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宴会之上,九转廊檐之下,花灯随着檐下北风轻轻摇晃
在盛枝意身前,齐云天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盛枝意怕引来旁人注意,只能借着廊柱与花枝遮挡着自己
拧起来,一双丹凤眼染着恼,正试图甩开齐云天的手臂。
男人铁一样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她压低声音道。
盛枝意方才刚脱离人群、想去寻找自己的女儿,却正被齐云天
着了去路,这人酒气重重的逼上来,便抓了她的手腕不肯松!
“你为什么躲着我?”齐云天贪婪的望着盛枝意的眉眼问。
在他的眼中,盛枝意是那样的美,她从不是柔弱无骨、青云飘渺般模
样的女人,正相反,她傲慢且美艳,丰腴白膏裹着红艳艳的衣裙,一颦一笑都裹着风情,惹眼极了。
这样一个女人,在席间不知道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
只要一想到其他男人也看见过她的美,他就觉得心口发堵,脸色也跟着越发难看。
他在席间饮了酒,一张刚毅的面上浸着酒气与怒火,两相一叠加,便透着几分醉酒男人独有的莽气,像是随时都能抽人一耳光似得,那种隐隐的武力威胁的感觉沉甸甸的压下来,会让体弱之人本能的升起畏惧盛枝意最厌烦齐云天如此,他从不在意什么场合,什么情况,只要他觉得他自己受了轻视,就一定要出来找旁人的麻烦。之前她受了他的恩,本对他淡下了些厌恶,但今日他这般不依不饶,又让她心里发怒。
以往她还有心思与他周旋,但是今日她心里记挂着事情,所以对齐云天脸色也不好,只冷冷道:“我何须躲着你?松开!”“你不躲着我,为何不接我的拜帖,不应我的邀约?”齐云天想起这几日来的等待,越发生恼,声量也更大了些:“这些时日来你都在做什么?我自边疆回来找你,你便是这般待我?”他本就是个高嗓门,现下又添了酒气,一喊起来,便引来了周遭些许目光一一许多人连新娘子进门都不瞧了,都探头探脑的来瞧盛枝意的热闹。盛枝意本是想隐去的,但偏被齐云天阻拦、搞这般显眼,她想走都走不掉,又被远处的人瞧笑话,这么多人瞧着,是不可能私下里再去寻盛瑶光了,她一时生怒,语气便也夹杂了几分利刺。“是我叫你回京城的?”她那张艳丽的面上闪过几丝讥诮,高高昂着下颌,冷声道:“齐云天,你我早就断了,我休夫后也从不曾给你写过信,是你自己从边疆眼巴巴回来跟狗一样摇着尾巴来找我的,现在又何必做出来一副被我抛弃的模样?我何曾与你有过关联盛枝意的话如同一个又一个耳光一样,狠狠地抽在了齐云天的脸上,将齐云天的面色都激的涨红。他对盛枝意的心思人尽皆知,当初盛枝意因为赌气和顾云亭成了婚,他心伤吐血,至今未曾娶妻,谁听了他的事都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动,那么多女人都想嫁给他,但他从始至终,只认为他的妻是盛枝意。
他为盛枝意付出这么多,偏盛枝意不领情!
要知道,盛枝意早已嫁过人了,孩儿都有了两个了,她早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她还在娇贵什么?按他的身份,现下配一个盛枝意,早已是绰绰有余了!
齐云天一时恼怒,竟然伸手去掐盛枝意的脖子,低头便想去强行吻盛枝意的脸。
兴许是因为饮醉了酒,又兴许是被盛枝意刺激到了,所以他想用靠这种武力压制与雄性占有的方式来压下盛枝意嚣张的气焰。盛枝意没想到齐云天竟会动手,他铁钳一样的手紧紧地掐着她的下颌,迫使盛枝意昂起头来,她惊呼着伸手去打齐云天的手,但却没有任何用处她眼睁睁看着齐云天满面酒气的接近她。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府内的旁人都来不及阻止,只有几丝惊呼声从远处炸响,似是外面瞧热闹的人也被吓到了。盛枝意被齐云天掐住下颌、遏制住反抗的时候,愤怒之余,还觉得一阵屈辱在胸腔里翻滚。
她是跟齐云天有过一段旧情没错,但是他们之间早已散了,早在她从得知齐云天不肯将那通房遣走时,她就已经将这段旧情断了。她可以接受齐云天暴躁,霸道,蛮横,就像是她能接受顾云亭贫穷,算计,隐忍顾老太君一样,她不要求对方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因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无瑕的美玉,但她唯独不能接受她要相伴一生的人背叛她。从她得知齐云天有旁人的那一刻起,齐云
在她面前便不再是那个潇洒纵情的少年郎了,他烂成了一滩脓水,散发着令人
捂鼻的恶臭,她当断则断,与他早
已切割好了干系,不再让他的污秽沾染她半点。
可这滩脓水不这般想。
他偏要将过去的那些情谊再翻出来,偏要将他从边疆的事情再讲一遍,好让众人都来瞧瞧,他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让所有人都来指责她,为什么她还要这样不肯接受。他都那么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呢?
