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冬接过本子看了看后, 对赵礼辉笑了笑,“这样就很好了。”
除开他们自己的同事朋友外,亲戚这方的年礼是赵大根他们一起参与送的, 所以他们只需要列出两份清单就可以。
一份配合着赵大根他们的来,一份则是根据他们自己的人际关系来。
“那就按照这上面的准备, ”赵礼辉将本子放回抽屉里,笑眯眯地又拿出一个小单子。
“点点这回可出大风头了,我想过年的时候也让它吃好点, 咱们吃的东西除了清炖大骨头外,盐对狗子来说都太重了。”
赵礼辉想到吃盐太重会疯狂掉毛的狗子, 给点点想出了这个狗子过年豪华食谱。
“你看, 这都是我列出来的骨头类型, 除夕到初五,咱们每天都给它换着炖。”
“全是骨头, 不加点肉啊?”
叶归冬看完后问。
“我想骨头,你想肉, ”赵礼辉把笔递给她,“来吧。”
叶归冬微微挑眉,接过笔在下面写了一行,“点点爱吃猪肝, 心肺也喜欢, 里脊肉它也爱……”
看着低语的叶归冬, 赵礼辉眼神温柔, “再给它加点大白菜,光吃骨头和肉,小心它便秘。”
叶归冬一下就被他逗笑了,“点点才不会有这种问题。”
“那可说不定, 为了它好,咱们得加点素进去,”赵礼辉一本正经。
“我记得前天有人看了本小说,还在那说华国氏家长,大多数都是打着为你好的借口,来掌控孩子的人生和干涉他们的选择。”
叶归冬指了指桌上那本小说。
“说起这本小说,”赵礼辉想起正事了,“我得处理掉。”
多亏容师傅今天私下提醒他,说有点不太平,让他看书的时候注意点。
在这里有家人有爱人的生活,让赵礼辉差点忘记作者设定的年代背景,即便是架空的,但文化背景很相似。
叶归冬吓一跳,“现在这类的小说也不能看吗?”
“这个作者前段时间门出了事,”赵礼辉声音很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那些人见风就是雨,谨慎为好。”
“你说得对,”叶归冬表情严肃,“除了课本和题集,所有课外书我们都收起来吧。”
“交给我,”赵礼辉起身开始收拾,他们家里的书不多,二人每每读透了一本书,赵礼辉都会去“淘”书的地方跟人换掉或者是卖掉。
那地儿人多,大家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出了书或者是买了书,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还算安全。
而放在家里的书,多是比较“安全”的,但也保不准作者会忽然“出事”然后变得“不安全。”
所以清点并没有花太多时间门,看着赵礼辉抱过来的那十几本书,叶归冬刷题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出她情绪低落的赵礼辉放下书,弯下腰凑过去亲了她两下,“归冬,小事情,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叶归冬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腰.腹间门,呼吸间门全是赵礼辉衣服上的皂角香味,急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时代在变化,在进步,”赵礼辉隐晦地暗示,“一切都会过去的,乖,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归冬抬起头,有些不放心道。
“相信我,”赵礼辉蹲下身,捧住她的脸,直视着对方,“归冬。”
“……好。”
等赵礼辉用布袋提着书出去后,叶归冬把桌上的纸笔收起来,洗漱后躺在床上,侧身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她发了一会儿神,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后,叶归冬立马坐起身,“礼辉。”
“是我,”赵礼辉笑着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他之前就洗漱过了,所以闩上门后,赵礼辉脱了外衣,上床抱住叶归冬,亲了亲她的脑门,右手揽住人,左手伸出把灯拉了。
因为赵礼辉昨晚提过那个作者,所以今天早上到供销社后,叶归冬得空就把前几天的市报,全部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
因为这几天忙,所以她没得空看,林姐又是个不爱看报的,每天收到报纸随手往这边一放,就不再动了。
订报的是供销社的大领导,市区每家供销社都是这样的。
细细看完的叶归冬,在一个小角落,看到了那则指控该作者的登记。
叶归冬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份报纸夹在中间门被一堆报纸压着。
给客人称东西的时候,叶归冬的目光扫到那堆报纸上时,就忍不住停留几秒。
随后趁着没客人,她又把那份报纸拿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工位下方的柜子里。
那柜子里面已经有好几份报纸叠放着了。
注意到她动作的林姐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所以当赵礼辉下班后来供销社时,趁着叶归冬去仓库那边清点货物,林姐小声跟赵礼辉道。
“小叶今天看了报纸后,就感觉怪怪的,你多注意点她,有什么事不能跟丈夫说的是吧?”
