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午后时分。
冬日雪冷风重,呼呼的拍打着隔门,发出啸然而过的声音。
厢房内门窗紧闭,越发显得静谧,冷风与寒雪都被挡在外面,只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纱落进来,落在床榻间的顾婉玉和盛山郡的身上。她是多雨的江南,白面粉黛,轻声的呜咽,光影在玉脂上摇晃,后又消散在男子剧烈的喘息间。
房内春深,轻拨丝弦,声声乱耳,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抛枕翠云光。
此时若果有造化,便当死于此。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堪堪停下。
他们刚刚胡闹过,呼吸急促间,爱欲在交融。
白玉一样的姑娘面颊上透着淡淡的粉,那颜色好极了,似是海棠经雨,胭脂凝透。
盛山郡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猫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身边,他垂眸看她,她会害羞的偏过脸,用柔软的脸蛋蹭他的肩膀,问:“好不好嘛?”那样惹人怜爱的姑娘,窝在男子火热起伏的胸膛上,面上含情,声线微喘、柔柔的撒娇来问,谁能说不好呢?她的声音听在盛山郡的耳朵里,使他不由自主地应下来。
“好。”他声线嘶哑,抬手揉着她的墨发,语调轻柔道:“今晚我们就回去,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他怀里的姑娘莺莺应下,窝在他的脖颈间,满面娇羞的回道:“你真好,我能跟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事。盛山郡哪里扛得住这个?美人儿一撒娇,他便要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她。
他侧过头,眼里是顾婉玉白净的侧脸,和一圆润的耳垂。
瞧见那圆润可爱的耳垂,让盛山郡突兀的想到了他初见她的那一日。
小姑娘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在府内含着泪跑掉,撞上了他也不敢停,只掉下了一只耳坠,扰乱了他的一湖心水。幸而上天垂怜,这兜兜转转,也没能让他弄丢了她。
她后来问过他为什么会喜欢她,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她,盛山郡如实相告,那姑娘眨巴眨巴眼,便开始说那一日的事情。原来,那一日她太过羡慕盛瑶光的及笄宴,但盛枝意又不允许她出现在盛瑶光的及笄宴上,所以她便只能假扮做丫鬟,去偷偷望上一眼。想起来顾婉玉以前在顾府受的委屈,盛山郡越发怜惜,他含着美人儿的耳垂,模糊的与她道:“我会让你更好,让你最好。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顾婉玉在他的脖颈间俯着首,轻哼着回应他的爱意。
纤纤玉指绕过男子浸着汗的发凳,好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但在盛山郡瞧不见的地方,那双水杏眼里却闪烁着阴寒的冷光,像是蛇一样,幽暗的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今日就能去盛府了。
她马上就能见到盛枝意了。
她只需要一想,便觉得心里涌起来一阵隐秘的畅快。
盛枝意心底里那么瞧不起她,那么瞧不起她娘,现在,她要随着他弟弟一起去重新踏入盛府的门了,当她曾经的、高高在上的母亲、盛枝意瞧见她,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又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呢?那一日,盛枝意逼着她和她娘在顾府门口一步一拜的跪出去的屈辱依旧压在心底,顾婉玉不曾与任何人说起,偶尔盛山郡问她可有怨恨,她还会一脸柔顺的回:“盛夫人做的没错,是我母亲之过,我为母亲之女,便也是有原罪的
说话间,顾婉玉面上浮出了几分落寞:“若她另给你安排了旁的婚事,我又当如何自处呢?”
盛山郡心疼坏了,只紧紧的抱着她再三保证一定会让她光明正大的留在盛府。
他爱她,就要让她不受欺负。
盛山郡只能瞧见顾婉玉温柔的眉眼,含笑的唇瓣,却瞧不见她那颗黑透了的心肠,瞧不见她皮囊之下,翻滚着的恨意。她要将盛枝意给她的屈辱尽数还回去,有她在盛府一日,盛枝意便别想有一天顺遂。
她复而想到了盛瑶光。
若要按身份算,盛瑶光现下还得唤她一声“舅母”呢!
