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解放问邓秀宁,要不要去看小胖子来着,邓秀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和小胖子又不交好。虽然抢鸡蛋的事情,邓秀宁也不打算计较了,可是不代表她想去看小胖子。
小胖子这一死,也让许多家长警醒了不少,看着不让孩子瞎吃东西。就像李翠花,想起去年自家小闺女差点被花生噎死,也有些心理阴影了。
王传根却不肯就此罢休,跟学校申请了,要仔细查毒花生的来源。
那袋毒花生,莫名就出现在了孩子上学的路上,来源也着实可疑。
事情闹得太大,还夭折了一个孩子,军校方也觉得事情十分严重,果然派了人来查这个事情。
不仅是王家想知道,其他的人也想知道,主要是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故意投毒,如果真有那样的人,事情可就严重了。
听说军校方会查这个事情,邓秀宁也松了口气,把这个事情查清楚了,省得自家又被冤枉上。邓秀宁也不知道王栓子他爸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把自己发现的这个事儿,听成了自己弄的。
小学其他年级都按照计划考完了,只有一年级直接放假了,也没考试。
蔡解放还担心邓秀宁失望,问她说:“妹妹,学校不考试,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邓秀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啊?大家可都不喜欢考试呢!”
“因为你认真准备了那么久,记得那么牢,不考试岂不是白费了?”蔡解放一副很理解她的心情的样子。
邓秀宁毫不客气地翻白眼说:“我有那么浅薄吗?为了成绩而读书?我才不是为了考试的分数而读书的好不好?”
考试在邓秀宁心中,只是用来检验学习成果的,又不是考出好成绩去炫耀的,果然蔡解放的思想觉悟还是太低了。
蔡解放喔了一声,感觉受到了冲击,原来还有真的只为学习而学习的人啊!再看邓秀宁,他不由得佩服起来,妹妹那么小,却懂那么多,真是比自己厉害多了。
放了假,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干,邓秀宁就等着朱凤英带自己去找护林员大叔。
军校方那边的速度也着实不慢,才两三天的功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
邻居来找朱凤英唠这个事情的时候,邓秀宁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这个事,说起来也不难,就是顺着那个装毒花生的布袋子查到的。”
“嘿!确实哈!袋子是谁家的,这事儿肯定就和谁家有关!”
“是呢,你们猜,这事儿查到了谁家身上?”
“快说,谁家?”众人急不可耐得追问。
说话的人买了会儿关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说:“查到了徐教员家里!”
大家伙儿惊诧不已,顿时炸了锅:“真是他家啊!我是说,先前别人拿着布袋子来问的时候,我觉得眼熟!”
“也不奇怪,徐教员他媳妇,就是个一毛不拔的!”
“这才奇怪啊!她一毛不拔,好好地花生为什么掺了毒药?”
“关键是还弄丢了!”
太多的问题了,于是大家催着知情人快点讲。
“这个事儿,说来也不奇怪。徐教员的媳妇咱们都认识,为人小里小气的,借一斗米,过段时间就要还两三斗的那种。她哪里会浪费那么多花生?不仅咱么觉得奇怪,学校的人也觉得奇怪,所以就查了下去。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嗐!说了半天还是没说重点!”
“就是!我们猜得到还要你说?”
“少卖关子了!你赶紧说!不然下次大娘这儿可不招待你了!”
闹哄哄地吵了一会儿,知情人才继续说:“因为人家在家里藏了不少的粮食,而那些粮食招来了一些老鼠。徐教员家为了灭老鼠,才去弄了那掺了毒药的炒花生的!”
“喔——”众人拉长音调,恍然大悟。
“那这事儿,他们家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真想要毒死人,哪里会这样随便毒?还不是冲着谁去的?要说起来,也是王家的运气不好。那毒老鼠的花生,是徐教员趁着大家伙儿还没醒的时候,特地去亲戚家弄的,结果半道上弄丢了都没发现,回到家后才一摸口袋发现糟了。”
“确实。”大家伙儿点头,“那王栓子又不是爱学习的,去学校也不是最早的,偏生让他捡到了,可不是合该是这样的命?”
“倒也不稀奇,我听别人说过,栓子别的不行,找吃的这事儿最里手,他家里无论吃的藏在哪儿,
都能让他给找着了。先前他奶不就讲过吗?那吃的藏在床板子里头,栓子都能循着味儿找着。”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小胖子那么能找吃的,就他发现了弄丢了的毒花生,也就说得通了。
“嗳?还有个事儿,徐教员家哪来的那么多粮食啊?还招来了许多老鼠。”
“是呀,他家到底藏了多少粮食?咋听都没听过呢?”