“我知道了,谢谢姐。”
赵礼辉笑。
“不客气,”林姐只是觉得叶归冬性子比较内敛,害怕她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回家的路上赵礼辉把这件事跟叶归冬说,叶归冬感动之余还是解释道,“我很期待,你说的那一天到来。。”
“所以不想让那份报纸被一堆报纸压着?”
“对。”
叶归冬点头。
“老实说,”赵礼辉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这样的报纸,你收了多少份?”
叶归冬也用胳膊轻轻地碰回去,“从我上班开始,每当有这样登记的报纸,我都收起来放在我工位的柜子里,到目前为止,有二十六份了。”
“明天我们把报纸带回家吧,”赵礼辉说完又问,“可以带回家吗?毕竟是你们供销社订的。”
“可以,”叶归冬点头,然后更加贴近赵礼辉,勾住他的小拇指。
赵礼辉并不满足于此,他反手将其握住,“回家吧。”
后来,每当市报上的人“平反”一个,他们就偷偷烧一份与其相关的报纸,这成了夫妻二人的小秘密之一。
他们刚回家,就听赵礼红说今天有人到水井巷“查收禁书”的事。
“说话还算有礼貌,进屋查看也没有乱翻东西,”赵礼红说完后又撇嘴,“不过都是在进屋看见堂屋的电视后才礼貌起来的。”
“去隔壁家的时候,声音又大动作也粗鲁,听说把小孩子的书本都给翻得到处都是,”赵礼红叹了口气。
“公报私仇说的就是这群人,”陈翠芳骂了一句,“早晚他们会被收拾掉的!”
“嘘,”赵大根见院门外有人路过,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比了个手势。
“不说了,”赵礼辉揽住陈翠芳的肩膀,叶归冬挽住赵礼红的胳膊。
“今天姐夫要过来吗?”
叶归冬转移话题。
“要,”赵礼红点头,“也不知道他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听了林姐家的事,赵礼红和柳向意认真商量了后,决定学他们那样,把家里的房间门租出去,然后去外面租房子住。
“待会儿向意到了,我们就知道了。”
赵大根抬起头看了眼天,“进屋吧,又下雪了。”
柳向意到赵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好在赵家掐着他平常下班到这边的时间门做的饭,所以饭菜还是热腾腾的。
“先吃饭,吃了饭再说事也不迟,”见赵礼红拉着对方问个不停,而柳向意的肚子呱呱叫时,陈翠芳瞪了一眼赵礼红说。
“辛苦了,”赵礼红也心疼自己男人,不再问别的,拉着他入座吃饭。
柳向意的确饿了,三碗饭下肚后,脸红红地帮着收拾碗筷。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礼红见此笑他,“都是一家人,你就是吃十碗饭,爹娘还有弟弟弟妹也不会说你什么。”
以为是在柳家呢,多吃半碗饭,都会被念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想到婆家,赵礼红本来不错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我知道,爹娘还有弟弟弟妹,都对我很好,很包容,”柳向意又不是木头,谁对他真心好,他心里有数着呢。
赵礼辉把桌子擦了,拿着擦桌布进灶房,后面跟着点点。
“今晚的雪有点大,估计没人过来看电视,”赵礼辉说。
“没人也好,咱们可以说点家事,”赵礼红加快洗碗的速度。
柳向意很懂的帮着收拾,赵礼辉揭开灶台旁边盖住两个水桶的盖子,等锅清洗干净后,把两桶水倒进锅里。
然后往灶门里,加了四块木柴。
“行了,去堂屋聊吧。”
赵礼辉拍了拍手。
“走走走,”赵礼红推着柳向意往堂屋方向走去。
柳向意坐下后,陈翠芳把电视声音调小,刚扫了地的叶归冬洗了手过来,挨着赵礼辉坐下。
“我本来想把房间门租给同事的,可老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特意找到我,希望我们把房间门租给他们。”
柳向意说道。
“四弟妹有了身孕,他们那个房间门比咱们房间门还要小一点,”赵礼红能理解对方想租房的心。
“咱们两间门屋子又是挨在一起的,租了咱们那间门,他们可以把墙打了,再开一道内门。”
“但是你们和小林家的情况不一样啊,小林他们在搬出去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同意和他们分家了,你们这属于直接搬出去住,那房子算不得是你们的。”
陈翠芳提醒道。
“就是啊,”赵大根也想到这一点。
“没分家房子是不能算我们的,”柳向意点头,“可住的是我们,房间门也是按照我们兄弟几个一人一间门安排的,以后分家多半也是按照这个来。”
