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 偷拿了我的东西,我本不想和你计较,你掀我摊子干什么!啊!下手也是够狠啊!”生气的摊主真是火冒三丈了。
吴二妮被愤怒的摊主扇了两巴掌后, 一直捂着脸在哭, 她也没料到, 这个摊主那么不好惹, 竟然直接把她拉了回来教训。
这下更加丢脸了!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 都觉得吴二妮是活该,丝毫不值得同情。
金丽儿显然也被这事情的发展给弄蒙了, 只好悄悄问邓秀宁:“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邓秀宁说:“不怎么办,直接看着就行了。”
金丽儿点了点头,也就乖乖没吭声了。
现在事情已经不是邓秀宁或者金丽儿可以掌控的了,而是要看摊主想怎么解决。
那摊主给了吴二妮两巴掌后, 也算是出了一点气,再加上吴二妮捂着脸,哭得颇为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给她施加暴力了,只说:“这事儿, 还是叫你老师或者是家长过来吧!我这损失也不小了, 一家老小都指着我这摊子赚点钱呢!”
看着摊主的样子,应该也不全是靠卖点小饰物谋生的, 应该是家里有些别的营生, 只是有时间就来做一下生意, 换点钱。日常生活也是要手里有点小钱才方便的。
一听是要请家长,吴二妮就激动起来:“不!不能请家长!”
金丽儿挑了挑眉,又忍不住凑到邓秀宁耳边问:“她家里怎么了?很穷吗?”
邓秀宁略讶异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 摇头说:“她家可不穷,家境还挺不错的呢!”
“那为什么她那么怕找家长?”金丽儿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哭着跟摊主告饶的吴二妮,觉得十分不解。
邓秀宁说:“因为她爸妈对她不好呗。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在家里不太受重视。现在闯了这样的祸,你觉得她父母能让她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金丽儿不太懂什么重男轻女的,她是家里的小女儿,前面的哥哥姐姐都得让着她,父母和长辈又极为宠爱她,所以她无法想象那种在家人面前都要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感觉。
也因为家里人那样宠溺,金丽儿的性格就又直又自信至极。
“小姑娘。你给人家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总要赔人家吧?不找你家长找谁啊?”
“偷东西也不好,也是爹妈没教好,得让人家带回去好好教育。”
“手脚不干不净的,以后谁敢要你啊,最好还是让家里大人好好整治一下,把这个毛病治下来。”
……
见这小姑娘不肯找家长,大家就都不认同了,觉得吴二妮需要家里好好教训一下。
“小姑娘,你们认识她,知道她家里吧?去帮着联系一下家长和老师啊!”有人也和邓秀宁金丽儿说。
金丽儿正要开口说话,已经被邓秀宁抢先说:“我们和她不是一个学校的,只知道她是三中初一的,所以不认识她的老师。而且我们虽然是邻居,但是家住在……住在乡下,离这儿也有些距离,她爸妈一时半会也很难赶过来。”
驻地的事儿,邓秀宁也是尽量能不说就不说,虽然这里许多人都知道,这附近驻扎了一支部队,但是具体在哪里,许多人都不清楚。
于是人群又闹哄哄地,说先找老师之类的。
这小地方,人也不多,圈子也小,还真有人就把吴二妮的班主任给找了来了。
邓秀宁看时间不早了,就想要回去,金丽儿却是看热闹看得挪不动步子:“别啊别啊!她老师来了!咱们再看看热闹呗!”
邓秀宁转头向蔡解放求助,蔡解放却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半个多小时。”
还有半个多小时,车才过来,所以还可以看会儿热闹。
邓秀宁只好留下来。
那个老师被找来以后,听到周围人七嘴八舌地把情况说了一遍,顿时露出难堪又生气的神色:“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她确实是不该掀摊子的。”
这做老师的也很无奈,吴二妮只是她的学生,她还得赶过来给人家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老师,据这位同学说,她们家住的比较偏僻,她的家长也是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我又没她家里的联系方式,这样吧,你就通知一下她的家长,什么时候来赔钱给我吧!”
“这个事情,我肯定是要和她的家长说的,”老师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至于家长能不能过来,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知道,她们家应该是家风不错的,不会赖账的。”
看着老师也是满脸赔笑的样子,邓秀宁也挺同情她的。
“那行!老师,你们三中在哪里,我是知道的,如果这个事情一直没结果的话,我就只能去找你啦!”
