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外面的紧急呼喊声后,床上的贝莉不能再坐视不管,她套上一件外衣,想出去查看情况。
格蕾丝提醒道:“穿件厚衣服。”
对于妹妹的关心,她没有拒绝,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主卧的隔壁是康纳伯爵的书房,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侍女艾娃。
康纳伯爵说自己需要一个人的独处时间,他儿子查理体贴地留下来一个清净的书房,直到艾娃来收拾东西。
艾娃想打开书房的门,怎么拧手把手也没用,她原先并不在意,只以为康纳伯爵故意锁上的房门。
可是在她三句呼喊后,里面的人没有一丝回应,艾娃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去找了秘书查理先生。
查理原本客厅在休息,听到艾娃的呼唤声焦急地赶来,同样听不见伯爵的回应。
两人拿来工具撬开门,在废了点劲后大门才开启,伯康纳爵正双目狰狞地坐在位子上。
查理跑上去把手放在他鼻子下,虽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可是依旧不敢置信,刚才还在和自己说话的父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世了。
艾娃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查理发出的声音把其他人吸引过来。
伊芙琳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眼前的景象,她从小到大直面死亡的次数不算多,更别说直面枉死的场景。
刚才趾高气扬的康纳伯爵安静地待在椅子上,如果忽略他的表情,那姿势说是在休息都有人信。
他的双臂分别放在两边的扶手上,有种大权在握的凌驾感,和恐怖的面容形成对比。
贝莉惊恐地捂住嘴:“怎么会这样?”
她双腿发软,一刻也坚持不下去,艰难地撑着墙壁,即使自己是那么惊惧,还留着一丝理智:“查理先生,快去报案。”
在家里发生此等大事,谁还能再隐瞒下去,最公正的做法是交给警察。康纳的这副模样绝对不是正常死亡,这是一场谋杀案。
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嫌疑。
警局的人赶来不算慢,风风火火赶来的一群人。
这次去世的人是上议院的高官,如果处理不好的话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
打头的两人是伊芙琳没见过的探长,终于不是那个没用的布斯了。
布斯因为讨好了康纳伯爵,已经顺利升职。不止布斯有好运道,乔伊斯也得到了好处,他升职后乔伊斯换了新上司葛莱森,生活舒坦了许多。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是今天赶来的两位探长。
“康纳夫人,我们对您的遭遇深感同情。”高个子的葛莱森率先开口。
贝莉脸上的痛苦没人能忽略,康纳伯爵不是一个好配偶,在他的意外去世后也意味着贝莉获得了自由,这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可是她已经没有心力去纠结康纳的死亡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她也是一个即将奔赴死亡的人。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先入为主,以为她的悲哀是因为两人感情深厚,先送上安慰的话语。
“我已经慌张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请两位先上去看看吧。”贝莉十分信任两位警长。
现在有一件大事摆在面前,不是慰问家属的时候,他们应该快去案发现场,找出事情的真相。
贝莉脚步虚浮,还好有格蕾丝在身边帮忙。
伊芙琳也陪同着一起上了楼。
两位警官在第一线奋斗多年,刑侦经验可以说是丰富,现对这样枉死的场景不带害怕的,保持专业素质上前查看。
康纳伯爵的这副样子绝对不是自然死亡,那就排除了自杀的可能,在场的谁都没往自杀的方面考虑。
他们小心地检查场地附近是否有犯人留下来的痕迹。
文件整齐地堆叠,桌子上的高脚杯里有未喝完的红酒,和半瓶红酒。
雷斯垂德提问道:“康纳伯爵有在下午喝酒的习惯吗?”
查理:“是的,伯爵说微微的酒意能让他更头脑清醒。”
雷斯垂德:“谁是最后一个进书房的?”
艾娃弱弱地答道:“是我。”
雷斯垂德:“这位小姐,你是几点进的书房?”
艾娃眨了眨眼睛:“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夫人让我去给在书房的伯爵送酒。”
那边的葛莱森俯下身在死者唇边轻嗅,他的眉头一下子便皱成一团,感觉喊自己的同伴过来。
“雷斯垂德,你快过来看。”
这位侦也俯下身,学着葛莱森的样子去闻死者的嘴唇,他们对视一眼,虽然两人是偶有摩擦的搭档,不过同行多年基本的默契已经磨练出来了。
这是明显的苦杏仁味,康纳伯爵肯定是服用了带有□□的食品,这桌上明晃晃放着的红酒就是最大的嫌疑。
葛莱森过来问话,他对贝莉说:“这瓶酒是您让艾娃送去的吗?”
贝莉:“没错,刚刚查理先生说了,伯爵下午处理公务的时候喜欢喝红酒。虽然我现身体不太好,还是会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一般红酒都是我清晨去酒窖拿出来的。”
葛莱森探长再次发起疑问:“为什么是艾娃小姐发现不对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康纳夫人,而是去找查理先生。”
他提起这件事,艾娃和查理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贝莉:“我在这个家里说不上话,查理先生更有话语权。”
伯爵的家事看上去好复杂,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虽然查理也不想承认这点,他这个私生子比正牌夫人还有威严,说出去不好听,但康纳伯爵的夫人就是没什么实权。
雷斯垂德:“有个冒犯的问题,您与康纳伯爵的关系如何?”
