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遭难的那一日,整个京城都瞧见了。
那一日天降大雪,若鹅毛状,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摔杯掷盏间,掀起狂风乱吹,屋檐静默,忍受着风与雪。天将暮,云深压,戌时过半,路间行人顶着大雪、佝偻着脊背,匆匆向家宅前行。
就在此时,麒麟街北典府司突然大开其门。
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哗啦”一声,由两个动作矫健的锦衣校尉将门骤然推开,露出门内一队骑着马、整装待发的锦衣卫来。北风如刀子一样刮到人身上,吹起锦衣卫身上的飞鱼服下袍,但马上的人屹然不动,每个人都是一脸冷煞的模样。为首的锦衣卫将腰侧绣春刀向外拔了一寸,继而向刀鞘中摁回去,刀鞘摩擦间,震响出一片嗡鸣声。在其身后,众多锦衣校尉随之拔刀、摁刀,一片片嗡鸣声中,杀心四起。
这是锦衣卫每次出案子的规矩,刀锋出鞘,反抗者死。
路过的行人瞧见了,顿时扛着扁担就跑。
每每锦衣卫众人整装出行,基本都是抄家。
抄家啊,男人要下狱用刑,运气好的挺过了一切,最后被流放,或者死在流放的路上,或者死在被流放后的荒山、矿山里,总之一辈子都难翻身,会受尽折磨而死,女人则要进教坊司做官妓官妓可不分人,不管你原先是几品大员家的姑娘,不管你是谁的夫人,只要糟了抄家,女子四十以上、十四以下进教坊司劳务,四十以下、十四以上全都去接客。原先高高在上的夫人们要脱了裤子接客,娇生惯养的姑娘们要脱了肚兜逢迎,谁都能来她们鲜嫩的身子上啃上一口,原先同阶层的公子们现在可以将她们当成玩物,原先一起玩儿的姑娘们也都会嫌恶她们,落了这样的下场,那些女人们多是受不了、要自尽的。男人惨,女人也惨,一个惨字,写起来容易,真落到了身上,却是半新不旧的疤痕,是无穷无尽的劳作,是一碗接一碗的绝子汤,是夜间敞开了再也合不拢的腿。只一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也不知谁家被阎王爷点了名,今日就要遭灭门之灾咯。
行人才跑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马蹄阵阵,震的脚下的青石板都跟着颤,行人腿一软,靠着路边的墙沿便滑下去了,一回头间,便瞧见一队锦衣卫已经迎着风,“呼”一下冲过去了。朔风凛凛间,披风猎猎响。
今夜,京城无眠。
麒麟街是官街,这一条街上都是高门大户,名门望族,锦衣卫一出动,街上守门的私兵都立马转身回府门去禀报。等各家主子知晓锦衣卫又从北典府司的门里抄家的时候,这群锦衣卫们已经围堵上了盛府的大门。当时正冬,冰雪积庭深,窗花白夜临,杀气腾腾的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握着绣春刀,将盛府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盛府根本不敢闭门,门口的私兵瞧见了锦衣卫吓得脸都白了,动都不敢动。
锦衣卫也并未直接踹门抄家,而是先下来了个千户,独自一人进了盛府里。
不过片刻,盛右相便被这锦衣卫从盛府里带出来了,因着盛右相尚有官职在身,所以锦衣卫也还算尊敬,而盛右相被带走了之后,锦衣卫立刻彻查盛府,封院锁门。麒麟街盛府内的所有丫鬟奴仆都被锦衣卫带走了,盛府被搜查之后,由锦衣卫贴上封条。
封条一贴,北风一刮,那封条便哗哗的响,无端便带来几分凄凉。
但这还没完呢。
锦衣卫抓走了盛右相之后,竟然还去了城外,将盛府的大公子,盛山郡一道抓进了北典府司里。
这一户门庭里,父与子都下了狱,怕是要端门绝户啊!