摊主说话虽然还算客气,但明显已经语带威胁了。
如果吴二妮的家长不来了结这个事情,他就要找老师的麻烦了。
这老师也是无奈至极,一个学生竟然引来这样的麻烦。
她在这儿久了,也知道这人应该是当地人,脾气火爆不说,社会关系恐怕也比较多,真要闹什么事的话,还真的能说到做到的。
于是,老师只好说:“当然,我们知道了。”
双方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以后,那个老师就带着吴二妮走了。
吴二妮跟在她身后还哭哭啼啼的。
看着吴二妮被狠狠地收拾了一顿,邓秀宁确实也出了一口气。
看完热闹,邓秀宁叫蔡解放准备走了,蔡解放去走了过去,选了一条红绳,问邓秀宁:“这个怎么样?”
那个红绳上,还用绿色黄色白色的线编出了一朵花来,显得清新的很。
“挺好看的,怎么了?”
蔡解放问摊主:“老板,这根多少钱?”
摊主一边分拣着那些手绳头花抹额之类的,一边笑着说:“刚刚这小姑娘是帮着抓了小偷的,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得了。”
蔡解放摇头说:“我要买是因为我想送,你送的话,岂不是抢了我的活儿?说吧,多少钱?”
摊主看了那红绳一眼,突然笑得更灿烂了,说:“小伙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跟九分!长长久久嘛!”
“九分!”邓秀宁吃了一惊,一分钱都能买个鸡蛋了,还九分?
当然,这是凭票的价格,没有粮票的话,一个鸡蛋的价格也要五六分了。
蔡解放爽快地掏钱说:“好,一毛给你。”
摊主找了一分给他,他收了以后,拿起绳子,直接系在了邓秀宁的手腕上。
系上以后,蔡解放还拉着邓秀宁的手欣赏了一下,说:“真挺好看的,你这两年也没怎么晒黑,戴这红的就是好看。”
金丽儿听了,看了看自己有些偏黑的皮肤,不由得拉了拉袖子。
邓秀宁也觉得挺好看的,晃了晃手腕,说:“学校不准学生戴饰物,我这怕是会被老师批评吧?”
蔡解放安慰说:“你们这条校规,我注意过的,你们学校有一些女生,甚至男生也戴饰物,没有被要求取下来,说明这条校规还是比较宽松的。”
毕竟是南境,颇多少数民族居住于此,而不同的饰物又是他们民族生活和文化的一部分,所以学校的这条校规,虽然从立校以后就有了,但是执行并不严格。
挺蔡解放这样说,邓秀宁也就放心多了。
几个人正准备走,没想到摊主还叫住了他们,给邓秀宁和金丽儿随手送了东西:“今天多亏了你们两个啦!”
邓秀宁正要拒绝,却见金丽儿已经美滋滋地收下了,于是她也就顺势接了道了谢。
其实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人家的东西,如果不是她和金丽儿抓了吴二妮,说不定吴二妮也不会掀了人家的摊子,给人家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了。
金丽儿喜滋滋地,拿着摊主送她的头花和红绳看了又看。
邓秀宁说:“我看你平时这些东西也没少,怎么别人送你两个就这么高兴啊?”
金丽儿说:“你不懂,自己买的和别人好心赠送的,是不一样的。我们这边来说,一般送东西都是饱含着诚意和祝福的,这比自己直接买来的要吉祥多了。”
邓秀宁无言以对。
“让我看看你这个。”说着,金丽儿没管邓秀宁乐不乐意,就直接抓过了她的手。
她要看的是邓秀宁手上那个。
邓秀宁觉得她动作太粗暴了,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喜欢让你哥买了送给你就是,干嘛一定要看我的?”
听了邓秀宁的话,金丽儿噗嗤笑了,说:“我哥送我这个可不合适,他要送,只能送那个大红花的,可惜我已经有一大把那种大红花的了,再多也没意思。”
邓秀宁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个,问:“不都是送吗?有什么区别?”
金丽儿抓着她的手,将那朵花转到她眼前,说:“这朵花,代表的是圣洁的爱情,我哥怎么能和我有爱情?那岂不是乱套了?”
邓秀宁眨了眨眼睛,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金丽儿说这个代表的是爱情,那蔡解放送她这个……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转过头去看蔡解放。
蔡解放正和金威说着什么,没有给她眼神,邓秀宁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金丽儿还在叽叽呱呱地说:“邓秀宁我告诉你,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偷偷和我问过你解放哥的事情了,那些还是胆子大一些的人,暗地里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有兴趣呢!”
