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已是暮云合璧时、金乌坠檐间,四时苑里的丫鬟和小厮忙碌的在宴席上搬运各种东西。
宴会方散,许多东西都要拾摄,几个嬷嬷指挥着丫鬟收拾,一片喧闹间,盛枝意坐在窗侧的木制莲面圆凳上歇息,纤细的手交叠在腿间,指尖掐着一把琉璃小扇。她望着窗外,在想今日的赵姨娘和李夫人。
李夫人今口口她咽了口碎瓦片,割的她嗓子生疼,她明天就要逼李夫人去吞一只死苍蝇,至于那个赵姨娘一一盛枝意不知道赵姨娘跟随李夫人这趟走过来,是自己太蠢、被李夫人当了刀,还是赵姨娘也想过来恶心她,她只知道这两人在她的宴席上给了她不痛快,她就得打回去。但是盛枝意还真没想好怎么发落她,主要是她们两人之间隔了一个齐云天,齐云天那个狗东西,一直幻想盛枝意对他余情未了,几番纠缠,让人瞧了都恶心,若是她对赵姨娘动手,落到齐云天眼睛里,有可能叫齐云天又生出来什么“奇思妙想”,反过来纠缠盛枝意。只是这事儿急不来。
盛枝意早已熟悉这种争斗,做什么都有一种信手拈来的从容,她倚着窗,慢悠悠的琢磨着。
彼时天色欲晚,窗外落日浓金,掺赤的光影落到她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艳丽的光。
四周搬运桌椅的声音不停,旁的地方越闹,便衬得她这处越静。
直到盛山郡走过来,与她说有了心上人,将她的思绪从李夫人和赵姨娘的身上拉了回来,重新沉入了这喧闹的四周中。她听到盛山郡的声音,却没回头,只望着窗外的景色,道:“哦?有了心上人,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盛山郡望着自己姐姐的侧脸,突然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的姐姐安静的坐在窗前赏着外面的景,像是一支艳丽的红牡丹,开的恣意,枝丫舒展间,处处都透着刚办完宴会后的懒倦。但他知道,他一旦说出来他的心上人是谁,姐姐会立刻变成另一张脸。
他的姐姐从不是什么受了委屈不敢开口的柔弱女子,她刚强,坚毅,甚至凶猛,按着姐姐的脾气,怕是要争吵不断,一直将战火烧到父亲身上去,将所有人都搞得不得安宁。但他不能后退。
他要保护婉玉。
他早已坚定了要与顾婉玉一生一世的心,认罪的话也早已想了一箩筐,姐姐若恨,他可以跪在祠堂里让姐姐行家法。只要能让他与婉玉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做。
短暂的沉默之后,盛山郡轻吸了一口气,道:“姐姐,我的心上人一一不是好人家的出身。”
盛枝意终于从窗外回过头来了。
她那张艳丽的面上挂着些笑,静静的瞧着她的弟弟看。
她母亲早亡,她又比盛山郡大了十余岁,父亲忙于公务,所以盛山郡年幼时,都是她亲手照料的。她亲眼瞧着当年那个围着她转来转去,奶声喊“姐姐”的小糯米团子一点点长大,长到她要昂起头来看他,长到他起了旁的心思,为了一个女人来刺伤她。上辈子的记忆太惨痛,所以她现在看到盛山郡的时候,起不来一丝亲人间的血缘爱意,只有对他的厌恶与恨意。连带着他试探着提起来“心上人”的时候,盛枝意都不觉得恼,只觉得好笑。
他真以为顾婉玉会爱他吗?
