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多陪陪老夫人吧,老夫人近日看着是越发消瘦了。”
林老太太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充满沧桑的双眼,看到自家儿子的那一刻愣了神,“西枝北宁啊,老婆子我这到底是年纪大了,竟是还生出了幻觉。”
祁正安喉咙一紧,跪坐在老夫人床前,“母亲,是儿子回来了,儿子不孝。”
“母亲,您仔细瞧瞧,不仅正安回来了,我们也都回来了。”靳氏看着也心生哀伤,林老太太自她过门以来对她是当自家亲生女儿对待的。
祁鹤云看着老太太,对方看上去就很是和蔼可亲,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城的。其实老太太甚至还没到花甲之年,只是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生娃早,死得也早……
她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压住声音甜甜的说“祖母,还记得小云吗,我和弟弟也回来了哟,您可得精神精神听我们与您聊聊这段时日……”
实则在暗暗给老夫人诊脉,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也有了个大概,这二房当真是个不老实的。竟在给老太太的补药中加入了一味慢性毒药,长期使用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嗜睡,肝肾衰竭,直至再也醒不过来。
这种药还不易被察觉,除非医术高明,否则也只会认为这混在众多药材里的确是大补的药。
老太太虽不是祁万山的嫡母,但自祁万山养在她膝下后,是拿他当亲生的对待的,还时常让祁正安让着他帮扶他,不可谓不好,但这祁万山竟如此不顾念这些情分。
“唉唉,好啊好啊,小云,朔朔,这段日子真是苦了你们了,都怪祖母这身体不争气,没能去瞧瞧你们。”林老太太握着姐弟二人的手。
“云妹妹,你们走的这段日子呀,祖母很是挂念你们呢,天天念叨。”
“是呀,二姐姐,祖母这心思呀全在你们身上了。”
祁舒婉和祁舒娩两姐妹在旁附和。
原主变成后来的那副模样跟眼前俩人有很大的关系。
嚯,我不主动去找她俩,她俩自己就先吧啦上了。
“大姐姐,三妹妹,照你们这般说法,祖母竟是因我们而卧病在床,如此这般说来,倒显得是我姐弟二人的不孝了。”
祁鹤云带着哭腔,拿着一张绢帕作势擦着眼泪,那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祁家二房姐妹这才仔细的看着她,怎生觉着她去了那穷乡僻壤如此长时间,反而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这说话的感觉也变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二姐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倒是我们没有把祖母照顾好。”
“原来妹妹知道是你们照顾不周啊,有自知之明,如此看来也是好的,如今我们回来了,以后姐姐妹妹们也可以多歇息,让我们多在祖母膝下尽尽孝,否则指不定外面传着哪些难听的话呢。”
祁万山眯了眯眼,这二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祁舒婉正欲反驳,祁鹤云接着说“好了,二叔,我们舟车劳顿,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是否该让我们先去休息呢。”
“哎,看我这脑子,大哥,请随我来。”
“那祖母,您先好生歇着,明日我们再来看您。”
“二叔这是要带我们去清荷院?按道理,我们难道不是该去思南院?”
