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十一月。
B岛。
B岛是一处知名海岛,四面环海,风景宜人, 因此也是一处旅行胜地, 每年都有大量人口来此游玩。
盛枝意与未婚夫订婚后,便与未婚夫一起来此, 未婚夫嫌路上冷清, 又找来一大堆朋友,共同来进行这一场订婚后的旅途。
但他们十月份才刚到B岛,四天之后,B岛便遭遇了一场台风暴雨, 台风持续了一个星期,将大量建筑摧毁,暴雨持续了足足有两个月,几乎将岛屿都淹没。
天灾之下, 艰难求生。
这一场台风暴雨也毁掉了盛枝意的一切。
——
是夜。
大雨倾盆。
居民楼安静的伫立在绵绵雨夜中。
“轰隆”一声响, 苍冷银蛇撕裂暗色苍穹, 窗外落雨如线,暗色的云雾诡谲飘动, 潮湿和水腥的气息随着雨水逐渐浓郁, 居民楼三楼以下都被黑色的水面覆盖,腐烂的臭味儿在雨水下翻涌。
早已停电的居民楼中,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 隔着玻璃,雨水变得沉闷而遥远, 越发显得房屋静谧。
居民楼七层, 偌大的客厅中, 盛枝意裹着一件脏兮兮的破地毯躺在冰冷的沙发上,一层层的冷汗从她的身上落下来,将她的薄衣裳都浸的发黏,粘在她清瘦的肩上。
极端的天气使她发烧,白嫩的面上浮起了几丝红,瞧着体温便很烫。
但雨水倒灌,城市被淹没,药店早已找不到,所以只能硬抗。
楼中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落在盛枝意的面上,她生了一张昳丽艳浓的脸,圆面长眉,黑发披散到腰间,微卷,面颊烧红若海棠醉日,月光落到她面上,似是流淌的水,她一动,月色也跟着活了,分明是个病人,却有活色生香之感。
她在睡梦中似是还在念着什么,粉嫩的唇瓣因为缺水而黏贴在一起,直到某一刻,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似乎脚腕受伤,走起路来十分艰难,但他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坚定的走到了沙发旁边,沙发的四周弥漫着盛枝意的气息,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走到了月色笼罩的范围下,露出了一张锋锐冷硬的脸,浓眉高鼻,一双平扇眼看上去温和沉默,眉骨处还带着伤,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看样子刚从雨水中回来,他宽大的手掌中抓着一袋薯片,薯片上还沾染着潮湿的淤泥,但是幸好,这是密封的,还能食用。
他缓慢地蹲坐下来,动作小心,没有让自己身上的脏水沾染到盛枝意。
他足够高,所以蹲坐下来,也比躺在沙发上的盛枝意高上半个头,他望着盛枝意的脸看了片刻,随后缓慢地打开包装袋。
塑料包装被撕开的哗啦声将盛枝意吵醒了。
她醒来时还有些惺忪,一双丹凤眼里带着些迷茫,只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她的身旁,淡淡的黑色影子覆盖在他的身上,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顾云亭——”盛枝意呢喃着未婚夫的名字,缓缓睁开眼。
坐在旁边地面上的男人动作一顿,继而看向盛枝意。
盛枝意生来便有一双潋滟的丹凤眼,眼尾上翘,眸含繁星,明月一照,那双眼眸似是流动的星火,使人挪不开眼。
而盛枝意在看到男人的脸的时候,也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未婚夫。
“燕惊尘。”盛枝意轻声念着他的名字,环顾四周,问道:“你一个人回来了吗?我未婚夫顾云亭呢?”