这事儿确实是很奇特。
知情人说:“这个你们怕是不知道了吧?徐教员的媳妇是哪个单位的,你们还记得嘛?”
“不就是饭盒厂的吗?我只听说,她这人工作不积极,常偷懒啥的,上头因此扣钱啥的,她就总是吵。”
“不就是?人家在饭盒厂,可不是什么线上的工人,是计件员。计件员的活儿多轻松啊,数数数儿,记一下就行了。可是她也没读过什么书,数数数到一两百,她就糊涂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要不是关系硬,饭盒厂不把人直接弄出来才奇怪呢!
“徐教员是个文化人,怎么她嫁给人那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一个大胆的邻居说:“这学知识,是在课堂上学的,不是在被窝里学的,要是能在被窝里学,岂不是乱了套?”
这群已婚的大婶小媳妇都笑得四仰八叉的,邓秀宁撇过头,免得让人看到她忍不住抽动的嘴角和泛红的脸,她们说起荤话来,也是没啥忌讳。
笑过后,还有人记得大家正在聊的事儿:“你还没说,她粮食到底哪里来的呢!”
“是啊!”
粮食才是大家伙儿一直关心的事儿。
“嗐,还不就是靠着她那个在粮站上班的舅舅弄的?现在年景不好,粮食都是靠分的,可是在这过程中,总有损耗啊,什么破袋了撒了,什么被老鼠吃了,理由多了去了。有了这样的理由报上去,上头也不会怀疑什么,然后偷偷摸摸转移了那些粮食,咱们这些外人也不知道啊!”
“还真是做得出啊!”一席话又让大家气愤起来。
大家都是靠劳动换粮票票证,然后按照定量购买的,凭什么那种又懒又没本事的人,还可以弄到那么多粮食?
世界上的事情,最会让人气愤的,就是不公平。
“幸好查了
,不然还不知道要藏多久,还要偷多少粮食!”
“要让他们家把粮食都吐出来才好!”
“引来的老鼠,还要那么多毒花生去防,看来他们家真的私藏了不少粮食!”
“她们家还只是有点关系,不知道那些粮站的人,会偷多少呢!”
“他们还毒死老鼠,我看他们就是长成人样的大老鼠!”
……
说起这个,大家可以说是群情激愤了。
邓秀宁觉得她们说得都对,这样的人,不就是藏在人民队伍里的硕鼠吗?
果然,过了两天,朱凤英问起的时候,邓奎先就说:“是啊,徐教员被开除了,不仅是开除了职务,军籍和党籍也被开除了。”
林琳明白这种事的性质,很惊讶地说:“这样的处罚很严重了啊!”
那些粮食不是徐教员去弄得,大多是他媳妇去弄的,当然,吃的时候他是没少吃就是了。
邓奎先倒是不意外:“听说,他家里搜出了各种各样的粮食几千斤,床底下,柜子里,满满当当都是粮食。在这样粮食紧张的时候,他们还挖墙角,怎么对得起那些挨饿的人?怎么对得起自己对着党旗军旗发的誓?”
林琳点头,表示明白了。
“而且,我猜啊,因为徐教员的身份只是教员,没有什么军队职务,这个时候开除他,对队伍的军心和斗志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又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别人,所以这次他受的处罚就显得格外重一些。”
林琳觉得也是如此,粮食对于现在整个国家来说,就像是定心丸一样。如果这样的事情,不能够严肃处理,不仅是民意会沸腾,在队伍里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朱凤英不太明白两个人的话,她有些焦急地说:“那咱们存的那些粮食,会不会害到老大啊?”
