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的是有个少年站在门卫室边往里面瞧。
瘦瘦小小的一个, 广州这么热的天却穿得很厚,旁边放在两个尿素袋子装的行李。
太远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挡脸,看不清他的脸。
门卫在里面吃饭去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不知道多大, 看着挺小, 上学的年纪。
村里的人他都认识, 却没见过他。
但是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来找他打工的,投奔他来了。
大老远的背着这么多行李不容易, 许钧于是跑着过去接人。
近的时候一瞧,真的是不认识的,见他来了,可能是知道他是谁,也兴高采烈的喊了一下。
没喊他的名字。
“嘿”或者“哎”的一声。
因为他的动作,头发也散开了些, 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长得又乖又漂亮。
让许钧都楞了一下。
他走上前, 见这少年面生,真的是不认得,怕是认错了, 于是问:“你,是来找我吗?”
少年仔细辨认他, 可能也不认识他,闭着嘴巴许久没说话。
他的眼睛真漂亮,宝石一般的美丽, 认真看着人的时候会让人挪不开眼睛。
“皮鞋厂, 许钧, 是你吗?”
“是。”
少年开心的笑了一下:“终于找到你了, 许钧哥,你大娘让我找你的,我想赚钱,想跟着你打工,可以吗?”
许钧略微低着头,看着他,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一下:“可以,你先跟着我住几天,到时候我帮你进厂。”
“你……你叫什么名字?”许钧帮他扛行李,“你一个人来的吗?”
正说着,不远处应该倚在车前的年轻男人突然走了过来。
“你好。”
寸头的男人带着墨镜,他过来的时候故意和蒲遥站得很近,冷冰冰的站许钧面前。
“你就是许钧吧?遥遥以后跟着你打工?”
王超打量了一下这个许钧。
本来以为是个老大哥,没想到长得又高又帅,看身形竟然是和他差不多,目光清明坦荡,而蒲遥一见他就两眼放光,要了他的命似的两大尿素袋都让那男人碰了。
不爽。
说不出来为什么不爽,就觉得这男人让他不舒服,长得人模狗样的,还可能和蒲遥青梅竹马。
厂里的二流子多,烂人也多,这家伙该不会骗蒲遥吧?
毕竟挺好骗的,一吃东西,一点防备都没有。
可不是一个鸡腿就让人骗走了?
许钧往前走了一步,他没什么表情,仿佛也没有其他想法,一双眼睛狭长明亮,直接和他对视。
“是。”
没问他和蒲遥什么关系,也不挑剔他的语气,像是什么招都能接住。
明明,就是一个打工仔。
王超冷笑一声,也不再和他说话,而是笑眯眯的和蒲遥说:“遥遥,摸摸口袋。”
蒲遥一摸,竟然摸出了一个手机。
蒲遥摸着手机连忙要还给他。
但是王超已经挥了挥手往前车里坐着。
“遥遥,手机我定时充话费,记得要接我的电话。”
蒲遥急忙递给他,他小心翼翼、怕摔着贵重的手机,“我不要、这个好贵,我不要你的手机。”
王超完全不让他退回来,车已经开了两步,只是挥手笑笑:“别客气,放心遥遥,哥以后罩着你,干不下去就和我说。”
他说着已经开车走了,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叫许钧的帮蒲遥扛着行李说了什么,最终蒲遥把手机手装回了口袋里。
眼睛又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这个皮鞋厂。
温州老板,还是方二姐的对家,他已经让人谈了几轮买这个厂的事,那老板软硬不吃打哈哈,温州佬真的很难搞。
姑且让蒲遥跟着他这个同乡一段时间,这活多累啊,虽然已经托人照顾了,但着枯燥无味的车间工作,不到一个月应该受不了了,那时候这个厂他刚好拿下,他来这儿当老板,正好没开过厂,试试水。
最主要的是可以把蒲遥带在身边。
…………
“一千八!”
蒲遥被这个工资惊呆了。
一千八能买多少包子多少快餐?几乎可以天天吃肉了。
许钧笑了起来,“我是小组长,加班多就有工资,你先和我一块住,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安排进来,刚进来可以有四百,以后会慢慢加。”
天呐!
也有四百。
他要发达了!
许钧垂眸看着他,跟着笑了笑。
呀。
这么高兴啊。
兴奋得小脸通红了。
没吃过车间里的苦他可能不知道,其实也是很累的。
不知道这小孩受不受得住。
许钧说:“我待会儿带你去食堂吃饭,先吃点东西。”
蒲遥其实已经吃过了,但是他正在长身体,一听见吃就高兴。
他现在安全的到达了皮鞋厂,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水泥房,大厂、大车间,食堂也很大。
食堂去晚了,没什么菜,但是蒲遥还是吃得特别香。
许钧一般也没那么奢侈天天吃肉,如今蒲遥来了,不仅给他买了鱼肉,还要了一个烤鸭腿。
那烤鸭腿又香又肉多,味道也是足足的,好吃得要命。
一顿饭吃得饱饱的,刚才匆匆一眼宿舍,也没开灯,如今开了灯一看。
是一个比较小的宿舍,
两个床,上面床位有人,许钧住下铺。
旁边放了一些杂物,但是比较好的是这个宿舍有独立卫生间。
“这之前是主管的宿舍,他现在不住了,也堆了些杂物,人少,清静一点,床比较小,我打地铺。”
水泥地,平整的床,还有窗有厕所,这对于蒲遥来说环境已经的顶好。
厂里的环境就那样,许钧担心蒲遥觉得憋屈,没想到他喜欢得很,在宿舍里转来转去像只小狗似的高兴不已。
许钧一边帮他解行李袋一边笑,“我等下再打扫,收拾一下。”
蒲遥说:“家里的农活我都干,我也一起打扫。”
许钧解开被子一看,是一套不怎么好的旧被褥,又湿又重,睡起来很不舒服,正想这个周末给蒲遥买被子。
“叮铃铃”一声,蒲遥的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