“这——你这孩子,哪里不是住啊对吧。”
“可思南院不是府上最大的院子吗,作为住院不是理应是由家主住的?哎呀,抱歉呀二叔,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靳氏也睨了祁万山一眼,“筱筱,不可无礼,你二叔是长辈,能不知道这些吗。”
话虽是在对着祁鹤云说,但却是在点祁万山呢。
祁万山牙齿都咬紧了,硬是扯出一丝笑“大嫂,云姐儿说的确实不错,是我疏忽了,只是现在时辰已晚,只能麻烦你们先将就将就了,明日我便让他们搬出来。”
祁正安正想说无碍,就这样吧,靳氏抢先说“那就劳烦二弟了。”
待回到房内,“夫人,方才是何缘故?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老祁,你刚回来,有些事情不论大小都该果断一点,如今比不得在边水城的日子,我觉得小云说的不错,二房那边……”
她没有把话说完,可祁正安也不是个傻的,自是清楚自家夫人想表达什么,有些事,他心里也知道,只是没那么细腻,想着毕竟那是自家弟弟,多少有点不愿弄得家宅不宁。
——祁鹤云房内
“小姐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自您走后……”
北宁出声打断西枝的话“小姐,回来就好,时辰也不早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祁鹤云挑眉“北宁,让西枝把话说完,你小姐我啊,就是喜欢熬夜。”
得了祁鹤云的支持,西枝开始哭诉“小姐,自您走后,大小姐,三小姐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动辄打骂,后来他们不想管老夫人,便叫了我们二人去服侍。
对不起小姐,我们没有照顾好老夫人,可我们明明很上心,煎药什么的都是我和北宁自己做的,却不知为何,老夫人的病情并未见好转,反而还在加重。”
&34;蠢姑娘,这不关你们的事,别哭了啊,这二房遇上了我,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能嚣张几天。&34;不对啊,这话说出来怎么显得自己好像个大反派。
而当天夜里在许氏三母女得知要搬回清荷院的时候,气的内心抓狂,祁舒娩更是恨不得撕破祁鹤云的脸。
“听说祁鹤云要回来上课了?”
“真的假的,她那脑子,来太学也是白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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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哎,阿婉阿娩,此事可是真的?&34;
“这-----二妹妹如今已归家,这太学自是要来上的。”
“哎,只是有些担心二姐姐跟不上夫子的进度了,这些年她在乡野定是没条件学习的,太艰苦了。”
“就她那个脑子,就是这些年她上了课,也定是狗屁不通的,毕竟又不是谁都能像你们两姐妹一样那么聪明。”
“若涵,说笑了。我与妹妹哪有那么聪明,不过是下死工夫罢了。”祁舒婉淡淡一笑,满是谦逊之意。
“阿婉,你就是很厉害啊,上一次夫子让我们回去温习功课,第二天来你都已经会背诵理解新的功课了,你要是都自认不聪明,那聪明的,还有几人。”说话之人是户部侍郎杨沐齐之子杨帆,祁舒婉的狗腿子,之一。
“哎哎哎,她来了。”
“真来了?我去,真来了!”
杨帆听到动静,往门口望去,带着轻蔑的嗤笑“哎呦呦,这谁呀,这不是祁二傻嘛。”
祁舒婉走过去欲握住祁鹤云的手,祁鹤云却在此时抬起手擦着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缓声说“这不是听到一些莫须有的言论嘛,若是不来,妹妹我的名声可不知得臭成什么模样呢。”
祁舒婉的手落了空,在空中停滞片刻,一脸受伤的表情。
杨帆一看可就又来劲了,“就你?你何时有过好名声,我们说的可是实打实的在座各位都认同的事实,你那脑子,难道不就是个草包?”
“呵,杨侍郎可知你在学堂好的没学了去,倒学得一身‘出口成章’的本事?”明明是充满嘲讽的嗤笑,却显得女孩明眸皓齿,眼睛清澈透亮,明明年纪不大,一身气质却显得明艳动人,沉着冷静。
“再者,我乃太尉府嫡女,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在此处对我置喙。”
一旁的祁舒婉两姐妹看着这样的祁鹤云,心中微震,只觉得这跟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唯唯诺诺,性格软弱的祁二完全不一样。
“二姐姐,你别太往心里去,杨公子说笑呢,咱们太尉府向来是不论官职大小都是以礼待之的。”
“哦?三妹妹这话是在说我以身份压人,显得我嚣张跋扈?其一,请把‘咱们’二字去掉,太尉是我爹,希望你也可以看清自己的身份,其二,我是在跟他说话,你身为一个女子,跳出来为一个男子出什么头。”
“其三,我以为身为官员之子教养是最基本的,很显然,他没有,最后,若是你内心如此强大,那你往后让他人以‘草包’二字称呼你吧,反正大家也都是说笑呢。”
说完就去位子上坐下了,祁舒娩被气得脸红,正欲反驳两句,夫子却来了,只好把一口气吞回去,祁舒婉则是眼神晦暗不明的看了看祁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