邓奎先摇头说:“当然不会了,娘,你就别瞎担心了。那些粮食是你自己种出来的,还有些是买来的,又不是去粮站免费运回来的,哪里会有什么问题?徐教员他们家被查,不是因为他们家藏了多少粮食,而是因为粮食来源不正当。”
林琳也安慰她说:“如果真有问题,奎先也会提醒咱们的。再说了,娄主任不也跟着你囤了一些粮食吗?她都会做的事情,
说明是没有问题的。”
听了林琳这话,朱凤英才觉得安心了一些,她最怕的就是自己会害了自己儿子。
至于这件事牵出来的其他人,就不是军校的职权范围了,他们也只是把查到的事情和证据都移交给了市里,由市里处理这个事情。
徐教员媳妇的亲戚那边,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大家也没想到,一袋毒花生,竟然能够牵扯出那样大的一个案子,将粮站里的一窝硕鼠都挖了出来,也可以说是大快人心了。
随着其他的孩子身体好转,陆续出院,事情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时安宁的样子,只有王家还在为王栓子的夭折而伤心。
不过,也就两三个月后,大家看到王栓子他奶奶,又是一脸喜气的样子,和先前失去孙子的样子浑然不同了。
问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儿媳妇又查出了身孕,眼看着过几个月,她又可以抱孙子了。
这就让大家有些忍不住犯嘀咕了,先前还以为这老太太,是对自己的孙子有多喜欢,伤心的模样也不像是作假,没想到有了新孙儿,就好像把之前爱到骨子里的孙子忘了似得。
这人未免也太绝了。
这时大家也看明白了,这老太太喜欢的不是孩子本人,是能传宗接代的孙子,只要是个孙子,她就喜欢。
时隔几个月,大家反而突然为死去的小胖子感到伤心了,因为他的家里人,并没有很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大家也关不了那么多,只是在以后的来往中,大家对这家人也有了更多的看法而已。
此时又是一年末冬时,新闻里也传来了一些好消息。因为今年的天气和气候原因,粮食都有欠收,上头决定今年减免上交的粮食,还要求各地的粮库,将往年囤的粮食,往地方发下去,,发放到没粮吃的人的手里,而且明年开春,还要免费发放种粮,以免大家无粮可种。
这样的消息,当然是非常好的,邓秀宁都忍不住欢欣鼓舞,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饥荒很快就会过去了。
邓奎先却显得不那么乐观。
问起来,他只说:“现在各地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很复杂,而粮库的事情
,背后有多少窟窿,大家也不知道。粮站都能出那样打的纰漏,更别说各地的粮库和仓库了。”
读书多了的邓奎先,也读过一些史书,知道历史上因为粮食的事儿,闹出多少事情来,毕竟那是救命的东西。
邓秀宁的心情,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得。
朱凤英说:“咱们也别想那么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问题嘛,肯定是会有的,但是也要相信会被解决的。”
好几次事情,军校方都能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让朱凤英对如今的领导都十分信任。
“秀丫头,你来帮帮我,上次人家送的木耳,我可算是收拾干净晒干了,要装起来,回头咱们慢慢吃。”
去跟护林员换肉的时候,人家还挺意外的,就算是他深居简出,也知道现在烟酒有多不好弄。见到带着东西去找他的祖孙两,他真是比见了亲人还要激动和高兴。
高兴之余,他就送了祖孙两一些山里采的菌子蘑菇木耳之类的,还有些野果子,野板栗就有一小袋。朱凤英没好意思独吞,就跟换了肉的邻居们一起分了。
朱凤英这下信了,那个男人真的是有本事,能从山里搞来好些好东西,关键是你要能弄到烟酒去和他换。
于是,她对邓奎先的烟克扣得更厉害了,导致邓奎先只能去找战友们蹭烟,看上去也是着实可怜。
邓秀宁帮着朱凤英,把晒干的木耳最后拾掇了一遍,用布袋子装了起来,挂在了地窖里,才算是了事了。
一边收拾着地窖,朱凤英一边叨咕说:“上头怎么发粮食,和咱们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咱们家粮食够吃,不怕饿肚子。”
对于吃东西,朱凤英也是极为有规划的,所以不仅是林琳把她的票证都交给了朱凤英打理,杜文雨也是如此。
天渐渐冷了,这天,朱凤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柿子,和邓秀宁商量着说:“我要把这柿子挂起来结糖霜,估计等过年的时候,就能吃得,你觉得怎么样?”
邓秀宁觉得行。
祖孙两正忙活着,突然听到敲门,朱凤英忙放下手中的事儿,去开了门,看到为首的人正要打招呼,突然听到后面的人喊:“娘!”
朱凤英愣了一下,仔细看了才看出来
,这为首的,竟然是自己的二儿子。
看着那张苦哈哈的脸,朱凤英就想起两三年前他们做的事儿,一股子陈年怒气涌上了心头,骂道:“你们怎么找来了!还有脸上门来!这脸皮得丈二城墙厚了吧!”
引路的邻居的笑容也僵住了,小心翼翼的问:“大娘,这不是您儿子吗?”
朱凤英气道:“是我生的白眼狼!”
一听朱凤英这么说,为首的老二立马就跪下了,痛哭流涕地说:“娘!我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啦!当初我们对不起大哥!我们愿意认错啊!”
