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街,未时中。
冬日午后的京有一种慢渡岁月的静,琉璃瓦的四角飞檐上堆着厚厚的一层雪,在午后暖阳下浸润出一层亮晶晶的金光,偶有鸟儿飞过,啾啾而鸣。待到了未时末,这份静谧便尽被来客的马蹄踏碎。
有些消息灵通的便知晓:是盛府今日办宴了。
随着盛府大开门户迎客赏百花,康平街渐渐热闹起来。
赏花宴一开,盛府门前便是车马盈门,人声鼎沸,来往间全都是年岁正好的少年郎和云英未嫁的姑娘。盛枝意特意带着盛瑶光在府门前迎客。
盛枝意今儿穿了一套石榴红缀金丝的裹胸长裙,勾着她饱满的胸脯与圆润的腰线,外披了件翠鸟青羽长衫,发爱挽成垂心鬓,其上簪着石榴红金玉头面,远远一望,便能瞧见其上一片金光摇晃。偏这模样最称她。
她就生了一张贵气逼人的面,像是大红的鎏金牡丹,艳丽中带着盛气凌人的锋芒,谁瞧了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咄咄旺盛的劲儿。她往府门口一站,谁行过来,都能第一眼瞧见她。
盛瑶光站在盛枝意身后,身上穿着一套浅青色对襟武夫长衫,瞧着利落极了,像是根挺拔的松木,翠意昂昂的站在后面,一张瓷白的面被阳光一晃,都跟着散发出泠泠的辉光。一瞧见这对母女,来往的客人面上都带起三分笑来,特别是家里有姑娘的主母,面上更显得殷勤。
虽说盛枝意脾气不好,性子又大,但嫁入盛府里,后宅这一块却是安生的,且盛枝意又护短,瞧瞧她将那盛瑶光养的,大把大把的金银、人脉往一个女子身上砸,谁瞧了不咂舌?只要能哄好盛枝意这个大姑姐,嫁进盛府那是等着享福呀!
她们平日里在自家夫君面前、在圈子里时,都说盛枝意这做派不好,对家宅不对,说什么男尊女卑,女人便该在府内好生伺候男人,但是一到了给自家女儿择婿的时候,全都一股脑的往盛府扑来。她们嘴上说着那些抨击盛枝意的话,不过是因为她们无法做到盛枝意那样恣意,便只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抨击两下盛枝意,能让她们自己心里舒坦点。但等到了为自己女儿筹备后路的时候,她们就立刻忘了自己的立场了,一个个都使尽手段,绞尽脑汁的想送自己女儿来盛府吃葡萄。盛枝意也知道这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盛山郡是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姑娘想抢,只可惜啊一一
盛山郡可跟顾婉玉生活在一起呢,这两人日夜相对,估计盛山郡的魂儿都飞到顾婉玉身
了,哪里瞧得见旁人。
想起来盛山郡跟顾婉玉那点事,盛枝意心底里便难掩厌恶。
偏也是巧,她才刚想到盛山郡,便瞧见盛山郡的马车自远处行来,行到门口后,盛山郡自马车上矫健的跃下来。他常年习武,足踏重靴,落地时会有沉重的步声,与寻常人不同,他一落地,府门口便有不少人来回头看他。今日盛山郡穿了一套玄墨色武夫劲装,显得他肩宽背阔,其上绣着银色竹影,头戴银冠,露出一张锋锐俊美的面来。许是因为他常年练武,所以身上总是浮动着一种武夫
独有的体热气,在冬日间烫着人的眼眸,让那些姑娘都羞于直视他,
只在扇后花影间,偷偷愧上一眼。
好一个英俊威武的好儿郎。
盛山郡便迎着这么多目光,行到盛枝意面前,唤了一声:“姐姐。”
盛枝意神色淡淡的望了盛山郡一眼,瞧着自己这位出众的弟弟,片刻后,才平淡点头,道:“进府吧,宴会开了。”盛山郡没察觉到盛枝意的冷淡,他并不知道盛枝意早已洞悉了他与顾婉玉的事情,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所以也未曾多看盛枝意的面。盛枝意也有心避让他,不让他发现,所以并未多言,只带着盛山郡便入了府。
