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小院子被贾赦吼得霎时间静了下来。
小子被吓得呆愣住了,直到他的衣领被贾赦揪得嘶嘶声,几乎要裂开了,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回大老爷,那那那周瑞家的要在外面造谣,说咱瑭四爷品行不端,不孝不悌,不堪为人……”小子也是聪明伶俐,快速地将他听到的都跟贾赦学了一遍。
贾赦的脸色随着小子的话变得越来越黑。
王氏!已经借用流言把他和琏儿、琮儿害惨了,都成了别人嘴里贪花好色又不知上进的混账了。
他们实在没什么能耐,他也就不管。可他万万不容许王氏害了他的聪慧机敏的老儿子!
贾赦忽然安静下来,挥手叫身边的小厮给了小子赏银,就坐在那里想法子。
可是他一个老纨绔,能想出什么法子来?等他想着请月皇叔帮忙时,流言已是满天飞,月皇叔都听说了,还派了人来过问此事。
“贾将军,咱家王爷说了,要是您不能严惩罪魁祸首,往后小公子就会永远住在肃王府。”
“不可以!那是我儿子!”贾赦瞪大眼睛地看着大太监,“还望公公回去为我美言几句,我一定会让罪魁祸首受到惩罚。”
该说的,该提示的,自己都依照王爷的吩咐说了,就看眼前的老纨绔能否解决好事情了。况且,现如今京城里,这件事可不小。更让王爷恼恨的是,这在小公子要寻大儒拜师的关键时刻传出来,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
贾赦愣愣地看着眼前吊着眼睛说话的大太监走远。
果真是小瞧了王氏与那周瑞家的。
贾赦面色沉沉地站在门口当了一回门神,似乎是等着什么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走进一个年纪与他不相上下的管事。
只见他快步走来,“老爷,外面果真是传遍了,都说咱瑭四爷混不吝,祸害家族。”
“可把证人都给带回来了?”
“带了,在咱花园旁的小屋子里关着呢。”
贾赦点头,“带着他们,跟我一起去找老太太评评理。”
邢氏得知,也跟了来。她要与王氏拼命!“老爷,咱的糖儿可是最为仁善孝顺的,前途远大……可不能叫那些小人害了去!”若是叫她的儿子整天跟在二房后面,等着二房施舍一口饭,她宁愿带着他回老家去!
贾赦面色如墨,“行了。留着力气,待会揍那假惺惺的夫妇俩。”
邢氏瞪大眼睛,好一会了才听懂了对方的话,这是允许她待会撒泼打滚地打王氏?想想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为了儿子,为了大房,她豁出去了!
于是,带着迎春姐妹与贾宝玉说话的贾母被来势汹汹的贾赦夫妇惊住了。
贾赦站在帘子外,对着贾母道:“母亲,王氏使周瑞家的在外面造谣,败坏我儿贾瑭不名声。还望母亲给糖儿还一个公道。”
邢氏跟在贾赦后面抹了把眼泪,把往日对老太太的惧怕都忘了,哭天抢地起来,“老太太,瑭儿虽是我生的,可也是家里眼见着有出息的,老太太您可得好生帮老太爷看护着,以后帮着再度光耀我们贾府门楣。不然以后您见着老太爷了,可如何交代啊!”
被这般的抢白指责,贾母被气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指着贾赦夫妇俩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大老爷绑了好几个乞儿,还有几个婆子小丫鬟,都在外面候着。”名叫鸳鸯的大丫鬟俯身轻声跟贾母说着外面的情形。
贾母神色晦暗不明,“你带着迎春几个与宝玉去后头去躲着,不必见那些腌臜人。”因为记恨贾赦所为,贾母嘴里的话也是极其的不客气。谁知道这腌臜人指的是谁?
贾迎春听了,身体僵硬了一下,躲过了鸳鸯要推她进里屋的手,缓缓地站在下首,给贾母磕了个头,而后,轻轻柔柔地道:“老太太,迎春是大房的女儿。父亲母亲来了,我得伺候他们。”
这是明摆着要站在贾赦这一房后面了?