“我也跟老四提了,如果把房间门租给他们,不说二哥他们,大哥和大嫂肯定要闹一场的。”
柳向意挠了挠脸,“可老四说这些不用我们担心,我们只需要答应把房子租给他们,他们会解决后面的问题。”
老四柳向足的脑子是他们四兄弟里面最聪明的那个,而且是爹娘最心疼的那个。
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想到父母从小对弟弟的偏爱,柳向意肯定对方的说法,“他一定可以让爹娘愿意我们把房子租给他们。”
赵礼辉和叶归冬对视一眼。
“合同签三年以上。”
赵礼辉道。
“并且加上分家时,那间门屋子还是属于你们的。”
叶归冬说。
赵礼红让柳向意一一记下。
“房子看得怎么样?有适合我们住的吗?”
赵礼红又拉着柳向意的胳膊追问。
“按照你想租房的区域,我都去问了一遍,”说起这个柳向意就有点头疼了,语气中带着无奈,“不是超出我们的预算,就是没出租的屋子。”
“你们的预算是多少?”
叶归冬问。
赵礼红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上班存下的钱,再加上你们姐夫工资存下的那些,预算在两块到四块钱一个月。”
“钢铁厂附近的房子恐怕不止四块钱一个月,”赵礼辉想到自己了解的情况,“毕竟那边靠近现在的新经济开发区。”
“确实是这样,”柳向意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传给他们看,上面写的都是钢铁厂附近可以租的房子和价钱。
“好家伙,这筒子楼我记得是十五年前修的吧?也算老房子了,居然要六块钱一个月?!”
陈翠芳震惊地指着其中数字。
“什么?六块钱,我看看,”赵大根噢哟一声,好奇地凑过去。
“六块钱一个月,一年就是七十二块钱,还是老房子,这样算下来的确有点贵,”叶归冬说。
“那是因为这筒子楼的对面,要修建一所小学,而且筒子楼的左侧边,过一条马路就有一个不错的托儿所。”
柳向意都打听清楚了。
赵礼红听到这个环境,有点心动,“可咱们还没孩子,六块钱一个月住着,有点浪费了。”
“如果你们租长一点,能不能少点?”
赵礼辉问。
“就是,”陈翠芳也觉得这里不错,“向意,你的分房申请一两年我估摸着是下不来了。”
“一两年都比较快咯,”柳向意又把钢铁厂的新制度说给他们听,“总之像我这种情况的,房子下来估计都是五年后了。”
“那这里完全可以问一问房东,”叶归冬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如果一次性.交三年或者是五年的房租,能不能便宜一点。”
“五年三百多块钱,”赵礼红连忙摆手,“那太多了,三年还行。”
“姐夫,这房子是大连间门吗?”
赵礼辉发现最重要的事还不知道,于是问道。
“不,是两室一厅,”柳向意赶忙道,“每层楼有公共的厕所还有水房,做饭在走廊,比起一般的筒子楼来说,这个位置的筒子楼每套房面积要大一些。”
“的确,很多地方的筒子楼都是大连间门,”赵大根说,“很少有这种户型的筒子楼。”
也难怪房租有点贵了。
“如果房东愿意以四块到四块五每个月租给你们,那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
陈翠芳想得更多一点,“离钢铁厂近,以后有孩子了读书也方便。”
“是这个道理,要是预算不够,我们这里还有点钱,”赵大根拍着胸口。
“我们也有点预算,”叶归冬有些羞涩地表示。
赵礼红夫妇闻言一笑。
“如果我们有需要,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讲价这个事交给柳向意,赵礼红是不放心的,陈翠芳便拍着腿道,“明天咱们母女去瞧瞧。”
“行,”赵礼红露出灿烂的笑。
第二天早上叶归冬他们出门上班时,都对二人道,“等你们的好消息。”
陈翠芳母女八点左右出的门,到了筒子楼后,她们跟守门的大叔问起二楼八号出租房的房东得不得空。
大叔把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大姐,房东倒是随时得空,但你们得确定一个事。”
“你说。”
陈翠芳点头。
“你们是不是真心想租,咱们这筒子楼都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六块钱一个月,其余设施都和一般筒子楼一样,门口做饭,每层有公共的水房和厕所。”
大叔把帽子重新戴上,“不是我话多,实在是这冰天雪地的,那房东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来一往也麻烦,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我们再说见房东的事。”
“那咱们能看看房子吗?”