燕惊尘并不是盛枝意的朋友,也不是顾云亭的朋友,而是他们在暴雨之后认识的一个人——暴雨落下后,所有人都在艰难求生,他们即将被淹死之前,燕惊尘开着一辆小船来救了他们。
燕惊尘水性很好,从暴雨中救了他们后,还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落脚点。
燕惊尘虽然看着凶了点,也不太爱说话,但是他是个好人,盛枝意想。
燕惊尘的目光在听到“顾云亭”的时候飘开了一瞬,过了两秒,他才道:“他们在后面收拾船,这一趟没找到什么吃的,只有一包薯片,你发烧,先吃吧。”
盛枝意瓷白的面上闪过几丝愧疚。
因为暴雨三月,所以岛屿中的人都在艰难求生,每天都困在楼宇中,拼命地在雨水中翻腾、折返,试图找到一点吃的来。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盛枝意却生了病,不仅不能出去找东西,还要让别人来帮忙照顾。
“你吃吧,我不出去找东西,少吃一点也没什么。”盛枝意一边说,一边撑起身子来,低咳着说:“我去看一看顾云亭。”
燕惊尘没说话,他沉默的看着盛枝意慢腾腾的爬起来,起身,步伐缓慢地走向居民楼的门口,月光落到她单薄的背上,将她的腰勾出细细的一条,往下是饱满的腰臀与微肉的腿骨,她身娇体贵,身上都是软肉,走起来时,腿肉是微微发颤的。
如果掐上去——
燕惊尘的目光似是被烫了一瞬,他骤然收回视线,喉结上下一滚,盯着自己手里的薯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盛枝意这时已经走到了房门口。
暴雨之下,岛屿丧生了很多人,所以有很多空闲的房屋,他们原本一共十几人,死了一些,现在只剩下五个人,后来,他们飘到了这里,燕惊尘救了他们,燕惊尘有船,还独自占据了一栋居民楼,他们来了之后,六个人便一起生活在这里。
燕惊尘上来的时候,似乎是为了给后面的人留门,所以没关门,防盗门有一条缝隙。
居民楼很老旧,隔音做的也不算很好,走廊潮湿狭小,透着一股子灰尘的气息,盛枝意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争吵。
是顾云亭和顾云亭的朋友们。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食物越来越少了,我们要船!我们要坐船离开这里!去港口,那里一定会有更大的船,更多的物资,今天碰到的人不是说了吗,港口有搜救队!我们过去了,说不准能碰上!碰上就能活!”
“船是燕惊尘的,燕惊尘怎么可能给我们?钥匙还在他手里呢,他从不离身的!而且船只能坐下四个人,我们有六个人,把谁丢下?”
“我们想办法拿到钥匙,把燕惊尘丢下,反正最开始我们也不是一起的。”
“盛枝意不是生病了吗?让她在这里跟那个燕惊尘待一段时间,等我们划出去了,找到救援了,就回来救他们了!”
走廊的回音在这一刻如同雷音滚滚,震耳欲聋。
盛枝意的手刚刚放到门把上,突然听见这么一段话,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立在门口半晌,没有再走下去,而是悄无声息的将防盗门关上,然后一步一步,退回到了沙发旁边,重新坐回去,试图用之前的体温来温暖她自己。
燕惊尘已经去了房间里,将湿掉的衣裳换成干燥的,然后再出来,走到阳台前,将湿掉的衣服晾在衣架上,等着它自己一点点变干。
没有太阳晒,所以这个事情格外漫长,盛枝意坐在沙发上,转过头去看燕惊尘。
燕惊尘只穿了条裤子,上半身赤着,他有流畅的肌肉线条,健壮的背和滚热的温度,月色之下,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似是散发着热气。
哪怕是这样冷潮的天气,他也透着一种强悍的生命力,有一种冬日暖炉的感觉,看起来就很烫。
一看到他,就觉得空气似乎都干燥起来了。
据说在暴雨到来之前,燕惊尘是做农民工的,所以有被钢筋拧出来的骨与被砂石打熬出来的力气,这也是他在暴雨下活下来的资本。
燕惊尘晾好衣服,回过头就看到盛枝意在看他。
白嫩嫩的小姑娘这几天清减了不少,坐在沙发上是很瘦很小的一团,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样子,裹着单薄的毛毯,软脂温玉在月色下泛着泠泠的光,那一双潋滟的丹凤眼定定的望着他,看的燕惊尘动作一颤,下意识的挺直胸膛,让自己的跛脚看上去不那么明显,因为手上突然用力,刚挂好的裤子就被他自己扯下来。
与此同时,盛枝意突然开口问:“今天出去找东西的时候,他们有做什么吗?”
燕惊尘将裤子握在手中,用力的抖了抖,假装这裤子不是自己掉下来的,而是他扯下来想抖一抖的。
他一边抖,一边说道:“你说顾云亭和柳惜娘吗?”
提到柳惜娘,盛枝意的面色难看了些。
柳惜娘...
