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是梦吗？
春桃笑嘻嘻的将铜镜拿了过来，摆在黎清欢的面前。
她这才看清楚自己的样貌。
铜镜之中的少女年芳十四的模样，面若桃李，清雅秀丽，恰似冬日寒梅，明艳而不庸俗，梳着精致的发髻，簪着母亲挑选许久相赠的海棠簪。
浑身上下透着京都世家女的矜贵。
不知为何，黎清欢却觉得镜中之人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很。
“……满意。”
“既然满意，那小姐莫要再耽搁下去了，再不去就晚了。”
春桃将铜镜放在一旁，转而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木匣。
“去哪儿？”
黎清欢茫然的眨了眨眼，春桃却一副莫名其妙的打量着她。
“小姐真是奇怪，难不成这么快忘了，前两日陛下亲自赏赐了剡藤纸，小姐吵嚷着非要去黎家别院的梅林作画，刚刚小姐还催促了奴婢半天呢，如今快到晌午您倒是不急了。”
黎清欢听着春桃这般说，才忽而回想了起来这么一茬，不等她再仔细想下去，春桃便推搡着带着她出了门。
等黎清欢到了黎家别院的梅林，看着那大片红梅映射下灼灼的白雪，一时间有些失神。
春桃将纸张铺好，便听到外面一阵阵吵闹声。
“真是奇了怪了，这梅林平日里也无人，怎么今日这般嘈杂？”
随着春桃话音刚落，一众少年书生一边谈笑一边朝着这边走来。
“这黎家园林的红梅着实美轮美奂，林兄选这儿游玩当真是绝佳啊！”
“这是自然，不过说来，这黎丞相圣眷正浓，就连青玄兄也中了探花，此番得封官爵，只怕黎家权倾朝野也并不是痴人说梦了……”
其中一位青衣公子不由得上前一步，沉声打断。
“孟兄慎言，如今正是朝堂不稳之时，祸从口出啊……”
另一个玄衣公子故作轻松的爽朗一笑:“说来也是，不过在下听说，丞相大人膝下有一独女，虽年芳十四，却一首《海月赋》艳惊京都，也着实是为才女啊。”
“不止如此，我还听说这黎二姑娘样貌更是塞若云中月，若是有幸，当真想要一观啊！”
一众游子之中，只有一人面容清冷，漠然的听着这群人议论纷纷。
“观什么观！”
春桃清脆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朵，只瞧着年岁不大的丫头插着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黎家别院，你们是谁？为何擅闯？”
几个学子心生疑惑，不过都是君子，其中领头之人上前一步，恭敬的拱手一礼，温和的笑了笑:“我等瞧这别院的红梅开的甚好，便想着赏玩一番……毕竟在下听说过，丞相曾允诺这梅林可随意观赏。”
春桃这么一听面色才和缓了许多，不过说话依旧不算得客气。
“今日不成，诸位公子请回吧。”
“我家黎二姑娘今日兴起，来别院作画，诸位莫要叨扰，冲撞了姑娘可就不好了。”
春桃趾高气昂的模样，惹得诸位学子一时间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只不过听到春桃谈黎二姑娘，众人难免有些好奇，个个儿都伸长了脖子想往里面瞧一瞧，但春桃横在原地，愣是看不见分毫。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就此作罢了。”
学子们遗憾的叹了口气，作势打算离开。
“等等。”
就在此时，春桃身后传来了一阵清柔的女声，惹得众人下意识回头看了过来。
只见黎清欢身着一袭月牙白罗裙，发间点缀着些许发饰，虽身为世家贵女，却清简又矜贵，好似这梅中仙，只不过面上罩着薄纱，让人看不清其面容。
“诸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入内一观吧，只要莫要靠近小女所在的留芳亭便可。”
几个公子瞧着黎清欢甚至有些傻了眼，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多谢黎二姑娘，没想到黎二姑娘竟这般善解人意。”
黎清欢并未多言，轻巧的拂了拂身子，算作全了礼节，便转身重新回了自己的亭子。
春桃心中有些不满，这到底是黎家的别院，一群外男不知礼数盯着自家姑娘瞧，还真是放肆。
“小姐何必让他们进来？还说是什么学子呢，我瞧着倒是像一群凡夫俗子。”
春桃跟着黎清欢后面，忍不住跺了跺脚，瞧的黎清欢有些好笑，她感慨一般抬眸欣赏着大片雪中红梅，不由得悄然一笑。
“你瞧，这红梅开的多好啊……花开不易，能有更多人来观赏，自是最好。”
春桃不懂自家小姐心中的高风亮节，她也干脆不再说什么了。
然而却没成想，一个两个的学子，都派了自家书童过来送了一首首酸诗，说是为了感谢黎清欢让其入院一观。
春桃打发走又一个书童，看着手中一堆诗句，不屑的嗤笑一声:“这群人是不是市井话本子看多了，还真以为光写一首诗，就能成全佳话呢？”
黎清欢淡淡的垂下眉眼，也能知晓春桃为何会这般说。
自从上次万国宴上大放异彩，实际上不过是她一个女子也考不过那些使臣出言放肆罢了。
反倒是惹得全京都上下都奉她为女子典范，更是将她称为第一才女。
虽然黎清欢素来对这些身外之名并不感兴趣，却也奈何这群世家公子，王孙贵族变着法的来求她的姻缘。
春桃也是最近被折磨的多了，看着这些诗文难免不满。
黎清欢缓缓停下了手中的毛笔，即便这纸张再好，她也着实没了什么兴趣继续画下去。
“诶？这好像并不是诗啊。”
春桃打开一张纸，瞧着内容也是一怔，黎清欢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正是一张纸寥寥数笔，绘了一枝红梅踏雪。
黎清欢下意识将画作接在了手里，只听着一旁的书童恭敬的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用作赔罪的，惊扰了姑娘，真是抱歉了。”
她看着这红梅，笔锋苍劲有力，却又透着红梅柔美与坚韧。
“你家公子……所谓何名？”
书童怔愣了片刻，这是黎二姑娘今日唯一问过姓名的，饶是春桃也愣了一瞬。
“回黎二姑娘，我家公子，名唤厉行川。”
“……”
这个名字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黎清欢只觉得眼前发晕，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只余下一句句呼唤自己姓名的声音……
这一切……是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