盛府被查封的消息,也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满大街小巷。
第一个得来信的是李府,李家老大人、现太子太傅背地里亲手构陷了盛老大人,事儿便是他做的,来了信自然也开怀,当夜便回了院子里,红炉煮酒,小酌一场。而李夫人得信的时候,正在她的厢房里听一旁的丫鬟说事。
厢房宽阔,地龙暖热,李夫人穿着一身浓紫色千缕丝绸衣,斜斜的倚靠在矮榻上吃糯米糕,一旁的二等丫鬟跪在地上敲腿,一等丫鬟则站在一旁,给李夫人汇报李大少爷成婚后的近况。“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还不曾同房。”一等丫鬟老老实实的站在矮榻旁,垂首道:“大少爷一直在书房住,大少夫人倒是主动提过膳点过去过几次,但大少爷都说不吃,将膳点又送回去了,大少夫人自觉没了颜面,便不再去寻大少爷了。“虽然同住一院,但现下,大少夫人不管大少爷,大少爷也不管大少夫人。”丫鬟道。
李夫人听着这些事儿就觉得心里头堵得要命。
她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竟然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就算了,你在外面胡搞乱搞没关系,你起码在自己宅院里留个后啊!这娇艳欲滴的新妇都给娶回来了,你竟然一根手指头都不肯碰!这李府可不只他一个男儿啊!下面还有几个麻子呢,他没个后,李府的东西难不成都要交给那些庶子吗?李夫人管家治宅有一套,那些姨娘们生了孩子之后都被她拿过来养,再过几年,就寻个由头,把姨娘们都遣散出去,只留下孩子绕膝只是那些庶出的孩子到底不是亲生的,她看了心里犯膈应,也不愿意把自己家里的财产给庶出,可若是嫡出无子,可怎么办呢再说了,除了他们自己这大房里,旁的房里还有一群兄弟们虎视眈眈,不生个嫡孙出来,她腰杆都不硬!这事儿李夫人一想就觉得头疼。
但丫鬟要票报的事儿还没说完呢。
她又说起了近日的店面争乱的事。
李夫人前些日子刚带了赵姨娘去盛枝意的堂花宴上给盛枝意添堵,因为这件事,盛枝意卯足了劲儿给她找麻烦,让她的店铺一直经营不好,不赚钱就算了,还一直赔钱。按理来说,这两边人斗法,你赢一次,我也得赢一次吧?总不能什么好运气都落到你头上去,但偏生,盛枝意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竟没让她赢过一次!全都是盛枝意在嬴!
手里没银子,李夫人这心里就越发恼火。
这天底下的糟心事儿怎么都出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她正恼着,外头突然又来了丫鬟,急急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屋内的一等丫鬟去外面问过之后,又折返回来,面上有些古怪,与李夫人说了个惊天的消息。“盛右相被锦衣卫抓了,盛府都被封了。”
丫鬟的声音细轻轻的,年轻的面容上透着一点惶恐,唇瓣都在发颤。
盛府啊,比她们李府还要辉煌的地方,说封就封了,太吓人了。
而一旁的李夫人听了,却是咧开了一个笑,带着三分惊喜的问:“真的?还有什么消息,仔细说说。”好事啊!
盛枝意处处跟她较劲,处处压着她一头,她一直打不过盛枝意,这口气堵的难受极了。
现在盛府完了,看盛枝意还能怎么猖狂!
一想到盛枝意也要跟着倒霉,李夫人便觉得心里头舒坦,从头到尾都舒坦。
听李夫人要听更多的事,丫鬟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哪里知道这么多?刚才外面的丫鬟传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李夫人要问,丫鬟只能遣出去些外的丫鬟,再去打听些细节来。
下面的丫鬟便再跑出去打听,一来一回间半个时辰,等丫鬟回来了,李夫人也就听了个全程。
出去了多少个锦衣卫,先是抓走了盛老大人,后是抄了家,又抓走了那些丫鬟小厮,最后才封了门。一场大灾,被丫鬟说的事无巨细,连锦衣卫的马蹄上栓了什么样颜色的彩带都讲出来了。
李夫人听来听去,没听到最关心的,便又问:“盛枝意呢?”