已临近了宴会开始的时候,她便不再门口守着,而是引着最后一批客人入了府。
盛府办宴,一向最为奢靡,府内处处都堆满了炭盆,将整个府都烘烧出一股暖融融的春意来。
这次赏花宴办在四时苑内。
盛枝意爱花,为了能堂到四时花,所以专门请能工巧匠修建了一个四时苑,四时苑每年地暖都是供热的,维持着一个温度,冬日间也能堂到四时景色,在京中,这都是难得的景,间间花房都是互相联通的,所有宾客都可以四处欣赏。因此,四时苑的门一开,便引来不少人赞叹,盛枝意熟练的混在人群中,与每一个宾客言谈,四时苑最大的一处花房内摆了曲水流觞宴,分坐男席女席,但不拘着人的行径,赏花宴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夫人们多坐在位上聊天,一些年岁小的公子姑娘们便四处走走瞧瞧。
行动间,一些姑娘们的目光都落到了男席间。
盛山郡便坐在男席内。
所有姑娘抬眸望去,都能瞧见他侧对着她们的身影。
他似是知道自己也是着赏花宴里的一朵“花”,所以从不曾乱走,任由所有人瞧着他。
他生得好,脊背挺拔,眉目端正,下颌线紧绷利落,护腕裹在小臂上,上臂现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饮茶时,那喉结上下一滚,极为惹眼。不少姑娘们看的都挪不开眼、口里发干,见他饮茶,便也低头开始饮自己杯里的茶。
一桌宴席上的姑娘们一同饮茶,再一同抬眸,彼此对视间,方才还一派和气的姑
良们突然变了脸,瞧着对方时,都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警惕。
姑娘们这边隐隐有些剑拔弩张,但夫人那头却都正在欣赏着四时苑。
曲水流觞宴上,美酒点心随玉山清泉而出,席间请了乐师弹奏,琵琶声浓酒色醉,但真是处好地方。旁的夫人们瞧着盛枝意这地方,心里头都艳羡。
论身份,她们都是一样的夫人,瞧着也是一样的尊贵,但是若要谈谁过的舒心畅快,这群人都比不过盛枝意。偶尔有人来与盛枝意言谈,讲一些酸溜溜的话,盛枝意都照单全收,再笑着刺回去。
她是京城贵秀夫人圈里泡大的,对各家各户的阴私腌臜熟悉的很,对上谁来都不落下风。
这京城圈子里就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刀光血影都藏在唇舌与手帕里,而盛枝意是这里的常胜将军。而当盛枝意沉在她的斗场中时,盛瑶光已经悄悄从人群中行出来,随着几个公子在花园中乱走。
她在找赵三公子。
她一直担心那一日在李府偷放东西的事情被言一公子泄露出去,所以一直想私下里约见言一公子一次。但是她根本不知那言一公子的来路,所以只能去找赵三公子。
她记得的,赵三公子与言一公子是亲戚,当时在鹿鸣山中,言一公子曾言明,若要寻他,只管去找赵三公子便是而盛枝意与赵三公子的母亲赵夫人又是多年
中密友,每每办宴,母亲都会请赵夫人。
赵夫人来了,赵三公子也应当会来。
果不其然,今日赵三公子便随着一群公子来了盛府府中。
赵三公子生的清俊文气,瞧着温和平静,与一群朋友一通赏花,偶尔言谈些话。
盛枝意便安排了小丫鬟,去将赵三公子引到旁的隐蔽的假山竹景处,再私下里去见赵三公子。
当时正是冬日,假山四周的竹林在北风中飒飒的晃,赵三公子在竹林中伫立,期间听见一阵轻盈脚步声快速接近,赵三公子一回头,便瞧见一个丹凤眼、圆面庞的姑娘快步她穿了一套浅青色的衣裳,身量高挑,唇红齿白,发誉都利索的盘成一个爱束在脑后,行动间步伐利索,远远瞧见他,那小姑娘便对他脆生生的笑了一下,唤道:“赵三公子!”赵三公子瞧见盛瑶光,只觉得心口都跟着突了一下一一他虽然第一次瞧见盛瑶光,但他可听过很多次盛瑶光的事。赵三公子年幼时便被选进京中做太子伴读,因年幼,所以他与太子玩儿的极好,少时情谊颇深,也未曾官族习性,有一些事,太子不会和旁人说,只会偷偷摸摸和他说。
