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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情beta(九十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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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楼很静, 廊道里只有脚步声回荡,灯光在墙布和挂像的衬托下显出朦胧的黄。

看起来很像要发生些命案的样子。

蒋逢玉跟着顾名尧在茶歇厅门口停下,那里站着两名佩戴青铁色肩章的护卫员, 看星级估计职位不低, 正向她二人看过来。

顾名尧点头问好,被他叫做叶队的女人回了礼,但伸手拦住了他。

“未经身份核验的宾客不得入内。”叶队说着,朝蒋逢玉上下检视,转回顾名尧那里,语气平平,“您知道皇庭的规矩。”

“那我回三楼等你。”蒋逢玉往后撤了一步, 她巴不得不用被顾名尧拴在裤腰带上拎着走, 迅速给出对策,“那里待着也挺好。”

顾名尧没回她, 对叶队微笑开口道:“人是我带来的。”

蒋逢玉看看他,又看看护卫员。

叶队,作为难得能和顾名尧叫板的人, 她不为所动, “您不会想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顾名尧面色没变,他大概准备了一大通弯弯绕绕兜圈子的话术和门口这两人磨, 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一道女声, 话间略带戏谑:

“何必替他操心这些。”

交错的脚步靠得近了,蒋逢玉循声回头望去,看见了秦周悯, 还有她身后落下两步的高个面具青年。

不考虑别的, 只从那头狗啃一样参差不齐的短发来看, 这人也绝对是储姮宇。

连做造型也拯救不了它。

秦周悯把刚摘下来的那半副认不出来自什么动物模型的面具随意地向后递去, 储姮宇接过,抓在手中。

在蒋逢玉看过去的同时,储姮宇也正看过来,她不确定他是否能隔着一层面具认出她。

数天以前她和他在游乐场见面那回随口一提的小三联盟,倒是也没想过这么快成真了。

还挺尴尬的。

“殿下。”那两名护卫员朝秦周悯恭敬地问好,抬手敬了个军礼。

看样子这两人是军部出身了。

“光有忠诚不够,最好学会灵活变通。”

秦周悯瞥了顾名尧一眼,顺带看了蒋逢玉,她绕过去,停在胸章徽牌明显更多一些的叶队身前,伸手拂了拂她肩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咸不淡道:

“为皇庭做事,只认死规矩可不行。”

她话锋一转,开始明帮暗刺顾名尧,“今天你把他的人拦在外面,明天恐怕就会被他打击报复,何必呢?他能把人带来这里,母亲不会不知道。”

叶队睁着死鱼眼目视前方,她不是装木头,是真木头,“殿下,您带来的宾客也不得入内。”

蒋逢玉啧啧称奇,如果游戏能选身份,她还挺想做这种人。

想想看,同样都是狗,人家能八风不动地下逐客令,还能让秦周悯和顾名尧等若干天龙人吃瘪,换到她身上,只能低声下气地一口一个‘宝宝吃饭了没’、‘宝宝睡觉了没’、‘宝宝生气了没’。

秦周悯眯起眼睛,原本要移开的手停在了叶队肩上。

叶队站得笔直,她没被顾名尧的话压住,也没被秦周悯的小动作压住,板正的脸没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只被设定了执行任务程序的机器人。

“在闹什么?”

两名护卫员守着的大门被人由内拉开,一名戴着纯黑色半包面具的男人出现,他脚步微顿,“站在门口聊天,兴致倒是不错。”

顾名尧出了声,管这男人叫父亲。

蒋逢玉了然,看来这就是那位大法官文殊亭。

她在每日战区速报上见过几次他的照片,不过都跟在顾宛凌的大头人像照后面,印象里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不怎么显年纪。

平心而论,顾名尧长得更像顾宛凌。

“我带她们进去说话。”文殊亭朝门口两名护卫员点头,“辛苦了,去休息吧。”

奇了怪了。

文殊亭开了这个口,护卫员倒真放了行。

看这说话的气势,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皇夫呢。

进了门还不算结束,这房间名字虽叫茶歇厅,但大得令人咂舌。

外分候客区,内设休憩室,正厅整体漆装呈青绿色,棕咖褐金配色的古董家具和装饰品点缀其中,精美的表象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沉闷阴郁,岁月流逝的痕迹看似浅淡,但实际上无处不在。

正中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初代女皇画像,画中人穿着旧时的铁装铠甲静立城堡的通塔云梯旁,手里握着一柄冠顶宝石权杖,一双长眼微微下撇,不怒自威。

