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到建章宫,赵城便把他离开暴食狱后,返转回建章宫的路上收到的消息,向拓跋勰禀报了:“大王,天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他们遇到了一伙近千人的刺客,不敌那些人的攻击,让太后娘娘受了刺伤后,不治而亡。”
——还有政事要处理,送了玉蔻回甘露宫后,拓跋勰便没有在里面多磨蹭,很快便离开了。
这个结果,早便在拓跋勰的预料之中了。
不过此时听来,他还是心情微复杂了一瞬,走进了建章宫主殿没多久的身影,顿住了。
盯着前方的虚空看了须臾后,拓跋勰琥珀色的眸子里面,眸色慢慢地平静下来,他重新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向前方自己批阅奏折时坐的鸡翅木卷腿矮几处,边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的尸首,还在吗?”
“在。”
“等到她的尸首运回景仁宫后,便把景仁宫里面原本传出的太后病重的消息,改成太后病亡吧。”
顾太后差点儿让人给玉蔻灌了堕胎药的那日,拓跋勰不仅让人把景仁宫主殿里面除了顾太后和小月的人,全部杀掉了,之后,还下令把主殿外面,景仁宫中的宫女、嬷嬷们发配暴食狱。
太监们,则下了保宫狱。
给景仁宫里面,彻底地大换血了一番。
而顾太后,在安排罗天睿他们把她送往京兆郡时,拓跋勰让赵城派了个人去景仁宫里面假装顾太后,并假装病重。
玉蔻听说后,原本还准备去看望顾太后一下,做做样子,不过被拓跋勰以别让顾太后过了病气给她为由劝住了,只打发身边的关嬷嬷给顾太后送了些药材过去。
赵城垂首应下:“喏。”
走到矮几后方后,拓跋勰掀袍入坐,拿起卷腿矮几上摆放着的翠玉笔山上的玉管狼毫笔后,自一旁早便有人磨好了的赤墨中轻轻地蘸了蘸罢,抬笔在一张白色的宣纸上缓缓地写了下来。
毛笔柔软,落在纸上声润而无声。
可它行过之处,却留下一个又一个笔锋锐利,矫若游龙般的朱色行书字。
“拿去交给赵城。”很快便写好了一道教令后,拓跋勰在其上盖上自己的公印,拿起后,侧身交给旁边侍立着的刘德才。
刘德才弯了弯腰,抬手接过教令后,直起身来,缓缓地走向赵城。
看见赵城接过了刘德才递给他的教令后,拓跋勰薄唇微扯,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去找江铎,让他带人随你的人一起,去把孤代地境内的,除他以外的武后探子,给孤剪除干净!”
“中途他若是什么异动,你便拿出此令,废除他的中尉之职后,将其,就地格杀!”
……
廷尉狱中。
关押着王诗曼的那个牢房里面,原本便挺舒适的布置中,新增添了许多的小玩意儿进去。
比如可以查看时辰的滴漏。
还有屏风里面,多了出来的一张小榻。
一个玉石棋盘。
一把琵琶……
如果说这里之前只能算是一个舒适一些的牢房,现在,这里已经被赵绍元按照王诗曼的要求,带了过来的小玩意儿,妆点得越来越像一个淑女的闺阁了。
这几日,赵绍元每日早晚都会过来这里一次,为王诗曼手上的伤换药。
听见敲门声,王诗曼自屏风后面走出,缓缓地踱步到牢房门前后,抬手刚打开牢房门,看见外面长身玉立着的男人后,她那形若鹅蛋的脸庞上,流露出些许讶然之色:“你怎么过来了?早上不是才来过?”
今日早上辰正时分,赵绍元已是来过了这儿,为王诗曼手上的伤换了一次药的。
赵绍元抬眸,看向王诗曼姣白的面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愧疚:“我之前曾答应过你,在你手上的伤好之前,都会亲自过来为你换药,但我接下来一段日子有一个差事要去完成,很抱歉王淑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无法再继续办到曾经应承过你的事情了。”
拓跋勰自甘露宫回到建章宫后,除了给赵城发了命令外,也向乐焕和赵绍元,下达了任务。
玉蔻阿母留给她的那个玉镯,被拓跋勰给了乐焕后,让其带一批人去京都探查与那个玉镯有关的,所有事情。
而他赵绍元,则需要带一批人重返东莱郡,查探玉蔻以及赵家的一些事情。
如果王诗曼不是被关押在这个牢房里面,不是除了赵绍元以外,再也不会有人跟她说话的话,赵绍元别说是去办一段时间的差事儿,他就是去办一辈子的差事,王诗曼也懒得管。
但没有如果。
现实就是,赵绍元走了的话,她王诗曼,就又要过回那个整日被闷着,说句话都没有听的日子了。
王诗曼无法不升起不满的情绪,她的脸色立时便沉了沉:
“大王的底下那么多能人,为什么偏偏要派你去做那个任务?是不是他知道你最近总在往我的这里跑后,不喜了,这才故意这么做的?”
