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物资”是指一个脸盆, 里面放着一卷毛巾、一个茶缸和一只牙刷。牙刷是新的,也就是说床单被褥枕头都属于这张床的上一任主人。
虽然条件有限,至少床铺被打理得还算整洁。看得出它的主人似乎有点洁癖, 不过她可能没想到自己死的时候却是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
绪桃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昨天晚上惨死的沈天骄, 她对着床犹豫的表情却在别人的眼里变了味道。
“怎么,你不会到了这个学校还要挑床吧?”刚刚跟她搭话的女生十分不屑地笑了一下。新来的舍友看着就娇滴滴的,被欺负了估计也不敢还手,她说话就有些无所顾忌了起来, “咱们学校就这个条件, 你不会还当自己是小公主吧?”
她当初来寝室的时候毛巾和牙刷还都被人换过了呢, 要不是因为那是沈天骄的床大家都不愿意碰……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 旁边一直拿道德经在抄写的女生却忽然把手里的书一摔:“朱思文你是不是有病, 能不能少说两句!”
“你tm才有……”没想到有人会忽然为新来的人讲话,朱思文脾气原本就不好, 想都没想就喷了回去。
只是喷到了一半,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 骂人的话又卡在了朱思文的喉咙里。
这两个女生昨天是在思过间里。
昨天沈天骄应该是向着大门方向逃跑的,新来的人说不好会知道些什么……
“对不起, 我不该生事。”她顿时便蔫了下来, 仿佛忽然就长了脑子,咬着下唇看了另外一个女生一眼,悻悻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气氛有点尴尬,绪桃顿时便抿了抿嘴巴。
看来未必只有思过间不安全, 说不好沈天骄也想回宿舍来看看……
倒是刚刚一脸怒色的女生一下子放松了脸上的表情, 对着绪桃脸上露出了笑意来。
“你别介意啊,朱思文就是脾气有点不好。在宿舍里面吵架生事会被教官罚,你不要理她就好。”育才书院的女生要求剪长度统一的短发, 她长相秀气,同样的发型也比朱思文还看起来温柔气质很多,“我叫嘉瑶。”
不过即使表现友好,她也没有要握手之类的动作,看态度似乎只是想做个和事佬,让新人不要随便惹麻烦。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又指了指旁边床上被子隆起的小包包:“那个叫唐月弯。”
为了应付家长把孩子亲自送到宿舍里,所以宿舍楼的基础设施还不错。女生宿舍是六人间,因为有两个人搬出去了,宿舍里面现在还剩下三个人。因为没有衣服鞋子和其他生活用品,宽敞明亮的宿舍反而显得空空荡荡的。
从绪桃一进来,躺在床上的第三个舍友就一直裹着被子面朝墙,只露出一块黑黑的后脑勺。
被点了名,“唐月弯”也丝毫没有动弹一下,仿佛是个死人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光看后脑勺就能感觉这个人脾气似乎不太好,绪桃连忙压低了声音,“……我没有打扰她睡觉吧。”
那后脑勺一动不动。
“没事,她平时就是这样性子,性子古怪,你不要招惹她就行。”这个宿舍里面一个个人的脑子都有问题,之前“离开的”沈天骄是,天天怪里怪气的唐月弯也是。嘉瑶其实不是很想搭理新人,但是又怕对方惹麻烦拖累她们一起被罚,便只能支起一个笑容装作耐心地跟绪桃说了两句。
幸好新来的舍友十分上道。大概也不想招惹什么古怪的人,绪桃有点好奇地又看了唐月弯两眼,才收回了目光,揪了揪衣角冲着嘉瑶露出了一个有点局促的表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惹事的。我爸花了好多钱才送我来治病,我一定好好改造。”
她也很有分寸,并没有再套近乎,咬了咬下唇便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呆立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做什么是好一样。
旁边一直臭着一张脸的朱思文倒是不咸不淡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什么病啊,不传染吧?”