蒋逢玉的视线划过去,又不得不划回来。

她的重点关注对象并不是画像人物,而是相框周围包裹着的大片浮雕。

这些小东西实在有些太眼熟了。

和在嫌疑对象为顾名尧的记忆闪回中看见的厕所镜子浮雕别无二致。

“坐这里。”

顾名尧跟着文殊亭在左侧竖排的长木扶手沙发上坐下,伸手来牵她,声音里的柔和关切听得蒋逢玉倒胃口,她憋着一言不发也在他身旁坐下。

文殊亭端起五脚木几上放着的茶杯,掀开杯盖啜饮一口,看架势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

喝过茶,他姿态自然地把话题引到顾名尧身上。

“最近工作很忙?”文殊亭问,“何医生说你总不去她那里做检查,你不该这么任性。”

“三个项目并行,确实抽不出什么时间。”顾名尧回,“检查还是一月一次,我会记得让贺温把报告传送给您。”

文殊亭扶了扶眼镜,“贺温经验不足。”

顾名尧低低一笑,不顺他老爸的话继续说下去了。

蒋逢玉没搞懂这两个人在较什么劲,就是一个体检医生而已,多大点事。

不过她现在知道顾名尧这说话风格是从哪儿学来的了。

秦周悯大概也听得不耐烦,倾身从储姮宇那侧的桌边几里抽出当季军事报道,翻页时抖了抖纸张。

文殊亭放下茶碟茶杯,视线往蒋逢玉处扫来,隔着一层镜片,她看不出里面有什么需要琢磨的情绪。

“这里不是游乐园,贸然把人带来,只能落得个被驳面子的下场。”文殊亭看着她,话还是对顾名尧说的。

秦周悯翻页的手指一顿,似笑非笑地向顾名尧扬起眉,她空出一只手去牵住储姮宇,动作毫不遮掩。

蒋逢玉品出点不同寻常来,文殊亭这话不仅是训顾名尧,还是在明里暗里内涵秦周悯。

秦周悯也在场,她也带了小三,如果真要从头追究,她的过错比顾名尧多得多。

文殊亭当着她的面批评顾名尧做事不稳妥丢面子,相当于是在说她没脑子。

顾名尧轻晒,“我以为父亲会想见一见我相中的人。”

蒋逢玉坐着装聋作哑,在这场不动刀子只动嘴皮的战争中,她只是个可被牺牲的炮灰而已。

文殊亭扬手理了理本就足够整洁的领结:“见面这事,等到你母亲月末回鞎川后再内部商议也不迟。只是你太心急,从来不愿采纳别人的建议。”

他提到顾宛凌,蒋逢玉就又多了件打发时间时可考虑的事。

秦周悯办生日宴,不论顾宛凌是军事首长还是前任婆母的身份,都该来出面贺礼才对。

她没来是几个意思?

蒋逢玉杂七杂八想了一堆,侧墙小门敞了开来,戴着面具的秦泽文从里向外走出,她换了一身礼袍,跟在她身后的皇夫却还是原样。

这两人分明一齐出现,却丝毫不见亲昵之意,入座时,二人同坐正中上方那排分列的单人靠背高椅,距离相隔很远,足够再放三四张椅子。

女皇、皇夫,皇储秦周悯、前任皇婿顾名尧,皇婿之父文殊亭,还差个没出席的顾宛凌,摆明了是皇庭内部成员碰面。

那两名护卫员倒还真没拦错。

这种场合,她和储姮宇出现,那简直是自取其辱。

“这一回的礼宴主题不好。”秦泽文入座开口,面朝着秦周悯,“太麻烦。”

秦周悯耸了耸肩,合上手中报刊杂志,“母亲不喜欢么?我觉得挺有意思。”

文殊亭伸手摘了面具,顾名尧也跟着摘了,蒋逢玉心里咯噔一下,索性压根没人管她。

秦泽文再开口就是朝着顾名尧去的,先是寒暄了一阵,关心他的工作、身体,而后提到秦周悯,说到两人本该是如何般配的一对,可惜有缘无分。

“周悯做了不少错事,一定让你寒心。我作为她的母亲,没能在这一方面教育好她,理所应当要负责,替她向你做出补偿。”

秦泽文招了招手,一名身穿制服的侍从人员走上前,为顾名尧递来几份贴着照片的个人档案。

“周悯没有姐妹,不过易氏那一族倒有几个女孩。主家里和你适配的alpha,我都差人联系过了。”秦泽文笑着说,“家世不错,性格也好相处,有择偶意向。时间不冲突时,你也抽空去见见。”

