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善逸觉得,事情的走向似乎和他预想的差太远了。
他从病房急匆匆跑出来,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无敌跟踪技术偷偷追在师兄身后,应该是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可怜的小姐姐被师兄这一张脸所蒙骗了,直白点说是带了点嫉妒和不明对象的酸意,而不是想要得到现在这一种堪称诡异的结果-
抱着一只枕头坐在床铺上,满脸茫然与空白,还被催着让出了单人床大半边的位置,好让师兄顺理成章地侧躺下,一起挤在这一张并不宽裕的床铺上,闭着眼睛睡得格外安稳。
…喂,这究竟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啊。
事情的走向无论怎样讲都很奇怪,跟踪师兄被发现的结果明明很好猜,要么被直接拎着后衣领甩出十米,要么被胖揍一顿再被拎着后衣领甩出十米,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被拎起后衣领之后,师兄竟然就这么理直气壮把他甩上了床,甚至还要和他一起睡午觉?
这是什么理所当然的槽多无口行为啊?
我妻善逸抱紧了怀里的枕头,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而且、而且师兄也很过分吧?床铺这么窄,既然要分给他一半就多让出一点位置嘛!结果师兄却自顾自占据了大半张床,一只胳膊还横着搭过来,自己倒是睡得呼吸平稳,也不想想他该怎么办……就这样躺下去会压倒师兄的手臂吧?不动的话难道要一直战战兢兢地坐在这里?
还被过分地威胁了不允许发出声音,搞得他不仅不敢动,生怕劣质的木板床因为他挪一下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动静,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妻善逸不满地扭过头去,颇为哀怨地去瞪视师兄的那张脸。
......
与清醒时那明显的不好接近不同,闭上眼睛的绘岳师兄看上去格外平和,也许是整张脸的戾气与不耐其实都和不善的冷青色瞳孔有更大的关联,所以在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闭上时,就更容易发觉师兄那显得格外优异的面部条件。
我妻善逸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略微弯腰凑近了一点,顺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目光细细地从鸦黑色的眉毛开始描摹。
眉毛舒展开的话,师兄的脸看上去也就没那么狠戾了,甚至能称得上一句乖巧,肤色很白,白到令人怀疑是不是有点贫血的程度,睫毛很长很密,会在眼下打出一小扇阴影,鼻梁很挺拔,嘴唇的郎:
我妻善逸无意识地咬了口舌肉,然后疼得轻嘶了一声。
颜、颜色很淡,但也透着点血色,就像是在桃山果树上成熟的白桃,只在桃子尖泛着一点点的粉,说是像女孩子们樱花一样柔软的嘴唇倒是有些离谱,不过摸起来的感觉也很软呢。
等等,摸起来?
后知后觉意识到,拇指的指腹清晰传来了柔软的触感,挤压着软绵绵的弹性软肉,甚至能察觉到轻飘飘吹拂过来的浅淡呼吸,顺着压在下唇的拇指一路滑下,分明气流到中途就已经消失,但我妻善逸还是有种错觉,好像这股呼吸直顺着他的指尖席卷而来,带着漫山遍野的桃花与果香把他包裹住,压制得我妻善逸心脏狂跳,浑身都动弹不得。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向着睡过去的师兄伸出了手,无意识地将拇指按在淡色的下唇,其余的手指从指尖开始,逐渐缓慢地拢进,最后包裹住脸侧,做出一个虚虚捧住半张脸的动作。
粗糙的、带厚茧的、浮满了艰苦修炼伤痕的、甚至还因鬼毒萎缩而显得略微畸形的、丑陋的那只手,正不那么恭敬地按着自己师兄的下唇,轻轻盖着下半个脸侧,像是准备托起这颗精美的头颅一样,格外冒犯地触碰着柔软的皮肤。
视觉冲击力有点大,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妻善逸恍恍惚惚有种想俯身的冲动,但俯身干嘛呢?也许是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不过,一切应当被称作异常的情况也仅仅在这间狭小室内存在了短短几秒,因为就在下一刻,被我妻善逸拇指压着下唇的正主,也就是刚要睡着就被脸上烦人的动作吵醒的绘岳,阴沉沉地睁开了双眼。
然后就和不知不觉凑到很近的明亮金眸对上了视线,双方一同愣了一下,随后青绿的那双瞳孔浮上不善,金褐的那对眼睛涌起水雾,两人就这么在诡异且尴尬的气氛中沉寂了一瞬间。
本来是打算开口直接骂一句废物你皮痒了的,不过在意识沉回身体中的时候,绘岳迅速反应过来一件似乎不太妙的事——那废物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手指头都敢作崇到他脸上,而且位置……属实有点尴尬。
如果他直接就开口说话,说不定那讨人嫌的家伙一个哆嗦手抖,就把手指戳进他嘴里,先不说烦不烦的问题,重点是脏不脏啊。
于是绘岳面无表情抬起胳膊,一把捉住还胆大包天把手掌盖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的手腕,冷酷无情地攥紧,然后向后拽着远离了一段距离。
我妻善逸,你抽什么风。
拾岳心情不怎么好地拧起了眉。
我有说过吧,我的休息时间很短,如果吵醒我,就仔细你的皮。结果我才躺下几分钟,你就这么想挨接吗?
