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雪回了屋,院内那少年未得话,也未行道别礼,不敢走,悄悄的打量着裴星河。
这男子恐怕就是先生未婚夫婿了,好生俊朗,墨眉入鬓,一双黑曜的眸,通身的贵气,身姿挺拔,身披锦绣华服,头顶玉冠,腰佩璀璨的玉佩,尊贵气质如同静寂湖水,深沉而内敛。
裴星河也注意到了他在打量自己、也未多言,见他躬身行礼,颔首回应,而后踱步往屋内去。
见崔兰雪在吹书信的墨,待她将信装入信封,才柔声说道“你那学生,未得你话没敢走~”
崔兰雪放了信出屋,与院外少年交谈了几句才入屋继续收拾箱笼。
归置好起身时坐小榻的人盯着她瞧,也不知为何脑中闪过凉州的父母,母亲收拾东西时父亲就是这样守着的。
她方才端坐首位,神色震慑人心,处理这些事游刃有余,明媚如此,端的是她为人师之态。
“鸢娘,将东西与璃墨分着拿。”要走一段乡间小路才能至官道,也不知这人的马车在何处。
裴星河将她手札藏在怀中,接了她的小包袱,虚揽着人出院。
崔兰雪想起还未有交代完的事,在田间回头吩咐鸢娘“与镇上的先生交代清楚,农忙时放学子归家,太远的让附近的一同带回。”
田间小路有方小坎,裴星河等人近了向她伸出手。
崔兰雪自上而下望着他,斜阳下他镀了一层光,眼睫忽闪,无声的笑对着自己,那双凤眸里滟着春水。
伸了手覆在那只大掌上、那人牵到时还捏了捏她掌心,她的双颊因斜阳照耀而微红!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官道上时工部的人已来迎接。
“师妹~”
崔兰雪许久未见此人、无官职,却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
“师兄,许久未见。”
见到天子在她侧,两人又牵着手,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臣等参见陛下……”
裴星河松开了她的手,将手中包袱递到随从手中,微俯身与她低语“去车上等朕,让人给你带了点心,先吃些。”
崔兰雪跟着太监引路,提裙入车,车帘未放,她侧身时见他还朝这边望,吩咐了人将车帘放下,隔开他投来的目光。
车外传来隐约谈话声,自己这位师兄要入朝为官了,也不知这条路对他是好是坏,路途茫茫,茫几许。
裴星河掀开帘子入车时,崔兰雪正拿着块糕点在吃,唇角沾染了糕点屑沫。
“好吃?”见她小口吃着、倒了杯茶水递过去,顺带掏出怀中巾帕为她擦拭。
崔兰雪瞪了一瞬的眼、这举动太过亲昵,她有些不适
“尚可,师兄要入朝?”车中气氛越来越旖旎,饮了茶将话头转到霖启身上去。
裴星河又听得她一句尚可,随后一笑“温老大人递来的折子提到了蜀州到雨季泛洪的事,熟悉蜀州的也只有霖启,你之前做的册子温老大人也递来了,可用,回了京你自去与霖启商讨……”
崔兰雪眼下可不敢妄动,且等他二人大婚之后再言
“先生与师兄会安排妥当,我就不去了,回去陪陪祖母。”
马车摇晃向前,眼前人也端得笔直
“也好”
马车里寂静无声,崔兰雪半阖着眸,余光中映着看竹简的人。
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竹简、让她想起昨夜的梦,一股燥热袭来、从脊尾骨延至颈间。
推开雕花小窗,日落黄昏,金光璀璨,官道上还有不少商队。
到岔路转弯时与东边商队马车并行,对面也开着窗,一袭月牙白长衫,头戴银冠,面容清秀,一双凤目直盯着崔兰雪方向看。
那男子目光越过她,直逼她后方的人。
“关窗。”声染了些不悦,吩咐着人,可头未见抬,双目依然盯着竹简看。
崔兰雪关了窗,也拿本游记在翻阅。
“主子,到渔阳城了。”
璃墨声响,车停稳,崔兰雪起身时被身后人扯住了袖口。
回头想询问,他又将帷帽给她扣上,轻纱整理好才起身先她下车,如在乡间田坎那般,伸出手等她。
“这位郎君,买支簪子送给夫人吧!”
手挎着篮子卖桃木簪的姑娘趁随从散了些,挤了进来到下车二人跟前。
太监总管想呵斥,裴星河摆了手“那就挑挑,将最好的挑给夫人!”
话对着货郎姑娘说的,可他倾身在她身侧,透过轻纱,眸子微微上挑看着她。
崔兰雪挑了支祥云纹的、裴星河将纱帘挑开,替其簪在髻上。
付银时将这位难住了,璃墨未有碎银,最后还得鸢娘从崔兰雪荷包中掏的文钱。
轻纱中的人扬了唇,随领路的璃墨入了客栈,提裙上客栈雅间。
“荤食多上些,夫人爱用。”裴星河一边净手,一边吩咐门口的璃墨。
“夫人”出口,太监总管与鸢娘都捂着唇笑,唤得这般顺口……
不愧是您
膳桌上端坐着被鸢娘擦手的人眉眼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看向裴星河时带了些嗔意。
“夫人,卑职去买些糕点,明日给主母送去凉州。”鸢娘换了称呼
崔兰雪剜了鸢娘一眼,跟着瞎喊什么劲儿
“且去,少买些,母亲身边嬷嬷会做,去书肆瞧瞧,有趣的买些送去药王谷给绫音”
菜摆好,太监总管执了银针出来验完,又逐个菜的尝了,过了一刻钟未见有异样。
“与璃墨出去与各位大人用膳,这里用不着。”裴星河赶人,太监总管躬身退了出去,顺带关了门。
裴星河端着汤碗,吹了吹瓷勺里的汤,送到身侧人嘴边“尝尝~”
崔兰雪刚食了一块东坡肉,也有些腻,微张嘴将他送来的汤喝完。
见他收回手,以为会放下汤碗,不想那人竟与她同用一支瓷勺。
桌下的脚寻到他鞋尖,用力一碾,他侧身望过来时还带了笑意。
“夫人怎么了?这汤不合胃口?”她这模样惹得他更想逗弄。
“轻浮……”唇间蠕动,食了眼前时蔬,解了腻,巾帕拭唇,端坐等着未用好的人。
一侧的人用着膳,无声笑了笑。
他裴家大郎君还有更轻浮的、挑开她头上轻纱时已将礼仪抛却。
三年前就想将人拐了回京,奈何阻碍太多,忍了三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