同性恋病。
绪桃自然不会说出来。她在新宿舍的氛围里面有点紧张,但是又着实不太喜欢朱思文,便低着头语气又有点生硬地解释道:“不会传染地,我也没有公主病……我就是有点不太习惯睡别人的床。”
不习惯用别人的被褥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她抬头看了看嘉瑶,又有点讨好地说道:“但是看着前面那个同学的生活习惯挺好的,看起来我运气还不错,我一定会尽快适应,不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一双眼睛黑亮亮的,长得也跟刚刚到这里的沈天骄是一挂的。只是说话的样子有些怯懦,又同她完全不像了。听到“床的前主人”,嘉瑶的脸上明显地便出现了一丝不自在。朱思文也跟着身体僵了僵,似乎是为了掩盖慌张和尴尬,喉咙里面嗬嗬得嗤笑了两声,发出了两个字模糊不轻的嘲讽来:“干净?”
她这一声说的实在有些阴阳怪气,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不管沈天骄在不在绪桃又认不认识她,这句话说一个女生都实在太难听了。
突兀到整个宿舍里面都安静了下来。
绪桃抿了抿嘴巴,嘉瑶这次却没有再说话。朱思文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一声不吭,只是冷着脸又转了回去。
只有在床上一直躺着的唐月弯忽然动了一下,在枕头里面摸出一小团棉花塞进耳朵里,又继续面壁起来。
“主要是李主任说这个床的同学顺利提前毕业了,所以我就有点羡慕,听我爸说这里学费挺贵的,我想省点钱让我弟弟上学娶媳妇。”刚刚还觉得嘉瑶人还不错。但是这会儿绪桃似乎看透了她也不会得罪朱思文,甚至还跟她是一伙的之后,绪桃看她的脸色便又迅速地疏离了起来。只是这一群人看着都不太好相处,她也不想惹是生非,便背对着嘉瑶坐在沈天骄的床上收拾起东西来。
“而且小黑屋里面太恐怖了,幸好李主任说只要我们乖乖听话就不会再进去。”她一边收拾着一边嘴里面嘟囔了一句,把毛巾折好了之后又抬头看了嘉瑶一眼:“所以我不会惹事的,我还希望能跟她一样早点毕业呢。”
她这几句话就算了表了态,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在宿舍里面没有几个人来学校是为了交朋友,自然非常乐意,
但是要跟沈天骄一样“早点毕业”……
嘉瑶忍不住便嘴角抽了抽:“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要不是之前绪桃语气里面都讨好和怯懦太过于明显,她甚至怀疑她这句好好毕业是在阴阳怪气。不过这两句话她倒是相信了绪桃并不知道昨天晚上逃跑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沈天骄结果如何,但是她今天没有回来宿舍就说明她再也回不来了,正常人真的不至于这样咒自己。
她脸上的表情这次倒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话说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舍友吗?”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外面的人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到了到了,你们在说什么毕业啊。”云生小炮仗一样地蹿了进来,十分精准地贴到了绪桃身边。
身上的衣服完整,头发却乱糟糟的。虽然因为一些小事故错过了宿舍里面第一拨寒暄,她还是十分迅速地用手抓了抓头发,立刻绽放了一个大大笑容:“刚刚出了点小事情耽搁了一下,大家好,我叫云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毕竟要在这个宿舍生活七天,虽然不知道之后要捅死几个舍友,但是现在还是应该稍微展露一下友好。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热情又开朗,看起来跟绪桃完全是两个类型。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嘉瑶不由愣了一下,才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句:“你们俩看起来关系蛮好。有什么事你就问绪桃吧。”
跟性格比较外放的人打交道有点风险,她顿时便撇开了头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抄起道德经来,旁边的原本冷着一张脸的朱思文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她们只想找一个好掌控的舍友,比起绪桃,对待云生她们便显出十分明显的排挤和冷待来。
幸好云生也不是来交朋友的。
小姑娘转头便收起了笑容,压低声音跟绪桃吐槽了起来:“第一轮的时候我还觉得生存本好难,刚刚我才知道当初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说得仿佛她第一轮不是完全睡过去躺赢的一样。
生存本就是搞搞鬼怪,要么生要么死,遇到人也砍就砍了多半不是好人。这种本子却真的是每个细节都写满了阴阳怪气。