顾婉玉可是盛枝意一手养出来的姑娘,她心性如何,盛枝意太清楚了。
顾婉玉聪慧,敏锐,懂取舍,永远能将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上,当
初在顾府的祠堂前,盛枝意说顾婉玉是恶仆之女的时候,顾婉玉便立刻反应过来,敢做戏去撞门死一场,嘴上说着还盛枝意的养恩,又能让所有人觉得盛枝意咄咄逼人,觉得她可怜至极。顾婉玉在后宅里的手段,不比盛枝意差到哪里去。
她生了个好脑子,又有一张好脸,像是那江南烟雨里的白莲,面白心黑,偏又惹人怜,天生就适合在后宅里搅动风云,只是碍于身份低微,年岁又轻,没什么根基,斗不过盛枝意而已,但是,若要让她去斗一个盛山郡,那简直绰绰有余。要不了几日,盛山郡就能被她弄得头昏脑胀。
这姑娘这般聪明,机关算尽,是不可能真的去将自己的所有都压到盛山郡身上的,她对盛山郡,当是利用更多。只是盛山郡看不透,而盛枝意也懒得去点醒他。
她倒是要看看,这辈子,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来,能闹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不是好人家的出身也没关系。”盛枝意含笑做戏,回道:“我们盛家娶妻嫁人,什么时候瞧过出身?只要这人性子端正便可,贫穷与否,不过一空望,无须在意。”盛枝意此刻越是这般温和,盛山郡心里那块石头就越沉。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姐姐,他喜爱的人是姐姐曾经一手养大、后来赶出府去的顾婉玉。
盛山郡那双锋锐的丹凤眼向下一垂,长长的羽睫盖住了眼眸,片刻后,才道:“过几日父亲回来了,我带回来给父亲和姐姐瞧瞧。他知道,这盛府的荣光全都是仰仗盛右相、仰仗他们的父亲的,他和姐姐谁都离不开父亲,所以府中大事,父亲可以一锤定音。姐姐这边已经完全走不通了,那他可以向着父亲这边行一行近路,父亲对顾婉玉的怨恨没有那么深,说不定可以容忍。只要父亲认了,姐姐说什么都没用了。
盛枝意一听见盛山郡这话便明白了盛山郡在打什么主
意,她也懒得拆穿,只道:“也好,过几日父亲回来了,你便带回来与我们相见吧。”
盛山郡这才低头应下,转而从盛府里离开。
他从盛府里离开的时候,还瞧见盛瑶光蹦蹦跳跳的从远处奔过来。
府内灰瓦白檐前梅枝堆砌,前些日子京中又落了雪,覆了梅枝,一阵风来,点点琼瑶羽落,梅菲菲,雪菲菲,雪向梅花枝上堆。盛瑶光便在一片碎雪飘梅间冲出来。
盛枝意疼爱她,给她全京城独一份的宠溺,天家的女儿都不一定能不嫁人,但盛枝意却早早放出话去,允她女儿日后入朝为官,不嫁人、不入旁人后宅,盛枝意给她的底气将她灌养的枝繁叶茂,满身都透着朝气。这让盛山郡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顾婉玉。
分明都是冠过顾府名号的姑娘,可现在一个在人群中步步向上走,有人做靠,有人搭台,另一个却只能躲在无人的宅院里藏着,连爱意都显得小心翼翼。他只这般一想,便越发怜悯顾婉玉,连带着对盛瑶光都没多少喜爱了一一若是盛瑶光肯对顾婉玉好一些,顾婉玉又怎么会吃那些苦呢?所以,当盛瑶光行过来给他见礼时,盛山郡也不像是往日那般随和,只冷冷点了点下颌,便从盛府离开了。盛瑶光有感受到舅舅的冷淡,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只摸不着头脑的回了她的春水阁。
母亲的宴会办完了,她也跟赵三公子搭上话了,近期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她得静下心思读书了一一母亲虽然从未曾与她说过一定要考上,亦或者如何,但她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她知道,她想入朝为官的事
被许多人家暗里嘲笑,说她痴心妄想,连带着母亲也受了
不少人讥讽,她心里压抑,偏要争这一口气。
这群人都说她考不上,她偏要去考,这群人都说她做不了官,她偏要去做。
盛瑶光的性子是带了点别扭的,旁人鼓励盛瑶光,不一定有用,但是旁人若是踩她,盛瑶光便立刻好学起来了。待到她成了官做,非要到所有人眼前去耀武扬威一番!
彼时冬深,夜短,盛瑶光才在厢
房里摆开阵仗,方才拿起一本书,外
头的天便已经黑压压的沉下来了。
晚天长,冬水凉。
晓风残,月光寒。
年方十六的姑娘捧着书本倚窗而坐,烛火融融间,将她黑色的影子映在窗纱上。
远方有风吹过,近处有鸟扑棱着翅膀扑过来,咻的一下划过窗面,自盛府越来越远,一路飞向云端。冬日的云黑压压的,只有一层月光笼罩在天地内,素月分辉间,鸟儿拍打着翅膀,掠过盛府的屋檐,一路飞到了齐府的门院内。齐府坐落在康平街隔壁的顺年街,也是一条官街,来往间都是体面人家。
齐府人口多,齐老大人风流成性,娶妻纳妾就如喝水一样简单,生下的子嗣便也多,齐云天足有四房兄弟,嫁出去的姐妹更是足有十几个。这齐府的房门多,人脉便多,消息就也多,这些人的耳目就像是大树上的藤曼,枝丫爬的四处都是,齐府的赵姨娘前脚刚去了盛枝意办的堂花宴,后脚这件事便被齐府的人知晓了。齐老太君本就看不上赵姨娘,听闻赵姨娘去了不该去的场合,顿时破口大骂:“当她是个人物了,竟也敢出去显眼了?都是夫人家聚面的地方,她竟也敢去?”齐云天脾气暴躁,在齐府的兄弟里人缘便不怎么样,又在边关多年,兄弟情谊早已淡没了,回了京城,还占了齐老太君最偏心的嫡长子的位置,日后家产他分的最多,旁的兄弟们便都不喜欢他而赵姨娘又笨,也不讨人怜,所以赵姨娘做错事,旁的房里的人便也跟着瞧热闹,你一言我一语的撺掇、拱火。“谁说不是呢,她那般胆怯模样,跟着人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齐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呢。
“一个妾也敢出去坐夫人的台面,那些夫人们背地里都要说我们齐府没规矩了。
“她丢人是小,若是开罪了盛枝意才是麻烦呢,那个盛夫人哪是省油的灯啊?
