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多亏你多长了个心眼子,把那个药给记住了。”林琳说。
如果没这么发现那些花生是有毒的,等到小胖子吃更多,给别的孩子更多,事情就更难收场了。
朱凤英也说:“我早就知道秀丫头是个精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精呢!好了,我先去给文雨送饭了,你们两先吃,不用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两个人应了,朱凤英就提着饭盒走了。
邓秀宁和林琳吃饭,吃完后,就把剩下的菜都用布罩子盖起来,午休去了。
朱凤英回来的时间也不早,估计是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也和人八卦了一会儿,才急匆匆赶回来。
“我听说,楼上那王家的胖子,情况不太好,在重症室抢救呢!文雨和我说,进了重症室的病人,就是随时可能会走的。”
林琳和邓秀宁都很意外:“他的情况那么严重啊?”
“可不是嘛!他奶奶就守在他那门外,一直哭呢!也是作孽,那老婆子心疼那大孙子心疼的紧!”
老太太不就爱小儿子大孙子么?
小胖子的奶奶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朱凤英啧啧地感叹声不断,如果躺在里头的是她的秀丫头,她怕也是要肝肠寸断了。
此时朱凤英不那么讨厌那个老太婆了,只有同为长辈的同情之心。
简单地说了几句,林琳和邓秀宁就急匆匆出门去学校了。
路上遇到了好些人,都是熟人,大家打了招呼,开口聊的也是中毒的事情。
大家关系网复杂,都有不同的消息渠道,所以七拼八凑的,倒也把医院里的情况还原的七七八八的。
其他的孩子都还好,催吐以后,又用了解毒的药,都缓过劲儿来了,只是都要住院打针,要观察几天才行,只有那个王栓子,好像是情况还不稳定,随时都可能直接夭折。
大家感慨了几句,又互相提醒着,到了学校以后,要提醒自己的学生,外面捡的东西不要乱吃乱用之类的。
对于小胖子捡了炒花生,就直接往嘴里塞的事儿,大家也抱有一定的理解,这年头,填饱肚子都难,小胖子那么馋的人,可不就忍不住了?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中毒事件,学校
在研究,是直接推迟整个一年级的考试事件,还是直接免去中毒的同学的考试任务,这倒是不影响邓秀宁,她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在学校好好学习,回到家也不放松。
这时候读书,比后来要难许多,虽然汉字被简化了,但是拼音还没推广开来,孩子们学认字,大多还是靠死记硬背的。
邓秀宁挠了挠脑门,花了好几天时间,把以前陪着女儿和儿子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拼音给努力想起来了,然后自己就用拼音去标音,记起来果然快不少。
“有……无……月……”蔡解放认认真真地给邓秀宁报,邓秀宁就在默写,看着邓秀宁几乎不用花时间回忆,就能下笔写出字来,蔡解放佩服极了:“这些都是一个月前学的,你都还记得这么牢。”
邓秀宁骄傲地点头:“那是!我的独门记法,已经教给你了,你多背一背,以后就能轻松许多。”
蔡解放从没接触过拼音这个东西,学起来慢,记忆起来更慢。
蔡解放说:“我尽量吧,都学了这么久了,还没记住,看来还真没有你聪明。”
邓秀宁正要安慰他两句,突然门上传来砰砰砰地砸门声。
两个人吓一跳,邓秀宁叫了一声:“奶奶!”
朱凤英也听到了动静,从小厨房钻了出来,站在门口就冲着外面喊:“怎么回事!谁在外头呢!再砸门我就要喊人了啊!”
“有本事害我儿子,没本事开门啊!啊!”外面有个男人在喊。
邓秀宁还没想起来是谁,蔡解放已经说了出来:“是王栓子他爸!”
“真是他?”邓秀宁都觉得不敢置信,他不去医院看着小胖子,来自家门口闹什么?
蔡解放说:“我记得他的声音,就是他!”
朱凤英脾气上来,就要去开门对质,邓秀宁忙喊道:“奶奶!别去!”
说着,邓秀宁忙跑到朱凤英跟前拦住了她。
朱凤英停下脚步,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去?”
邓秀宁说:“他现在在气头上,你要是开了门,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还不好说,咱们老的老,小的小,妹妹还在屋里睡着呢!可不能让他进来了!”
