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三人眼见天色将晚,就从街边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伙计,要三间客房,干净就好!”王玄对小二说。
“客官尊姓大名,来自何方,有何贵干,请登记在册。”小二说着拿出登记本。
“啥?住宿还得登记?”王玄惊讶道。
“客官请谅解,这是州衙里发布的规矩,小店不敢违逆。”小二解释道。
“哦,那行吧,这两位是我家的公子和小姐,从淦州来白云城投亲。公子王离,小姐王芸,鄙人王恒,行了吧!”王玄答道。
“客官,不知公子小姐来此有何贵干,要住多少天?”小二又问。
“哎呀,你烦不烦?我说了我家公子小姐从淦州来,到白云城投亲,因地址错误或是亲戚搬家了一时找不着,要一直住到寻到亲戚为止。行了吧,是不是还要问我们从淦州哪里来啊?亲戚叫什么名字呀?”王玄不耐烦地叫嚷。
“行行行了,客官恕罪!官府的要求,小店也是没有办法!”小二连连赔罪。
安排好住处,叫小二送过晚饭来吃。小二转身要走,如意叫住他,让王玄拿出三两银子给他,说:“小二哥,我兄妹初次到此,人生地不熟,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指点宽恕!这点银子,就给你作茶钱吧!”
小二喜不自胜,道:“谢公子的赏!公子真是知书达理的人,公子小姐只管放心住在这里,需要什么只请开口吩咐!”说着,喜滋滋地去了。
三更鼓后,如意、王玄换上黑衣黑裤,黑布包头,从小旅馆的后窗悄然纵身飞出,窜墙飞脊,不一时就到了太守府衙附近。
只见太守府衙灯火通明,四周士兵防卫森严,隐隐感到太守府上空布置了隔离阵法禁制,那是有高人坐镇啊。
二人仔细观察一番,记下了附近的道路房屋环境和防守兵力布置,心中正盘算着如何下手。忽然一阵掌风从身后袭来,二人慌忙闪避,看到一个身影越过一道屋脊向西逃奔,二人起身尾随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极好,不急不慢地在前飞掠,不一会就到了西城墙下一个偏僻的街角,正往前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拦住去路,转身向后,后面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正是如意、王玄,二人慢慢向前靠拢。那人也不跑了,站在那儿不动,待二人靠近,她一把扯下面罩,原来是张紫衣。
“紫衣姐姐?怎么是你?”如意惊讶地轻声问道。
“数日不见,紫衣姐姐修为大进啊!这已是七重境界了?”王玄也好奇地低声问道。
紫衣也不答话,招手示意二人随后。三人悄悄地走进附近一间废弃屋宇,掩上门。
黑暗中二人清楚地看到屋内站着一个人,正是张仁和,王玄略一打量,就发现张仁和的修为也有进步,赫然是炼气九重。
“小子,我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又怕你们二个愣头青戳出篓子来,还得我老人家出手相救,又有这紫衣丫头磨得我不得安宁!”张仁和无奈地说道,“不能只长修为不长长脑子!”
“我们正欲寻找张伯讨个主意呢,没想到寻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如意说道。
“我老人家是那么好找的吗?多年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小心和算计,否则早就玩完了!”
