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如此模样,倒显得盛枝意是个拆散他们的小人。
说话间,顾婉玉从盛山郡的身侧抬眸看向盛枝意。
她想瞧见盛枝意愤怒、跳脚、骂人的脸,想瞧见他们姐弟反目,但是当她抬起脸的时候,却只瞧见盛枝意讥讽的勾着屑神鱼淡淡的瞧着这一幕
盛枝意竟然半点都不恼!
这使顾婉玉惊诧,盛枝意怎么能不恼怒呢?
盛枝意当然不恼。
因为她上辈子早就恼过、疯过、绝望过了,再多的爱意与不舍全都被消磨光,这辈子只剩下了冷厌与倦怠。所以此刻这两人干什么都激不起来她半分情绪,她也早就认清了这个弟弟的本性,也不打算去做什么无谓的消耗、去劝说弟弟放弃顾婉玉一一这两人一个能对自己的侄女生情,不顾亲人阻碍,另一个能陷害能挑事,从不会觉得自己有半点错处,只会陷害旁人,他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
一对,盛枝意并不想拆散他
们,就让他们俩一生一世的锁在一起吧。
她现在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这毒瘤从他们盛府挖出去。
和当初赶走顾云亭一家人一样,将他们从盛府里赶出去!
只是这个过程会很难,而且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一
一当初康平街顾府的事,她能做主是因为她本身便是贵女低嫁,在顾府中掌中馈,有决定性的话语权,她与顾府又只是她盛枝意一个人的婚嫁事,她自然能敲定,但是事涉盛山郡,她却不能那般打出去。顾乘风与盛山郡是不同的,顾乘风敢做乱事,敢对不起盛枝意,盛府人能撕了他,盛山郡若是对不起盛枝意,盛府人却不能撕了盛山郡,甚至还有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避开。因为盛山郡是盛府的嫡子。
大奉重传承,男人根有二两肉,就能传宗接代,管你是什么人才还是孬种,只要你能生,就比女人有用所以在大奉人眼里,男人比女人重要,而在族内人的眼里,能做官、有权势的盛山郡也比一个休了夫的盛枝意更重要。涉及到利益,谁都会掂量掂量。
所以,在这种时候,盛枝意想要将他们赶走,便要用上些手段。
只见盛枝意艳丽的圆面上涌起几分震惊来,语调也跟着拔高:“盛山郡,你竟然将顾婉玉带回来了!你竟与她生了情!她做了什么,她母亲做了什么,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关于顾婉玉的身份,盛山郡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他早就料想到了盛枝意会说
出这一番话来,所以盛枝意话音一落下,他便掷地有声的反击道:“姐姐不能这般讲,换了她身
分的是她的母亲,违背誓言的是顾云亭,顾婉玉是无辜的,姐姐将她父母的罪
错过任何事!"
盛山郡说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响彻偏厅内。
盛枝意上辈子就已经听过了这一番话了,那时候她气的浑身发抖,现在再听,却只觉得可笑。
公平?这狗世道对盛瑶光公平吗?如果不是燕惊尘去捡了她回去养,她早死了!这世道又对盛
平吗?她给仇人养了十六年的孩子,被人当了十六年的笑话!
顾婉玉吃着盛枝意和盛瑶光的血肉长大,现在竟然也敢来叫屈了!
盛枝意冷笑着逼近,向一直站在盛山郡旁边、一脸无辜的顾婉玉逼过去,声量极大的喊道:“顾婉玉,你竟敢诱引我弟弟,使其败坏品德,害伤亲缘!当真是一一"盛枝意高高的举起了手掌,似是要抽打顾婉玉的面。
顾婉玉一张玉面浮上几分畏惧,纤纤玉肩一缩,害怕的往盛山郡身后一躲。
盛山郡如何能让盛枝意打顾婉玉呢?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啊!所以盛山郡本能的向上一格挡,将盛枝意的手牢牢握住,并向后一推。盛山郡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他只是想让姐姐退后一些,不要伤到顾婉玉,但是他没想到,他这样一推,姐姐竟向后跟跄了两步,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甚至还撞翻了一个结实的黄花梨木椅!只听“砰”的一声响,盛枝意的惊叫几乎响彻整个偏厅。
盛山郡愣住了。
他怔怔的垂眸瞧着自己的手掌一一他没用那么大的力气啊。
而一旁的顾婉玉也诧异的瞧着盛枝意。
她总觉得盛枝意今日的反应不大对劲。
她其实比盛山郡更了解盛枝意,女人总能比男人先搞明白女人在想什么,盛枝意那么恨她,那么恨她娘,应该像是暴怒的母狮子一样冲上来发疯疯才对,如同那日提着他们冲进顾府、砸了顾府的门、在顾府内一般,让所有人都给她赔
可是今日盛枝意的表现,竟十分“懦弱”,像是浑身的骨头突然软下来了似的,盛山郡一推,她竟然就压着椅子、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这还是盛枝意吗?