上一次拓跋勰让人对王诗曼用刑后,王诗曼便对他彻底地死了心。
所以此时说话,便不太顾忌。
“大王岂会是那般气量狭小之人?”赵绍元一听就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地便否决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王不是气量狭小之人,那就是她这个这么想的人,是小肚鸡肠之人了?
王诗曼被赵绍元的话气得不轻,她恶狠狠地瞪了赵绍元一眼后,冷哼一声,往后转过身,便想回屏风后去。
呃,她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赵绍元浓黑的双眉顿时皱得越发紧了,他不自觉地抬起步子,跟在王诗曼的身后往牢房里面走了几步,到了屏风前面后,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再跟过去,就不合适了。
可是他停了步子,王诗曼却没有停,于是,赵绍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纤丽的身影,缓缓地,隐入了屏风之后。
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生气啊?
赵绍元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抬起右手苦恼地挠了挠头后,男人脑海中,忽然间灵光一闪:“你是在担心我走了后,没有人继续为你的双手换药吧?不用担心的,这事儿,我已经交代给了侍医署的陈侍医,从今日傍晚开始,他便会过来这里,代替我为你的双手换药的。”
“赵侍卫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抱歉好跟我说的?我这里,也不过就是缺一个可以为我的双手换药的人,只要有人过来,这个人是陈侍医,又或者是什么赵侍卫,又有什么区别呢?”王诗曼阴阳怪气地回。
是他,或者是陈侍医,都没有什么区别么?
虽然知道,好像确实没有区别,而且以陈侍医从医多年的经验,说不定为王诗曼换药时,那动作还能够比自己更加地熟练,更加地,不会触痛她手上的伤口——
可是为什么他听着,心里,莫名地就有些不舒服呢?
赵绍元有些不解。
王诗曼还赶人了:“我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赵侍卫就请去忙你的吧,我可不敢耽误你的正事儿。”
“那我就先去了,对了,你之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和外面值守的人说,我已经跟他们交代了,我走了后,让他们把你的要求转达给我兄长,他到时候会代过来。”想了想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赵绍元便暂时不想了,回过神来后,道。
“知道了,你快走吧!”
“我这就走。”
微垂着脑袋,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听着外面赵绍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无声后,王诗曼才微一咬唇,恶狠狠地捶了自己身.下的小榻一下。
.
三日后。
忐忑不安地等到夜幕降临了许久,武后批阅完奏折回了关雎宫,也没有接到代地那边的消息的茯苓,实在忍不住,在服侍着武后更衣罢,为其拆除头上的朱钗时,压低了声音,在武后的耳畔轻声儿禀报道:“殿下,代国那边,本来该今日传消息给奴婢的人,说是没有接到代地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自己布往各地的探子,都是经过了严密的培训后,才放出去的,他/她们,无论寒风酷暑,冰雪暴雨,从来都是按照吩咐,该什么时候传递消息,便传递消息。
就是偶尔发生大事了,也只会提前传递消息,从来没有推迟过的。
武后的心里,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太妙,她的面色有些凝重起来:“江铎率领的那一支探子,也没有传什么消息过来?”
“都没有。”
竟然连江铎也没有传消息过来?
武后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粉红的,修剪得形状十分漂亮的指甲上,原本戴着的指套已经取下,可即便如此,那留得有些长了的白色指甲,还是深深地,qia进了武后手掌心的软肉里面。
生疼的。
从很久之前开始,她那越来越硬,越来越硬了,再大的事情,也无法触动的一颗心,此时此刻,隐隐地,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她都顾不得自己的头上,还有茯苓的双手在为她拆着发髻,倏地往后转过身去后,有些急促地催茯苓:“快去传令给冀州的探子,让他们分一部人前往代地探查探查!”
武后着急的模样,茯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此时瞧见,心里短暂地纳罕了那江中尉在武后心中的地位,果然是不一般后,茯苓丝毫也不敢耽搁,连忙把双手自武后的头上拿开后,垂首应道:
“喏。”
作者有话要说:武后在代国的探子们,被大王一锅端了hhh网,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