对对对不起师兄!我也没想吵醒你的!但是我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太在意不敢说话了?一直坐在这里很不舒服,动一动的话会发出声音的,又不能压着师兄的手躺下…….
刚开始还是求生欲很旺盛的大声道歉,不过说了没两句,就染上了真情实意的困惑,我妻善逸也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格外疑虑,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会做出这种事的动机—他为什么要用手指去按师兄的嘴唇啊,脑子糊涂了吗?
哈?发出声音和鼓捣别人的脸,你觉得哪个更吵人?
绘岳颇为无语地吐槽了一句,他简直都要对废物儿子的智商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这废物的脑回路究竟怎么长的,发出声音好歹只是有可能吵醒他,直接上手去戳脸,这根本就是板上钉钉会把人戳醒好吗?
额,大概是后面那个更吵。
更离谱的是,这个金毛废物竟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接着竟然还啰嗦地抱怨了起来∶
不过我又怎么知道师兄会要睡午觉,都没来得及躺下,这张床又这么窄,在边上感觉很容易掉下去,好危险的!师兄还霸道地把手臂也横过来,我躺下的话会被打吧,谁才是更过分的那个啊...
你烦不烦。
绘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随后索性就着捉住手腕的姿势把人拽过来一点,然后抬手把喋喋不休的家伙按着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以侧身搂着抱枕的姿势把突然噤声的废物师弟按在怀里,没好气地说∶
这样行了吧,还嚷嚷给你留的地方小,就你现在这么大点,缩水到好像十岁小屁孩,要给你留多大位置啊,吵吵闹闹的烦死人了。
...
如果说是废物儿子在中毒前,那么两个都发育起来的青少年挤一张窄床肯定挤得不行,毕竟肩膀都在舒展变宽,个头也在窜,原本印象里矮他大半头的懦弱师弟的已经能与他的眉尖齐平,不过现在的话.
怀里抱着因为中毒而缩水了不少的废物儿子,下巴也能蹭到灿烂颜色的头顶,绘岳的思绪在这一瞬间有些飘远——就是说,这感觉好像还不错?有种儿子变成小孩的感觉,抱起来还挺自在的,虽然说废物儿子好像没那么自在,搂起来一整只都僵硬了……
哼,不孝子。
绘岳又暗自唾骂了一句。
虽然对脖颈锁骨蹭到头发的感觉不太适应,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废物儿子,嫌弃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绘岳警告性质地按了按不明原因突然沉默下来的废物儿子的脑袋,威胁道∶这一次如果你再敢乱动,我就剥了你这个垃圾的皮。
“:::
没传出什么回应,绘岳就当做默认了,随后继续顺理成章闭上眼,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毕竟下午可是还要面对一个女版我妻善逸的精神摧残,如果以疲惫的姿态过去,导致没绷住表情,那宇髓天元说不定就会一边怒骂你亮然敢惹哭我老婆,一边冲着他狂砸催泪-弹,所以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绘岳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睡过去了,但我妻善逸反而觉得更加煎熬了起来。
…….不对劲吧,还是觉得很不对劲吧,究竟是怎样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啊?!!
脑袋枕着自家师兄的手臂,头顶被下巴抵着,整个人仿佛一只大型抱枕,被嵌进搂着他的那个人的怀里,头上传来清浅的呼吸——混蛋师兄自己倒是舒舒服服搂着抱枕睡觉了,好歹也考虑一下抱枕的感觉啊!
这次是真的不敢喘大气,因为脸前很近就是敞开的一片白莹莹的领口,从我妻善逸的位置,能清楚看见阴影里苍白色的脖颈,规矩缠绕其上的蓝色细绳,和他的头发同色的金色勾玉,以及再向下的,形状明显的锁骨,还有.…
我妻善逸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爆出血丝了。
一该怎么说,为什么师兄的队服还没有因为报废可以更换啊?!都穿着它杀了很久的鬼了吧,,
给他快点报废坏掉啊!然后去换一套尺码合适的!别把自己的胸口露出来行不行!这对于思春期的少年人非常不友好的好吗?!!