盛枝意什么时候这般废物了?
顾婉玉的念头才刚转到这,便突听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她才刚一抬头,便听到了一句中气十足、盛怒声疾的骂声:“贱人!这等出身,竟敢在盛府撒泼了!”话音落下,门外便冲进来几位翠玉金辉的夫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竟都是盛府的姑婶亲人。
她们方才只是想瞧瞧这盛山郡带回来的是谁家的姑娘,结果越瞧越不对,最后竟瞧见盛枝意挨了推,顿时遏制不住,从隔壁的前厅冲进了偏厅里。这一进来,她们竟瞧见盛枝意与椅子一道倒在地上,裙尾狼狈的卷落在地面上,浮蓝的颜色沾满了尘土,似是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委屈,一张艳丽的面苍白极了,眉头一蹙,瞧的几个长辈心都碎了。哎呦,这可是她们族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姑娘呦,宠的跟公主似的,从未叫她受过
什么委屈,现在竟叫个贱人的女儿骑在脑袋上去了!
不得了了!这盛府的天要翻了呀?
几个姑婶只瞧一眼,便觉得一股火顶到了头上去,什么男女尊卑、谁高谁低都忘了,指着盛山郡便开始骂道:“盛山郡,你亲姐姐含辛茹苦养你多年,你便为了个女人这般对待她吗?你的
盛山郡还未来得及辩驳,这些姑婶又指着顾婉玉开始骂。
“哪儿来的小浪蹄子,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价,顾家人都不要你,你竟敢到盛府来卖脸!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货!”这些词刺耳的很,顾婉玉一听,便做出来一副悲切样子,往盛山郡身后一躲,只以眼角余光瞧着这一幕。她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记起来了。
之前她还是顾府三小姐的时候,故意陷害顾小小推她、也倒过这么一次。
现在这个手段换成盛枝意来用了。
顾婉玉看向盛枝意的时候,盛枝意正被两个姑婶扶起来,一副惶惶的模样,说道:“各位婶婶们,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这女人进了门,我们盛府哪有一日宁日呢?”装可怜这种事,谁不会?
她用她这一副肉体凡胎当成盔甲厮杀了多年,今日终于用上了示弱这一招,一招制敌、会心一击。眼瞧着昔日里那强盛狠辣的盛夫人这般可怜,这些姑婶们立刻站在了她的战线上,同仇敌忾的骂道:“没错,不能让这等女子讲感府的门,”“盛山郡你是被美色迷了眼了!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可曾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还不将这女子赶出去!”
一声声呵斥自姑婶们的口中刺过来,顾婉玉还不曾觉得如何,盛山郡反倒生了恼,将顾婉玉护在身后,与所有姑婶们道:“婉玉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个小姑娘,是我非要带她回来的!她知礼节,守规矩,诸位夫人都是长辈,也都是女子,何苦这般讥讽她?便有姑婶们冷笑道,言明:“若是她当真什么都不懂,为何要掩面而来?若是她当真知礼节,又怎会与你在一起?按身份算来,她还曾叫过你一声舅父!如此身份,她怎么能进盛府的门?”
正是吵得激烈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门内的女眷们立刻意识到来的人是谁,方才还吵乱的嘴全都闭上了,齐刷刷的往旁边让开些步子,请门外的人先进来。盛右相便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从门外行了进来。
那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最后一丝暖阳已落下,门外是一片暗沉沉的黑,盛右相从门外行进来时,一双丹凤眼里浸着幽冷的光。盛右相现在总算知道盛枝意为什么广邀亲友来了。
她是觉得一个人压不住这盛山郡和顾婉玉,又不想忍这个气,干脆请多些人来,替她当嘴、当刀,人一多,势就大,便能压的盛山郡抬不起头来。小姑娘年岁大了,都会要心眼了。
盛右相先前只觉得盛枝意算计盛山郡,心里有些不满,但一瞧见来龙去脉,心里那点不满就散了,只剩下了对盛山郡的厌烦。天杀的什么狗东西,竟然能干出来这种违背伦理之事!
