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阮原本以为, 身体异样只是因为自己前不久重新筑基,经脉尚未完全重塑。因此他一开始没意,继续顺其自然, 饿了就吃, 困了就睡, 精神好时林子里寻个地方打坐。
就这么了五六日,状态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
清晨,一道哭声打破寂静树林, 惊起飞鸟无数。
此处是长鸣山南麓,半山腰上修建着一座极其漂亮洞府。两扇雕刻精美石门紧闭着, 一只小红狐狸扒着门, 嘤嘤呜呜地哭着。
“阿雪, 阿雪你救救我, 阿雪——!”
小狐狸哭得一声比一声惨,刚挠了两门, 身体却陡然腾空了。
林见雪拎着他后颈, 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大早上, 你不睡觉来我这里吵什么呀?”
小狐狸那双清透红眸里泛着泪花, 一看见他,立刻扑腾着前爪要扑上去。
林见雪连忙伸长手臂, 把他拎得远远。
黎阮哭道:“我好像生病了!”
还是他那真气运转到小腹就被吞掉问题。
黎阮之前探查了几次,都没探查出什么问题,便没再管它。但因为修行总没什么进展, 这些时日黎阮修行上稍松懈,好几日没运转真气。
今早起床却发现,他灵力竟不知不觉损耗了许多。
就好像, 他腹中那东西吃不到运转真气,开始吞噬他自身力量了。
林见雪洞府内部也布置得极其舒适,黎阮坐铺了绒毯躺椅上,红着眼眶,还轻轻抽泣:“你看,我都变回来了。”
他人形已不再是青,而是又变回了最初能够化形时少模样,发间一对狐耳没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肯定是生病了。”黎阮道。
他曾经听说,妖族只临死之前,会出现无法运行真气,什么都不做,灵力却一日日缓慢损耗况。
等到灵力损耗殆尽时,便是生命走到尽头时候。
黎阮越越害怕,抓着林见雪衣袖,委委屈屈问:“我会死吗?”
林见雪:“……”
死是不会死,若真是人五衰,这小狐妖哪来这么大力气,嚎得满山都听见。
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林见雪先给黎阮把了脉,脉象一切正常,又凝起一团灵力注入他体内。那温和灵力沿着经脉徐徐流淌,到小腹处,果真散了个干干净净。
林见雪蹙起眉。
这感觉怎么点像……
“你最近没吃坏什么东西吗?”林见雪问他。
“只吃了点果子。”黎阮小声道,“不最近饿得很快,好像怎么也吃不饱。阿雪,你这里没吃呀?”
他『揉』着肚子:“我好饿……”
哭饿了。
林见雪默然。
林见雪身为大妖,自是辟谷多,不会洞府囤积食物。他安抚了黎阮一番,再三保证他绝对不是人五衰,寿数将尽,将人送了回去。
他从未遇到这种形,需要找人问一问,让黎阮先回洞府等消息。
黎阮只能回了洞府。
他和江慎住了几个月,习惯洞府中存放一些食物。回了洞府后,黎阮先生了个火,又去洞外将野山鸡去『毛』放血。
这么几个月来,他已经不太习惯吃生肉,尤其这几日不知是不是生病,只觉得闻着那味道都些犯恶心。
这些平时都是江慎来做,黎阮自己动手发现其实很难。江慎烤肉外酥里嫩,火候和味道都是刚刚好。换做他来,外头都烤焦了里面还只是半熟,一半干柴一半生腥,一点也不好吃。
黎阮咬了一口就吃不去了,把东西一扔,最后还是只能啃果子。
他趴干草床上,趴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太舒服,又跑去山洞深处抱出几件衣服。
江慎走时没将他行李带走,黎阮也没舍得丢,全部原样留了来。
他把衣物全堆放床上,把脸埋进去,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填饱了肚子就开始些犯困,黎阮困得『迷』『迷』糊糊,开始点胡思『乱』。
一会儿觉得委屈,如果江慎还,一定会抱抱他,再『摸』『摸』他,还会给他做很多好吃。一会儿又觉得如果自己真是快死了好像也不错,左右飞升无望,倒不如就这么去人间陪江慎一世。
阿雪这么厉害,帮他再续百寿命应当不难,说不定百后还能一道去黄泉。
黎阮着着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人唤醒。
他睡梦中不小心又变回了原形,小狐狸铺得松软衣物堆里蜷成一团,被唤醒时还『迷』糊地爪子『揉』了『揉』眼睛:“江慎,可以吃饭了吗……”
“还说不他呢,梦里都喊。”青低哼一声。
黎阮眨了眨眼,慢慢清醒来:“阿雪?”
