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恩不明白康纳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见伊芙琳一脸急色匆匆,他也紧张起来,一刻也不敢耽搁。
他重复道:“贝克街211B?”
伊芙琳:“没错,请尽可能地快赶到那里。”
马车在邓恩鞭子的挥动下,在马路上疾驰,快得像一阵风,当然后座免不了颠簸。这一点不舒适被伊芙琳抛之脑后,贝莉被带走的最后一眼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街道两旁的房子快速移动着,行人也被模糊了边缘,马车穿梭过好几条街后,目的地快到了。
邓恩喊道:“小姐,到了。”
伊芙琳三步并两步,急急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稳,敲门的动作也惶急了。
过来看门的是上了年纪的太太,她一脸讶异:“您是福尔摩斯先生的客人吗?我并没有收到您的预约。”
“您好,太太,找福尔摩斯先生有急,事请问他在家吗?”
赫德森太太意外,福尔摩斯的客人遍布各个阶层。
“在的,不过我需要进去询问一下。”
“好的。”
里面的福尔摩斯客厅里在摆弄他的化学器材,手上拿着滴管取了三毫升溶液,小心细致地操作着,说不定他下一步的结果将影响一个案子的审判。
赫德森太太突然的推门声打扰到他的实验,他的手被影响地一晃,万幸的是没引起严重的后果。
福尔摩斯不大乐意:“赫德森太太,有什么事吗?”
“外面有个年轻的漂亮小姐,她好像有急事见你。”
福尔摩斯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我手上的实验很重要,让她改日再来吧。”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看上去没有一丝回转余地,当福尔摩斯全心全意把自己投入到一件事情中,所有干扰因素都打搅不到他。
木门的隔音一般,伊芙琳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也听到了福尔摩斯的拒绝,她下定决心,绝对不可以让自己这一趟白来,格蕾丝还在等着他。
她冒失地打开门,在主人家没允许的情况下闯了进去。
“抱歉,我还是要来打搅您。”伊芙琳第一句话便是道歉。
福尔摩斯无奈地抬眼,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能让她不顾主人的拒绝。
这位前几天才见过的布朗女士,她这匆忙的样子比起那天在开弹簧锁的时候还要着急。
“布朗小姐,”福尔摩斯立刻改口,“布朗女士,您有什么急事?”
赫德森太太从没见过这位小姐,她居然真的和福尔摩斯认识,真是意外。她还以为这位孤僻的房客只喜欢只喜欢和案子打交道,不对,还有化学实验和演奏会。
“康纳伯爵死在家中,他的夫人被当做犯人被带走了,事态紧急,我想请您快去案发现场。”伊芙琳长话短说,简洁地讲完了事件。
她不能辜负格蕾丝对自己的信任,如果福尔摩斯的态度仍是拒绝,她会继续纠缠下去的。
刚逃出魔爪的伯爵夫人又陷入危机,这显然是福尔摩斯没意料到的,以貌取人是不合理的事情,他不能因为那位夫人柔弱的外表就认定她绝对是无辜的,但如果把一宗案件又这样置之不理,绝对是不人道的。
福尔摩斯心下有了判断,放下手中的滴管,暂时将实验放到一旁。
“我可以去看看。”
听到肯定地回答,伊芙琳松了一口气,她悬着的心终于肯放下:“可以的话,我能在马车上再跟您说明情况吗?”
福尔摩斯:“可以,不过请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服。”
他说到换衣服,伊芙琳才注意到他现在的穿着,不是前几天看到的成套西装,也不是儒雅的西格森的样子。
一身常服,宽松的衣服在他身上是别种模样,确实不是能见客的打扮。
客厅里还有她刚才没注意到的地方,桌上乱放的报纸显得有些凌乱,还有空气中略带刺激性的化学品气味,这里看上去不是一个良好的环境。
福尔摩斯换衣服只用了一会,他动作迅速,最后套上黑色的外衣,拿起衣架上的圆顶礼帽和自己的手杖,就这样出发了。
伊芙琳指挥道:“邓恩,再去康纳家。”
她和福尔摩斯一起上了马车。
这是一辆轻便双轮双座马车,布朗家的人出门没有那么张扬。
邓恩没见过这位陌生的先生,没敢在明面上问发出自己的疑问,小姐什么时候有亲密的男姓朋友了?