既然设定了每个进学校的新生都需要在训导主任在办公室换衣服,这种必经环节就一定是最后评估积分的环节之一。但是虽然在剧情设定里面是摄像头那边的人偷窥,全息赛却是全球直播,一旦脱了就相当于当着全球观众裸奔。
幸好她机智,先把校服套在了身上,再把里面的衣服撕碎抽出来。
不过她倒是有点好奇绪桃干了什么,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那个李主任脸都气成了冬瓜。
当事人耸了耸肩,指了指旁边:“你住那张床吧。”
宿舍除了三个原住民还有三张床,但是被褥却只有两套。不知道是不是人走了这些东西就没有人管,床铺几乎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仿佛到了晚上原主人就会再进来躺着睡一觉一样。
云生自然也抬头打量了宿舍一圈。因为有视力加成,所以她一眼便看到了绪桃床头写着的“沈天骄”三个字。不过既然是游戏,那三张床自然有不太好的对应剧情,所以她便十分无所谓地按照绪桃的话在那张下铺坐了下来,正好便对上了唐月弯黑黝黝的后脑勺。
这人不知道怎么的,真的一动不动。云生感觉有点怪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拿起盆“清点”起自己的物资来。
一个盆就那么几样东西。虽然是在游戏里面,但是实实在在地要呆七天,她忍不住便抱怨了一句:“哇,学校也太好了吧。给个牙刷居然还是新的。”本来毛巾也要不了几块钱,虽然是干净的,但是毕竟被别人用过,拿在手里破破烂烂的,看起来跟抹布一样。
刚刚才讽刺过绪桃公主病,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真的来了个公主脾气的。朱思文倒是不敢说她,但是也没忍住阴阳怪气:“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绪桃指哪她睡哪,明明有一个先来,肯定会自己挑个好位置。谁知道其他的床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故事呢?也是一个敢指一个敢睡。
“毕竟是昨天晚上一起在小黑屋共患难的姐妹嘛。”云生顿时咧开嘴笑了一下,仿佛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一样。
也未必是听不懂,不过是不怕地头蛇而已。因为“朋友”来了,拿着软弱村姑剧本的绪桃也没有说什么,却似乎有了底气一样大大方方地帮她铺起被子来。
她越阴阳怪气,她们俩越“姐妹情深”。朱思文被两个人一唱一和气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了半天,便回过头抽出本子也跟着抄起来道德经来。
姐妹情深,姐妹情深……
她下笔越来越重,似乎要将本子划烂一样,除了铺床的声音,满屋子都是“哗哗”的纸笔声。
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姐妹。
旁边低着头的嘉瑶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两个陌生人在陌生的禁闭间关了一晚上不见天日,既然多少会有一点患难之情。但是这学校里面的麻烦可不止思过间这一点点而已,也就是新来的人还能够维持几分这样的单纯。
说不准日后想起来今天说过的话,只会觉得今天的单纯格外可笑呢。
现在的朱思文和沈天骄可就是同一天进来的,两个人最开始也是那么“惺惺相惜”地彼此照顾。结果呢,还没有出两个星期,朱思文就为了一口吃的举报了好姐妹,让沈天骄在思过间呆了三天,一出来便便冒着继续被关的风险扯着头皮把朱思文打一顿。
笔划声越来越重,把她对面唐月弯浅浅的呼吸声都盖了过去。写字的人仿佛不是在纸上乱划,而是要把笔刻在绪桃和云生的脸皮上一样。
不知道两句话为什么把她得罪的那么狠,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两个人新舍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毕竟是住宿的第一天,她们不想把人得罪死,想要开口说个什么话缓和一下,朱思文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低声笑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像是母鸡一样咯咯笑了两声,如何忽然恢复了正常,低头认真抄写起经书来。
……
“神经病。”云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被鬼上了身,但是这青天白日的,外面的光正照到坐在窗口都朱思文身上,她只好看向绪桃。
或许是刚刚进寝室被这群奇葩气到了没有注意到,因为朱思文的怪异,她才感觉到了整个寝室里面阴森森的,像是地窖一样比宿舍外面温度要低上许多。
白天人设不能ooc,即使撞鬼了她们也没办法对付,云生想起昨晚的突发情况心理有点忐忑,抬起了头,却看到面前的人脸色也有点不对了起来。
昨天她在黑屋里面只能大概看到绪桃的样子,这会儿她正站在床旁边帮她整理被子,从下往上只能看到她小巧的下巴,肤色很白,但是却看不出是原本的肤色还是面色苍白。
“……怎,怎么了?”