邓秀宁啊了一声:“我们还小吧?”
虽然邓秀宁自己当初是16岁就嫁人了,可是有了前世的观念,还有林琳这样二十多才嫁人的例子在,邓秀宁觉得十二岁十三岁想这个事情是不是太早了?
金丽儿带着惊讶和鄙夷的眼神看邓秀宁:“小?你现在都十二岁了!在我们村寨里,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十四岁就可以订婚了,现在相看个对象,没问题吧?”
邓秀宁正要开口说什么,又被金丽儿抢了先:“啊!邓秀宁,你不会连女孩子的初*潮都没有吧!”
听到金丽儿用她那大嗓门说这个,邓秀宁直接扑了过去,用手将她的嘴死死地捂住了:“干嘛用那么大声音!小声点会死啊!”
金丽儿掰开她的手说:“哪有什么?女孩子都会有的啊!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半年了!每次到那个时候,我什么都可以不用干,就算是我早上在床上躺着不起来,我阿妈也不会说我什么,还会煮红糖水给我喝!”
邓秀宁确实还没来初*潮,但她不担心,她记得上辈子,直到了十四岁快十五岁的时候,她才有这个,那时候也因为营养不良之类的,才导致来得迟。现在她身体健康,所以更加不担心了。
“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每个人不一样的,早一点迟一点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你不觉得十五六岁就嫁人太早了吗?咱们那个时候,也才上高中呢。”
邓秀宁记得,她十六岁结婚,过了两年就生了大女儿,结果因为没人教导,她自己又身体幼嫩,生产就比较艰难,好在命大,还活着,后来也攒着一口气,从恶鬼一样的家暴丈夫手底下,带着女儿逃了出去。
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太年轻,又没怎么保养,导致她后来落下了一身的病,哪怕认回了父亲,经济上也得到了极大地资助,可是那些老毛病,一直跟着她,折磨了她一辈子。
虽然她从未后悔生下孩子,可是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做好充分的准备,能把自己的身体顾好。
现在她看林琳,怀孕前就悉心准备,怀孕时又比较注意,生产和生产后又护养得好,生了两个孩子的她,依旧精神奕奕的,非常健康。
如果能达到那样的状态,邓秀宁觉得生孩子才没问题。
金丽儿耸肩说:“我周围人都那样的啊,而且你别看我哥现在还在读书,我阿爸阿妈都开始帮他相看姑娘了呢!可我哥要个有文化的,起码小学毕业的,才肯结婚,闹得我阿爸阿妈头都大了。”
邓秀宁有些嫌弃地看了金威一眼:“你哥?结婚?他自己都还像个孩子似得,怎么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嘛?”
金丽儿显得十分心大:“反正我阿爸阿妈在呢,我祖母都还在,有他们看着,我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邓秀宁无言以对,只想说,你觉得开心就好。
几个人去宿舍拿了各自的行李,准备回家去,金丽儿还追着邓秀宁说个不停:“你不想结婚啊?那你解放哥可就白瞎了。”
她怎么就认定,蔡解放和自己有什么呢?
邓秀宁无奈地说:“不是不结婚,是觉得考虑这个事情太早了!我还想读书考大学呢!”
金丽儿终于明白了:“读到大学的话,也是十七岁了哦,大学好像也不允许结婚,那就要等到二十多岁才能毕业结婚了。哇!那你岂不是老姑娘了?”
邓秀宁真是差点被她气死:“才二十多,哪里老了!我一定能美到八十岁!哼!”
邓秀宁说完,拉着蔡解放就赶紧跑了,她感觉自己和金丽儿说话,真是有鸡同鸭讲的感觉,太难受了。
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哪里老了!
金丽儿已经被邓秀宁最后那句话给惊呆了,直到邓秀宁跑远了,她才扯着嗓子喊:“你天天说我自信过头,我看你比我自信多了!”
金威奇怪地问:“她怎么了?比你还自信?”
金丽儿夸张地说:“她竟然说她要美到八十岁,你信吗?”
金威说:“你听错了吧?应该是活到八十岁才对吧?”
金丽儿说:“所以我才说她比我还自信嘛!走了!咱们也回家去!”
而邓秀宁坐在车上,自己心里乱糟糟的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蔡解放:“你觉得二十多的女性是老姑娘吗?”