赵礼红问。
“可以,看房子没问题,”大叔点头,“见房东就得确定要租房子才能见。”
母女二人点头,跟着大叔去了二楼八号房。
大叔敲了敲七号房的门,很快一白发苍苍的婆婆就开了门,她眯起眼盯着大叔看了看,“是老钱啊。”
“婶,有人看吴叔的房,麻烦给我一下钥匙,”大叔扯着嗓子道,婆婆点了点头,转身去找钥匙了。
大叔跟陈翠芳母女解释,“这婶子耳朵不太好,所以说话得大声点,吴叔他们在这住的时候,他们两家的关系是最好的了,所以钥匙就放在他们这。”
陈翠芳点头,打量着这层楼的环境。
每家门口都放着做饭的桌子和一个半人高的碗柜,几个两三岁的孩子在走廊上跌跌撞撞地跑着,鼻涕流着,家长时不时从门口伸出头喊一声自家的崽。
赵礼红则是看卫生多一点,发现各家虽然在门口做饭,但走廊上还算干净后,心里松了口气。
婆婆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大叔,大叔把八号门打开,侧身拉开堂屋的灯,“房东留下的家具都能用,他们都是爱干净的人,屋子一点都不埋汰。”
确实如此。
陈翠芳母女都是爱干净的人,看完这个房子后,都比较满意,于是便跟着大叔去见房东谈租房的事。
大叔让自己的媳妇儿帮着看下门,他带着陈翠芳母女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进了一新大楼里。
“吴叔他们分了新房,所以筒子楼那边就租出去。”
“这样啊,”陈翠芳点头表示理解。
房东意外的好说话,一听她们愿意签两年以上的合同后,直接点头把六块钱一个月的租金降到四块钱一个月,这一年就是四十八块钱。
签订三年的合同,一共是一百四十四块钱。
吴叔开始起草租房合同。
“大哥,这一百四十四听着不怎么好,抹掉零头,一百四怎么样?你放心,咱们住得近,三年过后,咱们还继续租的。”
陈翠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烟递过去。
“大妹子,你这一抹零直接抹掉了一个月的房租啊,”吴叔摇头,“顶多给你们少两块,一百四十二块钱,不能再往下少了。”
少两块也不错,陈翠芳和赵礼红闻言道了谢。
“换锁什么的,你们自己找人就行,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爱护房子。”
“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好了。”
机械厂。
赵礼辉刚准备把螺丝拧上,黄追岳就过来了,“礼辉,咱们厂里开始清算贡献分,列年终奖名单了!”
“贡献分,列名单?什么意思。”
赵礼辉疑惑。
“就是把工人一年对厂里的贡献列表出来,前一百名就能拿到根据贡献分而发的丰厚年终奖。”
“咱们厂那么多人,只有前面一百名才有?”
赵礼辉震惊。
“对啊,所以竞争挺激烈的,”黄追岳点头,在他身旁坐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工作,自己偷偷摸鱼,“但你没问题,你看第一,你学徒期给咱们厂比了个第一名回来。”
“这也算贡献?”
“当然了!”黄追岳小声道,“省里会给咱们厂优待的,第二嘛,你的外场以及厂里机检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里面也是有基础贡献分的。”
“第三,”黄追岳声音恢复往常大小,“代销店那事,人家都追到厂里表扬了,还给你登了报,虽然厂长在被采访的时候大多部分在吹咱们机械厂,但这也是你的功劳啊。”
“所以,”他来了个总结,“你绝对能进前一百名!”