贾母凌厉的目光瞪着柔弱的贾迎春。
贾迎春颤抖了一下,仍旧是挺直了腰板,往贾赦那边去。
她可不傻。因为贾瑭归来,她的日子好过了不知多少。也只有他才真正关心她这个姐姐过得是否舒心。如今他有难,她做姐姐的,不站在他那边,可如何对得住他?
贾赦隔着帘子也能听清贾母的话,后面贾迎春的言行,他也看在眼里,心里多了几分满意,不赖老儿子记挂她。
他的儿女,就和睦团结在一起。
这个时候,贾母掷了一个茶盏,白瓷落地的声音,让贾赦想起方才老太太说的话,他甚至能想象出说那话时,轻视他的表情。
他攥紧了拳头,等了一会,纷乱的脚步没再动静后,他才领着人进了屋子。而这次,邢氏也不再低头。她得为儿子挺直腰杆了。
“这是做什么?做什么?领着这么多的人来,想逼死我吗?”贾母还未得知王氏做的好事,反正她是不相信贾赦方才说的,王氏造谣的事的。认定了贾赦又不知弄来什么把戏,想从她身上抠得好处。
“做什么?母亲,这事得问问你的好儿媳王氏了。”
“是啊,老太太!二太太今日做的事,真是太丧尽天良!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贾母闻言,看着他们面色满是愠怒,不像是做戏。她想,王氏也许真的闯祸了。王氏出事,坏她自己名声还是小事,但最怕是祸害了宝玉还有元春的前途。
于是,贾母很是恼恨贾赦二人不顾大体,阴沉着脸让丫鬟叫王氏以及贾政来。
这期间,谁都不说话。
凝滞又诡异的气氛,把屋子里面的贾宝玉等人都吓得小脸煞白,让那些陪着自己主子的丫鬟们更加怨恨贾赦混不吝。
好不容易地熬过了一刻钟,王氏与贾政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携手而来。
贾政此人,不管内里如何,表面功夫可比贾赦做得到位。看他甫一进门来,便给贾母请安,“母亲安好。今日天气多变,母亲要注意,儿子才放心。”
“儿媳见过老太太,老太太身体康健,便是我们老爷最大的心愿了。”
“好好好,都起来了。”贾母方才被贾赦掀起的怒火,已经被贾政夫妻两句话给压下去,心又偏向二房这边一点,道:“咱们府里威风八面的大老爷,说王氏你做了祸害大房的事,可是真的?”
这话问得,明显是给对方放水,叫对方知道贾母的心思,是偏向自身的。那么只要死撑着不承认,就没谁能耐王氏如何。
果然王氏眼睛看了一下愤怒的贾赦夫妻,低头用手绢掩着眼角佯装哀泣,实际上却是偷笑,“老太太明鉴!我们荣国府两房,应是分甘共苦,即便为了宝玉,我也不敢随意做些有损荣国府声望的事来。”
说话滴水不漏,还引起了贾政的怜惜与愤怒,“大老爷!”贾政是连“兄长”二字都不屑于说的,因为在他心中“兄长”是要担起家族重担的,他自认自己能力在贾赦之上,如何叫他甘心叫兄长?“我知你妒忌我,妒忌宝玉聪颖。但是,我们光明正大,绝无小人行径。望你不要随意诬陷我二房,免得二房名声有污点,家族有污点。”
这好比是指着贾赦的鼻子说他,妒忌贾政,想出毒计来陷害二房了。
贾赦听他们噼里啪啦地斥责一番,狠狠地哼了一声,“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夫人干了何等大好事吧?我告诉你,她叫她的陪房周瑞家的在外面散播谣言,说我的瑭儿不敬长辈,与长辈顶嘴,品行不好,应羞于去拜师。”贾赦越说越恨,“这是想毁了我的糖儿啊。她这般卑劣品行适合当贾家媳妇吗?”
贾政气得眼睛瞪大如青蛙眼,扭头气急败坏地跟王氏求证,“是吗?”