“张伯,你就是诸葛亮,你说吧,我们怎么做才可以成功?”王玄说道。
“时机,时机,你们懂吗?时机不到千万不可盲目蛮干!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晚上到醉仙楼。”说着,举步就走,回头又说,“你们俩等会走,目标不能太大了。”
如意、王玄会意,张紫衣一把把如意拉到一边,轻声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如意一头雾水。
紫衣一时不知怎么说。
“她是说方芸娘!”王玄在一旁答道。
如意一时语塞。紫衣不再说话,转身随着张仁和走了。
第二天晚上,如意换了一套便装,芸娘扮作一个男生,王玄自愿当随从,像是赶考的主仆。
天擦黑时,三人悄悄来到醉仙楼,张仁和张紫衣已经在楼上的雅间等待,叫了一桌子的好菜美酒。
三人进来,王玄转身关上房门,随手布下隔音禁制。如意介绍张伯和紫衣给芸娘认识,又对二张说,这位是方姑娘,路上碰到的一个同道之人。
方芸娘赶紧抱拳施礼:“晚辈见过张伯,见过紫衣妹妹!晚辈路遇强人,多亏这二位少侠仗义相救,因而结伴而行。”
张伯招呼大家落座,开口道:“上次的事情,官府和龙禁尉还没弄清楚,听说这次又有龙禁尉高手在青云山被杀。马纯阳和严虎都很没有面子,不敢对外张扬。但是,暗中一张大网已经铺开。马纯阳虽然回了上京城,但是留下了三十多名龙禁尉头目,光筑基期的统领就有三个,发誓要查个水落石出;严虎也很恼火,死了两名大营营官,兵士无数,又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囚犯劫走了。他这回也是动了真格,网罗高手大能坐镇州府,把手下和军营里炼气四重以上的修士数十人集结在州衙,随时听候调配,也是准备大干一场。你们来得正好,自投罗网!哈哈哈!”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动手?”如意问道。
“潜龙勿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呢?要避其锋芒,静等时机。年轻人还要好好磨练心境!”张伯边喝酒边小声地对三人说,“老夫没猜错的话,青云山里的事是你两个小子做的吧!”
如意点头。张伯面色严肃地说:“做得好,做得很干净!现在要好生隐蔽,切勿暴露!一旦暴露,你们就将永无宁日!以后要少抛头露面,有情况,我会叫紫衣丫头去通知你们!”
“好的,去了就找他王离,我王恒,她王芸,可别露了馅!那我们有事到哪里去找你?”王玄问道。
“你们可以到顺缘客栈来找张仁寿父女,张仁寿那就是老夫了。如果你们改换地址也要立刻告诉我。”张仁和道。
这边几个人说得热火朝天,那旁边的张紫衣可是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她一会盯着方芸娘看,一会儿又盯着如意看,越看越不是滋味,闷着头喝了好几杯的酒。
方芸娘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诧异不已。
三人回到小旅馆,如意虽然心中焦躁,但也没有办法,他觉得张伯所言十分中肯,眼下只能耐心等待时机,闭门不出,静心修炼。
王玄有时假装着出去找亲戚,观察外面情况。
方芸娘忽然想到一件事,董康师兄说自己的父亲叫康颜,如果去问这位张伯,一定可以获得解答,但一时出不了门,心中也是暗暗焦躁。
时值仲春时节,春风骀荡,满城飞花,草长莺飞,暖意醉人。一场微雨之后,条条路掩新绿,家家院藏红花。古道配长亭,红伞配佳人;小桥映流水,紫燕穿柳林。一种叫作春的气息在空气中慢慢酝酿、发酵,很多人间的故事也在这个季节萌芽生长。
张紫衣心中翻江倒海,自己从小跟随老爹张仁和走南闯北,见过了太多的江湖人物的阴险奸诈,狭隘偏执,很少对一个男人产生真正的爱慕之情,遇到如意之后,她的情感世界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着悄悄的变化。
如意帅气俊朗的外貌,温和儒雅的气质,善良单纯的性格,甚至是他遭受的家破人亡的不幸,一件一件都在她少女的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羞于表达,长期跟随父亲流离颠沛的生活中她也没有学会如何表达,或者说,那种情愫仍然只是在她内心深处的萌动,还没有明确到可以表达的程度。
她本来并不着急,生活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突然有什么改变她自己也感到不适应。但是,方芸娘的突然出现,使她莫名地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紧张焦虑,感到随时都有可能被边缘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本来好像是属于自己的心爱的事物,方芸娘怎么看都觉得比自己更配如意。
紫衣这样想着就再也不想练功也不想睡觉了,想去看一看如意她们此刻在干什么,地址她是知道的,但是,找个什么借口呢?好,就说来找亲戚王芸王姑娘,老爹叫自己来看看情况,江湖儿女也管不了那么多规矩了。
方芸娘倒是没有多想,她一想到那晚紫衣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好笑,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而今大仇未报,自己身份不明,她哪里有心情去谈情说爱,王离和王恒肯定是不知道康颜是谁,她唯一可问的人就是张仁和,或者见到紫衣让她代自己问一问。她此刻也无心练功,就在房里默默地坐着发呆。
忽然,外面有人和店小二说话,说是来找自己的。她轻轻地打开门,就看到张紫衣正向自己这边走来,她有点喜出望外,赶紧迎上上去,把紫衣接进房间。
“紫衣妹妹,你怎么来了?”