“……这个贡献分怎么算的?比如我那个第一名给多少分?”
赵礼辉一边干活一边问。
“我记得老大曾经总结了一张贡献分表,”黄追岳想了想对赵礼辉说,“应该就在会议室的墙上贴着。”
“我来技术部这么久了,没看见咱们技术部会议室墙上有什么东西啊。”
赵礼辉能肯定墙上没有那玩意儿。
“黄追岳,”老张师傅走过来,“你去干你的活儿,又在这偷懒,是不是年底了还想被扣工资啊?”
“不敢、不敢。”
黄追岳嘻嘻哈哈地撑起身,“是这样的,我正跟礼辉讲咱们厂贡献分的事呢,老张,咱们老大不是总结过一张关于贡献分的表吗?没在会议室墙上挂着了?”
老张师傅闻言嘴角一抽,拿起手上的本子就敲了两下他的脑袋瓜。
别说,声音还挺清脆。
赵礼辉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打我干什么?”
黄追岳抱着头。
“表刚出来的时候老大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说了什么?”
老张师傅又给了他脑袋两下,“把表贴在墙上,三天之内自己抄下来,然后就给撤走了!”
“啊?有这事啊?”
黄追岳很不好意思,“可礼辉才到咱们技术部没多久,没地儿抄去吧?”
老张师傅转身拿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赵礼辉。
“这个是我之前抄的,小赵你拿去抄一份,至于你,也给我抄去!”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不看贡献分,怎么往前一百名努力?”
老张师傅非常愤怒,训了黄追岳十几分钟。
最后还是赵礼辉把人劝走了,黄追岳对他眨了眨眼,“你先抄,抄完了再给我。”
说完就溜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正经上班。
中午吃完饭,赵礼辉来到技术部会议室,拿出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总结开始抄。
一边抄写一边把内容记下来。
等黄追岳过来的时候,赵礼辉已经抄写完了,也全部都记进脑子里了。
“按照表上的贡献分来算,我确实能进前一百名,但是,”赵礼辉把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表放在黄追岳面前,“前提是我比最后一名的成绩高才行。”
“去年第一百名的贡献积分是这个数,”黄追岳写出一个数字,“你现在远超这个数字,所以今年你完全不用担心。”
赵礼辉也没想到他干的这几件事,贡献积分在这张表上比重非常大。
“明年我没比赛了,”赵礼辉有些失望,垂头看自己抄写下来的,关于赚贡献分的那些事,“得从这些地方努力咯。”
“我也得努力了,明年我对象回来,我就要结婚了,得多攒点钱。”
黄追岳拿起笔开始抄,在那哼哼唧唧地对赵礼辉宣战,“明年你我就是竞争对手!”
赵礼辉左耳进右耳出,他的视线落在表演上,好家伙,只要积极参加厂里各种文艺汇演的活动,也会有贡献分的。
单人的比团队的贡献分高很多。
赵礼辉立马拿着单子去找老大,“老大!今年咱们厂的联欢晚会表演还可以报名吗?”
“可以啊,”老大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我们技术部年年都是大合唱,单人的表演好久都没有了,你要表演什么?”
他已经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开始写赵礼辉的名字了。
贡献分虽然吸引人,可大家对自己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拿不到贡献分没事,上去丢人现眼又是一件事。
“单口相声,我,单口相声!”
赵礼辉大声道。
正准备写表演节目的老大手一顿,他缓缓抬起头,“你,单口相声?”
“嗯!”