蒋逢玉反应过来,这是摆明把她当空气了。

顾名尧把那沓照片轻轻放在桌边,沿着斜侧角推回去一些,他伸手扣住她的膝盖骨,脸先是转向秦周悯,然后才向秦泽文带着歉意道:

“我和殿下没能走到最后,责任一半也在我。”

他迂回婉转地说了许多,秦泽文又时不时穿插两句,蒋逢玉简直听得耳朵流血。

简而言之,顾名尧的意思就是:

我以前是对秦周悯死心塌地的,毫不怀疑自己对她有很深的感情,但根本没想明白这感情不是爱情,而她‘勇敢’求爱这事让我彻底认清了现实,发觉不仅她对我不来电,我对她也没那意思,甚至由此发觉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正是现在坐我身旁的这名冤大头。

秦泽文叹了口气,撑在额旁的手无可奈何地揉了揉,一副头痛难忍但还得强打精神应付人的模样。

“我知道这话是在替周悯分责,你一向是个好孩子。”

秦泽文直起身,今晚第一次正眼看向蒋逢玉,似乎才发觉这里有这么个人。

秦泽文盯着她看了小半分钟,忽地开口,“面具摘下来,也好让我认认脸。”

认认脸,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吓人。

她就是个炮灰,大人明鉴啊。

蒋逢玉拖拖拉拉地卸了面具,拨了拨头发,装作不敢直视女皇地样子偏垂着头扮屁民,只听见秦泽文问:

“母亲是做什么的?”

蒋逢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她本以为秦泽文会问她和顾名尧是怎么认识的,却没想到被问了个无关紧要的家庭背景。

她妈名叫蒋由珵,是个开餐厅的老饕,全年领着丈夫不着家,每月定时定额打钱,好好一个独生女活得像双亲俱损接受社会救济的孤儿。

秦泽文只问了一个问题,连蒋逢玉本人叫什么都没兴趣知道,显得‘母亲是谁’这提问越发无厘头。

答完以后空气沉寂着,蒋逢玉又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这身份相比起在场的所有人——除储姮宇外——几乎不值一提。

蒋逢玉摸了摸脖子,顺了口气。

没事的,她们都是策划捏出来的假人,只有她才是活人,这一点就够了不起的了。

她暗暗摇头,被握住的手动了动,顾名尧仍看着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让人后背发毛的柔和笑意,看起来真一副无可救药陷进爱情的样子,这家伙是天生演员。

蒋逢玉鄙夷,天生演员也有把剧本拿错的时候,他逼着她背了那一大堆,可到头来其实根本没人在乎。

从进入房间起就没说过话的皇夫突然站起身,兴致缺缺道:“时间不早了,我需要休息。”

秦泽文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那皇夫——蒋逢玉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而朝文殊亭笑了笑,“我知道你明天没事,跟我去喝点白洋菊酒提提神,怎么样?”

文殊亭闻言起身,他朝秦泽文颔首示意,随后跟着皇夫进了来时那扇小门。

什么,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也怪怪的。

“既然身体不好,就不必总带出来。”秦泽文突然发了话,蒋逢玉回神,发觉她是在对秦周悯说话,听不出喜怒,只觉得冷淡,“他不舒服,你难道就好过了?”

秦周悯坐正了身体,“身体是不好,但重要场合不该错过。”

秦泽文分出丁点注意给储姮宇,目光停留在他腹部,蒋逢玉原本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开口后——

“几个月了?”

啊?

秦周悯答:“上月末体检时发现的,到今天恰好两月。”

啊?

蒋逢玉愣了好一会儿,视线来回倒转几次,还是不太确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储姮宇有小孩了?

可就昨晚顾名尧不还说他很难有小孩吗?

储姮宇心真够大的,居然在发呆,抿着嘴唇一声不吭,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秦泽文看着那处良久,神色不明,而后扬起一抹没多少善意的笑,“他这体质,能走到今天这步实属不易。”

“客人也累了,我们之间谈正事,不必一并劳烦她们。”秦泽文招手叫来先前在门口守着的两名护卫员,意思就是让一人一个把她和储姮宇带去别的地方赖着。

蒋逢玉掐了把顾名尧的手,他面不改色,嘴唇翘着笑,托起她的手掌,在指尖落下个蜻蜓点水的吻,继续没完没了地演。

“去吧。”顾名尧摸摸她的眼睛,“结束时我来接你。”

