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缓缓睁开了干涩的眸子,眼前的一切都那样的陌生,眼皮更是灌了铅似的,折腾了好半晌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只瞧着蓉蓉焦急万分,显然已经把眼睛哭成核桃的双眼:“姑娘!你,终于醒了!”
“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蓉蓉仓惶的朝着房外呼喊了起来,黎清欢听着嘈杂的声音,迷茫的打量着四周。
我……还活着?
黎清欢的脑海中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她在深林之中,无数次重伤逃窜的一幕幕,当初简直要命的痛苦即便是现在也依旧残存着,未能消散分毫。
即便是那样……我竟然还是活了下来?
黎清欢缓缓阖上眸子,感受着蓉蓉扑在自己身上呜咽着,那温暖的体温并不作假,一切的触感都在提醒自己,她活下来了。
她还真的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这……究竟是老天捉弄自己,还是又一场劫难呢……
她的思绪逐渐模糊了起来,再度晕厥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守着的人已经不再是蓉蓉了。
是厉行川。
“清欢?你可醒了?!你快睁开眼睛,瞧一瞧本王!”
她迷糊的听着厉行川一声声呼唤,然而脑海中却不自觉的回想起,那些禁军无数次呼唤着王妃娘娘……
真讽刺。
黎清欢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襄阳争抢什么。
但是,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
然而,自己如今早已不是那千尊玉贵的丞相嫡女,更不是随口就能将人赶走,还能让他人赔罪的黎二姑娘。
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苟延残喘的下人罢了,只有分得清尊卑有别,认得清楚身份,才能活下去。
又哪里有什么资格能够拒绝见主子呢?
黎清欢长睫微微打颤,她并不想睁开眼,可即便是重新活了下来,她也清楚的意识到了,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依旧还要面对厉行川。
就算她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依旧记得,她曾经对父亲母亲……以及兄长说过,定要好好活着,重新与他们一家团圆。
即便是在这人间炼狱继续磋磨……
黎清欢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她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厉行川看到黎清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顿时激动的说不出话,许久不曾阖眸的眼眶竟滚烫的湿了起来,他像是对待这世间最珍贵之物,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将她轻柔的抱在了怀里。
“清欢……你终于醒了……”
黎清欢昏迷的这段时日,厉行川几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她是从阎王爷手中重新捡回来的一条命,厉行川又何尝不是。
黎清欢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清欢,也只是沉默的垂下了眸子,就这样沉寂着任由他拥抱自己,直到她身子被抱的有些僵硬,厉行川还不自知的时候,她这才缓缓推开了他。
厉行川原本还不太想松开,可转念一想她身上不少伤,更是怕弄疼了她,便随了她的意思,赶紧松开了她。
他正疑惑黎清欢想要做什么,没成想她撑着身子还打算起来,厉行川虽然不太想限制她,却又担心她会乱动扯开伤口,只能犹豫着轻柔哄道:“你身上的伤还未好……”
然而黎清欢却只是低下了头,随即恭敬的跪坐在了床榻之上,对着厉行川屈膝叩首,即便这些动作牵扯到了伤口,渗出些许鲜血,她也浑不在意。
“奴婢,拜见王爷。”
厉行川听着她郑重的声音,心倏地一紧,他颤抖着双手想要将她扶起来:“清欢,你别吓我……”
他怎么也没想到,黎清欢清醒之后,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叩拜……
这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平日里在王府,他几乎见过千百次。
可是这一次,他却隐隐能够感受到她的用意。
她这是……打算分清主仆尊卑。
她再也不打算要他了……
厉行川即便抬手扶着她,黎清欢也依旧跪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他此时像是个孩子一般浑然无措,也不知是不是这一场生死,惹得他真切的意识到,这世上再无比她更重要的事情了。
那些可笑的面子,尊卑,在她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你日后不必对任何人行礼,即便是我也不必。”
黎清欢闻言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沉声反驳:“尊卑有别,奴婢不敢。”
去他的尊卑!
厉行川只觉得好似无数跟针刺的心在滴血,他和黎清欢之间,哪里有什么尊卑?
说到底,也是她尊,我卑。
从曾经年少时相遇,他在黎家梅林初见那次,他就深刻意识到了。
这个女子,是自己穷其一生所追寻之人。
“你……先起来,你身上的伤太重了,需得好好修养才行。”
厉行川强忍住心中的一切情绪,隐忍着沉声开了口。
黎清欢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样子:“小伤罢了,怎恐王爷惦念。”
小伤?
厉行川怔愣的看着黎清欢淡漠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
可他的心中早已激起了惊涛骇浪,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发着颤音:“黎清欢,你可知,你究竟伤的多重!”
她的身子,她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这又和这位王爷有什么关系?
黎清欢依旧垂着头,自嘲的一笑:“过阵子就会好。”
她说这番话,就像只是单纯磕碰了一下,好似受伤的人并不是自己那般淡然冷漠。
然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根刺,直直的捅进了厉行川的内心深处。
过阵子确实会好,但她就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这是什么时候便会好的问题吗?!
黎清欢,你究竟知不知,你这条命,可是他硬生生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的!
厉行川很想质问她,但最终也只是紧紧的抿起了唇。
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有多疼,她只不过是不想和自己言语罢了。
没错,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是他活生生压弯了黎清欢骄傲的脊梁,将她所有希冀的翅膀折断,毁掉了她对自己无数的幻想与痴妄。
就连一句疼,她都不敢在自己的面前说。
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问她疼不疼。
厉行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细腻的手背,压抑着心中无数的情愫,柔声哄道:“清欢,曾经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那样对你……”
“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日后我定会好好的对待你,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