赵礼辉大力点头。
老大收起笔,双手环臂打量着他们技术部的天才,委婉劝道。
“这要是讲不好,下面的人一点笑声和反应都没有,那可是很丢人的,你要是红着脸自己臊下台,这贡献分可一分都没有。”
还把脸丢尽了。
“老大你信我,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赵礼辉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老大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写上去了,“我今天可就上交报名表了。”
“麻烦老大了,”赵礼辉乐滋滋地道谢,然后自信离开。
老大捏着报名表,盯着赵礼辉自信的背影看了两眼后,嘀咕道,“这孩子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暂且信他吧。”
赵礼辉报了单口相声的事,除了老大谁也不知道。
他下班回家接到叶归冬时,兴致勃勃地跟对方说起这个事。
叶归冬才知道机械厂的年终奖,居然搞了这么有趣的花样,“那你得好好写稿子,记住,敏感词句不能有,时事也要分情况。”
“明白,”赵礼辉应着,他往叶归冬那边靠,点点也跟着往那边蹭。
叶归冬见此摸了摸点点的脑袋,说起今天中午赵礼红给自己送饭时说的事,“房子租下来了,三年合同,四块钱一个月,房东还给他们留了不少家具。”
“那不错啊,”赵礼辉也为赵礼红他们高兴,“总算不住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了。”
“是啊,姐姐心情可好了,我看着心情也好,”叶归冬勾住他的手指,侧头浅笑。
“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在送姐姐姐夫的年礼上,多加点东西,算是搬家礼?”
“既然是搬家礼,那就在他们搬过去的时候就送吧,拖到过年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赵礼辉摇了摇她的手指。
“也是,那送什么好呢?”
叶归冬轻声问。
二人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小声讨论着。
晚饭是赵礼红做的,陈翠芳帮忙打下手,柳向意今天下班早,所以比赵礼红他们还要先到家。
此时也在灶房帮忙,灶房里的欢声笑语让赵礼辉和叶归冬微微一笑。
温馨的晚饭后,赵礼红拿出日历书开始翻看这两天的日子,“明天的日子就不错,咱们明天搬吧。”
“明天姐夫要上班,”赵礼辉想了想道,“晚上又要处理你们家的租房合同,我不确定大嫂他们会把事闹成什么样,但你们搬家绝对没有那么顺利。”
“也是,”赵礼红皱眉,“我再看看后面的日子。”
陈翠芳却道,“这都是小事,明天我们请巷子里几位在家休息的叔婶,一起过去,她能阻止我们把家搬了?”
“得先和你们弟弟把租房合同签了,”叶归冬提醒。
“对,先签合同,再搬家,”赵大根认同这个观点。
“我今晚回去和老四签,”柳向意想了想说。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赵礼红抱住他的胳膊,“一起回去。”
“那我明天带着人早点过去,”陈翠芳对他们一起回家没有异议。
“别和他们吵,”赵礼辉送他们出门时叮嘱着,“回家后签了合同洗洗就睡觉,他们说什么就当没听见,你们越不吵闹,明天搬家的时候才越顺利。”
二人点头。
赵礼辉把人送到巷子口坐上车后,才转身往家里走。
柳向意他们回到柳家时,柳母他们都睡了,家里又没电视机,早上起得早,晚上自然也睡得早。
听到动静后,柳母骂了一声,“有本事就别回来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东西!”
柳父睁开眼,没有制止柳母骂人。
柳大嫂他们也被惊醒了,个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结果柳向意他们压根不搭腔。
“老四。”
洗漱好的柳向意在柳向足夫妇门口轻声唤了一声。
很快柳向足就把门打开了,他披着衣服,头发乱糟糟的,“三哥?”
“这是租房合同,三年的,”柳向意示意他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交钱。
柳向足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把灯打开后,和起来的媳妇儿凑到一起把合同看完。
见最后一条分家关于房间门的归属时,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这是爹娘该操心的事,他们只管把三哥三嫂的房间门抓到手。
于是一个签字一个拿钱。
合同是双份的,柳向意拿着签好字的合同,以及三年的房租回到他和赵礼红的房间门。
两块钱一个月,三年一共七十二块钱。
赵礼红把钱收好,又看了看柜子上被打包好的衣服等,伸出手抱住柳向意亲了一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们马上就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了,虽然是租的,但我很满足。”
柳向意笑道。
二人紧紧相拥。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翠芳喊了十几个邻居坐着车来到柳家。
柳母和柳大嫂看到她带来这么多人,都有些被吓住,但特意请假一天没去上班的柳向足媳妇儿却热情地招呼他们。
看得柳母她们一愣一愣的。
等看到这群人开始从赵礼红他们房间门搬东西时,柳母和柳大嫂觉得不对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都是我儿子的东西!你们要把东西搬到哪里去?”