他亲手养大的儿子,怎么就做了这等事来!
“父亲一”盛山郡对上盛右相那张肃冷的面,心口便是一缩。
他不怕姐姐歇斯底里的吵闹,却怕父亲深不见底的眼眸。
父亲是盛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是位高权重的盛右相。
他怕父亲对他失望。
而父亲只是神色冷淡的瞧着他,不发一言。
盛山郡知道,父亲是在等他自己开口认错。
但是,他没错!
盛山郡一直认为自己没错。
顾婉玉不是姐姐的亲生孩子,他离家多年,与顾婉玉两人互相爱上时,顾婉玉早已不是姐姐的亲生孩子了,她只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小姑娘当初的命运顾婉玉无法选择,这又怎么能是顾婉玉的错呢?
而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这又怎么能是他的错呢?
若论错,那便应该是顾云亭和柳惜娘的错,怪不到他们身上来。
此刻,父与子遥遥对望,气氛有片刻的停滞。
没有人开口说话,刚才还骂顾婉玉的姑婶们都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小心的打量着这一幕。
盛山郡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还是要盛右相说了算的。
而就在这诡异的沉歉里,一旁的盛枝意实然行到了盛有相身边,拉着盛有相的袖子,以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看向质山郡,劝说道:“弟弟,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众叛亲离值得吗?今日,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认个错,日后承话不再将这女人带回来,你就还是盛府的竭长子,旁的事,我们都不管,你看如盛枝意这番话瞧着是在息事宁人,但是却将盛山郡架到了火堆上烤。
现在他面前只剩下了两条路。
丢下顾婉玉,继续做盛家嫡长子,或者不丢下顾婉玉,与顾婉玉一起离开盛家。
盛枝意不知不觉间,在亲族面前,将盛山郡的路铺好了一一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盛山郡对顾婉玉的决心,她也清楚,盛山郡不会丢下顾婉玉的他甚至舍不得顾婉玉受到一丁点非议,他是怎样都不可能放弃顾婉玉的。
而一旁的姑婶们并不知道盛山郡的决心,她们听见盛枝意的话,心里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盛山郡只要将这顾婉玉藏到暗处、不再带回来,将这丢人事按压下,那外人就不知道,外人不知道盛府的名声和面子就都能保住。到时候盛山郡愿意跟这顾婉玉如何,那便让他偷偷藏着吧,谁家家家户户没个龌龊呢?只要不闹出来就好。瞧瞧,枝意都知道退让了,她都能容忍下顾婉玉这个女子的存在了,盛山郡为何不能退上一步,忍上一忍呢?那群姑婶们便劝:“山郡,你姐姐说的对,你喜爱她,将她在外面养了便好,莫要带回来。”
“就是,她这等出身,捅出去了可不是给你自己招灾吗?”
“传出去了,外人都要说我们盛府罔顾人伦,若叫那些言官知道了,怕是要来弹劾盛府呢,这不是要给家族生祸吗?”这一声声的劝落在盛山郡的面上,使盛山郡眉头盛的更紧。
他能感觉到,在他身后的顾婉玉畏惧的抓紧了他的手臂。
他绝不能抛弃顾婉玉。
他被激的脑子一热,便顺着他姐姐的话,大声说道:“姐姐,你不必说了,我是绝不会跟顾婉玉分开的,就算是离开盛府,我也不会和她分开!”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盛山郡一咬牙,带着顾婉玉从这盛府的偏厅里行了出去!他负气而走,以为这不过是人生中必经的一场磨难,以为熬过了这一次,还能有重新回来的机会,却不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盛枝意似是被盛山郡伤了心,竟是一转身,声都没响,直接转而晕了过去!