一直到被叶队扣着肩膀领走,蒋逢玉也没弄明白,她这算哪门子的派上用场。

顾名尧的盘算太多余,效果很滑稽,有点像企图用一辆装甲车打死一只蚊子。

她和储姮宇同时被带出房间,同时押进电梯,同时踏上三楼候客室的地毯,蒋逢玉几次试图和储姮宇眼神交流,但储姮宇多半没看懂她比的口型,眼睛里填满‘这人莫名其妙’。

拜托,姐好歹救过你一条小命,心寒。

进入三楼后,两名护卫员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蒋逢玉重新回到来时那间房,至于储姮宇去了哪里,她毫无头绪。

她漫无目的地在房内转了两圈,随后想起正事,点开系统光幕,一路进入觅夫人专栏,羁绊值出乎预料地没动,停在了75。

但‘75’这一数字旁出现了一个被圈框住的绿色问号,正在她眼皮底下一跳一跳。

蒋逢玉按下那枚问号,耳边响起工具箱开锁的特殊音效,S001掐着声音细声细气地冒了出来。

“您是否仍在为任务进度止步不前而苦恼?您是否仍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只为”

“退订。”蒋逢玉打断它,“请说重点。”

S001卡了一秒,丝滑地切换声线,“辅助提示功能已于半小时前正式上线。以当前您所查看的羁绊值为例,数值上涨的要点在于关键人物的心态转变。”

“根据数据流分析,您可前往房间‘324’,寻找线索关键人物‘储姮宇’,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对话。小提示:让对方真情流露,达成喜、怒、哀或乐,以上情绪均有助于提高羁绊值。”

蒋逢玉掰了掰指骨关节。

让人笑是不太容易了,把人弄哭应该还是比较好办的。

她摩拳擦掌开了门,和门外站着的叶队四目相对,叶队平平开口:“请勿随意走动。”

蒋逢玉举手,“但这里的厕所坏了。”

叶队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空调坏了。”

“不可能。”

“我需要新鲜空气。”蒋逢玉大力地吸了吸鼻子,“这里空气不流通,灰尘太大。”

叶队转了身背对她守着门。

蒋逢玉挠挠脸,悻悻返回屋内。没出两秒,她扒着窗向外探出身子,捉紧窗框试图爬到另一侧栏杆处。

还得感谢程美年小兄弟给她的灵感启发。

五分钟以后,一连窜出几道栏杆外打开房门大摇大摆走出去的蒋逢玉再次和斜斜斜对侧门口站着的叶队四目相对。

啊,房间,我又回来了。

蒋逢玉不太满意,“不自由,毋宁死。叶队,这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叶队理了理胸章,贴心地给她关上门,“我只听过‘罚你半月工资’这句话。”

无话可说。

女默男泪。

蒋逢玉没泄气,她仔细地计算方位,推导自己应该翻出几道窗才能合理规避开叶队,在她又一次爬上窗台后,S001制止了她的举动,“经系统搜索,您因获得金色时间卡牌触发了一款符合线索人物属性的任务道具,可用于当下窘境。”

?什么东东。

一只虚拟的电子药水瓶闪现她眼前,细长颈矮圆身,软木塞子堵在最上方,瓶子里盛着淡绿色不明液体,适时地发出晃荡敲击的响动,而药水瓶的左右两侧正飘着一张泛黄的软纸和一只歪七扭八的草杆笔。

“迷糊药水。”S001翻着电子说明书,“当前使用次数:0/3。使用说明:确定操作对象后,将人名全称写于药方单子上,细细卷成一捆并塞进药水瓶内,静待纸张完全溶解,药水即可生效。”

“效用:能使人短暂陷入神志不清的迷糊状态中,无法辨明方位,无法正常组织语言,头脑四肢功能全部退化。时效:10min。”

有这种东西不早说。

蒋逢玉唰地一声拉开门,真诚地伸出手,“您好,叶队,久仰大名,你叫什么名来着?”

顾名尧也真是的,都那个身份了,还恭恭敬敬叫什么叶队,就该直呼大名让大伙听听才对。

叶队不肯说,可能怕她写投诉信会扣工资。

蒋逢玉软磨硬泡无果,场外求援,给顾名尧发去了一条简讯,颇感失落地仰躺在沙发里看着天花板。

这时候她想起自己以前打过的丑怪,炸过的地堡,那些东西比人可爱得多。

有的人长得不赖,但心思堪比海沟深不可测,不如一头猪来得实在。

亲嘴?亲嘴没什么稀奇的,还不如挨一刀。

黄聿之要是早点就范,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

所以从根源说还是他不行。

蒋逢玉心情复杂的看了眼主测任务界面属于黄聿之的好感值,昨晚和今早好歹是给她抢救回来了,恹恹地停在92这个数字。

在她看着的30秒内,92唰啦升上98,又一点点降回去,如此反复。

看起来某黄姓男子又在发病。

蒋逢玉很想抓着他肩膀大力摇晃,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能漏出点什么东西,怎么就能一会儿一变。