赵礼红理都不带理她的。
十几个人,来柳家十分钟不到就搬着东西离开了。
赵母她们也不敢拦啊,大喊着抢东西了,街坊四邻也只是围着院门看了看。
赵礼红走的时候更是笑了笑,“她说胡话呢,你们别介意啊。”
但很快她们就没心思管赵礼红一群人去哪里了。
因为她们看到柳向足媳妇儿,正在乐滋滋地往赵礼红夫妇的房间门搬东西,然后在她们反应过来前,把房门的锁换成之前就买好的。
“你干什么?你怎么往里面搬东西,你怎么可以换锁?!”
反应最激烈的是柳大嫂。
天知道她有多想占有弟弟、弟媳妇的房间门。
她甚至想要上去,扯住柳向足媳妇儿的衣领质问的时候,柳向足媳妇儿忽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哎哟,我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娘,我回房休息了,至于三哥他们房间门是什么情况,向足下班回来会跟您和爹细说的。”
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门,把门关上了。
柳母拉住想过去拍门的柳大嫂,“她有身孕,你别去闹她!等老四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柳大嫂气得磨牙,等老四回来,那就什么都晚了!
这老太婆就是偏心!
中午,机械厂食堂。
赵礼辉干饭干得正香的时候,就听到陈万生的声音,他过来找人合作表演的。
双人表演虽然比单人的贡献分少一些,可蚊子再少也是肉
陈万生准备来个单人表演,再来个双人表演,最后是他们会计部的集体大合唱。
没错,他们也是大合唱。
“啊?我不行,我唱歌像是唱哀乐。”
“我也不行,人少的时候,我上台就会忍不住发抖,别说唱歌了,我连站都站不稳。”
“你怎么不找你们会计部的?”
也有人问。
陈万生笑了笑没回答,因为会计部的人和他相处的这几个月,也没能熟悉下来。
问了一圈儿都没人愿意和他组队后,陈万生的目光看向干饭的赵礼辉。
赵礼辉默默地转动着自己的碗,避开他的目光。
陈万生见此也明白了,他离开了二食堂。
“他也牛,”黄追岳忍不住吐槽,“部门是大合唱,单人是唱歌,双人还准备唱歌,他除了唱歌就没别的了?”
“估计是吧,”安常康有气无力地夹起炖得没味儿的大白菜,真难吃啊,“去会计部这么久居然都没融入进去,这会计部不愧是看背景相处的部门。”
能进会计部的,那都是和厂里大领导沾亲带故的人,陈万生这个毫无背景的,当然是会计部的最底层。
谁会愿意和他组队表演啊。
为了点贡献分?
他们的家庭压根不缺厂里的年终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赵礼辉吃完饭,就去琢磨相声稿子了。
下班发现供销社门关了,于是就直接回了家。
晚上吃打卤面。
赵礼辉干了三碗。
一问搬家的事才知道,中午叶妈妈过来帮着陈翠芳做饭,招待了去柳家帮着撑场子搬家的婶子叔叔们。
“辛苦他们了。”
赵礼辉道。
“你六叔想借咱们点点两天,”想到杨六叔的请求,陈翠芳有点拿不准,“说是家里有耗子,想让我们点点去帮忙抓一抓。”
喝着面汤的赵大根嘎嘎乐,“那不就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吗?”
叶归冬吃好了,于是把筷子放下,“我记得六婶他们家养了猫啊。”
“说是整天跟着你们安叔家的狸猫厮混,都不着家的。”
陈翠芳叹气。
“这冬天……厮混个啥?”
赵大根不解,春天才是躁动的季节嘛。
“厮混个啥?我怎么知道厮混个啥!总之就是一起玩耍不愿意回家呗。”
陈翠芳觉得自己听了一句废话。
“不过我记得,”赵大根捧着碗脸色怪异,“老安家的狸猫不是公的吗?”
“六叔家的猫也是公的,”赵礼辉说。
“怪不得大冬天还一起玩儿呢,”叶归冬一脸原来如此,“这就是好朋友吧。”
陈翠芳扑哧一笑,赵礼辉也忍不住笑了。
就赵大根和叶归冬一脸茫然。
等睡觉的时候,叶归冬追着赵礼辉问,才知道有些公猫就喜欢找公猫“玩耍。”
那边从陈翠芳嘴里得知这个可能的赵大根,把床拍得作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