只这样一想,顾婉玉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把她扔到盛府的后宅里,她能跟盛枝意斗上十几个来回!她再往后想,日后她进门摆宴,再生下个姓盛的孩儿,承了盛府的家传,不知道要将盛枝意气成什么样呢。再过个几十年,等盛枝意死了,她还要想方设法的把柳惜娘的排位迁到盛府来,一辈子摆在盛枝意的眼皮子底下,膈应盛枝意到死。心里有了盼望,人做什么便都有干劲儿,所以顾婉玉催着盛山郡起身沐浴,更衣梳妆。
盛山郡还未从那氤氲潮湿的情事中回过神来,他意犹未尽的抚着她单薄的背,把玩着她的发,声线暗哑中带着一丝欲,垂眸问她:“这般着急,嗯?”顾婉玉自然知道怎么糊弄他,她天生就知道怎么摆弄男人的心,知道怎么让男人为她卖命,顾乘风是一个,盛山郡是第二个。她贴着他的脸,像是猫儿一样哼哼的蹭道:“当然着急,你再不带我去,保不齐日后又要给你安排什么姑娘、未婚妻之类的。小姑娘捻酸吃醋的时候也可爱极了,一张静美的脸蛋盛着些委屈,水润润的杏眼眨巴眨巴瞧着他,让他心里都泛着甜。她爱他,才会因他吃味。
“好。”盛山郡便坐起身来,由着她去洗漱,期间他还想抱着她一道儿去沐浴,被她红着脸躲掉了。小姑娘羞涩,罢了,不难为她。
盛山郡便含着笑自己转身去洗。
他没瞧见,他转过身时,他身后的姑娘渐渐敛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
待到半个时辰后,他们二人都穿戴好了,盛山郡依旧如原先一般,穿着利落的武夫装,顾婉玉却是好生盛装打扮了一通。她选了一套桃粉色裹胸襦裙,外挑了一套云白色外袍,一张面上点了芙蓉出水妆,将本就静美的脸衬的越发清雅,一头墨发间以青玉簪为束,瞧着娇俏可人,像是窗外小桃枝。颜色好,风光艳,见之谓春来。
顾婉玉对着铜镜左右瞧了许久,心下才满意。
既然是要去砸场子的,总要打扮的光鲜亮丽,来叫人好好瞧一瞧。
他们二人自外京的外宅出发,车马慢行间,奔向了他们为自己选好的路。
与此同时,盛枝意的马车正行在京中外京出城的路上。
外京繁华,多是商街,京中前些时日大雪,又落冰雹,外京商街便都受了影响,屋檐不知道被砸漏了多少个,一路街走过去,许多人都在屋檐上,还有孩童在道路上跑来跑去
孩童急,马车慢,盛枝意坐在马车里,能听见一阵阵欢笑声骤然接近,又迅速跑远。
她推开车窗一望,便能瞧见几个黄口小儿自马车前跑开,北风呼啸着吹进马车里,使她耳上的红宝石坠金耳饰都跟着摇晃。她遥遥望了一眼风,恍惚间想起了她总角时候。
每每要见到父亲,她都会想起年幼时的自己,然后再想起她年幼时的父亲。
父亲性子并不温和,也并不善良,他是个十足的弄权者,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所以树敌颇多,偶尔还很刁钻,颇有些狠辣。盛枝意的厉害脾气都随了她父亲,不过,她虽泼蛮,但却远不如她父亲狡诈聪慧,盛枝意这一路上靠她父亲来一个打一个,她父亲却是靠自己来一个打一个盛枝意的一些手段都是跟着她爹学来的,所以盛枝意在京中贵夫人圈子里是什么名声,她父亲在京中官场里便是什么名声,甚至过十倍而不及也。盛枝意小的时候,每每来到父亲书房里,都能瞧见父亲对着满书案的人命沉思,琢磨着今天害那个人,明天坏那件事。书案上的人命堆的高高的,父亲挑来捡去,为几个人定下几条死路,书房内光线淡而寒,没有任何声响,只有父亲翻动书页的声音。窗户外有浅淡的阳光落进来,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正四方的阳光烙痕,她行进来时门框发出声音,父亲便拧眉抬眸看向她。父亲生了个圆面,虽俊美,但却并不和善,眉眼凌厉,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府里的丫鬟们都怕他。看见是她,父亲紧缩的眉头便散开来,含笑唤她:“枝意,过来。”
盛枝意便跑过去,扑进父亲的怀里,偶尔她会问父亲想要做什么,父亲从不隐瞒她,不管多血腥的事,父亲都会直白的告诉她。因为和谁有仇,所以父亲要算计谁的家人,因为和谁有怨,所以父亲要做一些事报复。
盛枝意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人一定要害人呢?