男人心,海底针,捞都捞不上来。

她没兴趣点进去看黄聿之早前发来的靓男泳照,光小图也不堪入目,手机嗡地一声,顾名尧在秦泽文眼皮底下开小差回了她:

【叶文拓,桑凡】

【问这个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迷糊时间到。

蒋逢玉绕开软得站不住脚一个劲摇晃的桑凡护卫员,拧开了储姮宇所在的‘324’房间的门把手。

房间一片漆黑,蒋逢玉也摇晃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失明,后来发现只是没开灯。

她摩挲着按下灯的按钮,光亮起来的同时,她被屋子里的灰尘气味熏得打了个喷嚏。

储姮宇从窗边侧过身看着她,他的身体重量全部倚靠在一旁的立式四角翻斗柜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因为他的动作扑下来。

这地方显然不是用来待客的,只是一间闲置很久的老房间。

蒋逢玉盯着他的腹部,移开,又盯回去,纠结道:“你怀孕了?”

老天,真没想到有天她会对个男人说这种话。

储姮宇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发抖,他弯下腰捂着心口,身体皱缩成一团,他喘着气扶住窗台边缘,摇了摇头,“那是秦周悯和顾名尧瞎编的。”

“顾名尧有遗传基因,结合不易受孕,出畸形胎的概率也大。所以她们决定拿这一点做文章。”

谁说顾名尧不是一种畸形儿呢。

蒋逢玉咂嘴点点头。

“那之后怎么办?”她上前两步,“你总不可能真搞来一个小孩吧。”

“伪装事故。”储姮宇不以为然,“车祸、药水之类的。”

好吧,有那么点狗血皇宫大戏的意思了。

“游乐场那天,你和我说那些话,”储姮宇开口前先吸了一口气,徐徐地吐出去,这样一个动作似乎也能让他感到痛苦,“我还以为你是在胡说八道。”

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蒋逢玉腾出一小部分心思去思考她是否可能是传说中的言灵体质,剩下的那部分绞尽脑汁该怎么找话题,得让储姮宇达成那什么神叨叨的心态转变。

“昨天晚上,我看见你了。”储姮宇伸手拨了拨衣领,蒋逢玉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打着颤,指尖透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本来想和你说说话,但顾名尧没让。”

蒋逢玉的视线从他的甲片移到他的脸上,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表情很木,再衬上他的苍白面色,看起来就更像个假人,或者仿人皮的提线木偶。

她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有这事,昨晚你什么时候来的?”

储姮宇似乎回忆起来,几秒以后说:“八点出头吧。”

那时候她还没进顾名尧的套房里。

蒋逢玉扬眉,“你躲在书房里了?”

“对。”储姮宇认得快,“我从监控里看见你和他一起进来,所以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难怪。

如果他在她之后溜进来,她不太可能发现不了。

储姮宇看着她,欲言又止。

蒋逢玉摸了摸脸,“想说什么就说吧。”

储姮宇又换了口气,解开的领口下皮肤随之起伏,“你撒了很多谎,我不知道该信哪一句,不过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我能看出来。”

“你说你有个心仪的alpha,但你提起他时并不高兴,你说你对顾名尧感兴趣,但你的肢体语言写满排斥。”

“你很矛盾,又谎话连天。”储姮宇看着她,“我看过你的资料,那还是顾名尧查来的。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他回忆起来,似乎仍觉得好笑,“‘像个被逼迫做任务的真人玩家。’”

蒋逢玉头皮发麻,她开始临时想对策,先是冷静地笑两下,然后果断地否认:“顾名尧乱讲。”

储姮宇摇了摇头,“我没说他是对的。”

“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很多事情得不到答案也无所谓。没人有义务回答我。”

储姮宇僵硬地扶住柜子抽屉突起的把手,手指用力到发白,缓过那阵痛劲以后,他轻声说,“只要你别害秦周悯,随便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蒋逢玉察觉些许不对劲,她下意识地向他靠近两步,试图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储姮宇伸手拦住她,把她挡在一臂范围外,“就停在那里吧。她不喜欢我和别人靠太近。”

…恋爱脑能不能灭绝。

“你救过我,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欠你一回。”储姮宇咧嘴,这表情看起来很吓人,尤其当他明显处于煎熬的痛苦之中时,嘴角都隐隐抽搐,“真心这种东西,顾名尧没有的。如果你是想从他那里得到这个,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蒋逢玉没想要那个,也没想谈论太多关于顾名尧的问题,她换了个话题,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他身上那些可疑的腺体移植后遗症。