“布朗女士,讲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和艾林顿小姐一起去探望她的姐姐康纳夫人,一踏进大门,康纳伯爵就过来对我冷嘲热讽,好像不是很喜欢有人来看望。”
“他当时说了什么?“
“拿他的权势做威胁,让我不要在外多讲康纳家的坏话。”
福尔摩斯点点头:“继续吧。”
“我和艾林顿小姐在二楼的房间里陪伴康纳夫人,我们三人听到外面有人高喊:‘康纳伯爵出事了’,看到他惨死在房间里。”伊芙琳停顿了一下,“我让艾林顿小姐守在现场,不让别人接近,伯爵的尸体现在应该还能保持原样。”
懂得保留现场,这是极其明智的举动,很多人在第一步就大错特错,布朗女士至少明白一些浅显的道理。
福尔摩斯:“您做得很对。”
“接着就是两位探长过来破案,他们询问了一些细节。”
“您能复述吗?”
“当然可以,”伊芙琳自信地答道,她刚刚在留意观察每一个人,虽然没得出什么有效信息,“侍女艾娃说她去送康纳夫人交代的红酒,康纳伯爵喜欢在下午办公的时候享用红酒,这件事是康纳夫人一手操办的。伯爵对夫人提到了遗产的分配,说过不给她一分钱。最后艾娃犹犹豫豫地说康纳夫人手上有一瓶毒药,这大概就成为了她犯罪的证据。秘书查理是伯爵的私生子,对艾娃的态度很好。”
伊芙琳的语言表达能力不错,基本没有遗落的地方。
福尔摩斯:“你有什么看法吗?”
伊芙琳:“首先,我觉得康纳夫人不可能是凶手,这是我出于个人情感的判断,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不过,既然艾娃也知道毒药的存放处,为什么不可能是其他人杀害的康纳伯爵?这有可能是一场诬陷。”
遗产纠纷是十分普遍的矛盾,为此大打出手的亲兄弟也是数不胜数,夫妻间也不例外。
福尔摩斯了然,她的话不无道理,他回忆起那个虚弱女人的身影,柔弱又不带生机的女人会是凶手吗?
邓恩一心在意提速,完全没看到左边转角处的马车,就差几英寸,两辆马车将要撞上了。
还好他及时拎住缰绳,制止了马儿的前进,这样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车厢也跟着颠簸。
伊芙琳原本虚靠在座椅上,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发生的颠簸让她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寻着物理轨迹奔向身旁的福尔摩斯。
她呲牙咧嘴,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装撞得很痛,他的身体怎么这么结实。
伊芙琳抬起头,不小心对上福尔摩斯的视线,是她主动撞上去的,虽然这是场意外,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棕色的眼眸带笑的样子很美,其中包含的不只是笑意,还有伊芙琳特有的温暖。
英国的太阳稀有珍贵,而她像温暖的阳光。
概括一个人不能用一面印象去以偏概全,福尔摩斯没被她的表象迷惑,因此就认为这是个漂亮又好欺负的女士。
漂亮来形容伊芙琳绝对是合适的,年轻充满活气的年轻小姐规规矩矩地坐在他身旁,他知道她的本性不是这样的。
福尔摩斯不合时宜地想起她在亚伦旅馆里怼布斯的话,尖锐又直中要害,她的性格中还有锋芒毕露的地方,只是两人还没熟到可以坦诚相待,对陌生的人总要几分伪装。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大概会听到一段义正言辞的劝说,布朗女士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他也收起性格里的刻薄,有礼地问:“还好吗?”
伊芙琳摆摆手:“没事,是我的错,不该这么心急了。”
大概是因为上次亚当斯的事,让伊芙琳心中有股预感,既然已经喊动了福尔摩斯,他一定会公正地找出真相。
她心中的急躁淡了几分,对邓恩道:“速度可以稍慢一点,我们还是安全为上。”
车速渐缓,但仍比其他马车稍快一点。
伊芙琳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看到两位探长嗅闻了康纳伯爵的嘴部,这里可能有什么发现?”
她对刑侦知识没什么了解,不过外行人也知道两位探长的这个行为很重要,肯定是里面有什么线索。
福尔摩斯毫不犹豫地说:“他们认定康纳是中毒身亡,这点不用质疑,我相信苏格兰场的人这点素养还是有的。伯爵能放心地服用毒物,那它至少是无色无味的,没有引起他的怀疑,但是中毒后又能散发出标志性气味,这样毒药的范围小了很多,它可能是□□。”
他将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放空自我进入思考的撞开:“其他具体的情况,我还要到现场才能确认。”
只有真实接触本人,才能更好地体会到华生对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推崇,听到他自信沉稳的声音确实可以让人盲目崇拜,伊芙琳由衷地希望希望贝莉能顺利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