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春天。今日一早,宋客的仆人慕月忽然造访。
慕月:小姐,今年的观游园内举办了总角宴,京城内,所有与您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小姐都会去。
宋青云:好,等我梳洗片刻。
宋青云按着慕月所说,带着仆人来到了观游园外。这座专为长安世家贵族们举办宴会的观园果然美轮美奂。只见那白墙青瓦上攀爬着常青的藤萝,门口的乌木门扉虚掩着,完全挡不住里面的欢声笑语。
宋青云向门口的门仆递上了名帖,门仆读过后,毕恭毕敬地引着她向里面走去
观游园门仆:其他的小姐和公子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宋小姐可以随便在西园逛逛,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喊我们。
宋青云:今日只开了西园?
观游园门仆:啊不,今日东园也有宴会,是太学那边的,只是适合您的总角宴在西园而已。
宋青云:好,知道了。
宋青云应下,门仆将她送到西园的园门后,便极有分寸的离开了。
只见这西园之内,正中央是一座立于水上的凉亭,足可容下数十人,亭悬飞铃,随风叮当。沿着九折曲径一路走下去,宋青云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少年人的笑闹声。
太学学子甲:我中了!我中了!有初十筹,给我记上!
太学学子乙:哎!我没中!
太学学子丙: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换谢世子来!
太学学子乙:不行了,真要输了,谢世子人呢?再不回来,他刚刚赢的我们可都要赔回去了!
嗯?
宋青云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七八位少年男女分作两批,正在投壶比试。这边如此热闹,她并无打扰之意,悄悄地绕过了他们,随便挑了一条僻静小路,继续向下走去。
这一走,就到了观游园最大的湖畔。这湖畔两侧夹岸,皆是抽条的新柳。眼看前路有柳枝相阻,宋青云便伸手,撩起一帘柳帘。刹那间,一缕脉脉微风从她袖中吹过,引她看向了前方。
湖亭之中,熟悉的少年正坐卧于春日下的亭边,远眺着天边山影。
他的姿态自在又轻快,那墨裳下的一条长腿曲在栏上,另一条则率性地垂着,欲沾水而不沾。飞落进他影中,代替他,在湖面上点出一片片的涟漪。这搅乱了湖面的风匆匆而过,便又止息,宋青云还来不及做什么,谢回的眼眸便已经寻着风起之处,看向了她。
谢回:哟,小孩……宋青云?巧啊。
宋青云:是巧。
谢回:你怎么来这了?
他才问完,又立即了然地点了点头。谢回:哦,对,今年京中有办总角宴,你是该来。不过你这是偷跑出来了?
宋青云:我可没有, 倒是你,你的那些太学同窗们都还在玩呢。
听了你这句话,谢回不由得轻轻地笑了笑。谢回:你年纪不大,却还挺机灵的,居然知道那是我同窗。
宋青云:所以你还不回去吗?
谢回:不着急,我给他们赢了不少筹码,等输光了他们自然会来找我。
谢回:(话锋一转)倒是你--
宋青云:嗯?
谢回眼中似乎总是带着笑的,此刻他也是这样含笑看着她,对她招了招手,
谢回:参加个宴会,头发都闹乱了,像树上小鸟的窝。过来,我给你挽顺。
宋青云闻言,立即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背过身去,从袖中翻出随身的小镜来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比起刚来之时,确实是乱了许多。(收镜回身)
宋青云:你……会吗?
谢回:(长眉一扬,自信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世上还没有我不会的。过来
宋青云(老实走了上去):好。
谢回行事向来利落,宋青云才走到他身前,他就已经将她提抱到了腿上。眨眼间,宋青云的发钗被尽数卸下,谢回将它们小心地放入她的怀中后,便以指代梳,将她的发丝耐心顺直。
少年温热的指腹摩擦过发梢,捻起一阵阵让宋青云浑身松软的舒适。
宋青云本想舒适地往后靠,却猛然想起,自己身后的并不是什么熟人,便立即绷直了后背。这小举动自然躲不过身后人的视线,于是宋青云的头顶又传来了一声隐忍的笑。
谢回:咳。
宋青云:……还没好吗?
谢回:(一掌拢起你的头发)好了,钗子给我。
宋青云依言将发钗向后递去,耐心等了起来。却不曾想,身后的少年把钗子簪了又拆,拆了又簪,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宋青云(狐疑)你,真的会吗?
谢回:……嗯,那当然是会的。
说罢,谢回将她的发钗又是一簪,便自信满满地松了手。
谢回:好了。
宋青云古怪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年,倾身探出亭中,要借着湖水瞧瞧自己的倒影。
谢回见状,忙不迭地揽着她的肩,把她拉了回来。
谢回:诶--你小心,别掉下去了。
宋青云:不会的,我就看看。
宋青云探身要再去看,谢回却又一次把她搂了回来。
谢回:(一本正经)不用看,太危险了,回去再看吧。
宋青云盯了谢回这副自信从容的神情一会,忽然当着他的面,掏出了袖中的镜子。
谢回:(霎时往后一仰身)哎--你怎么还随身带镜的!
只见镜中,宋青云的发乱得与方才如出一辙,发钗垂委,欲坠未坠。她默默收起镜子,再次看向了谢回,重复道:这世上还没有你不会的?
谢回:咳……
谢回的目光游离了一瞬,随后他便再次扬起了笑。
谢回:这我家中又没有弟妹,我也从来没和你这年纪的小孩来往过,不熟练难免嘛。下次,下次一定就会了。
宋青云还来不及再控诉他两句,湖畔就传来了阵阵的呼声。
观游园仆人:宋小姐!宋小姐!
谢回:她在这。
观游园仆人:哎哟,谢世子好,宋小姐好。这宋家仆人来接宋小姐了,就在门口呢。
谢回:好。
谢回笑了笑,将宋青云抱回了地面。
谢回:行了,小孩,去吧。要还想算账,就等以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