“是我。”林见雪没好气地笑了笑,“不是你家江慎,很失望呀?”
“没没。”
黎阮连忙起身,却被身衣物绊了,险些从床上摔来。
林见雪一把将他拎住了。
黎阮半空挥舞前爪,被放后,认真道:“阿雪,我要和你商量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拎我啊,像拎小狗一样。”
“我看你和小狗也没两样。”林见雪他后颈捏了捏,“活了不知几百还是上千狐妖,被凡人养几就这么粘人,凡间那些小狗你这么粘人吗?”
黎阮强调:“不是被凡人养,是养凡人。”
林见雪又轻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黎阮坐起来,发现洞府里还另一只小动物。
说小其实不太准确,那是一只成母狮,站起来约莫比林见雪原型还要大一些,方一直安安静静趴他背后,母狮背上,还背着两只小狮子。
两只小狮子似乎刚出生没多久,身上皮『毛』颜『色』还很浅,左一只右一只,从母狮脑袋后头探出来。
好奇地打量着黎阮。
黎阮眨了眨眼:“这……这就是你请来大夫吗?”
“算是吧。”林见雪偏头,对母狮道,“你帮他看看,是那个原因吗?”
黎阮:“?”
没等他问,母狮走上前来。
母狮体型比小狐狸大出许多,直接伸出爪子放黎阮肚子上。
『摸』了『摸』,又轻轻踩了踩。
那两只小狮子也从母狮背后跳来,围着黎阮转了两圈,低着脑袋拱进他腹部。
黎阮不习惯和其他动物靠这么近,可这两只小家伙太小,他怕把小崽子伤着,不敢力推开,只能抬头看向林见雪:“怎、怎么回呀?”
回答他却不是林见雪,而是那只母狮:“你小崽子啦。”
黎阮:“?”
“不会错。”母狮声音温柔沉稳,她外貌不太相符,“我先前怀这两只崽子时候也这样,时时刻刻需要灵力喂养,尤其是刚开始,可把我累着了。”
黎阮呆呆地望着母狮。
好奇怪,她说每一个字黎阮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幸好,林见雪先提出了疑问:“可为何我未诊出怀孕脉象?”
“因为那崽子现只是一团灵力,还没成型呢。”母狮道,“让它再多吸收一些母体力量,慢慢就会显出脉象来了。”
“原来如此。”林见雪好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答案,还和母狮搭起话来,“那为何他灵力消耗会如此巨大,以这样速度去,非得打回原形不可。据我所知,妖族胎儿虽然会吸收母体灵力,但不会实际伤害到母体。”
这问题让母狮也迟疑了一,不太确定道:“是不是因为孩子父亲太强了?如果修为悬殊很大,胎儿继承了父亲力量,成长时就会需要更多灵力。”
林见雪眉宇微蹙:“那这就些奇怪了,这孩子父亲明明……”
“等一!”黎阮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你们说什么呀,什么崽子,我怎么会崽子,我是一只公狐狸啊!”
母狮也呆了:“对哦。”
她偏头,问林见雪:“你们狐族这么厉害吗,公狐狸也能生崽?”
林见雪一摊手:“反正我不能。”
黎阮:“我也不应该能啊!”
“可你就是崽子了。”母狮道,“你不信我,还能不信这两个小家伙吗?它们都感觉到啦。”
那两只小狮子还努力往黎阮肚子里拱。
动物幼崽对新生儿种生敏感,他们几个修炼百余大妖都没能立即得出结论,这俩小崽子一来就感觉到了。
这也是林见雪请母狮来帮黎阮“看病”原因。
腹部忽然出现一团会吸收灵力不明物,怎么看都像是妖族怀孕后会形。
确认了答案,林见雪把母狮送出洞府。
回来时,黎阮还呆呆地坐床上,神恍惚。
“回神啦。”林见雪喊他,“功夫这儿发呆,不如快怎么办,你等着这崽子把你灵力吸光,再打回原形吗?”