绪桃还保持着手在理被打姿势,却皱了皱眉头:“没事,我想问一下你有什么特别害怕的吗?”
她语气听着也有点阴森,嘉瑶不由回过头看了一眼。她来这里大半年了,今天之前宿舍里面一只都是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那床被子一直没有教官来收,但是不知道前面住着的是什么人,她们也就一直没有碰,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毕竟学校里面的怨气那么重,会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奇怪。
云生倒是忽然有些磕巴了起来:“没,没有吧,怎么了?”
绪桃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面慢慢伸手,从被子里面扯出来一团头发来。
黑色的,女人的长发。
这里的被子轻薄,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下面是空的,根本就不可能藏什么东西,也绝对不可能藏得下一个人头。但是绪桃却慢慢将那团头发扯出来,然后搓了搓手扔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什么血迹,但是一大团长发黑糊糊的,正常人都不可能和珍宝一样还捧在手心里面研究。头发参差不齐地绕成一团,显然不是剪下来的头发或者假发,到好像是扯着谁的头皮生生拉下来的一样。
她一扔,头发便被风吹到了云生的脚边,她脸上顿时便一脸菜色,跟刚刚生龙活虎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姐姐,我虽然说不怕,但是没有说不恶心啊。”
她连忙退了一步,失去了遮挡物,那团长发顿时滚进了黑糊糊的床底。
黑成一片,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云生顿时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不会是你们谁不想打扫卫生,故意把脱发塞在别人的被子里的吧。”
嘉瑶原本也有些恶心,听她那么说顿时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呢?看不到我们宿舍的人都是短发吗。”
虽然学校禁止染发,但是她们的头发都剪到了耳根,根本没有这种长度。
原本就心情不好,听嘉瑶的态度更加不好,云生顿时便炸了起来:“我们都是第一天来这个宿舍,你说你们都是短发,那难道这团头发是鬼的吗?”
说到鬼,她忽然觉得宿舍里面的空气更加阴森了几分。嘉瑶和朱思文的脸色也明显不好看,但是又一时找不到话来辩驳。
不要说她们宿舍了,整个楼都是短发女生,难道这团头发真的是鬼的吗?
哽了半天播,朱思文才梗着脖子生硬地说了一句:“反正不是我们的,你乱咬人也没用,我们也不会对你们负责,你自己看着办吧 。”
反正床也不是她们躺,被子也不是她们睡,就算是有鬼也不会找上她们,头发是谁的又关她们屁事。
就算不干净也不可能转宿舍,她立刻便转过头去,同嘉瑶一样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埋头抄起经书来。
“……”云生确实不能把事情强摁在她们身上,只能气得爆起了粗口来,“桃桃你难道不想跟你的好朋友同仇敌忾吗?”