而现在,这滩脓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过来吻她!
在那一刻,盛枝意脑子里甚至都能猜想到外面那
些贵女夫人们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她的。
戏谑,调侃,揶揄。
也许还会有些许鄙夷,互相用眼神挤兑,然后在暗处猜测讨论她与齐云天到底是什么关系,说出各种讥讽的话来,以满足她们窥探的心思。她会变成笑料!
这使盛枝意愤怒。
她用力的挣扎,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抓挠在齐云天的手臂上,但那力道如猫儿挠一样轻,毫无用处,这根本阻拦不了齐云天。他的脸是那样的丑陋,被酒气浸润的十分重恶,面目涨红,眉头紧蹙,用武力强迫、凶狠的压过来。盛枝意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靠近她。
而在他即将亲上她唇瓣的那一刻,一只戴着精铁护腕的手突然从一旁横过
,一拳砸向了齐云天的面上!
有人接近过来时、齐云天其实是听见了脚步声的。
他到底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且常年在军中为将,反应极为敏锐,所以他下意识往一旁看了一眼。他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有些眼熟的男子正在快步逼近,如同矫健的猎豹一样穿过人群,翻越廊杆。他那被美酒浸润而迟缓的脑子艰难地转动了两下,记起来这是谁了。
那一日遇见那个百户之后,齐云天后续其实是查过的,燕惊尘虽然进了锦衣卫,但因为来的时日尚短,根基很好探查。他知道,这个齐云天是盛枝意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儿的养兄,名唤燕惊尘,后来随着盛瑶光一起留在了盛府,算起来,是盛枝意的晚辈,是盛枝意亲手安排进锦衣卫的,所以他住在盛府也不奇怪。这燕惊尘不过弱冠之年,原先出身也低,只是个猎户,却颇有些本事,进了北典
府司之后一路扶摇直上,年纪轻轻,手里就过了些案子,现下已经位列千户。
这样高的官职不该交恶-
齐云天转身的瞬间,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燕惊尘已经逼近他,高高举起了拳头。
那拳来的太快,裹挟着劲风,近乎是一道银光,砸下来的时候,因离得太近,盛枝意还听见齐云天的鼻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下一瞬,齐云天便已经闷哼一声直接倒地,他高大的身影撞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他竟是两眼一闭,直接被砸晕过去了。惊变乍起,盛枝意当时被齐云天的力道带的向下歪摔,另一只手便抓过来
,一把握住了盛枝意的手。
那只手宽厚,有力,干燥的掌心透着男人独有的灼烧的温度,瞬间便稳住了盛枝意的身子。
在盛枝意站稳后,那只手便慢慢松开她、收回去。
盛枝意立在原地,后背还浸润着一层冷汗,尚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茫茫的看向身侧,方才一拳砸倒齐云天的人。对方今日来喜宴,所以没穿那一身蓝中掺银、透着血腥气的飞鱼服,而是换了一身暗翠色的武夫劲装,这颜色暗沉,但他身量高、肩宽背直,能将这颜色撑起来,发爱全都挽在脑后,其上以银冠相簪。他面上戴着一张面具,掩盖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利落紧绷的下颌线,和其下一截喉结,虽然瞧不见他的脸,但是他周身却流转着一种波澜不惊的沉稳气场,手臂绷紧时,可隐隐在绸衣下瞧见他硬邦邦的肌肉轮廓,透着让人有安心的力量感。正是燕惊尘。
盛枝意在见到燕惊尘那双平静的眼时,有一瞬间的窘迫。
她是极要脸面的人,从不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失态,一想到燕惊尘方才瞧见了她被人欺辱的样子,她便觉得面皮生烫,隐隐恼羞成怒。她本该谢过燕惊尘的,但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只紧抿着唇不言语。