近日,太子说了很多次这个盛瑶光。
这个盛瑶光似是做了很多事,在前些日子树林里,她给太子烤了鸟蛋,给太子绑到了树上,本来,太子对她印象颇好。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子每每提起盛瑶光时,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太子性情端肃,因为贵为太子,日后将执掌大奉,所以太子向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对自己要求极高,却从不曾刁难别人,也不知这盛瑶光是如何开罪了太子,竟能叫太子这般恼怒。所以,现在赵三公子一瞧见盛瑶光,满脑子就都是太子那张气愤的脸,足足慢了两息,才回道:“是盛姑娘寻了丫鬟叫赵某侯在此处的吗?”“是我。”盛瑶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又与赵三公子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之前言一公子说过,若我要寻他,便来寻你,由你转告给他。”赵三公子想,这个言一想必说的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自奉君子,言行合一,对外简称言一,盛瑶光便将这当成真名了。
“赵某会转告言一公子的。”赵三公子应下此事,道:“回头若有消息,赵某便来告知盛姑娘。”
盛瑶光心底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能转告上便好,她心里是真生急。
“好。”她应了一声后,才与赵三公子拜别。
两人自假山后散开,都在旁处绕了一会儿,藏于花枝后,廊檐外,重新走过一遭再入人群,免得被人瞧见他们私下见面一事。他们俩在盛府绕圈的时候,盛府中又来了一位新客。
当时宴会已经行到了一半,茶水都已经上过第二轮了,再来的新客显然已是晚了。
府门前没人来迎,那新客也不在意,自己行到了四时苑门前,人未到声先至,隔着一道门儿便笑盈盈的开嗓道:“是我来的晚了,盛夫人可有给我留一杯茶?”这话听着极为熟稔,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亲亲热热地好姐妹。
盛枝意讶然的起身抬眸瞧过去一她没听错的话,这应当是李夫人的声音。
她跟李夫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之前在李府婚宴时,可是张口怼过李夫人的,李夫人最是小心眼,她以为按着李夫人的脾气,不应当来参加她的宴会的。所以她虽然顾着面子,给李夫人递了帖子,却不觉得李夫人会来。
她心下虽然诧异,但是做面子功夫这回事上却从未曾差过,李夫人这头才刚起了个话头,她起身的功夫便含笑回道:“杯盏茶清,怎敢差了李夫人这杯。”说话间,她已经从曲水流觞的席面上站起来了。
这客既然来了,她就得去亲自迎过来。
当盛枝意转身走向门口时,正瞧见李夫人领着一个女人进来。
李夫人今日穿了一身浓紫艳蓝的对交领长裙,外配白狐狸毛大氅,行动间眉目带笑,与盛枝意对上目光时,一张刻薄的瓜子脸上笑的盈盈光彩,一副极开怀的模样。而在李夫人身后,跟了一个身量单薄的女子,穿着一袭浅粉色的流衫裙,身上只裹着一件半旧的棉袍,头上只簪了一只银簪,一张玄月面消瘦极了,正跟在李夫人身后,惴惴不安的进了门。这是谁?