黎阮反应比平时慢了好几拍。
他缓慢低头,又缓慢『摸』了『摸』肚子:“可是,为什么啊……”
林见雪他身边坐:“首先,我们可以肯定这崽子父亲……另一个父亲,是江慎,没错吧。”
黎阮:“应该……”
林见雪:“嗯?”
黎阮:“就是江慎。”
“所以,问题不你身上,就他身上。”
“可他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凡人。”黎阮懵头懵脑站起来,往自己面看,“我也是只公狐狸啊。”
林见雪:“……”
黎阮当然是只公狐狸,而且身体其他狐狸没区别,林见雪帮他治这么多次伤,是最清楚不。
但为何会出现这样,他也不明白。
而且,按照那母狮说法,黎阮身上出现这种异状,或许是因为孩子另一位父亲他力量悬殊。
黎阮记忆混『乱』,不清楚自己来历,以为自己只修炼几百。可林见雪清楚,三百前他们初遇时,黎阮修为就远胜于他。
只不这些他被雷伤了根骨,始终没回到鼎盛时期。
林见雪不到,该多强大力量,会让黎阮他面前显得悬殊。
江慎明明只是个凡人……
这太匪夷所思,林见雪都不明白,黎阮那脑子更难出来。林见雪索『性』没提出来徒增他烦恼,而是又道:“你该现应该怎么办。”
黎阮:“什么怎么办?”
“你如今灵力不足以供给这个崽子,你当然得办法。”林见雪道,“你之前说,吸取江慎精元,对修为恢复效果极好?”
其实这仔细来也些奇怪。
普通凡人精元确能够提升妖族修为,但那大多只能靠吸食血肉,或者双修。黎阮先前伤得根骨尽碎,竟然只靠江慎相处了一段时间,每日吸取一点精气,便慢慢找回了幻化人形力量。
这不该是普通凡人精元能效果。
听到江慎名字,黎阮思考能力终于渐渐回笼。
“你意思是……我要再去吸收江慎精元吗?”他眨了眨眼,模样像是些犹豫,“可是飞升怎么办呀,去了人间,要好长时间不能练功了。”
林见雪面无表看他。
黎阮语气倒是很正常,但他完全没注意到,垂身后尾巴不由自主地摆动着,暴『露』了心里真实法。
小家伙开心着呢。
“可是这崽子你肚子里,你也没法修炼啊。”林见雪故意逗他,“不然就个法子把崽子拿掉,一劳永逸。”
“不行!”黎阮后退两步,紧张得『毛』都竖起来,“狐狸崽子又没做错什么,不能这么对它!”
林见雪笑起来:“那接来应该怎么做,你知道了?”
“嗯。”黎阮点点头,低声道,“我去找他。”
他别开视线,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点。但他藏得一点也不好,尾巴耳朵高高翘起,仿佛每一根皮『毛』都活络舒展开,就连眼睛里都泛起和平时不一样光彩。
一到要去见江慎,他从现就开心起来了。
特别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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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黎阮还是耽搁了两。
原因无他,他灵力被肚子里那小崽子吸去太多,幻化人形怎么也藏不住耳朵尾巴,只能再办法。
最后,还是林见雪给他施了个幻术,暂时隐藏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找来小山雀,让它陪黎阮一道山。
“不这么麻烦……”黎阮些异议。
“山雀经常去京城,对凡间了解也多,它帮得上你。”林见雪态度很坚决,“而且,如果什么,它也能及时传消息回来。”
“不、不全是因为担心你。”小山雀叽叽喳喳地『插』话,“是阿雪答应帮我养小弟,我意去。”
林见雪:“你看,小山雀也担心你呢。”
山雀跳脚:“都说了不是!”