朱凤英顿时脸色一变,是啊,这姓王的正在气头上,万一他一个激
动,伤害了自己两个孙女,可是不得了了。
“你说得对!”朱凤英由刚刚的气匆匆,立马变成了着急忙慌的,“我去把门堵起来!”
说着,她立马将角落里放着的门栓抱了过来,横在了院门后面。
小胖子他爸还在外面喊,朱凤英也叉着腰喊:“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你儿子中毒管我们家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家给的毒花生!”
姓王的还在喊:“我都听说了,就是你孙女!你孙女搞的鬼!”
邓秀宁人都傻了,自己搞的鬼?什么情况?黑锅怎么到了自己头上来了?
朱凤英听了,更加激动地大叫起来:“你瞎胡吣什么!是我孙女发现花生有毒,报告了老师!才救了那么多小孩儿,怎么到了你那里成了是我孙女搞的鬼了?她有那闲心也没那本事啊!”
门外,已经聚集起了一批看热闹的邻居,刚开始他们也搞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听到双方的喊话,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也有人跟着劝说:“小王,你怕是听岔了吧?毒花生能跟她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对啊!我听说的是,那丫头发现花生有毒,老师才知道孩子们吃了毒花生的!”
“老王,孩子这样子,你心里着急,我们也理解你,但是你也不能随便撒气啊!”
“是啊是啊!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万一真闹出什么事儿,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
邻居们是苦口婆心地劝,可是小胖子他爸王传根并没有马上听进去,反而是觉得疑惑,怎么到了邻居们嘴里,事情就完全翻了个个儿呢?
就在众人闹哄哄的时候,听闻了消息的邓奎先赶了回来,他二话没说,直接朝着王传根扑了上去。
他身后跟着的金振汉,眼看插不上什么手,便招呼邻居们说:“大家退远点,免得误伤了人啊!”
于是所有人都乖乖地往后退了两步。
邓奎先和王传根都是天天操练的军人,但因为每个人天赋和投入不同,水平也就不同。
于是大家就看到,邓奎先一个飞扑,和王传根过了两手以后,就很快反剪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死死地摁在了墙上,他用来砸门的榔头也铛地砸到了地上。
金振汉见机,忙上前一脚将榔头踢开了。
被摁在墙上的王传根,依旧拼命地扭动挣扎,试图脱身。他又气又急,气得是邓奎先竟然下手那么干脆,自己那么快就败落在了他的手下,急的是这个样子,可是在邻居们面前丢了不小的脸了。
邓奎先擒住了王传根,并没有多开心得意,而是咬牙切齿地说:“王传根,我没见过你这样不知恩的人,你儿子现在还能在医院躺着,还能喘气,还是多亏了我闺女呢!你这么来砸门,是什么意思!”
王传根没想到邓奎先也是这么说。
“可是明明——”
“明明什么?难道你以为是我家害你儿子中毒的不成?!”邓奎先真是恨不得给他一顿老拳。
王传根脑子里顿时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信哪一个,他在医院里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见王传根说不出话来,邓奎先冷笑一声,说:“就算是你听说了这样事情,不也应该去打听一下,求证一下吗?竟然直接就来砸门了。你在学校里学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王传根心里一惊,是他太冲动了,他确实应该像邓奎先说的那样,先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再做行动。
只是,他现在和邓奎先的关系有些僵,谁来也好笑,也是因为两个孩子闹得不愉快,本来还算有好的战友关系,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听说是邓秀宁搞的鬼,王传根除了怒气,还有一种兴奋,好像终于找到了机会,终于抓到了邓奎先的把柄,可以好好地对付他一番一样。
因此他没有多加思考,也没有多考虑,凭着心里的那一股怒气和冲劲,就直接找上他们家的门了。
事已至此,再想想刚刚邻居们的话,王传根已经相信,事情应该是邓奎先说的那样,邓秀宁是做了好事,而不是坏事。
想明白了这一切,王传根整个人像泄了气似得,顿时不再挣扎反抗了。
就在这时,邓家那扇已经被锤歪了的门,颤颤巍巍地被打开了,朱凤英带着邓秀宁和蔡解放出现在了门口。
几个人也是在里面听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才把门打开的。
只是,朱凤英死死地搂着邓秀宁,蔡解放也有些惊慌地躲在朱凤英身后,显
然她们都有些被吓坏了。
这时,金振汉出来说:“老王,这事儿真的是你不地道,看把人家老的小的吓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们学过的呀,你怎么就没想想吓到人家的老老小小怎么办呢?”
