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进。”
瞿带着一沓资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的人正在读一本书。见来人是瞿，他放下书，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小瞿？”
“科长，今天在b区6类监测到异常情况，这些是相关材料。我认为有必要向上报相关情况。”
他戴上眼镜，接过材料翻了翻，又打开电脑进行操作，似乎是在比对什么。“啊…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位任务者太长时间没有登录副本，系统检索花了些时间，现在已经正常了。”
科长关闭电脑，将资料塞回瞿手中，“小瞿，你工作认真的态度值得肯定，但还是别太紧绷，放松点，副本模式运行这么久了，很难出问题的。”
他拍了拍瞿的肩。
“早点回去休息吧，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心系工作，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他打开电脑登入系统，再次确认一切正常，6类那个消失的任务真的回来了，并配有任务中的状态。
回想起科长的话，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任务者一栏的详细信息。
一个窗口立刻弹了出来：权限不足，无法查看！
似乎除了任务者的保密等级高些，真的没什么。
自己真的小题大做了？
瞿摇摇头，关闭电脑，正式下班。
“呼。”
数据空间内，流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总算是瞒过去了。”
“冉让小姐，可千万别…让在下失望啊。”
……
吃完饭，林楚帆回到学校，把父母为她准备的水果放在桌上。
“想吃啥自己拿。”
水果很快被前后左右瓜分干净。
希闻言拿了一盒西瓜，“谢谢楚帆！”
西瓜是一块块小方块，盒子隔层里摆着牙签和湿纸巾。
希闻言注意到了，“哇，这是你买的水果吗，太精致了吧！”
“是我父母准备的。”林楚帆笑着摇头，她留了一盒哈密瓜，此刻她叉起一块吃起来。
甜滋滋的。
对她来说，父母一直是最可靠的存在，可惜她这辈子才意识到这点。
交完作业，林楚帆开始上晚自习，冉让并没有再出声，而是安静地看她学习，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经历过青春期的迷茫，悲伤，不甘，再到跨过这道坎…
人总是会成长的，或早或晚。
23点，宿舍楼熄灯。林楚帆闭上眼，渐渐沉入梦乡。
黑暗中，好像有一道很轻很轻的呢喃，“晚安。”
林楚帆前两节语文课没怎么听进去。她有点紧张，虽然升旗时上台演讲的不是她，昨天也还好好的，可随着演讲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还是会忐忑不安。
“走神了？”
课间，冉让针对她的表现发出疑问。
“嗯…有点紧张。”
“你就当自己是个席的观众，看我发挥吧，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冉让没有说让她放轻松一类的话，“哎对了，接下来这节物理课，你记得好好听啊，你们班这个物理老师讲的非常好，等到了晚上，我再给你找几个题做，检测你的听课质量外加看看实力。”
冉让给的题目非常注重思维逻辑，能帮助她更好的理解概念，融会贯通。林楚帆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认真听讲，晚上大概率会被冉让给的题目虐杀，她拍了拍脸，沉下心让自己投入到接下来的课堂中去。
“叮铃铃铃——”
很快下课铃响了。忘我投入的时间总是非常短暂。与往常不同，林楚帆并没有进入精神空间，而是灵魂出窍，飘出了自己的身体。她看见“林楚帆”整理好课桌，微笑着和同学们打招呼，随后从容不迫地走向楼梯。
比她平日里的视角要高一点。
林楚帆默默想着，换个角度看世界的感觉很奇妙…她这个状态下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吗？
“今天比较特殊，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注视着你自己哦～”
楼梯拐角，冉让抬头对她挥挥手，而后奔赴属于她的舞台。
一步。
阳光慢慢攀上她的肩膀。
两步。
碎发被染上淡淡金光。
“接下来，请林楚帆同学为大家带来国旗下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
“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
林楚帆看见另一个自己微笑着开始发言， “我是高一九班的林楚帆。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致我们》。”
林楚帆的视线扫了一圈，她发现升旗台上视野开阔，学生们蓝白色的校服与红色的旗子映衬着，在风中肆意飘扬。是的，这里是高中，一段名为拼搏的征途开始的地方。
“哎，她好像没带稿子？”
“演讲脱稿？这个新生挺厉害啊…”
“切，这么装…”
“哎哎哎老驰你看，这就是那个超过老谢的姑娘！”
“好晒啊，怎么还没结束…”
“楚帆加油！”
“嘘，小点声，小心被扣分！”
林楚帆好像听到了很多细碎的议论声，他们窃窃私语，或赞赏，或嘲弄，或无所谓，因为这只是高中三年升旗仪式中最普通不过的一次，而这场演讲也不过是一个高一女生的讲话，过去了就会被他们随手扔在记忆的角落里，直至彻底遗忘。
“高一的我们，怀揣着彩虹色的梦，踏入南阳中学的大门，自此开启一段未知的征程。或许大家还记得：一个多月前的军训，我们彼此之间不过是陌生人，在如火的骄阳下训练，衣衫也被咸涩的汗水打湿。很累，可大家依然努力迈着整齐的步伐，去接受检阅。”
细碎的议论声渐渐小了。
“第一次月考过去了，它带给我们喜悦或悲伤，但请记住，这只不过是三年时光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场，我们活在当下，我们属于此刻。”
林楚帆静静听着。原先记忆里演讲的谢斐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自己的模样。
谢斐当时讲了什么，她早已记不清了，可此刻，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林楚帆”的演讲，哪怕此后岁月漫长，她定然不会遗忘。