曾经邓秀宁也对此深信不疑,但她现在完全不这么想了!
蔡解放有些意外邓秀宁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还是说:“我觉得还好吧,我姐也是二十多才结的婚,我妈当年更厉害,和我爸在一起了,都还没来得及办酒席,就怀上我姐了。”
这下邓秀宁都顾不上什么老姑娘的问题了,忙问:“蔡伯伯和娄阿姨那么超前啊?”
在以前,谁家姑娘未婚先孕,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啊!
娄主任胆子也太大了吧!
“也不是什么超前之类的,就是情况一直不允许,前线战时吃紧,我爸忙着领着部队打仗,我妈天天忙着搞转移之类的工作,哪有心思办酒之类的。”
至于注册结婚什么的,那时候打仗打得一塌糊涂,你想要登记都没地儿登记去,只能在部队里写了结婚申请,得到上面批准就算数了。
“后来,我妈生了我姐,我大哥,还是交给老乡养的,一直到局势稳定了,才把他们接过来自己养的。”
这个邓秀宁倒是知道,这些事儿,都属于为革命牺牲的精神了,为了革命,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上,也属于舍小家为国家。那时候找老乡帮着养孩子,一来是带着孩子工作不方便,二来也是想着,如果战斗在前线的自己牺牲了,至少孩子是安全的,还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说到底,也是那个特殊时期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那不一样,”邓秀宁回过神来说,“战争年代什么都说不准,规矩自然也没那么大,现在可不同了,要是哪个姑娘到了二十岁,还没结婚,没想看对象,没定下婚约,就是别人眼里的老姑娘了,是没人要的。你也会像别人那样认为吗?”
蔡解放忙说:“那当然不会,结婚这事儿多严肃啊,不能说因为到了年纪就去随便结个婚吧?”
听他这么说,邓秀宁才觉得,他不愧是自己人。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说:“我也这么觉得,结婚的事情应该是顺其自然的,不能为了结婚和生小孩就结婚,你说对吧?”
“你这话,和我妈当初和我姐说的差不多。你怎么突然想起结婚这个事情来了呢?”蔡解放问。
邓秀宁嗐了一声,说:“还不是那个金丽儿,和我说什么她们这边,十五六岁结婚是正常的,她哥也在相看对象之类的,闹得我还以为我是个异类呢!”
蔡解放这才明白了,安慰她说:“你不是异类,你是特别。你从小就和别个不一样,当然以后也会不一样。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你爹你阿姨,还有你奶奶,包括我,都会理解你的。”
被蔡解放这样一说,邓秀宁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想走一条和前世不一样的路,但是不代表她要和一切做斗争,她也不想活的那么辛苦。
有人能理解她,邓秀宁心里也好受多了。
回到家里,朱凤英一如既往地准备了一堆东西等着,他们只需先放下东西,洗把手脸,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怎么样?上次作文比赛的文章,都印好发下来了吗?”还是林琳最记得这个事情。
邓秀宁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本小册子,给了林琳。
林琳也顾不上吃饭了,直接捧着小册子就看了起来,第一个看的就是邓秀宁的作文。
朱凤英给两个人盛汤夹菜之类的:“炖了一下午的鸡,可香了,你们多吃鸡肉多喝汤啊!”
“好的!谢谢奶奶!”
喝上一口汤,邓秀宁就感觉踏实舒服多了,因为金丽儿的一番话,而生出来的不安等情绪,也被安抚住了。
“不错不错,确实写得挺好。关键是这选题也太正了,难怪评分的老师会喜欢。”林琳对邓秀宁的获奖作文是赞不绝口。
邓秀宁谦虚地问:“回头你再看看,我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没有。”
她知道,就算是她拿了比赛的第一名,也不代表这篇文是十全十美的,只能说比其他人的文看上去要好一些而已。
林琳一口答应说:“没问题,待会儿我再看看,给你提提我的意见和想法。”
“那就多谢了!”邓秀宁高兴地说。
邓奎先说:“回头也给我看看,我也要瞧瞧我闺女做的文章,有多厉害!”
邓秀宁笑着说:“想看就看,多多提意见就行!”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就有人上门来了。
人家进门一瞧,邓奎先先出声招呼道:“哟!是吴营长!有什么事吗?”
吴营长就是吴二妮她爸了,上次他登门,还是因为吴二妮晚上没回去,所以跑来这儿诘问邓秀宁来着。
“我找你家邓秀宁有点事。”吴营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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