燕惊尘却并未看向她,只是转而看向不远处瞧热闹的人群,朗声道:“李二大人,齐将军饮醉了酒,失态惊扰了盛夫人,还请李大人送齐将军下去休息。宴席上发生这种事,就算是罪过都在齐云天身上,但主家也是要出来担责平事,做个和事佬的。
人群里的李二大人这才回过神来,匆忙上前赔礼:“燕千户莫怪,此是李某之过,
方才李某拉着齐将军多喝了两杯,竟是乱了神了。”
这位李二大人是李家二房的大爷,此刻李家大房的李大人
正在和李夫人在前厅坐着呢,新娘子即将进院儿来拜公婆了,他们俩都不曾出前厅,幸而二房的人在,还能来处理齐将军。所以燕惊尘才会叫李家二房的人。
有人使你难堪,有人却来不动声色的为你解围。
说话间,李二大人赶忙安排小厮将齐将军抬走一一至于什么醉晕的还是被一拳打晕的..谁管这个呢!赶紧带走吧!待到齐云天被小厮接走之后,方才看热闹的人群的注意力才重新被新娘子引走。
在这时候,新娘子已经进了门,与新郎官一起去拜天地了,人群喧嚣间,这一处廊檐反倒静了下来。这一静,刚才那种窘迫感就又一次翻了起来。
盛枝意转而去看她身侧的燕惊尘。
彼时天色已暗,远处的皎月掩于云后,挥洒月华光辉,近处的红灯笼随风摇晃,浸润出糖水一样的红光,两种光都落在他身上,更衬得身形挺拔。她这几日忙,没见齐云天,自然也没心思顾得上燕惊尘,不过几日不见的功夫,燕惊尘竟然已经爬上千户的位置了,方才李府二房的大爷那般恭敬,除了敬盛枝意身后的盛右相外,也有燕惊尘的缘锦衣卫这个位置本就特殊,不受朝廷管辖,直命于天子,寻常的百户都有可能手握重要机密,千户更是不可开罪,更何况燕惊尘还如此年轻,前途无量。万一坐上指挥使的位置,那日后便是鱼跃龙门。
她每一次见燕惊尘,都觉得和上一次见到的燕惊尘有些不同。
似是雨后的青笋,一天一个模样,只一会儿不看,便如翠竹一般,一夜千尺,冲云而立。
盛枝意晃神的时候,一旁的燕惊尘看向她,声线平静的唤她:“夫人,该去宴席上了。
最后一轮酒要开始敬了,敬完这一轮酒,他们这些客人就该走了。
盛枝意心中一紧。
盛瑶光!
她想要转头去左右瞧一瞧时,突然听一旁的燕惊尘道:“盛瑶光已回了席面上了。”
盛枝意惊了一瞬,转而去看燕惊尘,便瞧见燕惊尘那双眼平静的看着她,道:“夫人不必担心,她无碍。那一瞬间,盛枝意以为燕惊尘知道了她们母女俩的计划,但是转念间又想,不可能的,盛瑶光都是在出发之前才知道的所有事情,燕惊尘不可能知道的。燕惊尘确实不知道,他只是推测出来的。
自从进了北典府司后,他学会了不少东西,负责办案的老百户和他说,查案,就是要学会推测。
他总是习惯性的去推测每一个人的行为,从表情到动作。
今日盛瑶光进了府内就四处乱逛,盛枝意明知道自己女儿出去很久、一直不曾回来却不主动去寻,只一直私下偷偷望,显然是这对母女暗里有了什么计划。方才盛枝意被为难时,盛瑶光分明瞧见了,却不敢出现,而是一直在暗处偷看,等到燕惊尘出现后,盛瑶光才松了口气,换了个方向绕回席内盛瑶光不是不敢上来帮盛枝意,而是怕被人发现她回来的方向不对,有一件事必须隐瞒,甚至比她的母亲被人纠缠更重要。这些细节汇到一起,轻而易举便能推测出来一些事实。
但燕惊尘对这些不在意,盛枝意和盛瑶光在李府做什么都可以,他会为这对母女守口如瓶。
所以当盛枝意目光锐利的看向他的时候,燕惊尘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与她低声道:“放心,没有任何人会一直盯着你们的所有动作看,也没有任何人发现你们。”除了我。
燕惊尘的话语里带着一种隐秘的暗示。
他每时每刻都在向她传达一个念头一一我站在你的这一侧,所以哪怕我发现了你和盛瑶光的不同也无所谓,我永远不会出卖你们,我只会帮助你。他与齐云天在某种角度上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爱着盛枝意,但是燕惊尘却比齐云天更擅长忍耐,也更明白盛枝意的脾性。盛枝意是这山间的神鹿,她生有琉璃的鹿角,披着流淌的朝霞,他们都想得到她。
齐云天像是一只易怒的山间恶狼,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会扑向盛枝意,想用锐利的牙齿叼住这头美丽的鹿的脖颈,但他这样只会将盛枝意越推越远。而燕惊尘像是山林间最老辣的猎人,他早早摸清楚了盛枝意的喜好习性和行动轨迹,放上她喜欢的食物,一点一点,将她诱捕进他的牢笼。所以,他需要她彻底相信他。
但盛枝意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戒心的人?