云家还算有点地位,一般人不敢惹她,所以到了要骂人的时候也一时找不出骂人的话来。
绪桃倒是摇了摇头:“虽然可以但是没必要。你还有力气骂人的样子很美好,看来对头发也不是那么恶心,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来。”
然后便低头继续扯了起来。
原先的那团头发是夹在被子里面,但是一摸,能够感觉到里面发丝缠绕的手感。她一拉,果然便将卡在被套拉链上的头发扯了出来,虽然崩断了几根,但是仍然一大团落在地上。
“……”
绪桃又将手伸进被胎里面掏了起来。
这些发丝好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一团一团,很快便在地上个堆出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几乎能够拼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一开始藏在被子里面还闻不出来,这些东西堆在地上,很快便散发出一些难以描述的气味来。
“艹你们在干什么呀?恶心死了!”再想装看不见,朱思文也忽略不了满屋子发臭的头油味,忍不住转过身子来。一回头,便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一时间早晨的早饭都在胃里面翻滚了起来。
如果不是来了新人,她们永远都不知道居然跟那么多头发生活了那么久。但是就是因为来了新人,所以她们才知道她们居然跟这些恶心的东西相处了那么久!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掏什么掏?!”看见绪桃还在从被子里面扯出发丝来,长长的黑发勾着她的手指,她忍不住便脚尖了起来,“你们就当这些东西是棉花不行吗?又不是不能保暖?!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掏出来,我们宿舍还怎么住啊?!”
她喊着,正好对面的窗户一阵风吹进来,正好把那阵油腻的恶臭往她身边一带,让她话还没有说完,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不掏出来我怎么住?”云生都快要气笑了。
但凡她想象力好一点,都能想象的出来晚上这一层油腻腻密密麻麻的头发覆盖在她的身上,或许到再到白天,这些头发就会和她的皮肤长成一体,每一个毛孔都长出一根细长细长的黑色长发来。
“别想了,今天晚上还睡不睡。”反正也掏不干净,绪桃便停了手,“晚上你盖我的被子,把校服借我套一下好了。”
宿舍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两个人睡在一起会更不安全。说不好睡着的时候是两个人,半夜躺在床上的是三个人,早晨醒来就是一个人了。
云生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但是总不能不睡觉,只能摸了摸鼻子:“你把校服给我好了。”
她对被子现在着实有一点阴影了。
那么多的头发,如果是一个人的那人头发得多长啊。况且朱思文虽然说话口气不好,但是确实这个宿舍楼除了她们都是短发,那这些头发又是从哪里来呢?
她不由望着脚底一团一团黑云一半的头发有些发怔。
然后冷不丁便听到了对面传来了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这里的活人都是短发,但是人死了之后头发还是可以长长的啊。”
她一抬头,便看到对面一直裹着被子睡觉的女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旁边的绪桃。
“人死了之后,头发还是会一直生长,却是他们管不了的了。”唐月弯窝在床上的时候是小小的一团,坐起来也格外娇小。一双眼睛下面是重重地黑眼圈,却若有所思地盯着绪桃,又似乎在透过她看什么东西一样。
或许是睡的久了,她的声音格外低哑,朱思文最受不了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忍不住便开口呵断了她:“我m唐月弯,不会说人话就给我闭嘴。一天到晚说这些恶心的东西吓唬谁啊。”
唐月弯平时并不喜欢说话,几乎每天聋哑人一样除了上课就是躺在床上。被朱思文一打断,便闭上了嘴,一双眼睛又盯了绪桃两秒,才躺会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个黑乎乎脑袋来。
……她发质还挺好,又黑又顺滑。
绪桃不由低头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头发。
人死了之后,头发和指甲确实还是会继续“生长”的。因为人的肌肉和皮肤萎缩,人的尸身会稍微变小一些,就显得头发和指甲仿佛是在生长的样子。
但是即使再长,也不能会那么长,仿佛无穷无尽一样。除非真的像唐月弯说的一样……人死后,头发还在一直长。
她没有掏到底,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一张头皮。
“这些东西我们也没办法处理,要不然还是找教官吧。”绪桃顿时咬了咬下唇,纠结着提议道。
虽然说了不可以惹是生非,但是这也不算是她们惹的事,总不能把这么一堆头发就在这里堆着不管吧。
她犹豫着提议,坐在课桌前的两个人却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否决了下来:“绝对不行!”