盛府出了事,盛枝意什么反应?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后摇头道
“盛夫人一直未曾出来。”
“可有锦衣卫去砸她的门?”李夫人又道。
小丫鬟又摇头,说道:“锦衣卫已经将盛右相和盛家大公子带回到北典府司里了,并未再去旁处。”大奉官场就算是连坐,也很少连坐外嫁女,盛枝意虽然已经休夫了,但是也早已脱离盛府多年,又不是官场的人,就算是盛家人在官场上出了事,也连累不到盛枝意。李夫人有些失落,觉得盛枝意不够惨。
但李夫人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了,唤丫鬟去盛枝意的府门前好好瞧一瞧。
“看看盛枝意会做什么。”李夫人笑吟吟道。
这父弟都遭了难,盛枝意肯定不能干看着。
只是盛右相和盛山郡都进去了,盛家族人里最有力的两个人都已经倒下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倚靠盛府的猢狲,没什么本事,拼尽全力,也帮不了盛枝意什么。她若是有夫家还好,还有个顾云享能替她走动走动,顾云亭好歹也是个尚书,在官场沉浮多年,手里有一定人脉,能替盛枝意做一些事情,但太可惜了,顾云亭这个夫君被盛
支意自己亲手
死了,盛枝意竟是什么人都靠不上了
只这样一想,李夫人便更舒坦了。
一旁的丫鬟赶忙应下,匆匆安排着旁人去盛府前面守着。
李夫人既然问了,那就得仔细守着。
这一守就是一整个夜。
康平街的盛府安静的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门户便未曾开过,盛枝意根本没有出盛府去。
她自己亲爹亲弟弟被抓了,她反倒安静的要命,没有半点波澜。
反倒是京城中的许多旁人,被这些事牵扯。
比如燕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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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北典府司内。
北典府司坐落在麒麟街末尾处,正好镇着一整个麒麟街,街内官员乘坐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瞧见那两扇门。石阶长,门户高,威严中又浸着深深的血腥气。
那两扇门紧闭的时候,像是睡着了的恶犬,那两扇门大开的时候,又像是吞人的巨口。
行在外的官员瞧见了,只觉得心口发突,赶忙闭了门窗,念叨一声“天官赐福、晦气四散”,行在其中的人却散不了这晦气,甚至他们就是晦气,所以他们只能一日又一日的熬着。锦衣卫就事这么个行当,他们是圣上手里的刽子手,得了圣上恩宠,平步青云,掌了权势,就得给圣上办事,圣上要砍谁,他们就得砍谁。反正只要这难事不落到自己头上,他们就能熬下去。
就算是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他们也得咬着牙熬下去一一
北典府司不能徇私,一旦他们手软,被同僚揪住错处,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又会掉下去。
燕惊尘此刻,就在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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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典府司千户衙房内。
衙房宽阔,其内三面墙都摆满木架,上面堆着各种案件卷宗。
这些卷宗鲜少有人碰,所以沉甸甸的压在一起,透着灰尘的气息
燕惊尘坐在衙房内,就这一旁的烛火光芒看着手里的一份卷宗。
他近日在跟新案子,北典府司就是这么个忙碌地方,谁都别想闲下来。
但他瞧着这案子的时候,脑子里却想着旁。
他想的是今日司内出任务,抓了盛右相、盛山郡的事情。
北典府司内现下有三个千户,案子落下来的时候,燕惊尘正在忙其他的案子,所以这案子便由旁的千户接手了。燕惊尘只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部分。
前些时日,江南突然降了一场梅雨。
梅雨连绵三个月,江南那边都给淹了,水患一起,人跑都没地方跑,全都得死,圣上便派了盛右相携带重款下了江南,等到赈灾结束,才回到京城来。而盛右相前脚刚回到京城,后脚便有官员将盛右相告到了女帝面前,说是盛右相在江南赈灾的时候,贪污了一大笔赈灾款,导致江南的一处村落没有得到安置,二百
一户人家,便是四五口居民,这账目一累加下来,便是触目惊心的近千条人命。
耄耋老人,黄口小儿,具淹没于洪水黄沙之下,便成一具冰硬的尸体,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无声的僵硬着,大张着口,看着头顶上的水。近千条人命啊,谁瞧了不觉得沉甸甸的呢?
因此,圣上才会动盛右相,而盛山郡是因为是盛右相嫡子,所以被连累进去的,所以盛山郡没什么大事,关键在盛右相的身上。燕惊尘太清楚北典府司里审人的流程了,不管什么人,进去后便先上一通刑,刑罚过后,再论案子。而盛右相那般年岁的人,扛得住一套刑法吗?
他若是扛不住,死了,盛枝意怎么办?
燕惊尘并不了解盛右相,但是他听过一些关于盛枝意的过去的事情。
盛枝意能养成这么个性子,盛右相功不可没,他对盛枝意百般纵容,鲜少管束,他是盛枝意身后的大树,撑着盛枝意的骄纵与高傲。只有这样的父亲,才能养出来这样的盛枝意。
如果没了盛右相,盛枝意一定很难过。
燕惊尘端坐在案后,烛火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如流水一般映着他的面。
四周无声,只有他紧蹙的眉与烦恼的心。
夜深人静时,爱尤其喧闹。
他的双眸依旧落在手里的卷宗上,但若是仔细瞧,就能发现他的目光没有焦距。
燕惊尘没有想案子,他在想他的父母。
十岁时丧父,十二时丧母,后自己一路苟延残喘的活,人总是会将痛苦的事情遗忘,所以他记不清父母的模样了,他只记得母亲临死之前一直在哭,哭她不能再陪燕惊尘长大,哭燕惊尘日后要被欺负乡野间这种地方,向来是谁拳头大,谁占便宜,要不然怎么会家家户户生儿子呢?