柳惜娘是顾云亭邀请过来的朋友中的一员,订婚以前,盛枝意甚至都没听过说这个名字,但是她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一场旅游的行程中。
最开始,盛枝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到后来,暴雨开始的时候,她渐渐也就发现了。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她的未婚夫顾云亭会将物资优先给柳惜娘,遇到危险时,顾云亭也会优先保护柳惜娘。
盛枝意因为这件事,跟顾云亭争吵过,后来才在这群朋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柳惜娘根本不是顾云亭的什么朋友,而是顾云亭的前女友。
顾云亭的家中与盛枝意的家中都颇为有钱,三年前他们相识,盛枝意倒追顾云亭,三年后他们订婚——而在他们相识之前,顾云亭就和柳惜娘谈过恋爱。
柳惜娘是顾云亭家中保姆的孩子,与顾云亭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双方家境悬殊,被家中长辈拆散。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听说顾云亭订婚后,柳惜娘硬是拜托其他朋友,带她来参加了这一场订婚后的旅行,说是想在顾云亭订婚之前,跟顾云亭见最后一面。
盛枝意知道这些历史之后,气的与顾云亭大吵一场,顾云亭则不断给她道歉。
“我也不知道柳惜娘会来,你放心,我和她早已经分手,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了。”
“我保证,这等台风过去之后就送她走,现在台风天,把她逼走她会死的。”
“盛枝意,我心里只有你。”
就这样,盛枝意忍下了这口气,只等着暴雨结束,柳惜娘离开。
但是暴雨没有结束,反而绵延三个月,她只能被迫跟柳惜娘共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古怪气氛是瞒不了别人的,就连后来的燕惊尘都能察觉到。
想起之前的事情,盛枝意的面色更白了。
燕惊尘扫了一眼她的脸色,薄唇微微抿紧,片刻后,才道:“他们走的很近。”
盛枝意似乎都有些晕眩了。
见到盛枝意这幅受不了打击的样子,燕惊尘的脸色也跟着冷下来了,他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衣服挂上后,又补了一句:“我看到顾云亭找到了一块巧克力,给柳惜娘了,柳惜娘让他留给你,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留下给你。”
燕惊尘的话才刚落下,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燕惊尘眉头微蹙,似乎记得自己刚才没有直接锁门,但还是走过去,将门打开,门外三个人鱼贯而入,打头的是是柳惜娘,其后的两个是顾云亭和柳惜娘的朋友,剩下的顾云亭没上来,在下面看船。
一艘小船在现在是能救命的东西,为了防止不被人偷走,他们每天都派人专门看守,今天正好轮到顾云亭。
这三个人一回来,客厅就显得逼仄起来了,但是他们必须住在一起,因为这岛上不止还有他们,还有其余人。
在暴雨之下,人类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
柳惜娘一进门来,目光便落到了盛枝意的身上。
盛枝意正蜷缩在沙发上,目光寒淡的看着他们。
盛枝意是盛家的小公主,性子骄纵惯了,看人的时候,总是高高在上的抬着下颌,浑身都透着有钱人的味道。
这是柳惜娘最讨厌盛枝意的一点。
如果盛枝意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如果她也能像是盛枝意一样有钱,好看,顾家父母根本不会拆散他们。
柳惜娘看盛枝意的时候,盛枝意也在看柳惜娘。
柳惜娘比盛枝意还要瘦弱几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她并不给人一种弱气,反而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喜的阴郁感,敏感又尖锐,像是藏在暗处的蛇,看人的时候,眉目间都凝着阴鸷,似是随时都能窜出来,狠狠给人以口似得。
他们三个人一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柳惜娘便开口说道:“盛枝意,燕惊尘,我们有件事想和你们俩商量,我们决定去港口碰碰运气,大雨这么长时间,港口应该会有救援队,但是船上只有四个位置,盛枝意又生了病,所以暂且打算将你们俩留在这里,我们会给你留下大部分食物,有燕惊尘照顾你,也算安全,等我们获得救援了,再回来救你们。”
顿了顿,柳惜娘看向盛枝意,眉头微挑,面容上闪过几分隐晦的得意,道:“这也是顾云亭的意思,顾云亭说了,要将你留下。”
说话间,柳惜娘讥诮的笑了一下,说道:“顾云亭不想见你,所以他没上来,在下面看船,你不信,也可以下去问他。”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盛枝意闭上了眼,顾云亭果然抛弃了她。
燕惊尘转而去看盛枝意。
狭窄的沙发间,盛枝意陷在薄薄的毛绒被里,像是一只濒临病亡的白天鹅,脆弱的引人怜爱。
她不说话,像是被柳惜娘的话打击到了一样,她眉头一蹙,燕惊尘的心口就微微有些发疼。
燕惊尘的语气也冷下来,他说道:“盛枝意生病了,要走也应该让她先走,顾云亭没权利决定谁留下。”
而就在下一刻,盛枝意突然开口了。
她说:“我留下没关系,我生病了,本来也走不了,但是燕惊尘要走。”
燕惊尘怔了一下,转而去看盛枝意。
盛枝意没看他,只静静地看着对面三个人的面容,说:“毕竟,船是燕惊尘的,既然要留下,你们选出另一个人留下。”
开小船的钥匙在燕惊尘手里,否则,他们也不需要来这么商量一遭。
对面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容都闪过几丝狠辣,最前面的柳惜娘说道:“盛枝意,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会给你们留下食物的。”
另外两个顾云亭的朋友也说道:“燕惊尘,我们可以承诺,出去之后,给你很多钱,够你一个搬砖的活一辈子了!”