只要不打架,教官一般不会管宿舍里面的事情。真的把教官和老师招惹来,她们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嘉瑶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被教官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惩罚我们的。到时候我们不仅要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还不知道要在思过间里呆多久。”
她咬了咬下唇:“反正被子已经不能盖了,我们再把这些头发装回被子里面吧!”
比起绪桃,她这句话更加像是一个决定而不是提议,看样子似乎是一直在宿舍里面掌管着话语权。不过她也不傻,知道云生这种性格不可能听自己的,只好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盖我的被子,周末才刚刚晒过。我下周交的学费就到期了,这周可以和朱思文挤一挤。”
“凭什么……”原本看到嘉瑶站出来便要装死的朱思文听到还有她的事顿时便跳了起来,只是与嘉瑶对视了一眼,又生生将后面的话来吞了回去。
一时之间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宿舍里面便安静了下来。只有一股油腻的腐臭味不断扩散,仿佛刚刚掏出来的还是新鲜的头发,现在却逐渐因为某些原因在逐渐腐臭一样。
因为还开着窗户,隔壁宿舍的人都被熏的忍不住便探出头来叫嚷一句:“你们宿舍在干嘛,死了老鼠吗?!”
……
“好,我们可以再装回去。”宿舍仿佛尸体腐烂了的味道根本就没法住人。但是绪桃绝口不提刚需,只是讨价还价道,“你们至少得让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才好继续住下去。唐月弯说的对,谁知道这里死没死过人,出了事谁能为我们负责?如果你们说不清楚,那么这件事情我们只能告诉教官。”
胡教官那些人根本不会介意闹鬼死人什么都,反正不会闹到他们头上。这个学校的人都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如果绪桃要告,那几个教官就有了理由为难朱思文和嘉瑶。
这比和腐尸住在一个宿舍更让她们难以接受。
嘉瑶看着绪桃的目光顿时便凶狠了起来。但是她拿对方没有办法,过了半晌,也只能咬咬牙说道:“这张床我半年前住进来的时候就没有人住了。但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也没有过奇怪的味道。所以这事确实和我们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你们要知道,我们也可以帮忙找其他人问一问,最迟明天早晨告诉你。”
宿舍里面又不可能杀人,否则就是断了学校的生意。她也听说过有人出去之后因为抑郁症自杀之类的传言,多半是因为被子沾染了一点前人的怨气。
她们住了那么久都没有事情,只要不盖这被子,多半也不会出人命。
她盯着绪桃,怕她忽然事逼不依不挠非要报告教官。这里打小报告可以受到优待,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
绪桃却忽然笑了笑:“我也不想惹事,当然可以。”
“你们这里的天气可真好,半年的被子摊在床上,刮风下雨居然没有一点霉气。”
这里天气潮湿,连沈天骄的被子都有些泛潮云生床上的被子却没有一点霉点,半年了也没有一点奇怪的味道。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头发吸湿,还是这宿舍里面还有一个人每天打理。
—
嘉瑶的脸瞬间便发白了起来。
她说不出话,只能拉着不情不愿的朱思文一起闷头处理好宿舍里面那些头发来。原本想要把里面的被胎掏出来,只是想了想里面还有东西,她便只能把被子直接拖下来,闭眼将大把大把的头发推进去。原本扁扁的一层被子很快便充实起来,仿佛塞了个人在里面一样。
床底下还有些头发她看不到,便匆忙将被罩拉了起来。那股腐臭味稍稍减轻了一些,但是她心里还是不安,想想绪桃的话,又将拉链拉了开来。