贝莉按下一口气,这个答案说出去是在把自己的痛苦展示在别人面前,可是事实无人能更改。
她淡然地开口:“我和伯爵的关系并不好。”
“那查理先生,你最后见到康纳伯爵,是在什么时候?”
查理回忆道:“我对时间的记忆并不准确,一时间要我回答我可能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不过在我离开书房的时候,艾娃进来送酒。”
“你们在书房说了什么?”
“康纳先生说他想安排遗产,他说就算把钱全都捐掉也不会给外人留一分。”
“外人指谁?”
“这……”
查理面上有几分犹豫,他好似在害怕伤了贝莉的面子。
贝莉坦然道:“应该是我。”
艾娃小声地补充道:“我刚才在屋外听见两人的争吵,伯爵确实说不会留一分钱给夫人。”
雷斯垂德沉思:“葛莱森,我们来讨论一下。”
两个穿着风衣的人走到一起,一高一矮说起自己的见解,看上去这个案子并不难,他们已经有了判断。
艾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葛莱森:“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艾娃抿唇,为难道:“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可以,有我们在,你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大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几双眼睛都放在艾娃的身上,她在闪躲贝莉的视线,即使贝莉是那么温柔。
“我知道夫人有一瓶珍藏的液体,她从不和我们说它的用途,只说它是很危险的东西。”
贝莉更加沉默。
格蕾丝听到这话就又冲动起来,艾娃在说自己姐姐是下毒杀害康纳的凶手,这完全是污蔑,贝莉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她大声呵斥:“你在胡说说什么!”
艾娃像被雷声吓到的婴儿,害怕地浑身颤抖,嚅嗫着嘴唇:“对……对不起……”
“别摆出受害者的模样,我又没打你骂你,贝莉平日里对你哪里不好,你说啊!”格蕾丝嘴上说没打人,可给人感觉下一秒就向艾娃动手。
雷斯垂德出手制止:“两位,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先去看艾娃小姐说的东西。”
伊芙琳看到贝莉眼中再去失去了光芒,那天刚救她出来时正是这样子,暗淡的瞳孔里见不到毫无求生的欲望。
她不想看到熟悉的人难过,可此时能做的只是握住贝莉的手。
“既然艾娃知道,那就让她带你们去吧,我作为嫌疑人不方便参与。”贝莉说完话,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甚至懒得为自己多辩解一句话。
格蕾丝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摆,突如其来的背刺让她承受不住,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焦急地问:“贝莉,你快说句话啊。”
贝莉双眼无光,毫无留恋:“如果我真的是有罪的,那也应该让上帝来惩罚我。如果警察说我是有罪的,那是他们的愚蠢,我其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担心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葛莱森和雷斯垂德的速度很快,他们已经拿到这所谓的“毒药”,过来做最后的总结。
“康纳夫人,请跟我们去警局一趟吧。请不要慌张这不是最后的定罪,不明液体的成分最后还得请化学研究员鉴定。”葛莱森语气冷漠,和进门来时完全是两个态度。
贝莉完全没有慌张,淡漠地问:“我可以去换条衣服吗?我现在穿得太单薄了。”
她看上去没把进牢放在心上,还有空去关心自己的穿着。
办案不是毫无人道地机器,他们当然会同意这小小的请求。
格蕾丝痛苦地闭上眼,她该怎么办啊?
伊芙琳在探长审案期间一直很沉默,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只能在原地沉默,找不出一点线索。
不过求助是目前最快的做法。
她对上葛莱森的目光:“这位探长,应该不存在什么嫌疑,现在可以离开吗?”
葛莱森肯定道:“当然可以。”
贝莉换衣服没花去多长时间,只是挑了一件素雅的常服就过来了,她消瘦地撑不起衣裙,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格蕾丝,别为我担心。”
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跟着探长一起走了。
伊芙琳安慰性地握住格蕾丝的手,她劝慰道:“你要镇定下来,贝莉需要你。”
她镇定自若的样子看上去很有说服力,格蕾丝稍微冷静了些。
“那我应该做什么?”
“你要留在这里。”
“虽然伯爵夫人被带走了,但是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如果你们肆意破坏现场的话,下一个嫌疑人就是你,艾娃!”伊芙琳威慑道。
她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伊芙琳把笑挂在脸上,明晃晃的威胁让艾娃不寒而栗。
她又像受到惊吓般无助地靠向查理,查理绅士地帮助了艾娃。
查理行礼:“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帮忙看好的。”
伊芙琳看了一眼查理锃亮的皮鞋,她并不放心这两个人,知道自己放的狠话并不能真正起作用,还得依靠留在现场的格蕾丝和乔伊斯。
她拍拍格蕾丝的手:“我去试试请福尔摩斯先生来,你先保护好现场。”
格蕾丝坚定地回应:“我会的。”
探长们逮捕了伯爵夫人,他们留下了几个小警察暂时看守现场,乔伊斯也在其中。
伊芙琳来到他身边,小声道:“警官,请帮我看着他们两个,别让他们做出多余的事。”
乔伊斯爽快地答应了。
伯爵的书房交给格蕾丝,查理和艾娃交给乔伊斯,其他没有需要注意到地方了,她放下心,快步向外奔去。
“邓恩,快去贝克街211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