她这一晕,将盛右相都惊了一跳,匆忙去寻大夫和药娘去,这样一来,这群人倒是顾不上离开的盛山郡了。盛枝意一晕,宴会便也办不下去了,亲人们骂着盛山郡,三三两两的拜别,盛右相送了一个又一个,等到所有人都走了,盛右相才瞧盛枝意。盛枝意现下还在她未出嫁时候的阁楼里躺着呢,大夫还没来,她就还没醒。
这阁楼在她嫁出去了之后便封起来了,但一直都有丫鬟打扫,偶尔她回来还可以住。
闺房宽敞,千斤拔步床、翠玉屏风一应俱全,厢房的窗半开着,盛枝意躺在床榻上,艳丽的裙摆洒在雅兰色的床褥上,又垂散下来一层,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摆。盛枝意正晕着呢,突听厢房外间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还装?”老父亲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映在隔门上,声线里也微微带着点教训的意味:“两月不见,竟都会装晕了。”他自己的女儿他可太了解了,盛枝意是这么容易晕的人吗?她争强好胜,幼时跟人斗鸡斗狗,斗的鲜血淋漓都没晕过一回,平日被人惹了,不上前去打人已经很克制了,怎么会被人气晕?她是不想叫人去拦盛山郡,故意装个晕,将注意力都留在她这头
盛山郡这才能顺利的离开盛府。
屋内床榻上的盛枝意一听到老父亲的声音,便知道这宾客们定是已经离开了,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间门口,推开门去瞧她的老父亲。盛右相是不会进她的闺房,只拧着眉,冷着眉眼瞧着盛枝意。
门一推,他那不懂事的女儿便从门内探出来一张带着点讨好的笑容的脸,故作乖巧的瞧着她,甜甜的唤他:“父亲一一”盛右相瞧着盛枝意那张脸,火气便散了些,只带着点无奈的瞧着她,道:“你弟弟纵然有错处,但到底是血浓于水,你这般设计,非要将他赶出府门,日后下了九泉,如何与你母亲交说来说去,顾婉玉不过一个女子而已,盛家有一万种法子处理掉,可偏生盛枝意非要将盛山郡一道撵出去。或者说,今日这局,就是盛枝意针对盛山郡而设下的,她从头至尾就没想过针对顾婉玉。
盛右相的想法,盛枝意还真能理解一一她上辈子也是这样想的,她那时也觉得,只要没了顾婉玉,她的弟弟依旧是她的好弟弟。真的血浓于水的亲人,总是想要给对方留点生路的。
但是盛山郡却不是这样想的,他为了顾婉玉不惜伤害她这个姐姐,逼着她这个姐姐走投无路,焚火自死。如果她没有经历过上辈子那些事,她也不会这样对待盛山郡。
父亲不知道那些旧事,所以难免觉得她心狠。
“父亲,我又不是真的不许他回来。”盛枝意并不想对着父亲说狠话,所以只挑了点软乎的好话说道:“只要他日后知道了错处,跟顾婉玉分开,回了盛府,我便还将他当作是亲的弟弟瞧。
说话间,盛枝意拉着盛右相的袖子撒娇一样晃了晃:“父亲,山郡做了这般糊涂事,女儿还不能叫他吃点苦头吗?”这次的事情,说到底确实是盛山郡的错,盛右相这颗心终究还是偏向女儿的,所以女儿这般一说,他也就认了,只垂眸叹了声气,道:“若是你弟弟知道错了,回了府来,你可莫要再为难他。盛枝意自然点头,举手发誓道:“女儿发誓,若他肯抛下顾婉玉回来,我绝不会为难他,但父亲也要答应我,他若不肯回来,你就绝不能再给他半点好处,定要叫他知错才行。”盛枝意是笃定知道盛山郡不会回来,才会如此发誓。
上辈子她一门心思想留住盛山郡、赶走顾婉玉,真是太蠢了,要赶就该把这两人一起赶走才对!
一父一女就此达成了约定,盛山郡和顾婉玉的事,总算翻了个新篇。
“父亲今日在言中如何?”盛枝意与盛右相从她的阁楼内行下来,两人入了盛枝意的书房后,盛枝意才敢问上一句。“此事尚未结束。”盛右相压低声量,叮嘱盛枝意道:“过几日,为父恐怕会进北典府司走一趟,你莫要担心,父亲定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盛枝意心下便有了底。
她父亲比她聪明,比她更厉害,也比她更懂官场。
她父亲说没问题,这件事便一定没问题。
盛枝意便赶忙乘胜追击问道:“父亲,此次元凶可是李家那位?”