“就是,我们齐府姑娘多,日后都要婚嫁的,若要被盛枝意记恨上了,保不齐要出事呢。
一群人全堵到齐老太君的眼前,齐刷刷的给赵姨娘一起上眼药,齐老太君气的面色发白,当晚便以“行事无端”为由,罚了赵姨娘去齐老太君院里的廊檐前跪着。齐老太君的院儿里人多,来往间丫鬟小厮什么的不提,除了各房的夫人姨娘,还有各房的儿女一一这些儿女们也是要来请晨昏礼的。赵姨娘被罚跪,整个齐府的人都能瞧见,包括赵姨娘的两个儿子。
这俩儿子都是赵姨娘在边关亲手养出来的孩子,瞧见自家母亲跪在院内,任由院内所有人旁观打量、讥讽嘲笑,不由得都红了眼。年岁小些的儿子不懂事,只知道哭,岁数大些的却已经明白是为什么了,他们父亲不护着自己的女人,母亲地位又低下,所以谁来都能踩一脚。他们做儿子的也没法子,只能忍气吞声的捂着弟弟的嘴,擦掉眼泪后,拉着弟弟进去给老太君见礼。在齐老太君的前厅里,还有些黑心的长辈拿话刺赵姨娘的大儿子,笑盈盈的问他:“你可瞧见你姨娘在外面跪着?可有什么话要说?”赵姨娘的大儿子心里恨得滴血,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答:“定是姨娘之过,姨娘粗鄙愚钝,当由祖母罚教,但姨娘伺候父亲多年,身子在边关落了病,还请祖母开恩,不再跪罚,将姨娘关回房内禁足。齐老太君顺了心了,便也不再罚赵姨娘。
待到晚间散礼后,赵姨娘的大儿子才能搀扶着跪的双腿发软的赵姨娘回齐云天的院儿里。
等到他们回了齐云天的院儿里后,也挨不到什么好脸色。
齐云天上职一回来,便听了其余几房的兄弟说赵姨娘去盛枝意宴席上丢人的事情,心里便也酝了恼怒,到了院里,也不问问赵姨娘为什么去参宴,只不分青红皂白指着赵姨娘便一顿骂。“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生了两个儿子便了不得了?竟也敢去盛枝意面前耀武扬威!”
“当初我母将你安排给我,是要你好生伺候我,不是让你出去张扬的!”
“若非是你,当初我与盛枝意又怎会分开?”
那么刻薄锐利的话像是刀尖一样刺下来,赵姨娘脸色苍白的站着,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去死。齐云天的怒骂声几乎震天响,使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能听见,便有人细细的说一些碎话,大意都是瞧不起这个赵姨娘。在齐云天院子的书房里,赵姨娘的小儿子被吓得又要哭,随后被大儿子捂住了脸。
因为大儿子知道,一旦小儿子哭起来了,父亲会连着他们两个一起骂,因为他们父亲不喜欢他们。
等到齐云天骂够了,甩着冷脸便走了,又去唤丫鬟拿酒来。
他去一旁的房里喝酒了。
这时候,赵姨娘的大儿子才从厢房里出来,将母亲拉到房中休息,低声的安抚赵姨娘。
赵姨娘的泪珠顺着脸便下来了,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无声的落着泪。
若不是还有俩儿子,她真的不如死了。
那时齐府檐下的灯笼盈盈的亮着,照着这一地鸡毛,每个府门
有自己的腌臜,有
自己的哭声,旁人瞧不见,也听不着。
明儿太阳一升,又是一天好晴朗。
一
盛府,冬。
近来多雪,大奉一片银装素裹,廊檐下的风铃被吹得铃铃作响。
这几日天气越发寒,前些日子竟落了冰雹,将她院子里的梅枝都砸的花枝折损,许多房檐都被砸坏了,这些时日紧着修换。天冷人懒,盛枝意便不爱出厢房的门,近来的邀约能推便推,只在厢房里享着地龙,盘算她的账本。她聪慧,行事虽张扬,但发财这种事却是闷着声的,她借着重生的机遇狠赚了一笔银子,原先府宅里的银子不过几万两,现在已经赚到了骇人的十几万两。但她知道这些银子的来路有问题,所以她一直将这些银子藏的紧紧的,免得被人发现她那些未卜先知的事情。她经了上一世,心里头便清楚,只有钱权才是最主要的,这次重生之后,盛右相的争斗也不知能不能胜,所以她总想多弄点银子来,给自己撑一撑腰。她正盘着账本,突听园中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在吵闹。
她不喜人音太盛,所以这院子少有人来,乍一听到声音,只觉得奇怪,便推开窗户往外探了一眼。她竟瞧见燕惊尘混在一群小厮里,顺着台梯攀爬上阁楼间。
这是怎得回事?