父亲便告诉她,官场就是这么个地方。
就像是狼要吃羊,羊要吃草,草要生在地里一样,有些地方就有自己的规则,你只能顺应,无法改变。朝堂这种地方从不是善堂,既然入了这名利场,既然享受了平民百姓几辈子都见不到的银钱,既然有了旁人永远得不来的荣华,那就一定要牺牲一些旁的。良心,是官场里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在官场上,牺牲容易,而守护却难,所以如果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就要花十倍的精力去做。
想要守护尊严,就要有不向别人低头的本事,想要守护家人,就要让自己有足够的权势,想要让自己过的体面,就得踩在别人脑袋上爬上去,想让自己儿女过的体面,那就要把敌人的儿女嚼碎了吃掉。父亲说,吃苦成不了人上人,吃苦只能成为一个好用的工具,被别人拿在手里摆弄,如果想要摆弄别人、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学会吃人。吃什么补什么嘛,想成人上人,自然要吃人咯。
所以万事都要争,万物都要抢,你不争不抢,就会有人来争你抢你。
这世上也许真的有那种人淡如菊、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但是这种人一定无法活在官场里。
在官场上摆清高,不是蠢就是坏,前者会被人坑死,连累亲友,后者会坑死别人,牵扯同僚,不管在何时,一定要远离这种人。至于什么公平,不是弱小之人可以去想的,这不公平的规则早已被制定,想要改变,就要先适应这样的规则,一路艰难险阻的攀爬到最上方,熬成规则的制定者后,才能去改变规则,改成自己想要的公平。盛枝意听的似懂非懂,干脆父亲的话提炼了一些自己听得懂的,然后牢牢记在了心里。
想过的好,就得争抢。
父亲门第不高,为了爬的快,干脆直接攀附女帝,做了女帝独臣,有事儿没事儿就跟女帝告状,女帝颁布了损害高门大户的政策时,父亲也会第一个响应,因此父亲常常会被人骂作是奸臣。现在不是没人骂了,只是后来父亲爬的足够高了,没人敢明面上骂了而已。
父亲从不掩盖自己的野心和狠辣记仇、睚眦必报的性子,体面俩字想起来就做一做,不想做了就扔一边去,想害谁就害谁,背地里捅刀子极为厉害,一个人日日琢磨着怎么去害别人,那他的性子也就一定会多疑狡诈,并非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一定要在父亲身上挑个优点出来,便是父亲对发妻极好,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母亲性子温和,是个恬静的女人,从不曾与父亲吵嘴,就算是偶尔生了恼,也只是拧着眉瞧着父亲,亦或者自己垂泪。父亲最见不得母亲落泪,母亲一哭,他便骤然软下刺来,抱着母亲哄。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多年不娶,连个通房都没有。
以前也有人给父亲送过女人,直言说,男人没个女人伺候怎么行?父亲只浅笑着回绝。
他说他要清清爽爽的去到下面,去寻他的爱妻,若他寻了旁人,他的爱妻便不高兴了,下辈子也不会再与他相识了。盛枝意思及过去那些事,只觉得心里发酸。
富丽艳美的夫人倚在马车窗前,瞧着那一闪而过的芸芸众生,心底里难免涌上些岁月变迁的沧桑感。上辈子父亲回京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调查顾小小死亡真相的事情中,没来得及亲自去接,她那时还想着次日拜访父亲,结果当晚父亲就进了北典府司里,她费劲力气周转,也不过是进去看了一眼。那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无力回天了。