她绷着一张脸,回了一句“我听不懂燕千户的话”,随后提裙便进了席间。
燕惊尘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只定定地盯着她的背影瞧了许久,没有人看见,他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满是涌动的光。盛枝意自己都没发现,她开始跟燕惊尘要脾气了。
她以前瞧见燕惊尘,总是将燕惊尘当成与盛瑶光一样的孩子看,那时的盛枝意总是温和笑着、包容燕惊尘,但从未将燕惊尘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来看。可现在,燕惊尘能够明显感觉到,他剥离出了盛瑶光“养兄”的身份,只单以他自己,以燕惊尘、燕千户的身份站在盛瑶光的眼眸中。他的目光从盛枝意的每一处上流转。
从她墨一样的发丝上划过,从她圆润的腰间划过,从她白皙的耳垂上划过,贪婪地扫过无数遍,最终缓缓垂下眼眸,像是过去一样,重新压在平静的眼眸下。此时,盛枝意已经回了宴席间。
她回来前便已经调整好了姿态,瞧着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而与她同桌的夫人们自然也不会去问那些让人难堪的话,只是三言两语约定了来日赏花宴的日子。前厅宴席间,新娘子已经拜过天地,现在被送回了新房中,新郎官则跟席面上的所有人敬酒。
酒杯被高高举起,其内的酒液摇晃,浸润着泠泠的灯火水光,觥筹交错间,盛枝意瞧见盛瑶光老老实实地坐在席间,瞧见她回头,盛瑶光便隐晦的和她点了点头。这便是成事了。
盛枝意心头一松,这才转过头来,继续与旁人一道等着新郎来敬酒。
这一趟敬酒是男桌女桌都敬的,敬过酒后,人群便开始从宴席上离开。
李府大房的李大人和李夫人便出来相送,将每一个客人都好生送走。
今日对李府来说是个好日子,李夫人显然饮了些酒,一张略显刻薄的瓜子脸上都带了些醉意,言谈间也放开了许多,不像是往日那般偷偷挤兑人,而是开始明面上挤兑人。轮到盛枝意与李夫人相互拜别的时候,李夫人便握着盛枝意的手,一脸得意的炫耀道:“哎呀,我儿子这婚事成的好,娶到可是江南来的大家嫡女,性子端正柔婉,和顺着呢。人家成婚的大喜日子,盛枝意自然也跟着说好话,含着笑道:“夫妻和睦,家业兴隆,便是好事。”偏生李夫人饮多了酒,嘴上没把门的,与盛枝意道:“你那女儿便可怜啦,生在你盛府,日后都不一定有男人敢要的,啧,家门不幸啊。盛枝意的性子委实不算好,她连自己丈夫、亲儿子都能赶出府去,她的女儿比她还要离谱,一个女人,竟然还妄想要进官场,这样一瞧,盛瑶光日后婚事怕是难。但这话寻常人都不会在盛枝意面前说,唯独李夫人一一之前顾云亭骂她长舌,就是因为她爱搬弄是非,改也改不掉,平时那张嘴便闲不下来,总要刺别人一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个人,现在喝了酒更是无拘无束,竟然敢讲盛枝意。大概是盛枝意这些时日总是邀约她,给了她些好脸色吧,叫她以为自己能压到盛枝意头上去。
“李夫人说得对。”盛枝意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嗤了一声,道:“我女儿自是没有你儿子惹男人喜欢。听到盛枝意的讥讽,李夫人脸色一变,那点酒气也醒了。
她儿子...不知是染了什么毛病,竟然好龙阳,京中人都知道,所以娶妻十分艰难,大户人
家的姑娘瞧不上她儿子,
小门小户的姑娘她瞧不上,他儿子又男人不断,不大愿意成婚,这样一来二去耽误了太久,她费了不少力气,才从江南寻来了一个不知京中底细的姑娘,压着她儿子认了婚事。因着儿子成了婚,心口一块巨石下了,她才会这般飘飘然。
“李夫人别盯着别人家女儿了,盯着点自己的儿子吧。”盛枝意回身时,还没忘再刺她一下:“我听闻一些好龙阳的男人对女人都没兴趣,碰都不会碰,那江南来的姑娘若是怀不上身孕可怎么办呢?啧,这才是家门不幸啊。
李夫人脸色顿时难看极了,但四周都是客,也不好翻脸,且这话头还是她先挑起来的,算是她先挑者贱,吵起来也是她没理。而盛枝意说完最后一句话,头都不回的转身走了。
李夫人这张嘴,真是把京城的人都得罪完了,她就不该给李夫人脸面!