她瞧了一旁的丫鬟一眼。
她身后的丫鬟则赶忙解释道:“启禀夫人,昨夜冰雹大盛,将院内的琉璃瓦都砸碎了,今日便请了些瓦匠来修,只是这些瓦匠手脚没轻重,上了屋顶修不好不说,还摔下来了个瓦匠,恰好燕少爷回来,便说要来帮着按理来说,燕惊尘这般身份的人,不该跟着一群下人们修缮,但偏生燕惊尘
偏要
这么一遭,谁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呢?
旁人不知道,盛枝意心里却门清,燕惊尘估计是瞧着修的是四时苑的瓦片,所以特意跑来卖弄一番。他从不放过任何能在盛枝意面前露脸的事,以前在宴会上都会跟着盛枝意走,现在更夸张,连修个房顶这种活儿都要抢。年纪轻的男子似乎都这样,身上有藏不住的燥气,也不嫌麻烦,多费劲的事情都要做,爱的像团火,急躁的喷涌。盛枝意推开窗,便能瞧见他在她对面的楼阁上,半蹲着修缮房屋。
他这些时日似是比前些日子又高壮了些,蹲下时腰腿绷出一个充满力量感的弧度,为了行动方便,他脱去了繁复的蓝色披风,能让人瞧见他劲瘦的腰。他动作利索的很,几片瓦在他手中听话极了,宽阔的脊背侧对着盛枝意,盛枝意一望过去,便能看见他的侧脸。他面上还戴着那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面具下的青胎去的如何。
盛枝意的念头才转到这里,屋檐上的人似是有所察觉,正从屋檐上侧过头来看她。
两人一个倚窗高卧、撑颊探窗,一个蹲坐檐上、垂眸下望,隔着一片冷肃的北风,骤然对上对方的眼。盛枝意微微一顿。
他的眼眸太炽热了,像是一把火,隔着这么远,盛枝意都觉得自己的后背被烫了一瞬。
她顿了一瞬后,抬起手,慢悠悠的将窗户重新合上了,只当没瞧见外头墙沿上开屏的公孔雀,随后问一旁的丫鬟道:“李夫人的店铺如何了?前段时间,因着李夫人开罪过她一回后,便一直老老实实的躲在李府里,宴会也不出来参加,生怕被盛枝意抓到小辫子,老实的要命。盛枝意抓不到李夫人的人,干脆拿李夫人名下的店铺撒气。
她们这些京中夫人,手里头都有厚重的嫁妆,多是田庄和店铺,有的一些夫人手底下还养着商队,用来赚钱,这是她们自个儿的底气,日后嫁到夫家,有钱才能腰杆硬。李夫人手里的店铺不比盛枝意少,但是盛枝意仗着有重生一次的优势与记忆,使人几次给李夫人的店铺添乱,让李夫人近日的收银大减。盛枝意这口气一日没出完,李夫人就一日别想赚银子。
“回夫人的话,李夫人的店铺现下亏损着呢。”一旁的丫鬟赶忙道:“奴婢们瞧了,那些店铺都几日没生意了。”盛枝意这才痛快些。
她与丫鬟又叮嘱了一些该做的事情,还未曾说完,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是府中小厮前来禀报要事,隔着一道珠帘说道:“今夜老爷回京了!”
听到“老爷”这两个字,盛枝意心头一紧,本懒怠着的身子立刻撑起来了。
她的父亲盛右相从江南回来了。
这就意味着,京中对她父亲的绞杀即将开始。
之前和李夫人的那些小打小闹已经算不上数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摧毁她父亲,摧毁盛府的力量。盛枝意缓缓坐直了身子,道:“收拾东西,我们去城门口迎父亲。
盛枝意准备去府门前迎接父亲,是为了跟盛右相说上几句话,她记得,父亲上辈子回京中来,不过几个时辰便被锦衣卫带走下狱了。上辈子她与父亲连一面都没见过。
这辈子不知道她做的那点事情能帮到父亲多少,所以她要提前与父亲相见,互相说上两句话。
而盛枝意筹备这些的时候,盛山郡也同样的来了父亲回京消息。
顾婉玉匍在盛山郡的胸膛,轻轻撒娇道:“山郡,盛老大人回来了,你早些带我回盛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