邻居们觉得金振汉说的有道理,王传根也无话可说,他在气头上的时候,不仅没有怜惜过人家的老小,反而想着好好收拾一下他们,给邓奎先一点颜色看看。
“这事儿,你得道歉,对吧?道歉是基本的。”金振汉又说。
邻居们也赞同,道歉确实是应该的。
邓奎先补充说:“还要把我家这扇门修好,近期到处都不□□宁,没了这扇门,我家里人睡都睡不安稳。”
王传根扭头看了一眼邻居们,大家伙儿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王传根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我道歉,我修门,今天我确实是做错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邓奎先这才慢慢地松开了他,示意他去给朱凤英三人道歉。
王传根也乖觉,到了三人面前,没有纠结就直接脱帽弯腰致歉,说:“刚刚的事情,是我的错,我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导致我做出了砸门这样不理智的举动,吓到了你们,还请你们见谅。”
邓秀宁看着他,反而更靠近了朱凤英一些,这个人她看着就没好印象。尽管时间有些久远了,但邓秀宁还记得小胖子抢了自己的蛋的时候,他是如何避重就轻地帮他儿子的。
在邓秀宁眼里,王传根才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而且,根据邓秀宁平时听到的八卦和印象,王传根也是个挺爱面子的人,今天他是当着面道歉了,可是回头会不会想找回场子,还真不好说。
朱凤英也不是那种为面子而客气的人,她之前就和王传根他娘不对付,现在王传根这样干,她当然也没好脸色,说:“以后你少来吓我们,少打扰我们的日子,就是谢天谢地了。”
真是每次沾上他家都没好事,秀丫头做了好事都在他那儿变成了还是,朱凤英暗暗腹诽。
事情到此,金振汉对围观的邻居说:“好了好了,都是吃饭的时候了,大家再不去食堂打饭,有肉星肉末的菜都要被抢完了啊!都去打饭
打水去吧!”
邻居们件事情告了一段落,也就纷纷散去。
和朱凤英关系好的几个,像胡春桃她们,就没急着走,反而留下来安慰朱凤英。
邓奎先让王传根去拿材料修门,今晚得把门修好,不然没法过夜。
王传根有些讪讪地,只能去学校申请材料去了。
胡春桃扶着朱凤英往屋里走,说:“大娘,这事儿,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人儿子在医院里躺着起不来,着急上火也正常。”
朱凤英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没多说什么,不然他那样吓我的秀丫头,我可不得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在此之前,朱凤英还同情他们家孩子遭遇了那样的事儿,王传根那么一闹,朱凤英是一点同情的感觉都没有了。
“是的是的,大娘你是个大肚的人,没有什么是你过不去的事儿!”
朱凤英轻拍她说:“你少拍我马屁!还不赶紧去打饭做饭啊?回头没打上好菜,可别说是我拉着你说话的。”
胡春桃摇头说:“我有事儿找你呢!这不,我家大姑娘今年高中要毕业了,要分配工作了嘛,我这不是在筹划着给她弄个好点的去处?这找门路,就要送东西。暖瓶水壶什么的,现在人家也瞧不上,还是能入口的东西比较好。”
朱凤英问:“你找我是想帮你做什么?”
“想跟您换点肉,小半斤就成!”胡春桃说。
朱凤英家有熏肉的事儿,交好的人家都知道,之前也借着朱凤英的便利弄到过几块熏肉,可是大家都是珍重得很的。
朱凤英心里头有点不愿意,肉她虽然囤的不少,可是家里常常吃,而且时常这儿做人情送一点,那家求上门换一点,消耗得也快。先前还想着,那么多肉,吃完这几年的饥荒也没问题,可现在朱凤英觉得好像撑不到底了。
“这事儿,你让我想想。”朱凤英说。
胡春桃也看出了朱凤英的不愿,但她不好逼迫什么,只好点头说:“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我先走了啊!”
等胡春桃走了后,邓秀宁凑到了朱凤英身边。
朱凤英问:“你做什么呢?”
“奶奶!我马上放假了,咱们出去转转?”
一听这话,朱凤英就明白她的意思了,笑着问
:“你这又是想去哪儿呢?”