怪事,来参加宴会,不带自己加及笄岁数的姑娘,反而带来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女人。
盛枝意记性一贯好,京中的夫人她只需要见过一次,便都能记下,各种人各种事从不曾忘过,但这个夫人她不认识。想来应是不曾见过。
且这人瞧着也寒酸,一股子落魄劲儿,行事畏缩,进了门来竟都不敢直视盛枝意,瞧着也不应当是李府的亲戚。盛枝意不明白李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参加宴会带来了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人,岂不是丢自己的颜面?
盛枝意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瞧见李夫人亲亲热热地挽上了盛枝意的手臂,又一只手拉着那行事畏缩的夫人,直接一挽一拉,带着人进了席间。“枝意院儿里的茶最是香甜。”李夫人带着人回了席间,直接拉着身侧的夫人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后笑眯眯的与在场的人道:“我来晚啦,先自罚一杯。盛枝意作为操办宴席的主客,自然不会冷了场子,她说要自罚一杯,盛枝意便亲手给李夫人倒酒,顺带含笑问道:“这位夫人是那家门户的?以往我怎么不曾见李夫人就等着盛枝意来问呢。
之前盛枝意嘲讽过她儿子对女人没兴趣、不一定生的出孩子的事儿简直是在她心里扎了一根刺,让她时时刻刻难受。她后续特意安排了个贴心的嬷嬷守在儿子院门里去日日探查,得来的结果果真叫她难受一一她那儿子和儿媳妇,成婚了几日,竟是一直都没圆房!她想起来这件事便窝火,几次去寻儿子都没用,她那儿媳也没用,夫君不来房里,竟只知道哭,哭哭哭,家业都给哭散了!李夫人窝火了好几日,便连带着更恨盛枝意。
若非是盛枝意非要提这件事,她怎么会去查?盛枝意这个女人,背地里不知道说过她多少闲话!
凭什么盛枝意这日子就过的那么好?盛枝意干出来的破事儿还少吗?休夫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回头还能带个女儿活得顺风顺水!而她呢?为了李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生了个儿子都不得消停!
她只要这般一想,就觉得心里头生怨生恨,想起来盛枝意刺她的话,她大半夜都恼的睡不着觉。
等到了赏花宴,她便迫不及待的上门了,为了能抓人眼,她还特意晚来了些。
果真如此,她一晚来,便成了人群聚目的地方,盛枝意一问,她便笑盈盈的拉着一旁的女子说:“这位是我以前的好友,齐府大爷房里的姨娘,刚回京来,你们都不识得,她也没什么朋友,我便给咱们搭个桥,混个面熟,你们唤她“赵姨娘”便是。盛枝意当时刚给李夫人倒过酒,酒壶才刚收回来,听见这话,那双凌厉的丹凤眼一掀,往那赵姨娘身上扫了一眼。那赵姨娘生的恬静,但是并不大气,行事间一副惶惶的姿态,似是从没来过这种场面,坐下来后紧贴着李夫人,李夫人一笑,她就跟着扬起一丝讨好的笑来。她的身份也很好盘,京中齐府就那么一个,齐府大少爷,也就那么一位,原来这位赵姨娘,是齐云天的姨娘。刚从外回京来一倒也对上了。
盛枝意脑子活,眼珠子一转便知晓了这赵
夷娘的身份,眼珠子又是一转,便知晓了李
人为什么带着这个赵姨娘过来了。
李夫人这是给盛枝意添堵来了。
赵姨娘跟盛枝意之间的事儿不算隐秘,毕竟当初盛枝意跟齐云
天闹那么难看,京中不少人都知道,这赵姨娘的身份,在此刻便也显得奇怪起来了。
多年老情敌突然上门做客,谁心里能瞧的过去?