父亲便只告诉她,让她不要再费力管他了,父亲说他必死了,再管下去,必殃及盛枝意自身。
盛枝意也去找个顾云亭,顾云亭当时为了盛父的权势还真用心的跑过几次,只是一次比一次结局更坏,顾云亭便不再帮忙了。再往后,盛父病死在锦衣卫的狱中,盛枝意悲伤难过的同时,在顾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过去的那些事情在脑海中闪过,汇聚成一幅幅画卷,使盛枝意牙根发痒。
她上辈子都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死的,父亲知道她的性子,若是叫她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她定会后去报复,但父亲又知道她那点本事,后宅里面扑腾还行,真出了后宅死路一条,所以为了保护她,什么都不肯她说。顾云亭又是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什么也都不敢查,所以她半点力都用不上,而她那个废物弟弟也因为有官职,被父亲连累进了北典府司里,后来他是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但是出来之后也只知道跟顾婉玉黏在一起,都不知道替父亲报仇想起来上辈子那些事儿她就觉得生恼,到了这辈子,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弄死
她父亲的人揪出来。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行到了外京城门口。
外京城门口人来人往,高大的城墙下,两扇朱色城门敞开着,来往的官兵会核实进城的人的身份,出城倒是不管,但是如果有商队出城,守城门的侍卫会随机抽查一些商队携带的货品。一旦经过大型商队,那抽查的时间就会很长,所以外京城门口时常会堵满人,且什么人都有。
来做生意的外商,被买卖的女奴战俘,进京来赶考的书生,出门围猎游玩的公子姑娘,来来往往间,各色的人都挤在着一道门前。而在这个时候,若有贵族的夫人到来,便可出具身份、家徽,大奉按士农工商排序,有身份的人可以不必排队,先过城门。待他们穿过城门后,便是一条宽阔的大路,来往的人都在其上奔波,有的来,有的走,马蹄翻腾间,踏出浅浅尘烟。驾车的马车夫缓缓停下马车后,先是跳跃下马车,随后将脚踏凳拿下来摆在地上,一旁跟随的丫鬟便向马车内道:"夫人,
还未曾瞧见老爷的马车,外面风大,您先在马车里等一等,我等前去瞧一瞧。
等瞧见了盛老大人的马车回了,盛枝意再下马车也不迟。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待到未时左右,盛老大人的马车才从京外风尘仆仆而来。
外头的丫鬟急忙报信,盛枝意便匆匆自马车内行出来。
她从马车上下来,由着丫鬟扶着,才在马车旁站定,远远便瞧见她父自己骑马回来了。
盛右相时年已是知命之年,两鬓斑白,年轻时凌厉凶狠的眼眸已经在岁月的沉淀下有了皱纹,锋芒渐褪,眉眼间竟显得有了几分柔和,瞧着像是个慈祥的老大人。盛右相年轻时候也是翩翩美男子一个,偶尔还会涂些润育,免得风伤俊面,不讨她娘喜欢,但后来她娘离世,盛右相便鲜少管自己这张脸了。人渐渐老去,他原先挺拔劲瘦的身形便越来越胖,肚子越来越鼓,面颊越来越圆,现下竟已经胖成了一个慈祥憨厚的胖大人模样来了,远远一看,圆鼓鼓的像是个球。任谁瞧了,估计都难以将此刻这个球一样的盛老大人与原先年轻时候那个俊美非凡的盛大人当成一个人。盛右相也常自嘲,对着镜子瞧,偶尔叹一声气,问:“你说,爹这般模样,若是去寻你娘了,你娘还能识得吗?”当初他也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呢,现下呢?老年球啦!