林见雪淡淡一笑,又转头对黎阮道:“阮阮,此去人间,你要小心。”
他像是到了什么,稍稍敛笑意:“人心难测,平时多留个心眼,别被人欺负了。”
“知道啦。”黎阮已经完全幻化成了个少模样,换了身寻常百姓穿鲜红布衣,还规规矩矩穿上了鞋,“我都修炼了几百,只是去趟凡间,不会出。而且……”
江慎呢。
他不会让他被欺负。
黎阮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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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鸣山距京城不三百里,黎阮几乎弹指间就能飞到,不他山之后,去却不是京城方向。
根据山雀今早晨带回消息,因为圣上久病未愈,太子殿不久前自请前往祖庙,为圣上祈福三日。
已经昨一早出发了。
祖庙京城离得不近,山雀特意去偷听,头一大早就启程,得第黄昏前后能到达。黎阮没耽搁,了山便带着山雀往祖庙方向赶去。
江慎确正去往祖庙路上。
太子为圣上祈福是件大,前往祖庙车队浩浩『荡』『荡』排了整条长龙,太子乘坐马车就车队正中央。
江慎靠坐车窗边。
当朝以紫『色』为尊,他穿了身黛紫锦袍,佩玉戴冠,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纰漏。
他抬起手边茶水抿了一口,道:“所以,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回殿,没。”
这马车内部极其宽敞,一名黑衣青跪江慎面前,正是那日接江慎回京侍卫统领,郁修。
郁修道:“属已派人京城附近几个村落探查,这三个月,没任何人见殿,也没任何人曾见到或救治重伤之人。”
“一个也没?”江慎蹙眉,“村民,商贩,游方大夫,都问了?”
郁修:“都问了,没。”
江慎轻轻舒了口气。他指尖摩挲着茶杯,似乎觉得点好笑:“那我伤是如何好,上神仙治吗?”
江慎知道自己应当是忘了什么极为重要。
他去冬被一封假密函骗到京城,京城外遇袭后便一直藏民间。潜藏民间这段时间里,他没停止手联络,反倒设计将湖广巡抚捉拿,归来后又顺藤『摸』瓜,将湖广巡抚其幕后三皇子派系连根拔起。
这段时间,朝堂上血雨腥风,人人自危,都是出自江慎之手。
看起来,应当到此为止。
可江慎不明白。
他为何偏偏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京城外何处遭遇刺杀,又是如何逃出生。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是身手重伤坠落山崖,可他坠到底是哪片山崖,又是如何养好了伤?
他什么也不起来。
江慎按着眉心,莫名些烦躁。
“那个玉坠呢?”江慎又问,“查得如何了?”
郁修道:“属已经派人寻遍了京城所玉石商人,可所人都说,此物材质不属于任何坊间或皇室使玉石,是否来自西域尚不知晓。”
那玉坠,是江慎从身上找到,唯一可能他失去记忆关物品。
可偏偏就连那玉石也查不出来历……
江慎一时没回答,郁修迟疑着开口:“其实……还个地方未曾搜寻。”
江慎:“你是说长鸣山禁地?”
郁修:“是。”
“当初太子殿属相见时,就长鸣山附近。”郁修道,“既然那附近村落都没查探出消息,殿会不会……误入了禁地?”
“长鸣山不能去。”
江慎敛眼,给自己又添了杯茶,淡声道:“坊间传言,长鸣山内住祸国妖邪,贸然惊动恐会动摇国之根本,这说法你没听吗?”
郁修:“可……”
“无稽之谈,我知道。”江慎语气淡淡,“可百姓们不这么觉得。本殿即将继承大统,如果这时候大张旗鼓惊扰禁地,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人言可畏啊……”
郁修低头:“属考虑不周,请殿恕罪。”
江慎:“起来吧,没怪你。”
青这起身。
江慎吩咐:“继续查,京城附近查不到,就去更远地方查。京城玉石商人问不出,就去西域,去高丽,去找所外来商人。”
“如果还是查不到……”他偏头看向窗外,轻声道,“等此间了,我亲自去趟长鸣山。”
郁修抬眼看向江慎。
世人都说当朝太子狠辣善谋,为了皇位,连自己亲生兄弟都不放。但他今也不十四,其实还很轻。
郁修江慎纪相仿,十多岁时就跟他身边,应当算得上对江慎最了解人之一。
郁修记忆中,太子殿从未对任何表现出如此关切态度。盯着他人太多,太乎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他弱点,他家太子殿向来最明白这个道理。
可偏偏这次,不惜劳师动众,只为了寻回一段丢失记忆。
郁修不明白。
莫名丢失记忆确古怪,但江慎曾经身受重伤,留点后遗症可原。可幸运是,那三个月发生重要件,包括所谋划,殿都记得一清楚。
这不就足够了吗?
继承大统即,太子殿一举一动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什么……能比这些还要重要?
他心中疑,却又不敢多问,只能轻轻应了声“是”。
直到黄昏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祖庙。
江慎没要别人搀扶,自己跳马车,冲身后人吩咐道:“整顿休息一夜,明早开始祭祖大典,务必——”
他话音戛然而止。
身后小太监好一会儿没等来文,诧异地抬头,却见江慎视线盯着远方一片树林,不知看什么。
“殿?”