像是燕惊尘这样的,死了父母,带一个妹妹,要受很多欺负。
但她没办法,她也活不长了,别人也没办法,没人有力气同情他们,他们就是这样的,艰难的自己爬起来,自己走。这世上的疼有千千万万种,你疼一种,他疼一种,你自幼丧父,他父亲酗酒暴打,不同的疼,不同的路,谁也不能去替别人疼,谁也不能替别人去走。他们只能远远对望上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走自己的路。
燕惊尘年纪轻,却是真正吃过苦的人,他对父母的记忆就只剩下了酸涩的泪,那种滋味儿他记得,像是连绵大雨后的空气一样潮湿、漫长,爬满苔藓、无穷无尽。所以他不希望盛枝意也变成他那样。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拽回了十多年前那一天,胸膛里塞满了母亲的泪,走一步,酸涩的泪就再心里晃,压的他无法呼吸。如果可以,他不希望盛枝意走上他走过的路。
他希望盛枝意的父亲能平安。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位置太要命了,他在北典府司内升的太快,正处在一个人心不稳的地方,他虽然发展了一批党习,但是利益捆绑并不牢靠,所以他们并不忠诚,所以他们并不会拿自己的命去给燕惊尘办事
一旦燕惊尘想插手这个案子,说不准会被手底下的人漏出风声去,转而被其他人认为是盛右相的同党。盛右相的事情太危险了,涉及到上千条人命,牵扯到阳奉阴违贪污受贿,每一个罪名单列出来,都是要死的。且,燕惊尘与盛家有关系这件事不算是秘密,有很多人暗地里都查过燕惊尘,知道他的跟脚,燕惊尘没办法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去捞盛右相。北典府司就是一个由怀疑、纠察、审讯、谎言组成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被揣测,被怀疑,被安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审查,一旦燕惊尘被牵连进去,他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死就一个字,但北典府司的诏狱能拆解出一百八十种死法。
正是因为见识过这种死法,所以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而如果他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又觉得对不起盛枝意。
燕惊尘沉默的坐在案后,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里的卷宗,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时,他的隔门突然被人敲响。
燕惊尘骤然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门外,声线沉稳道:“进来。”
门外的小旗立刻行进来,双手抱拳行礼后,将燕惊尘近日在查的案子的线索全都说了一通。
他们查得差不多了,该收尾抓人了,现在只等着燕惊尘下命令了。
但是小旗等了半晌,都没听到上面的千户大人下令,小旗心里疑惑,不由得抬起脸,小心的看了一眼。他正瞧见,他们的千户大人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千户大人抬起头来,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江南赈灾款贪污案如何?”小旗愣了一下,随后回道:“回千户大人的话,小的从诏狱里上来时,瞧见那些人都被关着呢,暂时还没上刑,说是女帝关照过了,证据没出来之前,不对盛右相动刑。燕惊尘心里的一颗巨石终于落了地,他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卷宗站起身来,道:“去抓人吧。他说的是他现在查的这个案子。
小旗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往外走。
小旗离开后没多久,燕惊尘便也从北典府司离开。
他没有骑马,而是一个人在夜里的京城中穿行。
他穿着一身北典府司的官袍,寻常人都觉得晦气或者生畏,远远瞧见了他就避让开,他也不在意,只慢慢的在路上走。乱云掩盖银月,风重雪大,他的披风上方沾染了一些白色的霜雪,北风溅染眉睫,他也不在意这些。他在想一会儿怎样见盛枝意,怎样与盛枝意谈盛右相的事情,他想尽量说一点好听的,比如到现在为之盛右相都殳有被用刑,比如万一调查的顺利,盛右相说不定
但是当他行到康平街盛府、瞧见盛府后巷停着的马车的时候,燕惊尘堆满了胸膛的话便卡在了喉管里。这辆马车在盛府后巷里应当停了些时辰,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马车顶上铺盖了一层雪色的丝绸,月华一落,浸润梨花白。在马车后,挂着一个圆形的家徽,其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齐”字。
这是齐云天的马车。
在盛府摇摇欲坠、经受风雪的时候,齐云天上门来,是要做什么?
燕惊尘心里又沉了些。
上一次齐云天在李府里对盛枝意动手动脚的事他还记得。
他拧着眉从盛府后门行进去,一路行到四时苑,快步去找盛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