她有很多问题没能得到解决,也还有个小任务在身。

“你说你欠我一回,不如现在还上。”她叩了叩窗面,连带着指骨关节也蹭上一层灰,她吹了吹,把手安分地收了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储姮宇眯着眼睛看她,又挪开,从鼻腔里轻轻应了一声。

“6月24日,你还记得吗?”蒋逢玉问,“KM医药新品发布会那天,顾名尧被人下药,下药的那名侍应生当晚当街自杀。”

花圃爆炸那一晚,储姮宇曾怀疑过她是凶手,且分明说‘晚宴那天没得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样一句话,他一定知道些事。

储姮宇抿着嘴唇,也可能是咬着,他的额头上有丁点汗,“我知道。”

“秦周悯也被牵扯其中,有人谋划了一出捉奸的戏码。”他说,“但顾名尧没事,酒他没喝,是另一个在场的”

他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蹙眉看向她,“替他喝下那杯酒的人是你?”

“这不重要。”蒋逢玉摆了摆手,她不觉得这是件值得邀功或炫耀的事,“我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储姮宇的眉心拧得更紧,他苦笑着,“你怀疑是我做的?”

蒋逢玉不觉得这事会是储姮宇做的。

她只是很纳闷,为什么那张金色卡牌上会写着2024年6月24日。

金色卡牌还没解锁,她不太确定能得到的信息会是什么,储姮宇现在就在她眼前,不如抓紧机会先从他这里下手挖一挖。

也不知道下一回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不是因为1996那一年储姮宇压根还没出生的话,她也会问一问他卡牌上另一个可疑日期的。

“我不怀疑你。”蒋逢玉摇头,“你不可能对顾名尧做这种事。”

先不说那时候他和顾名尧有没有闹崩,哪怕闹崩了,储姮宇也不会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设计顾名尧。

而且储姮宇看起来没那么强的领袖能力和人格魅力,那名侍应生怎么会为他而死。

“我没想过对他动手。”储姮宇出了神似的盯着窗外某处,声线幽幽,“在发现他对我做了那些事以后,我唯一的想法是想离他越远越好。”

蒋逢玉也循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澄亮的人工湖对面矗立着一幢高楼,楼里亮着灯,偶尔有几道人影闪过。

“你可以说我窝囊,但这是我的报复方式。”他低低地自嘲一笑,“顾名尧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棋子从他的棋盘里跳出去,才是对他最有效的回击。”

这也算回击?

确实挺窝囊。

她鄙夷了两秒,而后发觉以她目前的处境来看,实在没有对他指指点点的资格。

被余敏易威胁,不情不愿地亲了个嘴,后患无穷。

被顾名尧威胁,不情不愿地亲了个嘴,后患无穷。

这叫什么事。

蒋逢玉不再对任何人评头论足,她舔过干燥的下唇,又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即使这里没人住也没人来,那这也不该是皇家该有的清扫水平吧。

保不齐有一批清洁工偷懒了。

她揉了揉鼻子,伸手支开窗,试图让屋子里灰尘堆积出来的沉闷气味消散一些。

蒋逢玉斟酌道:“爆炸前一天,6月26日那晚,你强行塞给我一束狐尾鸢,6.27当天,你又用刀恐吓我。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怀疑的源头是什么?你认为我是在替什么人做事?”

根据他说过的话来推测,在和她碰上前,储姮宇也许被什么人跟踪了一段时间,且那些人身份各异,学生、司机、路人,等等,都是不容易让人起疑心的类型。

“谁在找你?”蒋逢玉又想到那一句‘别想用我来牵制她’,这句话里的‘她’无疑是秦周悯,“是不是有人想通过你给秦周悯使绊子?”

只有涉及到秦周悯时,储姮宇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储姮宇把脸转向她,他把外套脱下,搭在肘间,扶着腰叹了口气,“早先我问的那些和事故有关的问题,你一个都没认真回答过,现在却来盘问我。从我的立场来看,进过监狱的你仍然很可疑。”

蒋逢玉卡住,辩解道:“第一,那是收监厅,不是监狱。第二,我也没干什么罪不可赦的坏事,就是破坏公物而已,性质没那么严重。”

储姮宇轻笑,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透着些许对她嘴硬的嘲讽。

?他还知三当三外加在自己身上做腺体实验呢,哪有资格嘲笑她了?