“故事自此展开了崭新篇章。学习在校园中，感受书香，胸怀大志，心向远方。
相信自己有能力，那你就真的会有。
坚持不懈，策马扬鞭，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上！放飞我们多彩梦想，让你我于顶峰相遇，共同见证南阳中学百年荣光！
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大家。”
掌声热烈，也许是因为升旗仪式快结束了吧，谁知道呢。至于会不会有人听完讲话做出改变，又有谁知道呢。
她侧身下台，林楚帆看到自己的脸被镀上一层碎光。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稍息，立正，解散！”
“林楚帆”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便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她的方向仰头，冲她扬起一个甜滋滋的笑，再用口型告诉她：
“你做到了哦。”
是的，她做到了，她完成了国旗下演讲，她的目光始终追随在她的身上，自此，岁月恒长，徒留漫卷书香。
……
她似乎一直都很耀眼。
忽略一旁喋喋不休的段子绝，傅宁驰陷入回忆：第一次见面，他助她追回了军训标兵的奖状，得她一声道谢；第二次见面，是她月考第一后的演讲，她的视线扫过时，他不经将背挺得更直了些，可稍后又有些懊恼。她不过随意一瞥，自己的反应怎会如此激烈？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傅宁驰啊傅宁驰，你怎么如此不成熟稳重？与人家姑娘不过是见过一面，就产生了追求对方的想法。而且，而且…
她这么优秀，如果将来会喜欢谁的话，应该也不可能是他吧。
他总算是冷静下来了，甚至称得上有些沮丧。
他目送对方下台，看她的马尾辫俏皮地一甩一甩。
解散了，段子绝跨过过道，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三班的队伍，与他勾肩搭背。
他看到林楚帆慢慢走向楼梯，可没走几步又停下来。
林楚帆仰头，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与他的视线跨过人山人海。
二人目光交汇，她微微一笑，他溃不成军。
段子绝刚结束他的长篇彩虹屁，正准备抒发新一轮的崇拜之情，扭头看到傅宁驰面颊通红，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疑问，“哎？老驰你脸怎么红了？”
“咳…晒，晒的。”
嗯，太阳太大了。
一定是这样。
……
“老谢啊老谢，你没有去参加今天的升旗仪式简直亏大发了！”中午回到宿舍，段子绝试图说论点，摆论据，让谢斐明白他错过了什么，“那个姑娘叫林楚帆，名字好听，演讲稿也写的好，成绩好，背稿子的声音好听，长的也好看，就是那种…哎呀，知性美你知道吧？反正从今往后她就是我女神了！”
傅宁驰将在食堂打包的粥递给谢斐，转身去洗漱。
谢斐解开袋子，“错过就错过了，我…咳咳！”
他咳嗽两声，脸上泛起病态的红。
“对哦，老谢你的病好点没，还发烧吗？”
段子绝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安静喝粥，段子绝在一旁念叨他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因为蹬被子着凉发烧感冒。
午休铃响了，段子绝发言被迫终止，他意犹未尽地上床躺着睡午觉去了。
喉咙有些隐隐作痛，谢斐咽了口唾沫，辛甜。他故意的，故意着凉生病发烧，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自己的失败。班主任告诉他，演讲按月考成绩排序，林楚帆结束就是他。
他拒绝了。
他不敢面对不是第一的自己。
胆小鬼。
今天下午也在宿舍休息吧。
就一天。
明日醒来，他还是那个优秀的，坚不可摧的谢斐。
期中考成绩出来了，为了方便同学们参考，科目被分开算分，即每个同学拥有语数外+理综，语数外+文综的两个排名。林楚帆是理科第一，文科前十。这让年级里一开始上蹿下跳阴阳怪气说她是依靠文科拉分的几个人老老实实闭了嘴。大家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她就是理科年级第一。
谢斐这次考试依然发挥稳定，可理科还是比林楚帆少上几分，文科前五，理科年级第二的位置也坐的很稳，傅宁驰则是在年级文理科前二十中起起伏伏。段子绝…这家伙成绩波动大些，文科两百名理科三百多名。希闻言的理科是年级前五十，文科是年级前一百。
分科的志愿表发下来了，年级把前四个班划为文科班，后八个班划为理科班，选择理科的文科班学生和选择文科的理科班学生会按排名随机分配班级。
林楚帆可没有纠结过文还是理。她拿到志愿表，二话不说就勾上了理科。放下笔，她扭头看向希闻言，希闻言还没有动笔。林楚帆记得，上辈子希闻言选了理科，二人只不过是普通同学。好像之后希闻言学被找过几次家长，中途还休学了一段时间，她最后考去了哪里，林楚并不知道。
“小希，你想选文还是理啊？”冉让开口了。
希闻言对着自己的成绩表陷入纠结。
“看成绩排名，我应该选理科。”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文科。”
“父母希望我学理，将来好就业。”
“可是你和我说过，你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公式物质，如果天天和它们打交道，你会受不了的。”
冉让一敲脑袋，“哦对了，还舍不得我这么好的同桌是吧，学文就要分开了。”
是的。
“看起来我似乎选理科更合适…”
可是…
她已感受过文字的力量，她已领略过历史人物的风采，她被政治经济牵动着心神，她的灵魂正因文的滋养而生机勃勃，她渴望着深入学习文科的未来。
“不要考虑这些，问问你的内心：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合适还是喜欢？”
“旁人的眼光，世俗的观点，这些都和你本人的选择无关。我不想看到你年纪轻轻就丧失追逐所爱的勇气。”
希闻言放下成绩单，她侧身用力抱住了林楚帆。
冉让伸出手轻拍她的背。
“我希望能看到你遵从本心做出选择，那么，在将来回首往昔之时，你会是眼里有光，脸上有笑，一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