“老爷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也很不容易!”紫衣牵着芸娘的手,轻轻地说道。
芸娘听闻此话,内心也很是感动,眼泪潸潸地就要流下来。
“多谢张伯和妹妹的记挂!妹妹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他们吧!”芸娘说。
二人一起过来敲王玄和如意的门。王玄应声打开了房门,请二人进去。如意的房门敲着却无人回应,王玄心内暗暗嘀咕:“这小子晚上独自跑到哪儿去了?”
紫衣在那儿待了很久,大家也没有等到如意打开房门。芸娘执意不让紫衣回去,两人就同宿一宿,一夜之间竟有说不完的话。
你道如意晚上去哪儿了,他突然想起了春花,记得王玄说春花在怡香苑,不知是内心的愧疚还是模糊的思念,他竟然悄悄地从房间的后窗飞身而出,径直找到了怡香苑。
怡香苑中灯红酒绿,笑语喧闹。
如意刚一进门,老鸨就打着一把小团扇扭着屁股迎上来:“公子哥,您是第一次来吧,有点面生啊!你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哪位姑娘了,特意来的吧?咱们家的姑娘,个个年轻貌美,羞花闭月,能歌善舞,善解人意,公子你可以放心地随意挑选!”
“我要点花不弃姑娘,你看行吗?”如意有点不自然地说。
“花姑娘啊!公子,花姑娘现在可是有人的吆!包养着呢!”老鸨对里面喊一声,“姑娘们,来新客啦!”
旁边的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应了一声,一齐上来拉如意。
“公子,和奴家一起走吧!”
“公子,你好俊俏啊!哈哈”
如意不胜其烦,拉着其中的一位姑娘,说:“就你吧!”
那位姑娘大喜,向同伴炫耀似地抛着媚眼,拉着如意边向自己房间走便问道:“公子,奴家陪你喝酒怎样?”说着,就要吆喝要酒菜。
如意赶紧制止她,塞给他一小锭银子,说:“姑娘,我不喝酒,我是来找人的。”
姑娘见到有银子,立刻脸上堆笑,道:“公子要找谁呀?”
“花不弃,我要找花不弃姑娘,姑娘能告诉我她在哪一间房吗?”如意急切地问。
“行!我带你去,加点钱吧!”说着,伸出一只小手。
如意又给了她一小锭银子,她才满意地带着如意,穿过游廊,向后楼走去,上到三楼,指着一间房说,“就是那一间,不过现在有客人,她被人包养了,嘿嘿嘿!”说罢就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如意走到门前,轻轻地推门,门并没有拴上,一下子就打开了。
一间看上去挺不错的房子,房内的摆设还是挺豪华的,镂空雕花的木架子床上,金钩挽起罗纱帐,水红缎面的被子叠放床上。一张黑漆圆桌摆着几样菜肴,玉壶中盛着佳酿。
一位左脸颊有一块铜钱大胎记,四十多岁的男子正搂着花不弃一起喝酒谈笑。二人谈得高兴,完全没有看到有人进来。
如意骈指一点,一道金光点中那男子的眉心,那男子顿时扑在桌子上晕过去。
花不弃大惊,“呀”地一声惊叫,抬头看向如意。如意关上房门,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