盛枝意听见这话,嘲讽勾唇,再也没力气掩饰,面含讥讽。
她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凉凉的看着他们,直到片刻后,才轻声慢语的说:“别说这些小孩子的话了,钱和命,谁不会选呢?”
她说完这句后,直接起身走回卧室,道:“我不同意,燕惊尘也不会把钥匙给你们,你们别忘了,最开始,这楼和船都是燕惊尘的,被救上来的人,别玩农夫与蛇的那一套。”
柳惜娘面色瞬间涨红,高声说道:“盛枝意,你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你知道我们每天出去找食物多辛苦吗?你天天躺着吃东西,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活着?”
柳惜娘每说一句话,便向盛枝意逼近一步。
房屋内的气氛突然变的紧绷起来,燕惊尘想要挡在盛枝意面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柳惜娘举着尖刀冲向了盛枝意,而柳惜娘身后的另外两个人冲向了燕惊尘。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如果盛枝意和燕惊尘肯将小船给他们,那他们还能活下来,但是如果他们俩不肯乖乖的受人摆弄,那就去死吧!
随着柳惜娘的接近,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
——
盛枝意与柳惜娘扭打了几下,并不是她的对手,不过两个呼吸便被她用匕首捅伤,又被柳惜娘从楼房窗户中丢下去,从天而落,砸进了肮脏的污水里。
很疼。
盛枝意水性一般,又生了病,落水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腥臭的水争先恐后的钻入到她的喉管里,胸膛似乎要爆炸了,窒息感萦绕在她身旁,天地间似乎都是一阵安静,只有死亡的声音在一点点接近。
原来死亡来的这么快。
她临死之前,好像看见燕惊尘反杀了那两个人,然后从楼上跳下来,破水而来救她,燕惊尘一贯冷漠锋锐的脸上竟然满是惊慌,他们只剩下一伸手的距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天鹅带着愤怒和恨意,永远的闭上了眼。
昏暗的水底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上方的燕惊尘满目悲怆,下方的盛枝意步入死亡,世间的万物都在这一刻静止,如同盛枝意的生命一样。
阴暗的水底,无孔不入的臭水,压迫,窒息,愤怒,求生,所有的一切都在加剧,魂魄几乎要发出不可承受的哀鸣,直到某一刻——
“啊!”
小天鹅从五星级酒店宽敞的大床上醒了过来,晨曦的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他的手机还在播放歌曲,窗外是红霞纷飞,似是还有来旅游的人的欢笑声。
她睁开眼,怔然的望着这个熟悉的世界。
B岛,十月,下午两点,红霞漫天。
——
B岛的十月仍是盛夏,这里全年几乎都是夏日,只有在十二月后才会冷下来,是全球知名的旅游胜地。
盛枝意陷在柔软的,温暖的顺滑绸缎锦被间。
对顾云亭和柳惜娘的恨意和死亡前的痛苦还在身体内翻滚叫嚣,如同阴暗的藤蔓在滋生,在侵占他的胸膛,心脏因此而剧烈的跳动,可目光所处之间,却又处处都是平和温暖的气息。
高窗初曙,薄纸黎光,阳光勾出一抹明亮的彩虹掺金色,落在五星级酒店的落地大窗上,进而又落到盛枝意的面容上。
她缓缓地坐起身来,昳丽的面容上染着红,过了几秒,才颤着手捞过手机。
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是顾云亭发给她的。
“枝意,下午我的朋友们就陆续乘飞机到了,最晚一拨要七点到,我先去机场接他们,晚上十点左右,我们在海滩旁边吃篝火晚宴,我定了海边的民宿,你睡醒了之后记得早点来。”
记忆被拉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一日,一切开始的第一天。
他们刚到B岛,顾云亭的朋友们也跟着都到了,原计划是十一个朋友,但是落地之后却成了十二个,多了一个自己跑过来的柳惜娘。
顾云亭的所有朋友们都知道顾云亭与柳惜娘之间浪漫又激烈的爱情史,知道那段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也知道盛枝意的身份,更知道他们之间的三角恋,但是他们选择为自己的兄弟保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