可王氏瞧着他狰狞的面目,如何敢承认,只是往贾母方向缩去,还极力否认,“老爷,我为了贾府,忧心忧虑,珠儿走了,元春进了宫,宝玉,宝玉不在身边,这些年,我又得到了什么?!可如今竟还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既如此,叫我死了算,尚且能证明我的青白!”
王氏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一味地夸大了她的功劳,却对贾瑭一事丝毫没有回应半分。
邢氏不笨,也是知她目的的,当即也哭着道:“我的瑭儿啊!他小小一个人儿,又做错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堂弟出头,让堂弟免于抄经书可去读书。他就是被记恨了、被迁怒了啊!”
贾政听得有点懵,“抄经书?王氏你叫环儿抄经书了?”
王氏咯噔一声,看着贾政那愈发黑暗的脸色,暗道不好,也对爆出此事的邢氏愈发的憎恨。
“可不是。瑭儿回来那日,正好看到周瑞家的拿着经书逼迫环儿抄经书呢!还是瑭儿出面,告诉了老太太。”邢氏这次可是机灵了,趁着贾母喝止自己的时候,飞快地说了这事。
贾母看阻止不及,索性闭着眼睛,显然是气极。而贾赦则是背着手,冷眼旁观,眼里的轻蔑,显然易见。贾政恼羞成怒,快步走到王氏面前,反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贾政低声怒吼。她可是把他的名声都给败光了!
“政儿!”贾母见事态愈发严重,连忙喝止,毕竟里面有晚辈在,长辈如此失礼,实在不妥。
贾政听从贾母的话,气呼呼地住手,站在一边,梗着脖子不看众人。
贾赦却不等贾母先说话,讽刺地笑了一声,道:“政老爷,王氏只是叫你的庶子抄经书而已,你便如此生气。但是,她害我嫡子名声尽毁,你却是假装糊涂!枉费瑭儿为了他二叔而帮环儿!他哪里知道他的二叔,竟是恨不得他身败名裂!”
“就是,我的瑭儿可是为了你儿子才得罪了王氏。而今你却没有为我的瑭儿求情半分!可见人情冷暖!”邢氏哭着添火。
“大哥!”贾政心生恨意,既有被指责忘恩负义,也被指责不怜惜亲侄子的羞愧与难堪。他是恨不得将贾赦打死了算。
贾赦可不会怕他,叫那些证人指证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自然不敢承认,直喊冤枉,还给王氏磕头,求她救自己。
王氏自是要保住周瑞家的,毕竟她知道太多东西,留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啊,做事真是鲁莽。即便瑭儿他为难过你,你也不该这么说他坏话。这样,打你三十个板子,养好伤后,再回来,去我院子里做个粗使婆子,以示惩戒。”
周瑞家的大喜,就要磕头,却被贾赦一脚踢开,“这般诋毁主子的恶奴,如此轻飘飘的就放过了?送官才是正经!”
“老大!”贾母听到这里怒极,“家丑不可外扬。要是外面知道府里如此苛责老家人,名声还要不要?”
“哦?那老太太想如何?二老爷又想如何?”
担心贾政说出什么来,贾母道:“将她赶回她的院子闭门思过便是。左右政儿还有宝玉还在府里,不怕她跑。”
这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贾赦心中冷笑一声,又看沉默的贾政道:“既然你们舍不得打她,也舍不得责罚她的狗腿子周瑞家的,那我便打你这个二老爷!王氏的孽债,你这个当丈夫的就该还!”说罢,不等大家伙反应过来,贾赦便一拳头打在贾政那白面上,登时那斯文的脸上就出现了一团的青紫。
贾政哀嚎着,踉跄了几步,仍旧是躺倒在地。
众人惊呼,来不及有所动作,贾赦已是“趁势追击”,按住他挥拳,拳拳到肉。
“你竟敢打我!”贾政又惊又怒。
“那又如何?”贾赦咆哮,“打你还用得着挑良辰吉日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