李夫人性子就这样,刁钻刻薄记仇小气,得意时要踩一踩旁人,失意时要咬着牙还手,盛枝意怼她一下,她不怼回来还怪了。偏这时是在办宴,一桌子的人都坐着瞧着,盛枝意心底里有火也不能发一一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体面,谁能忍。当面翻脸从不是京中女人们的反击方式,她们是优雅的食人花,就算是吃人,也得一口一口浸着花香蜜水来吃,现在台子已经搭好,比的就是谁能演。盛枝意便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施施然的坐在另外一旁,含笑撑着下颌,瞧着李夫人唱戏。
此时,席面上的诸位夫人也反应过来这个赵姨娘是谁了,方才还
热热闹闹的席面顿时安静下来,一群夫人们谁都不开口,生怕开罪了那位,只用一双双眼不断在四周扫视。李夫人正拉着赵姨娘百般夸赞。
“赵姨娘在齐府里日子可好着,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进了国子监读书了!日后也定然是个做官的料子,小儿子乖巧懂事,生的跟米团子似的,齐老太君可喜欢了。李夫人这般夸赞着,又暗暗去用话点盛枝意,说道:“听闻盛大姑娘现下也在读书,不知日后能否与齐家的大公子一道儿做官。”她拿盛枝意的宝贝女儿来跟赵姨娘的儿子来比,偏这两人还是那般敌对的关系,谁听来都会火大。李夫人是巴不得盛枝意发火,她再摆出来一脸无辜的样子煽风点火一一反正难堪的也是赵姨娘,不是她。但偏生盛枝意不翻脸,她撑着下颌,笑着回道:“应是我女儿先进,今岁我父回来,便要请官了。她那双丹凤眼里含着笑,瞧着一点都不恼,甚至还望了一眼赵姨娘,问道:
“赵姨娘的儿子读书读的如何?
赵姨娘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已经知道盛枝意是谁了!
之前来府里之前,李夫人只说要带她去跟几个夫人吃吃茶说说话,却并未告知她是去哪儿吃茶,与谁说话,她对京中之事又是一片朦胧,什么都不清楚,李夫人带她来,她便真的跟来了。等众人都言谈上了好几句话,她才反应过来李夫人把她带到了何处。
盛府。
盛枝意,盛右相的嫡长女。
她的夫君心心念念的、当初另嫁的盛家大姑娘!
李夫人居然带着她来了此处!
赵姨娘早早便听闻过盛枝意的名头,现下被惊的脸都白了,盛枝意一与她说话,她便浑身打颤,白着脸,用气音颤颤巍巍的回道:“妾身的儿子,读书不好,与盛家大姑娘比不得。她说完这句话便不敢再抬头,也不敢再说话了一一她虽然蠢笨,但是脑子上顶的也不是夜壶,转一转便明白了,李夫人这是拿她当刀,跑到盛枝意面前找麻烦来了。亏她还以为李夫人是真的对她友善,现下想起来,当日李夫人对她的态度便有一种古怪的热切,偏她瞧不出来。但这赵姨娘是个泥人,心里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不敢翻脸,只怂巴巴的垂着脑袋不说话。
盛枝意也只撑着下巴看,这两人不开口,所以这席面上只有李夫人一
个人左挑右拨,还没一个人跟她打配合,说大半天,竟没个人理她。
烦死了!
李夫人憋了一口气,在心里骂这赵姨娘上不得台面。
而一旁的几个夫人们则开始换了话头,聊起了旁的事情,比如京中最近比较时兴的胭脂水粉,亦或者那个夫人做了什么旁的小生意,还是谁家的
子女起了什么样儿的趣事,席间又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但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一个人再搭理李夫人的话茬。
女人席面上便是如此,各种矛盾起于青萍之末,又呼的一下消散在波澜之间,若是反应慢些,连始末都瞧不明白。只有那暗处的藤曼,裹着积累出来的怨气一点点生长。
一场宴会结束后,盛枝意照例将所有人都送走,席面上的人都散了,唯有一个盛山郡留到了最后。他显然是有话要说,一旁的小厮抬下曲水流觞宴的玉山的时候,他便行在盛枝意身边,低着头轻声道:“姐,别给我安排这些会了,我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