盛枝意只拿团扇掩着面笑:“识不得,过了下辈子,娘要去选旁的好看男人了。”
盛右相便骂她不孝女。
思及那些旧事,盛枝意心口泛酸。
盛枝意也好久没见过她的父亲了,时隔两辈子,她再瞧见他父亲的时候,忍不住眼眶都跟着发红。
盛老大人远远骑着马跑来的时候,见了盛枝意,便摇了摇手。
他手里竟然还抓着两个糖葫芦。
以往盛老大人每每出府去回来,都会给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带点小东西,什么都带,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一些玩耍的东西。纵然他知道儿女不缺,但也要带一些回来。
在他眼里,不管盛枝意与盛山郡多大,都还是原先那两个绕膝哭嚎的小不点。
盛枝意远远瞧见她的父亲骑在马上向她跑过来,只觉得眼眶一热,她匆忙擦了一把眼泪,高声唤道:“父亲!”盛右相正从马上翻下来。
他比盛枝意还高出一个头去,虽年迈体胖,却并不虚弱,下马时动作利落极了,远远见了盛枝意便笑呵呵的唤她:“枝意,过来。盛枝意便快步走过去,从盛右相手里接过一只糖葫芦,低声道:“父亲回来了。”
盛右相笑呵呵的问她:“你弟弟呢?”
盛右相不像是盛枝意,经过一次生死归来,他只是普普通通去江南赈个灾而已,
并没有体会到什么生离死别,更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所以瞧见了盛枝意只觉得高兴,倒不曾如盛枝意一般红眼。幸而盛枝意隐藏的很好,不过转瞬间便将那些情绪压下去了。
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处理。
“我弟弟一一还没来呢,许是有旁的事情忙活。”盛枝意含笑道。
盛枝意与盛右相见面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两人只能说了几句话一一外官回京,需要先述职,所以盛右相要立刻进宫,此次赈灾兹事体大,不能耽搁。“父亲之前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盛枝意拿起糖葫芦的时候,与盛右相低声道:“既是江南赈灾款要出事,父亲与女帝述职时,定要提前将自己洗刷干净。盛右相欣慰的抬起手,揉了揉盛枝意的脑袋,随后道:“父亲心里有数,你莫急,你先回麒麟街,待到父亲述职回来再与你详谈你的事,你的事情,爹可没少听说,你啊,真是让爹担忧。”盛右相离开京城这么久,虽然一直不曾回来,但京中的事情听说了不少,他这女儿最近可没少折腾。盛枝意心想,爹,你听说的可太少了,我只是休了个夫而已,你儿子可是把自己侄女都给养起来了。她顶多算得上是“行事出格”,盛山郡那头却是“倒反天罡”。
按着她对顾婉玉的了解,今晚上可有一场硬仗要来打。
“好。”盛枝意点头道:“爹记得吃点清心的药。”
养养身子吧,她怕她爹这头没在官场上跟人斗明白,那头先被自己不孝子气死了。
盛右相显然没明白自己女儿的深意,只点头上马离开了。
盛枝意则坐上马车,从城门口返回内京,再去内京的麒麟街去。
一
而盛右相则进宫述职。
他也是浸淫官场的老油条了,既然已经得了盛枝意的提醒,自然会在与女帝述职时,将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挨个摘出来。他已经做到最好了,至于结果如何,还要看陷害他的人还有什么后招。
等他述职结束后,回到内京麒麟街时,他前脚刚进盛府,后脚盛山郡便带着顾婉玉进盛府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