“嗐,我看你不是舍不得肉嘛,咱们去找护林员大叔啊!咱们这么久没去,他的烟肯定早就抽完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正好咱们去换点东西!”
“可是咱们手头也没多少啊!”
年初国家对粮食的管控更严格了,像酿酒这样的事情,也有了定例,只准酿多少。没有完全禁止酿酒的原因,邓奎先说,因为执行起来难度太大,而且会有安全隐患,如果合法的方式不行,就会促进黑市的发展,而黑市又是敌特分子活跃的场所。这样重要的事情,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难道还送给敌人吗?
酒减产了,烟因为烟叶种植受到了影响,也减产了,所以这两样都很难弄到。就是邓奎先他们,发放的定例也少了,再加上朱凤英抠他的烟,邓奎先几乎就要戒烟了。
“你放心,你要是放出消息去,说需要烟酒换肉,保证她们会给你弄来。”
以邓秀宁对邻居们的观察,不说像娄主任家那样人脉关系又多又广的,军校里的小领导们,也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大多是姻亲之类的亲戚关系,还有一些兄弟姊妹之类的,更远的还有拐了弯的表亲之类的,在这时候,只要用得上,再远的关系大家也乐意攀亲。
就像胡春桃,她有亲戚在暖壶厂上班,如果想要买好的暖壶,就找她。现在她闺女找工作要找关系,要用肉送礼的话,她家肯定也会找关系去弄烟酒来的。
朱凤英靠着邻居们的关系,确实也弄到了一些,可惜她和葛翠成的关系一般,很多时候葛翠成都是直接买了送过来的,但很多时候,朱凤英觉得,如果她能跟着插一脚,会尽力买更多回来的。
见朱凤英还在考虑,邓秀宁继续劝说:“这样,就不用动咱们家自己的肉,也能帮到胡阿姨她们,不影响咱们邻里关系啊,不然对比起来,显得咱们不厚道了。”
人情关系,是朱凤英很在意的事情了。
邓秀宁说的在理,朱凤英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带邻居们去换,一个是人多的话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告诉了邻居,邻居肯定要告诉自己亲戚娘家,亲戚娘家又传给亲戚,护林员那边
都要被人当成副食商店了。
另一个,也是护林员不太乐意,他不喜欢和太多人打交道。现在他和邓秀宁祖孙两熟悉了倒还好,其他的人他就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了。
等到吃完饭,朱凤英又特地去串了门,把消息放了出去。
到了睡觉前,王传根把门也修好了,一家人也终于放下了心。一张破门真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这天晚上,邓秀宁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吵闹,可是她没有醒过来。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个大消息,小胖子竟然死了!
邓秀宁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直接从床上跑了下来,忙问朱凤英:“是真的吗?他竟然没了?”
朱凤英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悲伤,当然也没什么笑意,说:“是真的,一大早传来的消息。那孩子昨天夜里咽的气。”
速度也太快了,小胖子从捡到那袋毒花生,到死去,连24小时都没有,一个那么活生生的人,就直接没了,给邓秀宁造成的冲击还挺大的。
虽然邓秀宁和小胖子不对付,可是他到底是天天见面的同学和邻居,突然没了,冲击力实在是不小,她还以为,就算小胖子还处在危险中,也能抢救回来呢。
见邓秀宁发呆,林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秀宁你没事吧?”
邓秀宁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就是太吃惊了。”
林琳觉得有些好奇:“你懂去世了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对死亡一般都没什么概念的,而邓秀宁这样的表现,好像她很理解死亡一样。
邓秀宁没仔细想就说:“死了就是死了,就是再也没有那个人了,他就那么消失了。”
林琳伸手摸了摸邓秀宁的头,说:“这些意外,都是我们人力无法阻止的。你昨天已经做得很好了,发现后就第一时间通知了老师,救了很多人。王栓子是……是尽全力以后的结果,你不要难过。”
林琳心中是十分意外邓秀宁竟然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的,但她也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吓到邓秀宁。
邓秀宁点头:“我知道。”
很快小胖子没了的消息,就飞快地传开了,一时间,不少人都上门来看望和吊唁。
在这军属区,葬礼也不敢有什么排场,也弄不出什么排场来,简单的摆了灵堂供亲戚朋友送别以后,很快就安排了下葬的事儿。
大家的话题,也主要集中在中毒的事情,还有未成年小孩早夭后,下葬有什么风俗之类的话题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