“你干嘛……”见两个人来了之后连朱思文都变得怪异起来,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抱怨道,“臭死了,早点弄好塞在床上我们就不用管了。”
说完便又将嘉瑶拉开的拉链拉了起来。推着被子便堆到了床上。
“……头发那么重吗?”这一下子推的有点吃力,虽然没有衡量过自己头发的重量,但是这床被子几乎都有有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了。
“你怎么都不帮我一下啊?沉的要死。”她们只说好了要处理头发,堆上去了朱思文也懒得叠被子。她看着嘉瑶还在发呆,只当她是在偷懒,顿时便小脾气上来伸手推了她一下。
“你干嘛!”脚腕一疼,好像扭了一下,嘉瑶忍不住便叫了出来。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你喊我来帮忙,结果这么沉的被子连拖都不帮我拖一下。”要不是嘉瑶手里面有她的把柄,朱思文才懒得惯她的臭脾气。
“赶快起来,反正我们收拾完了,以后要跟那两个贱女人划清界限,省得她再给我们找麻烦。”
她记恨绪桃说要跟胡教官举报她,又恨嘉瑶拿捏住她的把柄,骂了一句,理都不理地上的人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嘉瑶还坐在地上盯着被子:“很沉吗?”
拉链拉上了,她就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谁知道现在里面是头发还是其他的呢?
她总觉得要亲眼看着才放心。
嘉瑶伸着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像麻袋一样的被套伸去。
可是半晌她又把手缩了回来。站起来抬脚,狠狠地冲着隆起的被子踢了下去。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管你是个什么玩意,还有一个星期我就要离开了,就算是你爬出来我也要你再死一次。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她脸色蓦地狰狞了起来,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把里面的“人”踹死一样,不知道嘴里骂的是头发还是绪桃以或者是已经死去的沈天骄。
过了半晌,脱了力,她才从满满一被套的头发上跳了下来。
唐月弯还是躺在旁边的床上,面对着墙边,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仿佛睡的无知无觉一样。
“如果敢把这些说给新来的那两个贱人听你就死定了。”嘉瑶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一笔一划地抄起了道德经来。
被新舍友记恨的两个人“贱人”现在却在楼底下吃熟人的瓜。
因为学生并不多,所以育才学院的宿舍虽然分了男女两部分,但是实际上确实在同一栋大楼里面。在平时,每层楼中间都被大门锁着。双方无法互通,但是却并不影响消息传到对面来。
虽然说好一起收拾,但是在下午上课前,新来的学生必须要熟悉时间表。一旦犯错整个宿舍都会实行连坐制度,嘉瑶也不好拦着她们。
但是整个学校的课程活动都是统一的,时间表里面肯定没有让他们脱离众人视线的时间。所以如果要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设备,要么便是犯了错单独被关在黑屋里,要么就是严重受伤被教官送去医务室,要么就要避开宿舍里面其他人都眼线,让云生半夜开门摸出去。
嘉瑶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学费到期可以顺利离开,即使没有矛盾她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犯错或者逃跑的。去思过间有一定概率会遇到沈天骄,在宿舍里有一定概率会遇到沈天骄或者头发的主人。如果受伤要找好合理的理由以及到时候想办法避开教官。
因为时限一共有七天,两个女生便商量了一下,第一夜先待在宿舍尽管其变,看看那些头发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两个人从一楼朝着宿舍走,到了二楼的时候却听到了砰地一声巨响。
“艹tm徐少言你神经病啊!”