江慎恍然回神。
“没什么……”他清了清嗓子,“此番祭祖大典是为圣上祈福,今夜再将祭典流程确认一遍,务必保证一切完备,不得出任何纰漏。”
“是。”
小太监立即去传令,江慎则又往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刚刚……是不是看见了一只什么小动物?
是小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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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被发现……”待到林中人都走得差不多,一颗『毛』绒绒圆滚滚脑袋,从树后探出来。
黎阮眨了眨眼,正跟去,却被山雀拦住了。
“你打算就这么去吗?”小山雀问。
“当然不是啦,我又不傻。”黎阮话这么说着,但视线却还忍不住往江慎离开方向瞥,好像一刻也待不住,“我会等到他身边没人之后再去找他。”
凡人大多畏惧妖怪,越少人看到他越好。
黎阮是这么。
小山雀又问:“找到他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这些?”
黎阮没明白,歪了歪脑袋:“直说不就好了?”
“直说你之前把他当炉鼎修炼,修炼完就抹了记忆扔掉,结果你现怀上崽子了,灵力不够,只能又来找他继续当炉鼎。”小山雀绕着黎阮飞了两圈,问,“你打算这么说吗?”
“我没把他扔……算了,好像也没错。”黎阮道,“我不能这么说吗?”
“当然不行啦。”山雀急得扑腾翅膀,“换成是你,被人当炉鼎完还扔掉,现又要捡回来,你会开心吗?你这样说,江慎肯定要生气。”
黎阮:“江慎他不会生我气。”
小山雀:“可他现不记得你了诶……”
黎阮:“……也是。”
黎阮轻轻摆了尾巴,又往江慎离开方向看了一眼。
“那我现该怎么办?”黎阮问。
山雀落到他面前,得意地翘起尾羽:“我个主意。”
它示意黎阮低头,两只小动物小声嘀咕起来:“很简单呀,你只要别告诉他,是你害他失忆,你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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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
祖庙内,唯当朝太子住所仍亮着烛光。
住所前后皆重兵把守,一只小狐狸借着夜『色』,从墙角悄无声息溜进了院子。
屋内,江慎最后一次将明日祭典流程目,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从回京到现,一个多月时间里,他没一日停歇。
先是彻查了当初刺杀案子,而后又是准备继任皇位。皇位交接,其中需要考虑东西太多,尤其如今圣上健,他需要足够充分准备,能让他安安稳稳接这个位置。
包括这次祭祖大典,也是其中一环。
如果仅仅是这些,他倒是勉强能应付,可偏偏……静不心来。
江慎从没这种感觉,莫名不安、焦急,好像时时刻刻悬着一颗心,却找不到归处。
他知道这应当自己丢失那部分记忆关。
灯油许久未添,已经些暗淡来。江慎拿起一根铜签轻轻挑动,悠悠叹了口气。
他到底忘了什么呢……
叩叩叩。
人敲响门扉。
江慎问:“谁?”
来人停了一,没回答,继续叩叩叩地敲门。
江慎蹙眉。
他不喜人打扰,因此所侍卫都守院外,能来到他门前,定是已经经由侍卫搜身检查,不会这么不懂规矩。
江慎思索片刻,悄然从桌边取一把佩剑,将配剑藏身后,上前拉开了门扉。
只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他门前,站了一名红衣少。
少穿着普通,衣衫这春日深山里显得点单薄,却勾勒得身形纤细,好像些弱不禁风。但少模样又很漂亮,望向他眼神明亮而清澈,好像还带了点笑意。
江慎尚未反应来,仅仅触及那道视线,心脏便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
江慎张了张口,察觉自己喉头干涩,声音点哑。
黎阮其实也很紧张。
或许是江慎此前从没他面前这么俊朗正经装扮,又或者他们当真太久没见面,往那看不见『摸』不着思念,好像这一刻都化作实质,黎阮只觉得空气都变得胶着起来。
他非常勉强控制自己往江慎身上扑念头,起来自己和小山雀约好说辞。
他藏袖中手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再抬起头时,眼眶飞快红了。
“你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少眉宇蹙起,看向江慎眼神里充满了责备。
“我怀了你崽子,你怎么能忘记我。”黎阮愤愤道,“你要负责!”
江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