“你只要知道我没想害任何人就行了。”蒋逢玉啧了一声,语速加快,“退一步说,就算我真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顾名尧,那不正好帮你和秦周悯报仇了吗?对你又没坏处。”

她继续道:“你答应了我用回答问题还人情的提议,现在再反悔有点说不过去了。”

储姮宇停顿了一会儿,慢吞吞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在你出现以前,有人跟踪我将近半个月。”他低着头去看手里那副秦周悯摘下来的面具,“我能确定那不是秦周悯或顾名尧的人。”

“其实从五月开始,我的客户体量已经有变小的趋势。六月中旬,有一批签订完文书但还没开始合作的客户突然决定终止合约,花圃门店也开始被以各种理由进行审查。”

这部分蒋逢玉没太有印象,他的回忆看到后面基本全是那些狗血又脑残的情感纠葛,让她一时间忽略了储姮宇事业上的波折。

储姮宇把那面具翻了一面,摸了摸眼睛部位剜的洞,“顾名尧被下药那晚,不止秦周悯收到了未知号码的简讯。我也碰上了这种事。”

“但区别在于……”他低声道,“我在其中的角色是发出简讯那一位匿名用户,那串未知号码。”

他还真被栽赃嫁祸成了下药这件事的主谋??

那花圃爆炸那一晚出现的字母‘G’,是不是也是幕后主使为将这事栽赃给顾名尧才采用的手段?

“顾名尧被我设计‘和人通奸’,因此试图打击报复置我于死地,这也许正是那群人想要达成的效果。”储姮宇咳了起来,“我给你下过量的药剂以示警戒,因为我以为你是受命来布置我死亡现场的打手。”

他摆摆手示意她没事,“我不知道我该怀疑什么人,但顾名尧……”

储姮宇把声音压得更低,几近于自言自语:“他似乎有了一点眉目。”

军事、医疗、政治,在这三者结合的大背景下,可供思维发散的空间太大。

什么样的人会和秦周悯有过节?

很多。

但什么样的人有胆子想把帝星皇储搞垮?汪仪所在的那个邪恶组织,领头人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除了夺权篡位改换星历,蒋逢玉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蒋逢玉摩挲下巴冥思苦想,忍不住打探口风,“你知道他查到了些什么吗?”

储姮宇望向门口,收紧到近乎痉挛的手指伸进发里,“我只知道他在找一个女人。”

哈?

蒋逢玉心神一凛,“女皇的私生女……?”

这个人到底是否存在?

她在储姮宇的记忆世界呆了九年,一共参与过四次生日宴,没见过任何一个疑似私生女的可疑对象。刚才在茶歇厅时,秦泽文自己也亲口说了‘周悯没有姐妹’。

如果真有其人,会藏得这样深么?

“女皇没有私生女。”储姮宇否认,“秦周悯亲口告诉过我。”

那私生女企图篡位的猜想也不成立了。

谣言果然不可信。

蒋逢玉想起什么,“所谓的暗地情夫是不是也不存在?”

储姮宇哼笑一声,“女皇有一位皇夫,两位情夫,这是真的。”

“不过暗地情夫可没为女皇生儿育女。”他摊了摊手,“那位另有家室。”

换言之就是人夫。

贵圈真乱。

蒋逢玉还是对顾名尧正在寻找的‘眉目’感兴趣一些,她正欲开口,视线却不由自主被余光撇到的一抹灿金吸引。

她分了心转眼去看,在窗外的边缘延展花台上,一颗精巧的黄钻正闪着光。

不仅是黄钻,那是一枚沾了土的胸针,正静静躺在栽着小叶栀子的宽口红泥盆内。

程美年的胸针怎么跑这里来了?

没准是翻窗子的时候勾下来的。

皇庭之土不养正常人。理解理解。

蒋逢玉支着手臂撑在窗沿,探出身体去够那枚胸针。

举手之劳,积点阴德。

她的手掌碰到松软的栽培土,两指夹住沾上夜露微微发凉的胸针,储姮宇仍站在身旁看着她,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好奇,他的脸上有着不解,“你在那里找什么?”

“这里的植物都很金贵,偷窃要追责。”

他这么说着,试图伸手,但身体摇晃着踉跄起来,手臂狠狠砸到窗台上。

蒋逢玉攥紧了胸针缩回房间内,回头看时储姮宇已经脱了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骨头被挤压的声音让她一阵牙酸。

“没事。”储姮宇轻轻推开她伸来的手,自己慢吞吞扶着窗沿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眨眨眼,“小问题。”

移植腺体的下场就是这样。

他才三十不到,身体各项机能已经急速退化,贺温在2023年给他做过体检,说储姮宇能活到四十岁都是奇迹。

蒋逢玉看着他自己一跛一跛地走到沙发旁,维持平躺的姿势,手掌虚虚扣在额前。

她听见储姮宇喃喃道:

“他在找一个没有名字也没有身份的女人。”

蒋逢玉站在原地片刻,“长什么样总该知道吧?”