也见不到女孩子的胸,结果每天都是师兄这一块白花花的胸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再这样下去,感觉想法都要变奇怪了,梦里可爱女孩子的胸都会被替换掉吧?!影响可是非常恶劣的!!!
然而我妻善逸这种想法最终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喊喊,他没胆子去指着绘岳的鼻子怒斥你的领口太不知羞耻了,只能憋着一口气怒瞪着这片白花花躺在罪魁祸首怀里,甚至还被当成抱枕搂着睡觉——喂,混蛋师兄,可以让他翻个身吗,感觉正对着不知检点的领口有点让他心潮澎湃,这样的话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心里想着这样一种抱怨,我妻善逸听着近在咫尺的稳重心跳声,斩钉截铁地认为他估计要清醒着度过这一段时间了,结果事实上,瞪着眼睛还没超过两分钟,他就忽悠一下睡了过去。
睡得还很沉很香,睡到完全不知道绘岳师兄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稳稳躺在床中央,后脑枕着的胳膊早就变成了枕头,身上盖了件熟悉纹路的青紫色羽织,啾太郎也重新窝回了他头顶,注意到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还扑腾着翅膀飞到了他前面,一双黑溜溜的豆豆眼露出鄙视的意味,啾啾叫了两声。
虽然不知道啾太郎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意思也很明显,猜都猜得出来。
-呵呵,还想跟踪师兄去看究章和哪个女孩子一起训练,结果自己睡得像死猪,你的师兄已经去和女孩子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玩耍去啦!
...
我妻善逸差耻地捂住了脸。
-分明一开始觉得自己绝对睡不着,结果睡得最香的就是自己,明明耳朵很好用,偏偏连师兄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可怜的女孩子说不定都已经陷入魔掌了,呜呜,我妻善逸,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不,不,现在也来得及,只要能找到师兄他们在什么地方训练,也能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姐姐被师兄的假象欺骗的!
猛地拍了拍两颊,把自己从午睡还没缓过来的睡意里叫醒,我妻善逸重新变回了那个守护女孩子不受师兄欺骗的英勇战士,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拖着长了一截的裤脚打开门跑了出去。
师兄先前说的话是那女人下午才来,也就是说,那个女孩子会来蝶屋找师兄,这样一定会有人看见,所以只要四处问问,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人!
休想隐瞒,师兄!他绝对会知道你在和什么女孩子幽会的!
阿嚏!
蝶屋,身体机能恢复训练室内,没披着青紫纹路的羽织,只穿着鬼杀队制服的绘岳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稻玉君,你受凉了吗?
对面的音柱老婆露出疑惑的神色,转头看了看窗外的烈日头,语气迟疑起来∶虽然说天气有点转凉,不过气温似乎也没有下降多少…
更何况你还穿着长袖的鬼杀队制服,按理来说,感觉到热不奇怪,但是冷到打喷嚏,就有点不对劲了吧?
不,这和温度没有关系。绘岳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可能是某个废物在心里骂我,不用在意。
八成是善逸那家伙睡醒了,至于为什么骂他,那有什么可在乎的,那废物的脑回路奇怪得很,想什么都不意外,绘岳对他废物儿子的时不时大脑抽风都快习惯了——毕竟是废物。
绘岳的生物钟很准,想着睡多久就绝对不会睡过头,所以当他准时醒来之后,看见的就是睡到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废物儿子那张蠢脸。
颇为无语地把人从侧躺摆正,就是为了避免这废物流口水弄脏他的床,出门的时候顺手把羽织留了下来,接着就在蝶屋门口见到了提着一袋子不明物体来找他的须磨,他们下午的训练属于歪门邪道的方向,毕竟宇髓天元的老婆不会呼吸法,能教给他的也只是自己傍身的忍者技能。
天元大人很强,惯常携带的东西不多,所以可以收在口袋里,不过我和姐姐们就要考虑怎么在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往身上藏武器了。
黑色长发的女忍者将提在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然后蹲下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说∶
稻玉君穿着的制服其实比我们更方便藏匿武器,不过想要妥帖安置好暗器还不会被划伤,这点就需要练习了,天元大人之前告诉我教给你这个来着,他说你的本事还不到可以用剑解决所有的程度……呜呜呜,明明我才是最弱的那个,面对鬼的话肯定就会死掉啦!叫这么弱的我来教导丙级的队员,天元大人为什么要这么信任我啊..
香
绘岳表情莫名地把视线往地上转了一圈,然后神色微妙起来。
苦无、短刃、刀片、短针、大大小小的药瓶,布囊、药丸、甚至还有一卷钢丝…….这么多东西,真的能全部藏在身上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