她与盛瑶光行出李府时,盛府的马车夫赶忙拉着马车行出来,搬出马凳,守着两位夫人上马车。
马车内宽阔,足能摆下一张大圆桌,此刻坐她们母女二人绰绰有余。
盛枝意上了马车后,面上因李夫人的话而起的恼怒散了些,只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歇息了片刻后,问盛瑶光:“事情可顺利?”盛瑶光坐在另一边,想到了摸自己胸膛的言一,心想这人都发了那么毒的誓言了,应当会保密的,于是她垂着头和母亲说:“一切顺利,母亲。盛枝意这才真正的舒出了一口气。
“很好。”她欣慰道:“瑶光,你做得很好。”
盛瑶光瞧着马车里母亲含笑看着她的模样,却觉得心底里一阵阵慌乱。
她其实没有做的那么好,她是出了一点意外的,言一,言...
个人会不会出岔子呢?
她得想办法去找言一见一见。
盛瑶光垂下头,掩盖住了心底里的不安,只偷偷在袖子里面抠自己的手。
而盛枝意根本没发现这些。
当时马车正停在盛府门口,盛瑶光自马车隔门内走出来,便瞧见马车夫在下马的位置放了一个木凳,盛枝意下马时,还瞧见盛府门口正行进去一个暗翠色、挺拔沉稳的身影。正是燕惊尘。
他在李府离席的时候比盛枝意更早些,估计到府门也比盛枝意更早,正好比盛枝意早半步进门。
那时月下人影挺拔,让盛枝意突兀的想起了树林里时他受伤的背,和他握着他脚腕时滚热的手。
那点记忆像是突然鲜活起来了似得,一直盘绕在盛枝意的心头,久久难散。
与此同时,李府内。
李府宾客尽散。
热热闹闹的宴席渐渐静下来,人群离去后,李府内便只剩下了一片静色,偶尔下人们会凑到一起,小声说一些今日的趣闻。谁家夫人在席间阴阳怪气啦,谁家姑娘不小心泼湿了自己衣裳啦,谁家公子偷偷躲在假山后面窥探姑娘们啦,新来的新娘子漂不漂亮啦,席间的所有事在这一刻都成了下人们的闲聊谈资。“听说新娘子很漂亮,就是不知道我们少爷会不会喜欢。”丫鬟们别有深意的说着,等严厉的嬷嬷行过来时,又赶忙缩着脖子、低下头去干活。丫鬟们开始收残羹剩饭时,李府的客厢房内又闹腾起来了。
之前被燕惊尘打晕的齐云天醒了,像是发酒疯一样从厢房里面跑出来,抓了个丫鬟便喊道:“盛枝意呢?将盛枝意给我寻过来!”齐云天脑子里都是自己被打晕的事,鼻子疼的要命,更添了几分烦躁,酒气一熏上来,他就开始发酒疯,什么都不管,只要盛枝意。他只要盛枝意!
李府的丫鬟被吓坏了,她一个伺候人的小丫鬟,哪里反抗的了齐云天的力气,只尖叫着喊:“奴婢不是盛枝意,求您放开奴婢。”确实不是盛枝意,盛枝意才不会求人。
齐云天重重的一推,将丫鬟推倒在了地上,丫鬟哭着爬走了。
一旁的小厮赶忙去寻了李夫人。
李夫人当时正因为盛枝意讥讽她的话生气,听说那齐云天要找盛枝意,更是生恼,连见都不想见,只叫人去齐府中寻人,赶紧将这齐云天送走便是。她的消息送到齐府之后,齐府的人倒是来的很快,是一个穿着白裙、分外贤惠、一脸凄清苦相的女子,瞧着李夫人讨好的笑:“妾来寻齐将军归府。李夫人便知道这人儿是谁了。
这就是当年齐云天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