他一跪下,后面几个人也就跟着一起跪下,然后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吵得人耳朵都开始疼了。
邓秀宁皱了皱眉,他们这是排练好了的吧?竟然那么齐心。
他们哭的声音又大,一下子引来了不少邻居的侧目,楼上都有好几家特地打开了窗户往下面瞅。
朱凤英真是气得要死,这两个儿子,不说给自己什么好处,天天就知道给自己难堪。他们在这儿哭什么?显得她这个老娘狠心吗?显得他们大哥不怜悯兄弟手足?
邓秀宁拉了拉朱凤英的袖子,说:“奶奶,先让他们进来吧,这样子跪着哭难看。不知道还以为您没了呢!”
朱凤英喘着粗气,再不乐意,也只得先让几个人进了院门,和那个引路的邻居道了声谢,就嘭地把门关上了。
转过社看到几个人往屋里走,朱凤英立马叫到:“嗳!嗳!嗳!这是往哪里去啊!当家的不在家里,你们就这么直接往人屋里冲?还要点脸不要啦?”
几个人忙停住了脚步,一脸讨好地看着朱凤英。
朱凤英哼了一声,拉着邓秀宁进了屋,自己脱了把椅子在门口坐着,说:“进来就不用了,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说了赶紧滚!”
“娘!”为首的老二一听立马又跪下了,后面几个又跟着跪了。
果然是排练好了的。
朱凤英气道:“你们膝盖怎么那么软!动不动就跪,确实是一点脸都不要。”
没想到后头没怎么说话的老三突然开口说:“我们跪娘,天经地义。”
邓秀宁也不由得为这句话臊得慌,还天经地义,朱凤英在他们身边生活的时候,没看到他们
多孝顺,这个时候就来天经地义了,真是笑死人。
上一世他们兄弟两也是在奶奶的葬礼上哭得凶而已,闹得那时候的邓奎先还很歉疚,觉得是自己这个老大不够好,才让老娘饿死了。
实际上,就是他们截留了邓奎先寄回去的粮票和粮食之类的,朱凤英一粒都没吃着,才饿死的。
朱凤英见他们那么死皮赖脸的,一想自己确实是人家的娘,受着这一跪也没什么,就又安安稳稳地坐了,问:“有什么事儿说吧,这么大老远的,两家子都过来了,也是舍得下血本了。”
“娘,我们活不下去了。”老二又厚着脸皮说。
朱凤英挑了挑眉,看向几个人,身上的衣服确实是破破烂烂的,脸上也是蜡黄蜡黄的,没什么血色,看得出是挨了饿的。
但是朱凤英也见过那些真正饿得活不下去的人,真是在家就活不下去的,恐怕没法这么精神的到这儿来,能活着到这儿,也是爬着过来的。
老二一说话,几个人就配合好似得哭了起来,唯有几个孩子有些瑟缩地看着朱凤英和邓秀宁,眼里带着羡慕。
孩子没哭,他们亲娘就出手拧了一把,几个孩子果然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邓秀宁还真是看不起这样的人,那孩子作筏子算什么本事?
于是,她凑到朱凤英耳边说:“奶奶,我看弟弟妹妹那么小,现在天气又那么冷,跪着对他们身体也不好,不如先让他们起来吧!”
朱凤英也是看在孙儿孙女面上,没有直接把人轰走。现在邓秀宁这么说,确实也合了她的心意。
于是她说:“我是好久没看到小辈儿了,都到奶奶跟前来,让我瞧瞧!”
一听这句话,几个大人就立马高兴起来,忙把孩子往前送。
两个孩子却不太记得朱凤英了,死死拉着亲娘不肯松,哭声也更大了。
眼看着朱凤英不高兴了,邓秀宁干脆自己过去,把两个孩子牵到了朱凤英面前:“这是你们奶奶,不是别人,你们快别哭了。”
朱凤英摸了摸两个人的小脸,也哄了两句。
邓秀宁见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的,便去屋里给两个人到了热水来喝。
几个大人看着祖孙两只顾着两个小的,根本不理他们,顿时急了:“娘!我们快饿死了,求您给口吃的吧!”
朱凤英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娘啊!你要就这么看着你儿子死在面前吗?”
“是啊,我们这一路走来,腿都快走断了,要不是知道找到你就有了活路,我们也没法走下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今年秋天凉的特别早,不知道大家觉不觉得,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是秋老虎,我顶着大太阳在外头跑文件啥的来着……:,,,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