“嗯。”盛右相点头。
她上辈子没得到的答案这辈子终于得到了,盛枝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父肯和她说,就说明真的没问题了。
父女两人间说了些话,便都将今日的事盖了过去。
期间盛枝意还跟盛右相说了盛瑶光想做官的事情,盛右相并不大赞同。
女子为官,是有这么个先河,但在大奉并不多见,寻常姑娘以为当今今
上是个女人
,号女帝,就觉得自
己也能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去,却也不想想女帝是如何成女帝的。
在大奉官场,虽是奉着女帝,但女帝不过是个名头,真正做主的是帝后。
提起来这些旧事,也是一些老黄历,当初的太子爷抽风,为了哄个女人,非要将自己皇位给出去,硬捧着现在的女帝上了帝位,自己一个男人,施施然的进了后宫,去做了帝后。别看女帝称了帝,但女帝其实管不了太多事情,她不过是征服了一个男人,便连带着征服了这男人的一切罢了,真要在官场耍起来心眼,女帝差一些。女帝心软,手段柔,前朝的事,多是帝后在管。
帝后与盛右相相识多年,盛右相能做女帝的刀,自然就有帝后的授意,但是真到了动他的时候,帝后也不会手软。他的荣光是自己争来的,他的难也得是自己一个人跨,别管女帝和帝后原先对他多器重,也绝不会包庇他。官场便是如此,怀疑试探、暗害陷阱是亘古不变的底色,弱者就没有上桌的资格,这些都不适合女人。且,女子若为官,日后是不能名正言顺嫁人的,只能自己开府养男宠,若是再生子一场,公务都要耽搁了!且,女子进朝堂,男子心里都不服气,女人嘛,就该在家好好生孩子,非出来装模作样的要压男人一头,阴阳颠倒,这算怎么回事?所以大奉官场排斥女人,所有官家人都不让自己女儿进朝堂,盛右相自己就是官场人,他知道,女人进来有多难做。而且,现如今太子也是个男人,不少人都等着太子继位后,上奏太子,将女人做官的口子给缝上,日后太子登基,女帝都没了,哪里还有女人做官的路?只这样一想,盛右相便觉得盛瑶光做官不靠谱,但盛枝意是他的宝贝闺女,她开了口,他也愿意去搭线。“待到这次的事情过了,为父便去给瑶光讨个官来做。”他道。
而他们二人在府内商议事情的时候,盛山郡与顾婉玉坐上了回外京老宅的马车。
靠坐在马车时,顾婉玉神情还有些恍惚。
怎么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她应该留在盛府里,在盛府里搅弄风云,激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才对,怎么她就出来了?
这时,她身侧的盛山郡握紧了她的手,与她低声说道:“婉玉,放心,我一定不会抛下你的。”
顾婉玉回头看盛山郡。
不是她一个人被赶出来了,盛山郡也被赶出来了。
马车车窗上有多处雕刻,月冷霜华透,些许光芒落到盛山郡的面上,让顾婉玉心里有些许不安。
她握紧盛山郡的手,白瓷一样的面上涌起些许惶恐,轻声说道:“我好似连累了你,你也被赶出了盛府,日后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要因为我,亲缘尽断吗?”盛山郡可不能真的跟盛府断亲啊!若是真的断了亲,她还怎么去恶心盛枝意呢?
更何况,若是没了盛山郡,这盛府偌大的家业就都是盛瑶光的了!这简直是笑话!如何能让顾婉玉咽下这口气?盛山郡必须得回去!
“放心。”盛山郡不知道顾婉玉心底里这些算盘,只以为顾婉玉担心他亲缘,便与顾婉玉道:“我是盛府唯一的男丁,如何能真的离了去?过些时日,我们成婚,生个孩子,还是要认祖归宗的。顾婉玉也想通了。
日后她若是生下个孩子来,盛枝意还能拦着不成?
她依旧有的是机会恶心盛枝意。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而她就算是熬,也要活生生熬死盛枝意。
她便抱着这样的念头,转而倚在盛山郡的胸膛前,柔柔的说着情话:“我与你永不分离,他们瞧见你我之情,日后定也不会难为你我。盛山郡深以为然,复而抱紧了怀中美人。
他深信,他的婉玉一定会和他永远在一起。
马车渐渐离去,徒留一片冬寒。
但顾婉玉想象之中的持久磨难、成婚生子、进盛府恶心盛枝意的事还未曾来得及降临,盛府便先生了旁的事情。盛右相竟因贪污赈灾款,落狱了!
他竟然进了北典府司的牢狱,锦衣卫亲自拿的人!
盛府的所有荣光都身系
在盛右相一人身上,盛右相高升,盛府花团锦簇,盛右相落难,盛府便会骤然从云端上摔下来,摔的头破血流,什么都不剩下。这就是官场。
而盛右相落难后没有几日,盛府的其他人便也迎来了一场劫难,不少盛家的亲信都跟着进了北典府司。这其中也包括盛山郡。
盛山郡入牢狱的那一日,顾婉玉呆坐了一整晚,第二日天明,她就决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