
最后皇帝为何明知道自己丢了一份圣旨,边关造反的消息可能为假,却还是对晏家判了流放之罪。
白明霁后背一阵生凉,寒声问:“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