一个男生从靠近大门的宿舍里面径直飞了出来。
没有特效和加成,那人真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咚地一声砸到了墙上,脊背接触到墙壁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听得旁人都觉得他的腰仿佛碎掉。
大概是因为剧痛,被踹飞的人倒在墙上蜷缩地像是虾米一样,嘴里哼哼唧唧根本说不出话来。里面的人却不紧不慢,穿着统一款式的校服慢悠悠地挽着袖子走了出来。
明明款式一样,他穿着腿却似乎特别长,比例惊人,看着踢人就很痛的样子,一脚将人钉死在了地上:“我答应过家里的人不杀人,但是我有的是办法在不把你弄死的情况下把你的舌头□□。”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仿佛看着一头死猪一样朝着那人脸上拍了拍。
嘴上说的吓人,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花。倒是被威胁的人浑身颤了颤:“我要报告教官,你惹事……”
徐少言笑了笑。
地上的人顿时便住了嘴。
见他不反抗,拿着刀的人顿时便失去了兴味。收起到站了起来。私有所觉,他忽然回头朝着左侧看了一眼。
两个女生正站在拉伸门的另一侧看着他。
虽然是熟人,但是看到怎么对方有了新队友,徐少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是问了好,转身便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他一走,对面的男生中才有个人开口维持起秩序来:“先把人扶起来,教官一会儿就过来了。”
瞿南城站在一堆人里面,似乎被昨天的木教授电好了,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毕竟是男主,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有一定的号召力,有些人赶快将半死不活的人扶了起来,等待教官过来。另一群人却并不服气,甚至不愿意站在他旁边,退的远远的。
招惹了杀神的人也敢扶,谁知道下一个倒霉鬼会不会轮到自己。
二楼209宿舍有个单间,似乎来头不小。据说是个反社会人格,家里有权有势所以不愿意送到神经病院去治,反倒扔到这个学校来。
因为有背景,所以这里的教官都不敢得罪。人还能打,有时候因为一些口角便把人打的半死。
惹不起他们躲得起,不像是有些新生,非要强出头把人得罪了。
瞿南城想要表现一下自己,但是眨眼人却散了一半。他再回神,却发现刚刚对门两个人看起来有点熟悉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麻烦事一堆,绪桃懒得理她。
她揪着云生一路往回走,手底下的人也完全没有了吃瓜的心态:“是言神吧,艹,是言神吧?!他好他妈凶啊!”
云生她哥去年也参加了半决赛,所以错过了那场据说他出了待机室就屠了2/3玩家的的比赛。听说大神这一届也在,她实在怕装上了被对方秒杀,又有些想试试被对方切脖子是不是有点什么不一样的快感。
……虽然她不敢说出来,万一对方点满了听力就把这话听进去了呢。
绪桃倒是单纯羡慕对方人设好。
显然他的身份不用害怕教官,行动自由度就要大上许多。而且也不担心限定武力值或者道德,不管攻击人或者鬼都不用担心ooc。而他的攻击力绪桃是见过的……一刀捅肾,十分精准地把“她”捅地刚好只剩一口气。
“云生,我们……”把他拉过来当队友吧
虽然这次她没有什么能让他图的,但是万一拉拢成功了呢?
她话还没有说出口,旁边的一个女生却忽然在旁边插了进来:“那个凶是凶了点,但是廖望他不是活该吗?”
“要不是因为早恋,沈天骄怎么可能被送到这种鬼地方。”
旁边是个刚刚一起看热闹的女生,看起来和沈天骄关系不错。大概是因为实在气愤上头了,不管抓住的路人认不认识,她都胡乱抱怨起来:“我听说沈天骄第一次……那个也是因为他装病想要逃出去结果被抓住了,然后把沈天骄推了出去。后来每次在宿舍里面被别人欺负了,他也要找沈天骄摆平。害了人还要出去四处炫耀,这种人早就应该被割掉舌头了。”
现在人失踪了,不过听对话她也能猜到这人到底说了什么惹怒了杀神。
“不过惹到了那个人,他这次也算是踢到铁板了,活该倒霉。”
不过也算是因为再也没有人给他擦屁股了。
那女生刚刚说完,教官便赶了过来。大概知道人得罪了徐家的少爷,一句话都没有问便拳打脚踢了一遍,然后把人扒光了衣服,生生脱了下去,扔在了楼下的花坛前。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