储姮宇捂住眼睛,疲惫地叹了口气,“如果知道长相,不论死活,没有顾名尧找不出的人。”

天方夜谭。

身份不确定就算了,名字和长相也没个数,简直像在找性转版的晋留宁。

一想到和那女人有关的资料说不定也在顾名尧的书房恶魔柜架里存着,蒋逢玉就有些心痒。

痒了没半分钟,就在她惊奇地发现羁绊值在这一场谈话中达到100满额的同时,储姮宇忽然出声驱逐她。

“秦周悯就在附近。”他动了动鼻尖,轻嗅着,“我能闻到她。”

好变态,AO结合这事真的好变态。

总让蒋逢玉觉得人不像人,而是退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两脚兽。

她抖了抖鸡皮疙瘩,窜出窗外,不明方位地连翻栏杆,随便挑了个房间钻进去,拨开纱帘赫然一张眼熟的俊脸,蒋逢玉一嚇,对方也拧着浓眉倒退一步。

在程美昔没来得及发牢骚前,蒋逢玉麻溜地把自己沿原路送了出去,另挑了扇黑漆漆没亮灯的窗当幸运儿,整理过散乱的衣领袖口后,她出了门,看清门牌号,循着起初那间休息室的方位去。

门正开着,顾名尧背对着她正和面色难看的叶文拓说话,蒋逢玉小跑两步过去,叶文拓紧锁的眉头一松,呼了口气,朝顾名尧道:“顾先生,您带来的客人在那里。”

顾名尧的脸上没了惯常死装的笑,看清她身上皱了一片的套装后嘴角抿得很紧,蒋逢玉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又拍拍叶文拓的肩,面不改色道:“那什么,刚才紧急找厕所去了。”

谁信谁是傻子。

顾名尧没发难,向叶文拓道了个不走心的歉,牵着蒋逢玉朝电梯的方位折返。

她前脚进了电梯,他后脚就由后向前将她揽住,横在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蒋逢玉不耐地敲他一记,“好歹也看看有没有观众到场吧。”

顾名尧没动,头低垂着埋在她颈窝内,体温很高,高得有点吓人,蒋逢玉反手推开他,瞄了瞄摄像头,把狰狞的表情放端正了些。

“你不能再这样了。”顾名尧维持着那个被她推开的姿势,静静倚在扶手一侧,“在这里乱跑,可能付出的代价会比你能想到的更大。”

“会有第二个人举着我和他接吻的视频威胁要给黄聿之看,是吗?”蒋逢玉轻嗤,“你把自己想得太好,也把别人想得太坏。”

顾名尧压近两步,抚平她手臂上的褶皱,伸手按下一楼的钮键:“随你怎么说。”

明明是随他怎么说才对。

她扯回衣服,问他现在是要去哪里,顾名尧从侧袋里抽出被她落下的面具,用一张柔软的布擦试过,扶着她的颈扣上来,细致地拉紧系带,唇齿开合间,殷红的舌隐现。

“如果晚宴不跳舞,那么它将失去举办的意义。”

顾名尧停在一个不算安全距离的位置上,她戴着面具,他却没有,秾丽的五官一览无遗。

电梯在一楼停下,门应声而开,两侧站着几名看守的护卫队员,看胸章能知道职位没有叶文拓的高。

蒋逢玉在考虑这些,而顾名尧从原先那个位置俯下脸来,拥住她的同时压下唇,睫毛连着眼窝被濡湿一片。

他似乎正笑着,胸腔发出愉悦的低震,蒋逢玉见怪不怪,心想他又演上了,半被迫半配合地出了电梯,没走出几步路,鼻腔骤然漫上一股浓烈的气味。

她捂着鼻子张望,事实上,不需要张望她也知道那是谁,张望的目的是合理规避。

可惜她这警惕心是来晚了一点。

扣着半脸冷银色蛇鳞面具的高大男人从人群中心脱身,伸手拢了拢衣摆,正朝这处走来。

那双同样闪着冷光的眼睛牢牢缠住她,他语气平静而自然地向顾名尧问了好,闲聊了天气、婚约、晚宴宾客,而后开口道:

“你耽误了很久。”

“不过不是很要紧。”余敏易朝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她腕上,“我想我们还有时间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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